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外,楚翔才发现远处火光冲天,人影幢幢,而看守这马车的士兵都已被狄丰杀死,有小股的士兵觉察这里异样,赶来增援,却被另一帮人拦住厮杀。狄丰道:〃那些都是你的老部下,我们趁乱先撤!〃说着喊了一声,立即围上来二十余人,狄丰道:〃我们走,剩下的人掩护!到前面山上再分头逃跑!〃
一众人在山中奔跑了几里,听得后面追兵越来越近,狄丰突然停住脚步,拉着楚翔潜上了路边一棵参天大树,躲在茂密的枝叶中,其余的人则四散奔逃。过了片刻,后面追兵到了,两人在树上屏住呼吸,追兵停了一下,分成几路赶了过去,等到脚步声渐远,两人才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狄丰拨开乱石野草,摸索着带楚翔往东走了不远,来到一处悬崖边,道:〃我们从这里下去,崖底有一条小路,再翻过两座山,就进入周国境内了,秦兵决计估计不到。我先下,你随我来。〃说着攀着悬崖,一点点地滑了下去。
此时朗月在天,虽是黑夜,崖上凹凸之处仍能看得清清楚楚。楚翔也随着他滑下崖去,少时两人已到崖底。再听不见追兵的声音,楚翔方细问狄丰来龙去脉。原来,楚翔刺杀失手后,狄丰从遣返的周军口中听到消息,将信件等物交给师父,自己则紧急秘密联络了一帮楚翔以前的忠实部下,快马加鞭赶回夏州,以谋营救。秦军开拔后,狄丰一行一直暗中跟随在大军左近,窥测时机,今日才动手劫人,按计划先派一部分人去放火吸引秦兵注意力,其余的人则来营救。而狄丰对这崆山一带地形甚是熟悉,逃跑的路线也是早就打探好了。
两人边走边说,狄丰手指前面的高山,笑道:〃再转过那座山,我们就可伐一独木舟顺敦河而下,秦兵再也赶不上了。〃
楚翔却有些忧虑,道:〃多谢师兄冒险营救,只是如此轻易就逃出来,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狄丰不以为然地笑笑:〃师弟,你被符陵使了一次掉包计,就变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你放心,天亮之前我们就可抵达敦河。〃
两人在山间跋涉一夜,拂晓时分,果然顺利到了敦河岸边,乳白色的晨雾弥漫在山谷间,河畔一派静谧,只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雾中隐隐似有一人坐着在钓鱼,身著青衣,头戴斗笠,背对着二人。狄丰纳闷道:〃这河边少有人家,谁这么早来钓鱼,不对啊!〃
话未说完,那钓鱼之人已站起来,双足一点,腾空而起,飘然落在楚翔数丈之外,揭开斗笠,淡淡一笑:〃楚将军早,朕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竟是符陵!
楚翔和狄丰面面相觑,狄丰道:〃师弟,我来对付他,你快走!〃
楚翔苦笑一下:〃他若未截断我们的退路,也不会在此等候了。师兄,你有多余的剑没有?〃
楚翔话音刚落,迎面便有一件东西飞来,手中一沉,竟已多了件黑黝黝的物事,原来是符陵掷了柄剑过来。楚翔一怔,见那剑柄的龙头雕饰,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承羲?〃承羲被称为神剑,是秦国的传国国宝,据说是开国之主所得的上古神兵,持此披荆斩棘,拓疆建国,秦太祖将承羲传于后世,令历代秦国国君勤习剑术武功,以此剑作防身之用。世上皆言是天下第一利器,却罕有人见得。
楚翔尚未明白他的用意,只听符陵朗声道:〃楚将军胆略非凡,既深入虎穴,又不辞而别,只身潜离,未将我百万雄师放在眼中。将军归心似箭,朕不能强留,亦不欲倚多为胜,胜之不武,但朕总得对部下有个交代。你和你师兄二人,单打独斗也好,并肩上也罢,朕就空手与二位过招,若朕输了,听凭二位离开,决不再加阻难,二位即使杀了朕,秦军也决不会追杀。但若二位输了,少不得随朕回上京去。如此赌赛,可是公平?〃
五 何以有羽翼(下)
楚翔心念一转,想起前日里他曾发誓要自己这个人,今日口中说得客气,明摆着认定自己和师兄决计比不过他,要让自己甘心臣服,因此不但不用大军围堵,甚至不屑用兵器,受此侮辱,楚翔心头恼怒,也不多说,拱手道:〃既如此,楚某便不客气了!〃
楚翔拔出承羲,银光闪动,寒气森然,果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楚翔略愣了愣,仍挥剑而上,旁边狄丰也立即加入战团,两人心意相通,使的正是飞天门的日月剑法。日月剑法分为射日剑法和葬月剑法,阴阳互补,虽可分开使用,但双剑合壁威力更以倍增。楚翔和狄丰同练此剑法已有多年,配合默契,此刻使将出来,瞬间便将符陵全身笼罩在重重剑光之中。那符陵却不慌不忙,在双剑中从容游走,飘忽如风,虽然手无兵刃,楚翔与狄丰迭变奇招,却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沾不着,他却始终不发招进攻。
这日月剑法一共七七四十九招,不多时两人已使完一遍,只得从头再来。楚翔的内力未完全恢复,此时已略感吃力。第二次使到第十四招时,符陵避开剑锋,忽然侧身欺近狄丰,立掌为刀,直劈他咽喉,楚翔见师兄遇险,挺剑来救,哪知符陵这招却是虚招,身形一晃,疾若闪电,已转到楚翔身后,楚翔长剑不及回撤,正与狄丰之剑相交,当啷一声,火花溅射,狄丰手中长剑已被承羲断为两截!楚翔正待变招,符陵已凌空腾起一脚踢中楚翔手腕,长剑脱手飞出!符陵空中一转,飞身又踢中狄丰穴道。这才对楚翔道:〃楚将军,你现下可愿随朕回去了?〃
楚翔面色惨白,无话可说。这第十四招〃日月经天〃自己和师兄之间的配合始终有点细小瑕疵,符陵果然目光如炬,就此找到破绽各个击破。符陵手无寸铁,自己虽内力未复,但兵刃上已大占便宜,何况还以多打少,竟败得如此狼狈,无颜以对,若是平日里江湖比武,楚翔早就弃剑认输,任凭处置。但眼前这人是敌国君主,要自己背叛祖国,事关大义,又怎能应承?沉吟了一会,楚翔方道:〃陛下的武功智谋,皆是当世仅有,楚某甘拜下风,陛下若要楚某的性命,便请拿去,若要我效力秦国,却是万万不能!〃
符陵闻言,长叹一声:〃朕以为你聪明,原来是个榆木脑袋死心眼,朕若要你性命,何必费这等周折?罢了!你先随朕回去再说。〃发声长啸,山后转出一面大旗,接着大军涌出,果然秦军埋伏在左近。
符陵令人将狄丰绑了押回,自己一把抓住楚翔,飞身上马,将他横抱在胸前,却见楚翔适才打斗中衣服前襟撕开了,露出半个胸膛来,均称的骨骼,象牙色的皮肤,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符陵砰然一动,心情激荡,停了马,伸手抚了上去,那肌肤结实光滑,触手细腻而不失弹性,但又不似女子娇嫩无骨。符陵抚摩着他的胸膛,再沿着脖颈划过面颊,略一抬头,见楚翔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自己,虽是发怒,却更有种撩人的情致,符陵脑中一热,差点把持不住就要吻他,咽了咽口水,好容易忍住。秦国不禁男风,符陵少知人事,早在做太子时,东宫中便豢养了数名男宠。待登基即位,虽立后册妃,但仍偶与娈童狎玩。不过那些娈童皆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符陵一时图个新鲜,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心动。
符陵俯下身去,轻声在楚翔耳边笑道:〃翔,朕愈来愈发现,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天下少见。朕前几日差点杀了你,岂不是错过了这天赐的机缘?现今朕决定了,要定了你的人,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楚翔本以为他只是要自己投降秦国,却听他语气暧昧,眼中藏不住的情色意味,顿时面色通红,心下大骇,苦于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想要骂他无耻又无法做声,但好在唇舌尚可移动,便把舌头伸到齿下,用力一咬。。。。。。
还没等楚翔咬下去,符陵已托住了他的下巴,食指拇指在下颚两侧用力一捏,楚翔不得不张开了嘴,符陵顺手撕了他一片外衣的衣襟,团成一团,塞在他口中。这下胸前的肌肤更暴露了一大片,楚翔气苦。符陵低声道:〃你怕什么?朕不会强来,总要等到你自己说愿意,咱们不急。〃用左手食指缓缓地在楚翔的左胸上画了个圆圈,语气郑重,〃翔,你的人,你的心,朕都要。〃
符陵将楚翔带回营地,其余劫囚的楚翔旧部要么被杀,要么被俘,生擒的共有四五十人。符陵皆令严加看管,押回上京。楚翔见旧部被一网打尽,方明白这又是符陵的欲擒故纵之计,事先定已严密布置,只等这帮人来自投罗网。果然,从崆山到上京,符陵另换禁军侍卫看守押送楚翔,并令囚车与御营一起行动,不准旁人接近,就连符明也不得机会再来探望。
一路再无故事,十余日后,到了上京,符陵将狄丰等一干人下了大牢,却将楚翔单独幽禁在离苑之中。这离苑是一处偏僻的行宫,常年少有人住,建筑小巧精致,白墙黑瓦,颇有几分江南风味,但时值初冬,草木凋零,落叶枯枝堆积阶前,却显出些肃杀之气。楚翔去了镣铐枷锁,除了不得出门外,待遇尚属优厚,每日饮食起居,均有专人侍候。
符陵每过两三日便来一次,楚翔对他不假言辞,他也不多逗留,末了总问楚翔一句:〃翔,朕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好没有?现在可愿意了?〃
楚翔看都不看他一眼:〃答案你早知道了,何必多问?〃
符陵不以为意,摇摇头,笑笑便走了,下次来,再问同样的问题,时间一长,楚翔干脆闭口不答。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楚翔见符陵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渐渐放松警惕,牢记着符明那几句话,不再寻死。见离苑防范严密,知道不能逃走,即每日吃饱喝足,养好精神,静观其变。暗想,他既要自己〃愿意〃,以他的傲气,自不会反悔,但这种怀柔之法,又有何用?
六 露重飞难进(上)
一日清晨,楚翔刚起床吃了早饭,符陵又来了,闲闲地往太师椅上一坐,笑容懒散,开口时却变了话头:〃朕回京这一个多月,忙得昏天黑地,怠慢了楚将军,今日有空,请将军出去走走,见几个人。〃
楚翔听他又改口称自己楚将军,心头一凛,问道:〃见谁?〃
符陵笑道:〃自然是你想见的人。〃
门外已准备了车驾,数百名侍卫戒备森严,刀枪剑戟,映着日光,欺霜胜雪。侍卫押楚翔上了车,符陵随后也上来,沉下脸,令人拿出一副镣铐来给楚翔带上,楚翔一看,这镣铐显然是特制的,既重且韧,手脚以铁链相连铐在一起,以自己的内力无法挣断。上了镣铐,两人对面坐着,符陵忽道:〃你的师兄和部下,可想念你得紧啊!〃
楚翔一寒,听出危险之意:〃你把他们怎样了?〃他这一个多月未听到狄丰的消息,但暗想符陵要自己投降,必不会轻易杀了这些人,今日是要摊牌了么?
符陵不答。
待车停下,符陵先跳下车去,上来两名侍卫要扶楚翔下去,楚翔却挣脱了,拉起手足间相连的铁链,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缓缓挪下车去。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大约是演武的校场。场地正中已跪着几十人,分为三排,每个人都被一左一右两名佩刀的武士挟持住,正是狄丰他们。
远远地见楚翔来了,狄丰以目示意,楚翔也回报一笑,表明自己无事。却想:他定是要以师兄等人的性命来逼迫我了,我当如何是好?
校场前方的高台上已设好了凉棚御座,符陵落坐,令人将楚翔带到自己身边坐下。方道:〃这些人已犯下死罪,朕看你面上,饶他们不死,但死罪可饶,活罪难逃,朕下令每日将他们鞭打一顿,打到昏死过去即停。楚将军,你就在此与朕一起观刑吧!〃他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楚翔在旁边已变了脸色,符陵这招果然狠毒!若要自己日日来观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兄旧部受罪,岂不是比杀了自己更痛苦百倍?楚翔咬了咬牙,强压下一腔怒火,转过头往台下看去。
符陵挥挥手,台下便开始行刑,只见一名侍卫头目手持长鞭,慢慢地绕场走着,挑选第一个目标,走到左边第二排时,见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年惶惶地低下了头,〃就是你,出来!〃头目狞笑着,一把揪出少年。这少年约十七八岁年纪,楚翔记得他叫周耘,平时活泼好动,自己待他就如兄弟一般,这会却因关押多时而面色蜡黄,风一吹便似乎要倒下。周耘被押到众人之前跪下,面对高台,执刑的人一把扯掉他的上衣,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周耘低着头,并不看台上的楚翔,身子却在寒风中微微地颤抖,显出心中的害怕。〃啊!!!〃刷的一鞭抽下,看似力道不大,周耘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楚翔心知这鞭子上必是浸了盐水之类,这样既疼痛难忍,又不会轻易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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