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让我听听……”
额……宜萱看着坏笑的子文,你妹的,怎么突然变味了?!
此刻寝殿内已经掌灯,夜色朦胧,有只有她和子文两个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自然某人便能上下其手了。
后头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
月底,宜萱才突然从额娘哪里得知,惠贵妃的皇贵妃之位黄了。
是年氏自己走出翊坤宫,去养心殿内,亲自跪辞,她自言乃罪臣之妹,配不上皇贵妃之位。
年羹尧的事情,年氏终究是怨念颇多,所以她不愿意接受雍正皇帝的晋封,是表示不肯化解当年的怨恨。可年氏的举动,着实太过了,如此冷淡地拒绝皇帝的好意,这跟打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结果自然是激怒了雍正,年氏怨恨雍正,雍正又何曾没有怨恨年氏不识大体?!
雍正一怒之下,下了一道圣旨,以惠贵妃年氏御前不敬为由,褫夺了她“惠”字的封号。从此以后年氏,就只是年贵妃了。如今连四嫔都各有封号,偏偏位份更高的贵妃娘娘却无封号,这无疑是表示昔年盛宠的年氏,如今彻底失去了圣心。
翊坤宫。
宜萱看着一身朴素的年氏,她的表情冷漠得仿佛一塑雕像,忍不住道:“贵妃何必要如此?!”——汗阿玛给她破格晋封,是一种愧疚的弥补,也是打算修复和年氏的关系了。年氏的冬天即将过去,可她自己却硬生生把自己给逼退了回去!
年贵妃冷冷看着窗外繁花盛开的景象,心却如坚冰一般,“我恨他。”
宜萱沉默了,年羹尧和年贵妃的兄妹情分真的如此之深吗?
年贵妃自嘲地道:“他杀了我的二哥,以为拿一个皇贵妃的位子就能换我哥哥的命吗?!我若是受封,如今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二哥,和死在宁古塔的三个侄儿?!”
宜萱愕然,“宁古塔的……年大将军的三子怎么了?!”——她记得当初,年羹尧赐全尸,其子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其余年氏子弟一律罢官,三代不得续用,亦不许参加科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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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五 年贵妃(下)
宜萱愕然,“宁古塔的……年大将军的三子怎么了?!”——她记得当初,年羹尧赐全尸,其子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其余年氏子弟一律罢官,三代不得续用,亦不许参加科举。
年贵妃的眼角积蓄出一滴晶莹的泪珠,“死了,都死了!!本宫的二哥死了之后,竟然连香火都无人可供奉!!他就算有千般过错,也不该断子绝孙啊!!皇上……一面要晋我位份,一面却叫人害死了年富、年斌他们!这叫我如何能不恨?!”
宁古塔偏远荒寒,既死人,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年氏子弟本就娇生惯养,受不了那里的苦楚,可是合乎情理的。可纵然不是汗阿玛亲手所害,也是因他而死。
只是——
“贵妃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宜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年贵妃道:“是皇贵太妃差人告诉我的!若非她相告,我竟不知三个侄儿已经化作枯骨!!”
佟佳皇贵太妃——当真不是简单货色!年氏三子,死在宁古塔,怕已经有几年了,否则年贵妃不会是“化作枯骨”这样的话,而这件事,汗阿玛怕是也早就知道,只不过隐瞒了这一切,没有告诉年氏罢了。
而如今,被佟佳皇贵太妃挑破,可以说这一招正中要害!
如此一来,就算汗阿玛肯修复和年氏的关系,年氏也决计不肯!!年羹尧的死,或许已经因为时间的过去渐渐淡化,可年氏三子之死,不但是将曾经的伤疤揭开,更是在上头再多加了三道血淋淋的伤痕。
历经宫闱三十余载的皇贵太妃佟佳氏。真真是心计了得!她无需对汗阿玛开口说,就让年氏自己去激怒了汗阿玛,不但让皇贵妃之位泡汤,让叫年氏失去了封号!
不过,圣旨已下,便表示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年氏这个唯一可以重新翻盘的机会,也化为乌有。而且以后她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日后。就算年氏肯放下身段,汗阿玛也不会再给她机会了。身为帝王的威严被挑衅,汗阿玛只略示薄惩褫夺年氏封号。已经算是从轻处置了,可也表示他真的厌弃了年氏。
“娘娘以后的日子,只怕会过得更不易。”失去了封号的贵妃,无疑会成为许多人明里暗里嘲讽的对象。表面上无人敢做得太过,可背地里。只怕要受些难听的话。这宫里,永远不乏拜高踩低之人。
年贵妃淡淡道:“我既然顶撞皇上,便料想到如今的结果了!这两年我闭宫礼佛的日子,没也少听到闲言碎语。日后。左不过也是这么冷冷清清过下去罢了!好歹我还有贵妃的位份,她们总不至于做得太过。”
宜萱叹息一声,“您就不怕汗阿玛迁怒七弟吗?”——弘旸。可是年氏的命根子。
年氏道:“他不至于。再怎么说旸儿也是他的儿子,再有过错。也是我一人过错。日后,皇上顶多冷落旸儿罢了。”——说到最好,年氏眼底终究有了愧色,“是我对不住旸儿,是我这个不中用的额娘连累了他。”
“我如今,只有旸儿这一个孩子,不但不能给他最好的,反叫他因我失去皇父的喜爱……”年氏声音哽咽如潮,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可是我,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去讨好皇上!我做不到忘记二哥的死、忘记三个侄儿的死!!这份恨、这段怨,我一辈子也忘不掉!!一辈子也放不下!!”
看着年氏激愤嚎啕的样子,宜萱不禁心中有些难受,时也,命也。这世上,终究是破镜难圆的多一些。何况是有这个这样血淋淋的杀兄之恨?
怪不得年氏如此,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怕都放不下吧?没有人有义务去原谅杀死自己哥哥又间接害死侄儿的凶手,哪怕那个人是皇帝,哪怕哪个是人是她的丈夫,哪怕她的兄长真的有罪。
身为妹妹,没有大义灭亲的义务,偏袒自己的家人,是所有人都有的人之常情。
年氏没有错,而汗阿玛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这个因果。
一时间,宜萱心中感慨颇多。
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衫小宫女进来禀报说,七阿哥已经从南薰殿回来了。年氏听了,急忙擦干眼泪,又跑去梳妆台前,给自己补了补妆容,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可怜。
弘旸如今也长高了许多,有些瘦削的孩子跟着小大人似的,他分别向生母年氏与宜萱这个姐姐请了安,才规规矩矩坐在绣墩上。
年氏问及南薰殿之事,弘旸道:“汗阿玛今日考校功课,儿子都回答上来了,可汗阿玛却没有夸奖儿子。”弘旸的表情有些落寞。
年氏眼圈一红,她自然明白,是她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她道:“旸儿读书很用功,以后额娘夸奖你好吗?”
弘旸咬了咬嘴唇,“额娘,是儿子做错了什么了吗?汗阿玛为什么不喜欢儿子?儿子真的很努力读书的。”
年氏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她一把将儿子抱入怀中,“旸儿什么都没有做错!是额娘错了!是额娘连累了你!”
宜萱看着年氏哭泣的模样,心中百味杂陈。汗阿玛的确不至于因此迁怒弘旸,可是看到弘旸的时候,不免就想起忤逆他的年氏,自然而然不像以前那么喜爱弘旸了。
记得在雍王府的时候,汗阿玛是何其喜爱弘旸这个最小的儿子,可如今年家倒台、年氏自我幽禁,随之又有了更小的阿哥,弘旸所受到的父亲的关爱自然就少了许多,而如今只怕是更要淡薄了。
弘旸惊讶地道:“额娘怎么哭了?”
年氏眼中有千言万语无法说出。
弘旸咬着自己的嘴唇道:“前两年,五哥因为读书用功,受到汗阿玛夸奖,汗阿玛赏赐五哥古砚,五哥没要。汗阿玛便问他想要什么,五哥说,只求让裕娘娘也一起去圆明园。汗阿玛答允了。儿子也想学五哥,可是汗阿玛却越来越少考校儿子功课了。”
年氏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泪水四溢。
走出翊坤宫之后,宜萱望着如日中天的太阳,只觉得愈发灼晒人的皮肤。便如帝王,愈是大权在握,愈是容易伤害到身边的人。或许这不是太阳的过错,但想到晚年也趋于狠辣的雍正皇帝,宜萱心中忽然有些惴惴。
永寿宫中。
贤皇贵妃口中讽刺地道:“这位皇贵太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击必中!”
“年贵妃与她,也没什么过节,这又何必呢?”宜萱叹道。
贤皇贵妃微微摇头,“没什么过节?!哼,你以为隆科多这个谨慎的人,是怎么让皇上抓住把柄的?!年羹尧下狱的时候,为保几个儿子性命,亲自揭发并呈上证据。所以事后,皇上才一举拿下了隆科多!”
宜萱一惊,“原来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个缘故。”——她对朝堂不深了解,自然无从得知这些隐秘之事。她只晓得,隆科多被问罪的时候,佟家没有求情半句,固然是明哲保身、不敢吃罪雍正,他们只怕也更知道证据确凿,无力回天吧?
可隆科多,终究是佟佳氏的嫡系。隆科多的死,的确给了佟家不笑的打击,佟家隐然已经有几分人走茶凉,若非宫里还有个皇贵太妃,只怕佟佳氏一族更要没落了。
如此,也难怪佟佳皇贵太妃怨恨年贵妃了,否则以她的涵养,因为一点点妒忌就对年氏出手,的确有些叫人匪夷所思。若是家族仇怨,也便合情合理了!
隆科多,可是佟佳皇贵太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若年羹尧揭发,隆科多未必会紧着着就倒台,就算倒台,若没有年羹尧提供的证据,佟家未必没有从中转圜的余地!年羹尧害死了佟佳皇贵太妃的亲兄弟,佟佳皇贵太妃没法恨一个已死之人,就只能恨年贵妃了。
而额娘的请封,无疑是给了佟佳皇贵太妃发作的机会。就算汗阿玛知道了是佟佳皇贵太妃向年氏泄露消息,佟佳皇贵太妃也可以以祖制作为借口,汗阿玛想必也不会因此怪罪她!
那日,皇贵太妃请额娘和她去宁寿宫,直言不讳地说要向汗阿玛进言,只怕也只是一种手段罢了!她是再表示自己是出于祖制才做这种事情,就算手段不光明也是情有可原!她更可以说这是为了额娘好!额娘也没半分借口去怪罪皇贵太妃!!
宜萱想通了这一切,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冷气!佟家的女人,真是算无遗策!!幸好,佟佳皇贵太妃是先帝的嫔妃,不是汗阿玛的嫔妃,否则额娘岂会那么容易做了皇贵妃,又即将被立为皇后?!只怕少不得一番龙争虎斗呢!
宜萱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和那个佟家小姑娘令茹——她不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丝不公平的抗拒。她不想要一个佟佳氏的格格做儿媳妇。
可是,和鸾——唉,近亲结婚,更是要不得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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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六 弘时困局
入了夏,御驾已在圆明园避暑。
宜萱进宫给儿子送薄绸夏衣,自然少不得要去九州清晏请安,可去了才晓得,很不巧,汗阿玛出宫去了十三叔的园子,苏培盛、闽中海这几个素日看重的太监也伴驾去了。
迎接宜萱的是一个后进的年轻太监,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长得倒是周正,也很是伶俐。
“奴才是御前八品侍监康德禄,大公主唤奴才小康子就是了!”这个叫康德瑞新晋侍监举止颇有几分谄媚。
宜萱想着,好歹是个有官品的太监,便客气了几分,“康公公,这么说,汗阿玛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康德瑞道了一声“是”,“怡亲王的园子重新修缮一新,所以特意请皇上去游览,只怕午膳也会在那儿留用了。”
宜萱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宫就回了。”
康德瑞急忙笑道:“大公主一路走来,都热出一头汗来了。殿中清凉,不如您稍作一会儿,消消汗再走不迟。”
宜萱眼睛扫过殿中八大缸的冰,沁人的凉气铺面而来,而外头却是骄阳如火,宜萱自然挪不动步子了。
便坐在御案旁的粉彩花鸟绣墩上,而康德瑞已经去给他泡茶了。殿内空落落的就剩下宜萱和玉簪主仆二人,还有那御案上慢慢一桌子积压的奏折。
宜萱半是自语道:“今夏的奏折似乎格外多。”
玉簪轻声道:“奴才听说,福建一带抗旱,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宜萱瞧着那满案奏折堆积得格外凌乱,便侧身顺手拾掇着,暗想着御前的太监怎么这么不经事。让御案如此不整,也不怕皇帝回来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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