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执着盏盖,轻轻刮着茶水上的浮沫,面容不苟,但语气却十分温和:“恰巧在紫薇花林旁的小径上,碰见了这冒冒失失的丫头。问了才晓得,是雅思哈的女儿。”
雍亲王徐徐饮了热茶,又抬头看了看宜萱如常红润盈盈的脸颊,目光和蔼地问道:“你们姑嫂可是生了什么不快?”(未完待续)
七十三 穿越女的四爷情节
雍亲王徐徐饮了热茶,又抬头看了看宜萱如常红润盈盈的脸颊,目光和蔼地问道:“你们姑嫂可是生了什么不快?”
宜萱一愣,旋即心中了然,想也知道星月那个大嘴巴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诉苦呢?便莞尔一笑,语气清和地道:“阿玛,时儿方才一直在女儿房里呢,女儿只是怕有碍星月闺誉,才叫她不要进来的。哪儿想到一转眼,眼睛红的倒像只小兔子似的。”
李福晋瞅了一眼星月,心中愈发不喜,只是现下四爷在侧,而且大有为星月说和的架势,她自然不能违拗爷的心思,便温柔地微笑道:“莫非是方才传话的丫头说得不清楚?怎么倒是把这孩子给委屈哭了?”
雍王“哦”了一声,便道:“她倒不是因为这事儿。”说着,低头饮罢了茶水,又道:“既然没生什么嫌隙,就好。”
星月也急忙摆手道:“我本来和二嫂就没有什么嫌隙的!”
宜萱眉梢一动,没什么嫌隙?!这丫头倒是撒谎连眼睛都不眨。那么盛熙满月前,是谁在自己院子了乱砸一通,大骂一通的?
星月似乎是察觉了宜萱别有深意的眼神,脸上露出一抹羞愤的神情,但随即却咬牙低下头求,朝着她见了一个整整齐齐的万福,低头恭恭敬敬认错:“之前是星月不好,是星月太任性了,还请二嫂宽恕。”
宜萱挑眉一笑,温温吞吞地道:“难为你这般有礼了。”——这话说得温柔,却容易叫人听着觉得讽刺。
星月嗖地脸颊涨得通红,红红的眼睛里透着愤愤之色。
雍王轻轻搁下珐琅茶盏,重新捻着手上的蜜蜡佛珠。摇头道:“雅思哈这个女儿,规矩学得的确一塌糊涂。回头,我叫你嫡额娘赐个教习嬷嬷过来!她的规矩——的确该好好学学了!”
宜萱立刻莞尔笑道:“阿玛说得极是。”——当初也正是因此,才把温嬷嬷送去教导星月的。温嬷嬷规矩好,而且难得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可这般温和的人,还不是照样给傲气十足的星月给撵回来了?只是这次阿玛要赏赐教习嬷嬷——听他的语气。只怕十有八九得是个严格的。只是不晓得。星月能不能受得了。
星月听了,却甚是欢喜,脸颊红红的。她急忙朝雍王见礼,举止很是乖巧玲珑,嘴巴亦是甜甜的:“多谢四爷,星月一定会学好规矩的。”
雍王淡淡“嗯”了一身。便转头看着李福晋,眼底的神情蓦然温柔了许多。他抬手道:“身子重,不要久站。”——便指了指身旁铺了软垫的紫檀莲纹圈椅。
李福晋温婉一笑,便道:“妾身哪儿就有那么娇贵了?”——嘴上如此说着,眼角的笑纹却是愈发洋溢了。身子也徐步上前,优雅地坐了下来,“何况都四个月了。胎相早就稳固了。”
宜萱也便紧挨着额娘在绣墩上侧坐了,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一下星月。却发现星月咬着嘴唇看着李福晋的肚子,嘴唇略撅起来,一脸的不爽之色。暗自一笑,端正了身子,便笑盈盈吩咐金盏上些精致的茶点。
李福晋听了,忙吩咐道:“把那盅解酒汤热一热端来。”
雍亲王挥手一笑道:“本王又不曾喝醉!”今日满席上下,虽然来者众多,却还没有敢灌他酒的人。倒是雅思哈,当着他的面喝了足足三大碗秋露白来赔罪,只怕这会儿后劲儿已经上来了。
宜萱也晓得阿玛是极自律之人,素来酒不过三,鲜少违背。
李福晋鼻下深吸一口,果然闻见淡淡的酒香,便含笑道:“妾身知道爷不是贪杯之人,只是几日是熙儿满月,爷必然是要比素日里要多饮几盏的,故而一早叫萱儿的小厨房熬好了葛花解酒汤。葛花能生津止渴,平复胃气。就算没醉,喝一盏也是好的。”
宜萱见阿玛额娘颇似寻常人家夫妻一般,不禁心头一阵宽慰。忽的一抬头,便瞧见了旁边侍立的星月:星月的神情竟是透着几分忧伤眷恋地看着她阿玛……
宜萱旋即心头咯噔一下。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有点儿四爷情节,本来也没什么。她同样也有这样的情节,所以很高兴她有这么个外冷内热的四爷爹。可星月才十六,她阿玛也都已经三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做父女都绰绰有余了!!
可换个角度想,在雍王府的后院里,同样也有才芳龄十八岁的年福晋深得阿玛喜爱!!而星月也不过是比年福晋小了两岁而已!!而日后,阿玛肯定还会有更年轻的姬妾!所以,年龄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辈分!!如今可不是大清刚入关的时候,姑侄共侍一夫都是寻常!!
宜萱也更明白,她阿玛喜欢的是温柔小意、静顺婉约的女子,她额娘是这个性子,年氏就更是柔婉楚楚,可星月……无疑是不搭边的!所以这种事情,绝无可能!
若这事儿搁在一个理智占上风的女子身上,那她一切担忧将不再是担忧。可星月的性子……貌似有几分聪明,可本质上却是个缺乏理智的!否则也不至于将敢打净园的脸面,生生将温嬷嬷给撵了回来,后来更在自己院子里大骂撒泼……
雍王目光下移,露出平常所没有的柔和,看着李福晋的肚子,轻声道:“以前你怀着弘时的时候,孕吐得厉害,没想到如今竟是如此安稳平顺。”
李福晋那带着金掐丝珐琅护甲的手轻轻覆在腹间,声音愈发柔婉得若秋水一般,“许又是个丫头吧,就像当年妾身怀萱儿似的,安安稳稳便降生了。”——不像后头几个小子,总是折腾她。
宜萱却瞥见阿玛眼底划过一丝叹息之色,心中暗道,额娘的这一胎,阿玛终究更盼望这是个儿子。
不过那叹惋也只有短短的一瞬罢了,雍王含笑道:“像萱儿一样,平平安安也好。”——他重视子嗣,但心底里也很喜欢娇嫩可人的女儿。
李福晋那一脸幸福的样子,终究刺痛了星月的少女情怀,他眼底有些湿润,死死咬着自己发白的嘴唇道:“有四爷如此厚爱,李福晋一定会平安生产的。”——宜萱听在耳中,竟生生咀嚼出了嫉妒的味道。
星月又强撑着笑容,安慰道:“我额娘也是和李福晋差不多年纪的时候生了我。”
李福晋却皱着眉头,有些不悦,便横眉瞪眼道:“满口都是‘我’呀‘我’的,当真是——”话说到半截,李福晋顾忌着四爷在身旁,便生生咽回了后头训责的话。
雍王却颇有几分宽容,他轻轻拍了拍李福晋的手背:“她生母早逝,继母浅薄,如今规矩缺失,倒也不能全然怪她。”
星月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满是殷切地看着雍王,那一刻的温柔楚楚,是怎么都瞒不过宜萱的。
宜萱心下微微一沉,端详着星月那张娇俏中透着柔情的小脸,含笑道:“你也都十六了,好生学好了规矩,待明年选秀便该指个好人家了。”
星月一听,原本红润的小脸嗖地白了几分。
宜萱一瞧星月的神情,便更断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便笑着对阿玛道:“这种事儿上,女儿到底年轻不经事,只怕是还要劳烦嫡额娘费心呢。”
雍王才饮了葛花醒酒汤,肠胃里颇为舒畅,便露出几许笑容道:“那是自然。”随后,又道:“回头叫你嫡额娘问问诚王福晋和老五、老七家是否有意。”
宜萱颔首,架子头上垂下的穗珠映着从半开的雕花长窗斜进来的晚霞,熠熠生辉,衬得一张笑靥明丽而温婉,素手如玉轻轻抚着耳上的明月珰,唇角含着若暖风习习的微笑:“也是星月有福气,今年几位叔伯家倒是有好几位堂弟适龄呢,总会有一个看得中星月。”——她不是还想挑皇子皇孙吗?可事实得看皇孙瞧不瞧得上她!
星月低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语不发,只是那脸色愈发惨白了,如一匹存放年久的雪缎,只可惜失了光泽。
“对了——”宜萱忽的道,“我记得淳王叔府上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是姓纳喇氏的呢。说不准,能亲上加亲呢。”
雍王微微一忖,点头道:“是了,老七家的弘昕似乎比弘时大一岁,也到了该娶福晋的年纪了。”
李福晋侧睨了星月一眼,淡淡道:“如此,这丫头的确是颇有福气的。”——心底里,李福晋自然是觉得这种毛躁无礼的丫头配不上皇孙。
宜萱看着星月毫无血色的脸颊,心下微微有些不落忍。暗自叹息了一下,终究她心底里还是希望星月这丫头能够理智一些,那样才能在这个时代安好地生存下去。在大清朝,是不允许任性的女子存在的。
以她和硕格格的身份,对自己的婚姻,都只能认命。而星月,也同样没有追求“爱情婚姻自由”的权利!而星月,终究是太过任性了,也太过傲气了,却是该好好磨一磨了。如今之事是伤心一时,若拎不清,便要毁了她一辈子了。
送走阿玛额娘,已经是傍晚十分了,晚霞灿烂,浓得似血一般,浸染了半壁天空。
宜萱站在荣清堂外的月台上,看着星月形单影只一寸寸远去的背影……倒是心中暗暗放心了几分。方才她一直提星月的婚事,便是要让她清醒清醒。如今这般模样,心中应该也是清醒了。(未完待续)
七十四 “荣华富贵”
虽然夏日天长,可到了申时之末,太阳的光华也只剩下天际的一抹灿烂了。那灿烂的大红大紫,如繁花将落前夕那拼尽全力的怒放,是垂死前的挣扎。
这时金盏快步走了上来,低声道:“格格,莳花的丫头回报说,瞧见徽三爷和固山格格两人在丁香浦的假山后头……”
宜萱的眉间微微一蹙,“乌琳珠……”——她是决然不相信乌琳珠存了半分好心的。虽然她早产之事并非乌琳珠所为,可必然也有她挑唆九贝子在里头!
金盏垂首,掩藏住自己的表情,“格格……您要去瞧瞧吗?”
丁香浦在净园的西南角,未见丁香花,先闻见那浓郁扑鼻的馥香。宜萱并不喜欢这样过于浓烈的香气,愈闻着,愈是叫人觉得刺鼻。
宜萱只带着金盏,主仆二人沿着迤逦的小径疾行,不多时,便遥遥瞧见晚霞映照之下,大片的紫丁香成片密布,乍然瞧着,竟是有几分蔚然华贵,袭人的浓烈香气更是扑面而来,可近了细观,丁香花叶纤细,花蕾密布枝头,欲开却似未开,大有几分郁结之感。
未来得及欣赏丁香浦的风光,宜萱瞧见前方假山之侧,立着两个身影。照旧一身青色衣衫的,便是子文了,夕阳的余晖渡在他的脸颊上,尤其那英挺的鼻梁上红晕渐染,额上光泽熠熠,五官显得更加立体英朗,晚风暖暖的吹气他衣襟的一角,掺了银丝绣成的祥云纹光泽粼粼,朦朦胧胧下,竟有几分谪仙之态。隐隐叫人心头噗通一跳。
而乌琳珠今日,一袭大红色缂丝芍药的旗服,穿得分外贵重华艳。晚霞灿烂,也在乌琳珠的脸颊上镀上了一抹红云,不知是晚霞的色泽,还是她自己的薄羞。
宜萱心下油然生了几分不悦,正要上前。却听乌琳珠声中含着怨愤道:“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你喜欢的是怀恪吗?!”
宜萱双腿陡然僵硬住了,竟是迈不动步子,便迟迟伫立在紫莹莹的丁香丛旁。
只听得子文“呵呵”一笑。眉宇清淡如常,照旧是翩翩公子仪态,丝毫没有因为乌琳珠突如其来的话而有分毫变色,“固山格格的猜测……不想竟是如此有趣。”
乌琳珠哼了一声。声调上扬:“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我?当日怀恪早产,你这个做小叔子的竟然比她的额附都要焦急。第一个便赶去了!还整整在她院子外头守了一整个晚上!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在给你生孩子呢!!”
乌琳珠的话音刚落,子文的手便已经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他眼底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毫不掩藏地倾泻了出来。
子文如此变脸竟比变天还快,乍然的举动,也着实叫宜萱这个远观者心跳都慢了半拍!
宜萱分明清晰地看见子文手腕上爆出的青筋!看到乌琳珠那张紫涨得渐渐发黑的脸——乌琳珠口中只能发出“呃呃”。竟然是连呼救之声都叫不出来!
宜萱不由攥紧了手里的锦帕——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素日云淡风轻的子文竟然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子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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