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雨后-忽而今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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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前雨后-忽而今夏1-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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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洛的余光跟上,看到他和郑轻音站在走廊的窗旁,才说两句话,女孩儿就清脆地笑出声来。听不大清他们再说什么,何洛努力支起耳朵,目光机械地扫过手中书本。
  他们压低声音,私语甚久。“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她的嗓音甜而不腻,“一会儿比赛要加油哦!”
  “绝对没问题!”章远也笑,右手中指食指比在眉际,利落地行个礼。
  不过几分钟,对何洛而言漫长的如同几小时,她心不在焉地念叨着那道大题的考点,几次将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说成西伯利亚起义,那男生一头雾水,问“你地理会考真的及格了?”
  章远终于一脸笑意地走回来,低头瞥一眼,“还讲题呢?滔滔不绝啊,你可真厉害!”又抱拳,笑道,“小的佩服。”
  何洛白他一眼,心想,彼此彼此。
  这一场比赛看得无趣至极。郑轻音就站在场边,拽着身边的人说:“那个九号打得很好吧,我认识的,就是高二六的章远!”
  “小丫头,我真想噼啪打她两巴掌!”田馨咬牙切齿,“说的好象章远是她的一样。何洛,你真的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章远不是她的,也不是我的。”何洛无辜地笑,“这场比赛赢定了,没什么悬念,我回去做题了。”
  高一的男篮比赛随后举行,郑轻音就是来请章远给她们班队作指导。她常常在放学后等在教室门口,和每一个出门的同学打招呼。赵承杰上下打量她,问:“你天天来我们班这儿,是不是喜欢你们章教练啊。”
  “对呀!”郑轻音爽快点头,“他打球好,又耐心,我们大家都喜欢他。”
  一群男生大笑,喊着章远,“冬天到了,春天已经不远,哈哈。”
  “章教练,桃花开了,桃花开了。”
  何洛说要准备十一月的全国英语联赛,每天放学后就急匆匆回家,也不和朋友们打球逛街。
  “章远不会真喜欢那个高一小孩儿吧,似乎也挺愿意为她们班出谋划策。”白莲看着何洛的背影叹气。
  “男人,都需要被崇拜的。”田馨斩钉截铁地说。
  十一月初,天气阴霾,日夜温差遽增。晚上不到五点天色就暗淡下来,何洛经过操场,望见章远和一群高一的孩子,他不知道说了什么,郑轻音佯装生气地抛球去砸他,一个、两个……他大笑着侧身,轻轻闪过。傍晚的风已经这样凉,带着凛冽的味道,章远却只穿一件灰色的毛衣,他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外套被郑轻音穿在身上,宽大的几乎垂到膝盖,袖子挽了几层才露出手掌。
  她记得那件毛衣,灰色高领,纹样曾经印在男孩的脸上,那时他微笑着捡起她的手套,说:“你恩将仇报,我记你一辈子。”戏言就是戏言,只有自己这样傻傻地写在日记里反复咀嚼。原来已经春去秋来。
  何洛忽然觉得冬天已经这样近,上下牙磕磕地扣出声音来。
  走在回家路上,忽然下一场小雪,细密的白色冰砂。何洛的睫毛上都沾着冰碴,每次眨眼间上下眼皮都仿佛粘在一起,撕扯是疼痛的,痛得想哭。站在车站前,她扯起运动服挡在头顶,又想起他的那件正穿在别的女孩身上,细密的琐事从心底发芽,无比清晰。
  深深深呼吸,不让泪决堤,有你的往日,一幕幕涌上心底
  心碎, 在扰嚷的街,我的伤悲你没发现
  心碎, 下着雨的夜,整个世界都在流泪
  何洛趴在床上听范晓萱的歌。曾经认为是靡靡之音的流行歌曲,现在听来每一首都描述心情。
  我是他的白开水,他是我的热咖啡。
  她打起精神想练练听力,但没几分钟,又恹恹地想睡觉。
  不几日后就是英语竞赛的初赛,何洛一直无精打采,好在底子好,将将打一个擦边球,跻身决赛。
  她很懊恼,对父亲抱怨说:“这次没有复习好。林老师说我的实力可以拿特等奖,我不想输。”
  “不要太计较结果。就算真输掉决赛也没关系,只要你尽力了。”何爸拍拍女儿的头,“人最怕输给自己。何洛,这次预赛真的是你全部实力吗?自己的方向,应该有自己来把握。如果沦落到让别人主宰你的喜怒哀乐,就太容易失望受伤了。”
  话到后来,何洛总觉得父亲一语双关。然而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就黯然落泪心如死灰,那是小说中的痴男怨女,才会为了爱情抛弃一切。
  更何况,现在这份心情是喜欢,“爱”这个字眼还太沉重。何洛想,我不会为了感情悲悲戚戚一蹶不振,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拿出日记本,和一摞《双星记》一起,又放回到阳台的箱子里。
八、手心的太阳
  你手心的太阳 只轻放在我背上
  委屈就能笑着落泪被释放
  你手心的太阳 黑暗里特别明亮
  让远路好像是一种分享 而不是漫长…
  你手心的太阳 有种安定的力量
  就算世界再乱我也不心慌
  我手心的太阳 或许只像个月亮…
  却用所有爱 为你投射我最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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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下了几场雪。学校在运动场中心浇了冰场。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赵承杰呼天抢地,“完了完了,又要被摔成八瓣了。”
  “你不总是自诩体育好么?”何洛笑他。
  “但我个子高,重心也高,不适合滑冰。”赵承杰一板一眼地说,“算了算了,你这样的身高是理解不了我的痛苦的。”
  “歪理。”何洛说,“我们小学开始上冰课,从没听说高个儿吃亏。”
  章远探身望一眼她手中的速滑赛刀,“难怪这么专业,我以为女生都用花样刀的。”
  “小瞧女生么?比比啊!”何洛一扬下巴。
  “我哪有这个意思?”章远笑,“比就比!”
  刚刚站在冰场上,郑轻音就跑过来,隔着护栏向章远招手:“你还骑车呢?早上我看到你啦,刺溜一下就从我们车旁钻过去了。”
  “车技高超,是吧!”章远滑过去,侧身急停,溅起飞扬的冰屑。
  “什么啊,多危险。”郑轻音噘嘴,“呐,以后不许骑得那么快。”
  “不骑快些不就迟到了?”章远转身,“我先去老师那儿点个卯。”
  郑轻音趴在护栏上,伸手扯住他的大衣,一迭声地说,“答应我答应我。”
  “好好,你先放手啊。”
  何洛不说话,飞快地滑了两圈。“滑得不错么!”教语文的裘老师路过操场,称赞道。
  体育老师自豪地说:“那是!也要看谁带的学生。”
  “那是人家以前就会吧,你教的都是这样的。” 裘老师一指赵承杰,他木木地站在场中央,两腿打颤,渐渐向两侧滑开,站成一个越来越大的八字。
  何洛摇摇头,滑过去说:“要不要我带你?”
  “怎么?不是要和章远比赛?哦,他又被小姑娘缠住了吧。”赵承杰在同桌的帮助下站稳,目光越过何洛的头顶,“啊呀啊呀,快看快看,拉拉扯扯呢,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搂搂抱抱了!”
  “关心那么多干吗?好好学滑冰!”何洛呵斥他。
  “女孩子不要这么凶,和田馨李云微她们混久了,脾气都变坏了。”摇头叹气,“你看,那样小鸟依人的女孩儿比较受欢迎。章远这小子真有桃花运。”
  “你废话真多。”何洛猛地甩开他。
  赵承杰站不住脚,前仰后合“哎哎哎”地大叫,扑一下坐在冰面上,痛得龇牙咧嘴,“吃枪药了?说你凶你还真凶!”
  章远滑过来,拉起赵承杰,“何洛你怎么跑到这儿喷火来了。不和我比赛了?”
  “比什么比啊。”何洛恹恹地说,“你聊天的时候我滑了这么多圈,早没体力了。”一转身荡开。
  “也好,免得你说我胜之不武。”章远追上去,“你的围巾帽子呢?”
  “不是说比赛?带着累赘。”
  “那就别滑了,耳朵都红了,碰一下就掉了。”
  “上课呢,又不是出来玩儿。不滑会被老师骂死。”何洛搓搓手,捂在耳朵上。
  “他顾不过来。”章远一抬手,“喏,一个老赵摔下去,千千万万站起来。”何洛一看,几个初学者摔得此起彼伏,体育老师走东奔西讲解动作,累得气喘吁吁。
  章远探下身,小声说:“生气了?烤地瓜,好吧。”
  刚出炉的红薯有些烫手,剥开微焦的外皮,露出深黄的内瓤,香甜的气息和热腾腾的白雾一起升腾,钻进鼻子里。
  “再要一个。我来付钱。”何洛对小贩说。
  “这么能吃!”章远说,“我还特意把大的给你,都不够?”
  “给我同桌,刚才害他摔跤。”
  “你为什么冲赵承杰发脾气?”
  “我发脾气了么?”
  “没有么?你一向不这样急躁的。”章远咬一大口,烫地直跳脚。
  “我本来就这样的。”
  “越说你越犟了。”
  “就这么犟。”
  沉默,两个人低头吃着烤红薯。章远不驼背,但是和女生说话的时候总会微微弯腰,而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对谁都是这样体贴礼貌的,何洛想,只是一种习惯,并不是对我格外优渥。
  红薯依旧很烫,章远咝咝倒抽冷气,呜呜噜噜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
  “你说什么?”
  “野蛮丫头。”他埋头继续吃。
  “再说一遍!”
  “野、蛮、丫、头!”章远一字一顿。
  何洛转着烤红薯,低下头,忍不住微笑。“呆瓜小贼。”她说。
  “野蛮丫头。”
  “呆瓜小贼。”
  彼时,《仙剑》囊括各大电脑杂志游戏榜的冠军,何洛和章远都打过三四次通关,熟知游戏地图中每个角落。“呆瓜小贼”、“野蛮丫头”,是李逍遥与林月如初初相见,恶言相向时彼此的称呼。“我最喜欢的不是灵儿,是月如。”某日说起游戏中的女主人公,章远道,“有血有肉,更真实可亲。”
  想到这里,何洛笑意更浓。
  章远说:“这么快你就阴转晴,食物的力量是无穷的。”
  “明天开始,给我占座吧。”他说。
  “什么座儿?”图书馆自习?有那么用功么。
  “2路车啊,你不是从终点站上车么,我在第三站。”
  “你不骑车了?小妹妹的话还真有用。”自己都觉得酸,何洛不小心咬到舌头上。
  “路这么滑。你想我每天骨碌到学校么?”章远说,“万一缺胳膊少腿的,你负责么?”
  “肉联厂负责。”专门生产俄式红肠的。
  章远扬扬拳头,“不会亏待你的。晚上我帮你往车上挤。”
  “嗯?”
  “放学后呀,以后我们每天都一起走了啊。”还没有征求何洛的意见,章远已经自作主张。
  真希望这个冰雪覆盖的冬天长些,再长些。
  高一冰课的时候郑轻音跌倒了,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冰场上,做CT检查,发现有一小片淤血。医生说不会有后遗症,可以正常上学,但短期内不能从事剧烈体育运动。
  “我本来想学你那样急停的。”她很委屈地对章远说。
  “不要搞盲目崇拜。”章远笑着,“这是几?”他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又说,“来,去托儿所学套脑体操,开发婴幼儿智力的。”
  郑轻音摆出踢他的架势,咯咯地笑,“你再气我我就疯了!快快请我吃蛋糕赔罪。”
  “啊,会蛀牙的。头壳坏掉了,牙可不能坏。”
  “擦个黑板都这么慢,不回家了呀。”田馨问,“看什么呢?”
  何洛擦着黑板,目光不时飘到教室门外,她一努嘴,“自己看吧。”
  “我看她不是疯了,是摔傻了。”田馨说,“要不要我拿个棒子冲过去?”低头瞥见地上的拖布,“要不,把这个扔过去?”见何洛还不说话,她怯怯地问,“喂,你不是受打击了吧。”
  “没什么可打击的,一个大孩子在逗一个小孩子。”何洛说。刚刚章远出门时塞给她一张纸条,嘱咐说:“马上回来,等我一起走啊。”展开来,两只背着书的小猪在拼命挤公汽,下面写着,“猜猜看结果如何,它们会变成:A.猪排;B.猪肉松;C.火腿肠。”寥寥几笔,看得出是上课时匆匆涂就。
  何洛笑着,发现冬天的夕阳原来也是那样暖。
  冬日的车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白霜。何洛握拳,拳的外廓在窗上按一个印,加上四点。“看,小脚丫!”她对章远说。
  “你的爪子不怕冷么?”章远用指尖在窗上画了一个加菲猫的头像,“像你吧。” 他就在她侧旁,两个人接踵摩肩,这样进的距离,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说话的内容不重要,听到他的声音,何洛已经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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