只想着,你林姐姐能宽心一些,别伤了心伤了神才好。”
“你既说是他们三个孽缘,我们也只能看着。林姐姐也是得靠她自己,凭自己心去处理这些事情。其实,我宁愿是林姐姐终跟宝玉哥哥成亲,至少林姐姐这个人很真实,不做作。我喜欢这样人。”
“唉,我们也只能是祝愿罢了。终会怎么样,还得看老太太和太太主意。只怕宝钗姑娘胜算大一些。我想,既然你喜欢林姐姐多一些,有机会时候,不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多说你林姐姐好话。也算是你一份心。”
“妙姐姐,你也知道,我一般也不爱多话。便真能老太太和太太跟前说话,只怕也不中用。替宝姐姐说话人多了去了,太太身边人,宝玉哥哥身边人,也都是向着宝姐姐。连老太太身边人也多向着宝姐姐,便是老太太侄孙女湘云姐姐也是帮着宝姐姐说好话。”
妙玉是首次听到提起湘云,便问:“湘云姑娘经常到府里来吗?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87book'”
“湘云姐姐虽然从小父母亡故,但性格却是极为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一点儿心机也没有。就因为如此,也容易被宝姐姐这样人拉拢。前些天宝姐姐就拿自家东西替湘云姐姐办了一场螃蟹宴,既讨了老太太好,也拢住了湘云姐姐心,连府里上下人也都称赞宝姐姐。宝姐姐这是一举几得,收买了不少人心。湘云姐姐就不用说了,对宝姐姐那是五体投地,我见她就老太太跟前已是说了不少宝姐姐好话呢。”
妙玉叹一声:“算了,这些也是情理之中,她本也是一个直爽可爱人。他们三个之间事情,确很是微妙,旁人说话兴许管用,也兴许不管用。不管怎么样,你只心便可。我也想帮你林姐姐,只是没法说上话。你能说话时就多说几句,也算是替我也一份心吧。”
不提两人议论林黛玉事情,每日里也这么闲话过去。
转眼又已入秋,妙玉每日里便要让几个婆子打扫落下黄叶。这日午后,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来了,道;“鸳鸯姐姐让我来告诉妙玉师父一声,老太太正带了大家逛园子呢,只怕也会到栊翠庵来,让妙玉师父先预备着茶水。”说完要走,却又回过身来,“哦,对了,鸳鸯姐姐还说了,老太太不喝六安茶。可记住了。”
妙玉听了,让凌霜打发了小丫头,便让凌霜把平日不用一些茶具拿出来。又将贮雨水和雪水取了出来,烧开了预备着泡茶。然后让缨儿门外张望候着,若是人来了便赶紧地来通报一声。
过了一顿饭工夫,缨儿跑进来,道:“老太太领了一大群人往山上来了。”
妙玉忙命将庵门大开,自己也率了凌霜和王嬷嬷等一起立山门外,迎接贾母。
及至贾母一行到了门前,别人妙玉前次也见过,一一见过礼,可随行还有一个老太太,插了满头花,两眼东看西看,很是好奇。妙玉心里便也明白,这便是乡下来刘姥姥了。
贾母对妙玉笑道:“今儿天气好。这刘姥姥没见过咱们家园子,我就带她四处看看。逛了这半天,有些乏了,想着你这里茶好,便过来了。”
妙玉便双手合十,略微给刘姥姥点点头,算是招呼了。
那刘姥姥张着嘴,笑呵呵地说:“哎呀,这如花似玉大姑娘我还只当是天上神仙呢,这住地方也好,有花有草,树也长得好,就跟天上王母娘娘住那地方差不多吧。”
湘云旁道:“王母娘娘住地方叫瑶池。姥姥,这地方虽好,却也当不起你这么称赞吧。”
妙玉从未见过湘云,但这里面也只有她面生,想来便是她,不由留意打量了一番。那湘去面容俊俏,浓眉大眼,未语先笑,一笑便露出一口如编贝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对月牙儿,甚是可爱。果然是个直爽豪气一个女孩子。
妙玉虽跟刘姥姥离得颇远,但她说话时口中那一股酸腐之气却冲鼻而来,她心里一阵翻腾,忙用袖子掩了口鼻,退了几步,和王熙凤一起扶了贾母往庵内去。
贾母进了庵门,见花木繁盛,便叹道:“这修行之人果然不同,没事常伺弄花草,这草木也比别地方长是好些。”
妙玉以为贾母要进正殿上香,便要扶过去。贾母说:“不必去上香了。我们今日吃了酒肉,只怕冲撞了菩萨,我们只坐一坐,喝几口茶便罢了。”
妙玉便将贾母等人请入偏殿,让大家坐了,自己忙去准备茶水。一齐泡了龙井茶。她另把一个成窑五彩小盖盅斟了老君眉茶,用一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托了,亲自捧到贾母跟前,奉与贾母。
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
妙玉低头敛目道:“我知道。这是老君眉。”
贾母一听,便知妙玉是个七巧玲珑人儿,这老君眉寓意也甚是贴合贾母身份,心里也甚是满意,却仍问道:“早听说你这里茶水好,今儿个用是什么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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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游园;妙玉奉茶以后还什么故事发生呢继续关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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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有心人拉拢无心人 游园会偷喝体己茶2
妙玉道:“是旧年贮雨水。”
贾母这才接过来,啜了一口,点头道:“用雨水烹茶,味道果然好些。也亏你们有心思想着把雨水存起来。”喝了半盏,便把杯子递给旁边刘姥姥,道:“你也尝尝这个茶。”
刘姥姥接过来,一口喝了,笑道:“这茶好是好,只是觉着味道淡了些。要是再熬浓一些就好了。”
座人也都笑起来。
王熙凤笑道:“姥姥,这喝茶讲是一个味道,清香雅淡方为上品。若把这茶熬浓了,只怕就跟那路人解暑草药汤子差不多了。”
大家也都哄然一笑。凌霜和缨儿也都忙给众人奉茶,茶杯也都是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这些茶杯,寻常人家也是难得。
大家喝着茶,王熙凤打趣刘姥姥,鸳鸯也附和着一起取笑,逗大家发笑。
妙玉只觉屋内气味杂陈,心里不畅,便想着离开,却又没有理由,想着拉林黛玉一起出去,但又怕引人猜忌,再看一看薛宝钗和林黛玉也都一块儿坐自己身边,便悄悄地拉了拉薛宝钗和林黛玉衣襟,起身便出去了。
薛宝钗和林黛玉也都会意,起身出去。
贾母等人也不理会,只当这些小姐妹是要行洗手方便等事。
妙玉自不敢带她们走得太远,只到旁边耳房平日里上过早课打坐歇息之处,请了薛宝钗到榻上坐了,林黛玉却自到蒲团上盘腿坐了,闭目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学那打坐参禅之态。
薛宝钗笑道;“你此时学这个样子,到时若真要你出家。只怕你舍不得。”
林黛玉道:“我有什么舍不得?我无父无母,无挂无碍,是洒脱自,跟这里出家人也差不多了。”
薛宝钗道:“你跟那出家人可是差太多了。出家人要六根清静,无欲无求。你扪心自问,你真就六根清静了吗?你就抛得下这些红尘情爱事?”
林黛玉一时语塞,却也不甘被薛宝钗问住,便道:“那你做得到抛开这一切,出家修行吗?”
薛宝钗笑道:“我自认是俗人,并不敢妄言出家。这佛祖面前是要虔心清修之人。那也都是活菩萨,活观音,是有大福气人。我自认福薄。哪敢以自身去玷辱了这个名号呢。”
妙玉不管她们两个逞机锋,打哑谜,却也领略了薛宝钗口舌之利,,并不林黛玉之下。她只把房内早备好茶壶放风炉上,将火扇旺,将水烧开。将茶叶放入紫砂壶中,经过“洗茶”“玉液入壶”等程序,正要斟入茶杯,只见贾宝玉进来了。
贾宝玉笑道:“你们自个儿吃体己茶。怎么不叫我呢?”
薛宝钗笑道:“妙师父茶,由她说了算,她爱给谁吃便给谁吃。她没叫你。那就没你份儿。”
林黛玉也道:“偏你就闻到了这里茶香。只可惜,这里也没多,下次让妙玉师父单给你烹一壶好茶吧。”
贾宝玉陪笑道:“哪里用等下次。今儿个我撞上了,便是有缘。既有这茶缘,便是见者有份。”说着话。也另拉了一个蒲团来,与林黛玉并肩坐了。看妙玉斟茶。
妙玉拿出点犀盂和瓜分瓟斝,分别斟了茶,然后先把瓜分瓟斝奉与了薛宝钗,然后才把点犀盂奉与林黛玉。
贾宝玉便笑道:“妙师父,难不成你真这么小气,不给我喝了?”
“你慌什么?”妙玉把绿玉斗拿过来,斟满了茶,才递给贾宝玉,“你是不请自来,当然得延后再说了。”
正说着,就见庵内婆子将偏殿里众人喝过茶杯收了回来,妙玉想起刘姥姥喝过那成窑五彩小盖盅茶,想起她那积年不刷牙漱口黄牙,虽是进了贾府,临时收拾干净了,但口中气味却是难以消除。想起这些便有些恶心,哪里还敢收过来放自己眼前呢,忙道:“那成窑五彩就不用收进来了,只放那边墙角吧。”
贾宝玉知道妙玉是嫌脏,便转移话题道;“她们两个用都是珍奇古玩,我这个怎么却是一个俗器呢?人说世法平等,妙玉师父这么做可是没将佛法领会透彻,对我很是不公呢。”
妙玉便笑:“你说这绿玉斗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我看你们家只怕也难找出这么几个俗器来。”
贾宝玉便又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忙解释道:“妙玉师父是离世脱俗人,那金珠玉器自然也都应看作俗器。这些东西你眼里也都是寻常之物罢了。”
妙玉知道贾宝玉胡言乱语,有心开他玩笑,便把那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大盏拿了出来,笑道:“你说那是俗器,不用也罢。这里还有一个茶海,你可吃得了这一海?”
贾宝玉如何不知是开他玩笑,便也随兴道:“只要你敢斟满这一海,我便吃得完。”
妙玉一笑,道:“你想吃这一海,我却没有那么多茶水给你喝。俗话说,一杯为品,两杯为解渴蠢物,三杯便是饮驴子。”说着便要收入柜中。
贾宝玉忙拉住,央求道:“好姐姐,你也让我试一试。”
林黛玉也旁笑道:“你就让他吃一海,看他能不能吃得完。”
妙玉无法,只得把那大竹海放桌上,将紫砂壶里茶水倾了寻常杯子一盏量。贾宝玉便将那大竹盏用双手捧了,细细地品了一回,啧啧赞叹。
林黛玉便笑道:“你还是安生些吧。我看你是好这奇之物,不试一试便寝食难安,让你试了,却又手舞足蹈,一刻也不安宁。”
薛宝钗也笑道:“宝兄弟既然如此喜欢这竹海,何不就求了妙玉姐姐,让她把这东西赏了你。”
贾宝玉忙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妙玉姐姐爱物,我只是一个俗人,哪里配拥有这些东西呢。”
妙玉只听他们几个说话,并不答言。
林黛玉听贾宝玉没采纳薛宝钗意见,心里得意,再喝了一口茶,笑问妙玉:“你这茶水也是旧年雨水?”
妙玉便给她暗地使了一个眼色,让林黛玉不可太过得意忘形,口里道:“你竟也是一个俗人,连梅上雪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蟠香寺住着时,扫那梅花上雪,通共也只那鬼脸青花瓮一瓮。一直舍不得吃,埋那梅树下,今年夏天才起了出来,吃了一回,这是第二回。旧年雨水哪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你这样一个人,竟也尝不出来,可是辜负了这好茶水。”
林黛玉心里明白,却也不愿听这样抢白自己话,再看薛宝钗脸露笑意样子,心里是不舒服。只得把杯里剩下茶一口喝了,道;“老太太她们只怕也要走了,我们过去吧。”
薛宝钗也站起身来,道:“我们出来这些时候了,也该过去了,只怕老太太她们找。”
贾宝玉却道:“你们先走,我这竹海里茶还没喝完呢,喝完了就过来了。”
林黛玉看贾宝玉一眼,大有深意地一笑,只管拉了薛宝钗一起出去了。
贾宝玉见薛、林二人走了,先将竹海里茶喝了,也便起身,对妙玉道:“那茶杯虽然脏了,但就这样丢了也可惜。那也是难得珍器!还不如就赏了那刘姥姥,让她拿回去,便是卖了也可接济接济家用,你说好不好?”
妙玉笑道:“也是你说这话。旁人来说,我是不给。这是我东西,偏生被弄脏了,依我脾气,还不如埋了也不给人好。只是你说得也有道理,你愿做好事,那就你自己拿出去给她吧。”
贾宝玉道:“那是自然。总不能让你交与她,别说你了,便是我们这等浊臭男子,也不大敢与那刘姥姥多交谈呢,只怕也染上了些腌脏气息。”
妙玉便叫来那收茶碗婆子,让她把那成窑茶盅洗净了交与贾宝玉。
贾宝玉把那茶杯袖袖中,对妙玉道:“今儿个人多气味杂,只怕脏了这里。别也罢了,等大家都走了后,我让几个小厮挑几担水来,给你们把地冲一冲。然后你们自己再多多地点一些香,薰一薰,只怕才会好些。”
妙玉道:“那好了。你只让他们把水放门外墙根下,我们只去提进来就成了。”
“那是自然。哪能让他们到里面来呢。”贾宝玉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