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长气,就这样也好,暴风骤雨般的开头,润物细无声似的结尾,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在时光的冲刷下,放下该放下的,忘记该忘记的。
不能太较真。
☆、69…69
平静下来的李博延平心静气地和宋沐阳讨论了施念仁提出的方案,尽管对施念仁没什么好感,但他也不能否认,这是他给他们的一个大好机会。
不,确切地说,是给宋沐阳的。
他阻止不了她,自然就只能给予全力的支持。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宋沐阳是一个多么坚定的人,她决定的她想做的事,还没有谁可以拦得了的。
李博延尽心尽力地帮她出谋划策:“装修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能设计还有熟识的装修队,所以花不了多少钱,那些货架其实都不错,重新上漆还跟新的一样所以用不着更换了,你手上有五万,我这里厂子里旧货当卖后还有二万多,我爸爸支持你三万,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他们的定位是小型生活超市,最终名字就定为“1997”,里面的装修果然按照以前宋沐阳设想的那样,主打的是怀旧牌,色调简练,效果图一出来,连彭爽都说好。
春节是赚钱的好时机,所以原来的店主说要做到新年之后,这也正好给了宋沐阳充足的时间来筹备,否则,年底这么繁忙的时候,她能不能辞职都成了问题。
等到“1997”正式开业,时间已经是四月底了,这还是李博延跟宋沐阳没日没夜熬出来的结果,因为没开业看不到事后的情形如何,所以店里统共只请了四个员工,六个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五一前夕开了门。
生意还算不错,意料之中的数据,彭爽关照,开业那几天还偷偷安排了几个兴旺达的员工过来帮忙,假公济私得让宋沐阳都不好意思。
本来她离开的时候兴旺达老板就不是特别同意,拖了好一阵子才放人,现在又趁机挖他墙角,她不脸红也会觉得很抱歉的。
所以又拿了一笔钱出来请客吃饭包红包,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李博延比她更熟,好在这些都由他打点,省了她不少心。
施念仁其间过来看过两次,因为避嫌,后来就一直没再出现了。小店红火的生意一直维持到六月底,广东的六七月热得出火,加上当初装修为了省钱没装空调,饶是宋沐阳再会经营,七月整月的生意都还是清淡了下来。
这是商业周期,无可避免,所以心里再急宋沐阳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好在前期已经回拢了一部分资金,倒不至于让她跳脚到无力施为,只尽力准备中秋之后的活动与商品。
李博延就是在这时候提出要去深圳发展。
原来他又看上了价格牌,正好深圳一家相熟的厂里需要业务员,李博延说:“你看,店里每月也就一万多的毛利,现在你又请了四个人,我们两个都耗在这里实在是不划算,我出去闯闯总好过两人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还是想要有自己的事业,尽管他们亲密已如一体。
宋沐阳没怎么挽留他,看得出他虽然也是零售行业出身,但这几年确实已志不在此,于是就爽爽快快地同意了。
只是免不得又要两地分居,但创业时期,似乎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李博延走后,宋沐阳干脆退了原先的房子,和底下的员工一起租了套三房一厅,既省了开支又省了事。
这一分居又是一年多时间,要说施念仁的眼光还是很毒的,这其间宋沐阳经营得法,“1997”营利相当可观,在他的鼓动下,宋沐阳次年又在东莞厚街开了第二家分店,接着是大岭第三家,规模越来越大,收入自然也越来越丰厚。
而李博延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他与他原来做业务的工厂联手,借他们的加工厂开创了自己的商场货价品牌,他胜在自己有零售经验,又有企划和绘画功底,加上宋沐阳自己经营后对货架设计想法又多,所以,他设计的系列货架很快在珠三角零售商圈突围成功,小有了规模。
李博延把工作室也设在了东莞,开业当天,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包括施念仁都有捧场,场面搞得盛大热闹。
“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后浪都死在沙滩上了。”看着满场敬酒周旋的李博延,彭爽对宋沐阳感叹说。
宋沐阳说:“哪里,彭总您是已经登上了高峰,而我们还在山脚下努力呢。”
彭爽闻言掩嘴笑:“还是你最会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啊,我可听说有人高薪挖你角,是你自己不想去。”
“不是不想。”彭爽叹气,“太远了,年纪一大,对离乡背井实在没有太多想法。就像你家李博延,即便深圳再好,还不是随了你回到东莞,所以说,事业算什么?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幸福才最重要,若没有好好的一个家,事业再成功它也是个空。”
很显然,彭爽喝得有点多,这些平日里绝不会出口的牢骚话,怎么会讲?
宋沐阳讷讷应了她,转过头去看黄程秋,他坐在另外一边,和其他人聊得正欢,女人心底里的阴暗事,他这个自信能同时对两个女人好的男人,又知道多少?
有时候,和彭爽走得越近,她便越会替她感到不平,尽管她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彭爽就是个不应被人同情的第三者。
叹一口气,宋沐阳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有点多。那边施念仁走了过来,和她说:“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
宋沐阳说:“这么快?我还打算跟你讲一讲大岭店的事。”
“今天这日子,你觉得合适吗?”施念仁笑着拍拍她的肩,“再说经营方面就不用了,你决定就好。”
宋沐阳只得送他离开,回坐后彭爽看着她,笑道:“施总是个好伙伴吧?”
“嗯,有钱,有眼光,有人脉。”这是举世皆知的,所以她也不讳言。
“所以说年轻才好,机会更多。”彭爽说着举起杯,“祝年轻。”
宋沐阳笑了笑,事实上除了微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博延敬了一轮酒,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宋沐阳调过头来看着他,很是心疼:“抓紧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也好。”
他明显是醉了,脸红如血,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不想吃。”说着靠过来,把头支在她的肩上,低声说,“沐阳,我很高兴。”
“我知道。”她握着他的手,说,“我也很高兴。”
事实上,从她开始自己当老板后,她就没见李博延这么高兴过,那是扬眉吐气般的自豪与自信,他高兴,是因为他只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证明,他可以不比她弱。
男女之间,即便是夫妻,也有竞争,也满是忧患。
爱得越纯粹,大概就会越计较。
安顿好最后一批客人,宋沐阳走出来,刚才还烂醉到不能走路的李博延,这会儿已是神色清明地望着她。
她失笑:“你不会是装的吧?”
“三分是装,七分真醉,不过在这里坐了这一会儿好很多了。”他说着站起来,搂住她往外面走,“走路回去吧,好不好?”
宋沐阳却还在打量他,心里头满是震憾,她几乎不能相信,李博延的演技已好到如此地步:“我以为这种时候你会放开肚子。”
“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哦,是他那一次印刷厂结业吃散火饭的时候,他说过,他不会再喝醉,不会再让她为他担心。
所以他宁愿装醉,宁愿欺骗所有人,只为了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一句话。她应该高兴吗?应该高兴吧,毕竟,他是为了她才这样的。
可是,要不要这么真实?真实得让她都有点害怕。
她更希望他还是那个爱脸红的李博延,藏不住多少心事,更没有一点伪装。
所以这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笑了笑。
李博延却状态奇好,走了一段忽然地蹲到她面前:“我背你,好不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说:“别了,一把老骨头,我怕你把我摔着。”
“摔了怕什么,不还有我给你垫背?来吧,我还欠你八百米。”
他十分坚持,宋沐阳最后也只好顺了他,他总是有几分醉了的,所以才会这样蛮横得不太讲道理。
其实,她更希望他一直欠着,欠得到老了,还可以跟她说:“老婆,我还欠着你八百米。”
他却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
时已深秋,夜风微寒,还好他没那么容易出汗,宋沐阳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努力忽略周围人看戏一样的目光,李博延却是很随意的,甚至哼哼着猪八戒背媳妇的调子,兴致昂扬。
宋沐阳终于忍不住,为妨更丢脸,出声打断他五音不全的调调,问:“你这只猪八戒要把我背到哪里去呢?”
“神仙洞府好不好?”
她嗤笑:“就是岩洞吗?”
“啊,没格调。”李博延叹,回头望一望来时路,问,“有八百米了吗?”
“有了。”
他看一看,估摸着也差不多,便将她放了下来,顺手从兜里取出两本小本本,献宝似地交到她手里:“看看,咱们的小洞府,喜欢吗?”
“你买了房?”宋沐阳有点不敢相信,可拿在手上的明明是房产证,上面写着她和他的名字。
“嗯,今日黄经理给我的,他和我们买在一幢楼里,可以吧?”
“为什么不跟我先商量商量?”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他望着她,目光里深情不减,“让你陪着我漂了这么久,也是该给你一个好好的家了。”
宋沐阳痴痴地望着他,幸福来得如此强烈如此高昂,她忍不住想哭,可最后还是只能说了很煞风景的一句话:“你怎么会为这么多钱?”
李博延果然一副相当无奈的样子,刮刮她的鼻尖说:“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得尖叫一下。这是小居室,首付没多少钱,不过后面的月供可得你担待一阵子啦,我这边才起步,实在是抽不出太多资金了。”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能买一套更大的。”
李博延摇摇头:“但是,那不是我给你的,你想要的幸福,我希望都是我给的。”
宋沐阳想,他既如此?那她还能说什么?
☆、70…70
李博延买的房子,是东莞市区的一个新楼盘,位置不算理想,但好在开发商把环境弄得很不错。
他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向来高过宋沐阳,所以他没跟她商量,大概也是摸准了她的脾性。
宋沐阳自己有三家店要忙,因此装修的事最后还是落到了李博延身上,有时候连她都觉得他像个超人,忙里忙外的几乎都快没把自己当个人了。
有一次宋沐阳跟施念仁聊天的时候反省说:“你说我是不是太好强了,所以我的男人才会觉得压力很大?”
她和施念仁现在是亦合作伙伴亦知交朋友,不过他到底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必须要真的看到成绩才肯在对方身上投资。也是宋沐阳自己争气,把第一家店做得红红火火的,施念仁看着就立即修改了合作方案,终于舍得在第二家店上出一部分资金,不再是纯粹分红了。
宋沐阳当初还取笑他:“是不是觉得占我太大便宜你不好意思?”
施念仁脸皮老厚,说:“不是,只是单纯想证明我的眼光没有出错。”
他向来玩笑开惯,这会儿也还是贫嘴,说:“我没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有压力啊。”
宋沐阳白他一眼:“你也不是我的男人。”
施念仁哈哈大笑,说:“你是说你家李先生?他有压力吗?唔,那应该是吧,毕竟,他没有我这么心理强大,男人嘛,心理强大才会真的强大。”
“你不用在夸你的时候再踩别人一下。”宋沐阳头痛,她有时候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施念仁不是一个适合倾诉心事的朋友,却偏偏每次都忍不住嘴贱。
或者,只是因为她是真的没有了朋友。
就一个李然,自她结婚见面后她就失去了踪影,宋沐阳好几次去深圳办事,前一天打电话给她说想见一面,她总是在开始答应得好好的,然后第二天不是手机不在服务区就是说有事走开不了。
而且她们之间能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少,即便是难得通一次话也尽是明星八卦街头秩事,她从不跟她说起自己,她的工作,还有她的感情,感觉她是完全中空的,隐世避俗一样在生活着。宋沐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想李然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以她的性情,没道理如此避她不见。
可有什么办法?她有自己的生活,她关心不了她那么远,那么长。
所以,李博延就劝她说:“渐行渐远是在外面漂的人共同的特点,哪怕你们曾经亲密得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