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沉着老脸道:“奴才昨儿送进贡的香芒给衡大奶奶,却瞧见二公子身上穿着的衣裳料子,便是您今春赏赐给秦氏的云缎!”
宜萱听了,不由笑道:“这算不了什么!”顶多是秦氏怜惜萨弼痴傻罢了!萨弼养育在郑夫人膝下。但郑夫人看到这个孩子真的如传言一般,痴痴呆呆,便不再悉心照顾。而纳喇星德倒是十分爱护这个儿子。可自打戚氏有孕,便将这个傻儿子抛在一旁不管不顾了。秦氏大约只是怜悯萨弼罢了。
“公主!!”吴嬷嬷见宜萱竟然浑不在意。不禁有些气恼。
“好了!我乏了!”宜萱摆手,打了个哈欠,不想听吴嬷嬷继续说下去。
吴嬷嬷才刚告了秦姨娘一状,翌日秦氏便登门拜见。
看到吴嬷嬷那一脸警惕的样子,宜萱就很是无语,只得更加温和地对秦氏道:“天儿愈发热了,你那儿的消暑的冰可还够用?”
秦氏微笑道:“多谢公主挂心,国公府的下人还不敢克扣奴才的用度。”
这时候,吴嬷嬷幽幽开口了:“公主先前吩咐姨娘查戚氏的胎,不知姨娘查得怎么样了?”
秦氏听了这话,忙正色道:“戚瑛瑛的胎,奴才觉得有些猫腻……”
秦氏不由想起这段日子,几次对戚氏试探,戚氏都丝毫不露出任何破绽,但秦氏很清楚当初服用的药物是极其霸道的,怎么可能服药调养几年,便能怀孕了呢?
所以那一日,秦氏备了礼物,便带着贴身侍女锦带,前往戚瑛瑛那精巧华丽的小院儿贺喜。
秦氏露出一脸艳羡之色,对戚瑛瑛道:“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如今怀了额附爷的骨肉,日后膝下便不会寂寞了。”
戚瑛瑛穿着一身宽松的云锦衣裳,一手拢在平坦小腹上,一脸的满足之色,“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这些年求医问药,吃过药,别旁人喝得水都多!总算是苦心人天不负了。”
秦氏听了这话,便道:“恕我冒昧,可否问一下,妹妹是服用了什么妙方?”
戚瑛瑛看着秦氏那副期盼的样子,不由咯咯一笑,花枝乱颤,“姐姐问,我自然不会隐瞒。”说着,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药方来,道:“喏,便是这个方子!”
秦氏接过来,狐疑地瞥了一眼,道:“瞧着也无特殊之处。”
戚瑛瑛语气淡淡道:“这方子,要连服三年才会管用!姐姐若信我,不妨一试,若不信,随手丢了便可!反正我已经有孕,是用不上这个方子了!”
秦氏听了这话,不敢小觑,便忙收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旋即瞥见了那尊袅袅焚着浓香的青铜大熏炉,不由讶异:“妹妹怀着身孕,怎么还焚这么浓的香?”——气味如此之馥郁,对于孕妇而言,也不怕恶心呕吐得更厉害了。
想到此,秦氏不由仔细嗅着那熏香的味道,有沉香、檀香、瑞脑、紫苏、藿香、零陵香、郁金、甘松、白芷……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戚瑛瑛眼底划过一丝慌张之色,她忙道:“我用惯了,一日不焚烧,反而习惯。”这话刚说话,戚瑛瑛笑容满面。亲切执着秦氏的手道:“我听说,姐姐很有慈母之心,时常给二公子做衣裳送点心。”
秦氏见戚氏如此急于转移话题,不由心中疑惑更胜,表面上不露声色,嘴上毫不避讳地道:“却有此事。二公子只是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他是没有错的。”——虽然秦氏也很鄙夷郑秋黛。但对萨弼这个孩子,随着秦氏年纪愈长,日子过得愈寂寞。便忍不住对这个不相关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她亲手做的衣裳穿在萨弼身上,不小心也被吴嬷嬷看到了,秦氏虽有些担心会惹得公主不快,但也并不后悔这么做。
戚瑛瑛听了。眼波晦暗,忽的她笑靥如花。柔声道:“姐姐与我是一同进国公府的人,虽然恩宠各异,但也是多年的姐妹情分了。我这些年,也还算得二爷几分喜爱。只是如今身怀有孕,便是无法服侍二爷了。”说着,她凝视着秦氏那风姿绰约的容颜。便笑道:“我愿替姐姐向二爷引荐,日后姊妹同心。一同服侍二爷,姐姐觉得可好?”
秦氏听了这话,嗖地站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妹妹莫要开玩笑了!”
戚瑛瑛凝视着秦氏的表情,心下自是狐疑,忙用诚恳的眼神望着秦氏,“瑛瑛是真心要与姐姐共事一夫的,还望姐姐答允。”
秦氏急忙摇头:“我并无此心!否则也不会在芜园安居多年了!”
“是吗?”戚瑛瑛却是满脸的不信之色,“可二爷对姐姐却是颇有好感呢!说是看到姐姐对二公子那般慈母之心,觉得姐姐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呢!”
秦氏脸上愈发不好看,“只不过是巧合罢了!”——不过是那日,她做了可口的小点心,瞧瞧送去给二公子萨弼,可不巧地碰上了额附爷!这位额附爷,平日并不搭理她,可却再最近,总是在她去看萨弼的时候与她碰上!害得她如今都不敢探望萨弼了!
戚瑛瑛嗤嗤笑了:“不管是否巧合,二爷对姐姐上心了,确实真真的。姐姐何不顺水推舟,顺了二爷的意?日后也能和我一般,享受这公府里的荣华富贵。”
秦氏断然截然地道:“人各有志,还请妹妹必要勉强我!”
戚瑛瑛立刻打趣道:“若是二爷非要勉强姐姐呢?”
秦氏咬牙道:“我自会应对,不牢妹妹费心!”说完这句话,秦氏甩袖而去。
戚瑛瑛看着秦氏的背影,低低自语道:“这个秦氏心智不简单……若是被她察觉我的肚子……”她低头看着自己腰间,旋即露出一抹狠辣之色。你若是想的一份宠爱,我分与你便罢,若你要坏我大事,秦姐姐……可就别怪妹妹我狠心了!!
秦氏大步冲出戚瑛瑛的院子,却正间额附纳喇星德迎面而来。秦氏见状,急忙退避一旁。
纳喇星德见在此处遇见了秦氏,不由大喜过望:“你是来看望瑛瑛的?”
秦氏低头见了万福:“额附金安。”
听到“额附”二字,纳喇星德面上有些不喜,却忙笑着道:“不必那么客气,你和瑛瑛一般身份,便也叫我‘二爷’好了。”——在纳喇星德眼中,这个秦氏也是他的侍妾,是他的女人!从前他恨着怀恪,也便恨上这个怀恪送来的侍妾。可没想到时刻多年,却突发现在这个侍妾,竟然如此勾得人心痒痒。秦氏愈是退避,纳喇星德反倒是愈是非得之不可了!
秦氏素只这位额附爷说发疯就发疯,便轻易不敢招惹他,于是低头道了一声“是”。
纳喇星德看着性情温顺又浑身风韵十足的秦氏,不禁心头蠢蠢欲动,他满脸柔情款款:“这些年,是我不该冷落了你。”
秦氏忙道:“额……”她原本想叫“额附”的,但想到这位额附爷的吩咐,便垂首道:“二爷言重了。”
纳喇星德看和秦氏难掩魅姿的容颜,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他解释道:“你是公主赏赐给我的侍妾,我误会你是和公主一样咄咄逼人的性子,才没有看到你的好。可如今我都看在眼里,你对萨弼那么好,说明你也是个好心性的女子!”
秦氏一脸厌恶,当初将她发配芜园,视若仇寇的又是谁?!旋即不禁头疼不知如何应对,她看了一眼戚氏的院子,便道:“二爷是来看望戚妹妹的吧?您还是快进去吧。”
纳喇星德想到自己那怀了孕的爱妾,不禁满含期待,“那我改日再寻你。”留下这句温柔的话,纳喇星德才急忙近了院子中。
秦氏看着纳喇星德的背影,忍不住啐了。真是叫人恶心的东西!!
其实也怪乎纳喇星德如此垂涎三尺,着实是这些年秦氏丰腴愈发十足,就想着一枚熟透了的水蜜桃。纳喇星德的本性,能守着戚瑛瑛这一棵树这么多年不挪窝,已然是令人惊讶了。如此也可见戚瑛瑛的手段,竟然死死看住了其他想往上爬的侍女,笼络住了纳喇星德这个色痞子!可是到如今,戚瑛瑛怀孕,纳喇星德可是有足够的理由另寻“美味”的!
秦氏的侍女锦带轻声开口道:“姨娘,奴才方才依稀闻到了些味道……”
“你也闻到了?”秦氏看着锦带,不禁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锦带点头道:“戚姨娘房中虽然焚了浓香遮掩,但是离得近了,还是能闻到些许血气。”说着,锦带低声道:“莫非是戚姨娘胎相不稳,见了红?”
秦氏冷笑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这个戚氏,弄不好是胆子大得包天了呢!”——早年在人牙子手中,被迫服用的那些药,药力有多霸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她们这些人而言,子嗣,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罢了!
锦带忙问道:“那姨娘要禀报公主吗?”
秦氏摇头道:“公主已经启程去了昌平避暑,何况眼下没有丝毫证据。”秦氏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位额附爷啊……看样子国公府对她而言已非久留之地!只是在此之前,她要查清楚戚氏到底阴谋所图何在!有此功劳,也算是对公主有个交代,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以白身离开国公府这个是非之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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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 弘时新妾(上)
鸣鹤园。
宜萱此时正依偎在宜芙水榭的汉白玉栏杆上,望着那满湖盛开的千瓣莲,闻着清新袭人的莲香,不禁陶陶然,心驰飘荡。
当年从十七福晋的陪嫁园子中移栽的千瓣莲如今已经占据了超过三分之一湖面,与原本湖中的湘莲几乎都要分庭抗礼了!好吃莫过湘莲,好看自是千瓣莲。
那硕大的莲花,开得紧紧簇簇,仿佛一团绣球,却以优雅的仪态被莲茎擎起在风吹荡漾的莲叶丛中。绿意丛中一点红,这是最契合搭配,最相得益彰的存在。
薄荷已经摘了一大捧湘莲莲蓬来,道:“夏日的嫩莲子,最是清新可口了。”
宜萱见了,便摘下指上的赤金镂花护甲,信手拿起一枚莲蓬,剥了便往自己嘴里送,那莲子尚未成熟,水嫩嫩的,甜脆可口极了,那莲香味便在口齿间散发,当真是鲜美无比。
这是,只见紫苏快步走进亭中,万福道:“端亲王福晋请您去承泽园吃茶。”
宜萱听了,便笑道:“也好,我也正想瞧瞧时儿的承泽园是什么样子呢!”——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腹诽开来,她还原打算,等过了午,略凉爽一些的时候,就去后山转悠转悠呢!
事到如今,额娘的危机已经解除,宜萱现在满脑子都是“昌平后山”四个字!不过弟妹请吃茶,宜萱没什么合适的理由,也不能拒绝。暗自叹了口气,便叫人准备车马仪仗,又吩咐道:“董鄂氏胃口不大好,叫人采摘些新鲜的莲蓬。此物清热解暑,味道又清新,想必能下口些。”
弘时那个臭小子,现在正腻歪着新纳进门的侧福晋纳喇星移,倒是可怜了董鄂氏,替他孕育子嗣,还得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丈夫夜夜留恋别的女人房中。这事儿要搁在宜萱头上。直接剁了丁丁!不过出在自己弟弟身上——宜萱也只能替那兔崽子多照顾照顾他媳妇了。
宜萱来到承泽园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董鄂氏正喝着一盏酸梅汤,见宜萱进来。忙亲自相迎,又吩咐侍女道:“准备一碗的酸梅汤,记得多加些碎冰。”
董鄂氏虽爱吃酸,却也不敢吃冰。所以才有此额外的吩咐。宜萱携着弟妹,同榻而坐。笑着道:“你不是说请我来吃茶吗,怎么却叫我吃酸了?”
董鄂氏抿嘴轻笑道:“这么大热的天儿,若是还吃热茶,那还不浑身冒汗了?还是吃些酸酸凉凉的东西好!”说着。又吩咐侍女备时令瓜果并精致的小点心待客。
宜萱也忙叫随从侍女去剥出一碟莲子,奉到董鄂氏面前。
董鄂氏看得稀奇,信手捻起一枚尚且带青绿之色的嫩莲子。道:“我幼时曾经吃过,许多年未见。倒是想念得紧。”说着,便开始大快朵颐,不消片刻,那葵花小碟中的莲子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宜萱见状,忙吩咐道:“我带湘莲莲蓬很多,快去再剥一盘来。”——难得她胃口大开,何况莲子对孕妇无碍,自然敞开了吃也无妨。
这时候,侍立在董鄂氏身后的一个身穿杏子红对襟坎肩的俏脸女子忙道:“让奴才去吧。”
宜萱疑惑地看了看这个姿色不俗的侍女——把她定义为侍女,是因宜萱看到她手中拿着团扇正在给董鄂氏扇风呢。
董鄂氏不禁收敛了脸上大半的笑容:“这是爷新纳的格格。”
“额……”宜萱顿时僵住了脸,旋即忙问道:“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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