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做个知己,若用世俗束缚他,当真是万分可惜了。何况自己是万不会成家的,她的观念中,本能的拒绝着这个世界的男人。
载着她们回家的马车行驶了半晌,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什么事情那么热闹?”素秋探出头去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清浅问。
“那好像是宁府,小姐,宁府管家正在发红包呢。”素秋又张望了一下。
“啥?”清浅瞪大了眼睛望过去,却依然还是朦胧一片,心下奇(提供下载…)怪,这又不是过年,怎地当街发起了红包,宁大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财大气粗了。正思索着要不要让絮冬也去讨一份,左右是银子嘛,干嘛跟钱过不去。却听见那管家已经认出了自己的马车,正高兴的叫自己的名字。
“福管家,这是……”被发现了,清浅便下了车。
“白大小姐,您来得正好~”福管家是个三十多的女人,一脸喜气的拉住清浅:“今晚宁府办喜事,大小姐一定得赏光啊。”
“什么喜事?”清浅很是不解。
“宁夫郎有喜了!”福管家的声音简直压都压不住的开心。
清浅随即愣了,花了一秒把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下……她是说……宁大人的正夫……有喜了?宁大人如今快五十了吧……这……宁夫郎竟然还怀孕了?!这个几率确实……略小了一点……
“恭喜恭喜啊!”清浅很快的收起了惊愕,怪不得宁府当街洒红包,原来是宁大人老来得子高兴疯了。
“拜帖已经送去白府上了,您今晚一定得来啊。”福管家热情的让清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清浅刚在寻思找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风马牛不相及的理由给拒绝了,刚张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口的话便改:“一定一定,这天大的喜事,清浅一定来。”
动心否
宁家怎么样也算是大户人家,又是朝廷官员,摆起宴席来出手不可谓不阔绰。开宴前便先在水榭摆上了戏台。清浅由于身份尊贵,座位自然在上首,可惜她一个瞎子,又是个看电视长大的主,对戏曲是一窍不通,外行还能看个热闹,她一个又瞎又外行的,是连热闹都看不了了,白瞎了那么个好位置。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清浅一边摇头晃脑的装样子,一边腹诽自己。当然即便她五官完好外加是个戏曲天才,心思也完全没法放在这个上面。
清颜听说自家这个向来不爱凑热闹的大姐亲自去了宁家,磕头烧香的传来一句文邹邹把她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话,不过颠来倒去大意就是姐姐你既然那么深明大义的入了地狱那妹妹也不跟你争了,这样的场合反正就是全个礼数,那妹子就安心在家看美人了云云。清浅嘴巴抽了抽,和素秋絮冬研究了下回去要敲诈她个什么礼物好,便听到那边有人通知开席了。
清浅整了整仪容,抬腿便往正厅迈去,一路上不乏来搭讪问好攀交情的,这个一句世姐那个一句熙之,清浅都一一敷衍了过去。
待到正厅,等大部分人都坐好了,清浅扯了扯素秋的袖子:“帮我看看,可有见到宁子詹。”
絮冬见她急迫的样子,轻轻说了一句:“小姐你都急糊涂了,这宴席上男眷哪里能来。”
清浅听她这么一说方才反应过了,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素秋和絮冬则是各自交换了个眼神,她家这位石头人儿似的大小姐,莫不是对那宁公子上了心?
清浅自然不知道两个丫鬟在她背后的眼神交流,不消说背后,即便在她面前眉来眼去,清浅也不带知道半分的。事实上她会直接应下来的原因还真是这个宁子詹。
大概是被女尊世界荼毒太久,清浅乍见这样一个“正常”的异类,心里便生了亲切之感,又想起宁子詹现在颇不受待见的地位,加之宁夫郎有喜,那宁子詹更是可有可无了,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担心,只是却忘了即便来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宁子詹,即便见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清浅摇了摇头苦笑,自己这巴巴的跑来瞅一个男人的举动,真是太奇(提供下载…)怪了。
不一会儿宴席便开了,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的送到各个桌上,清浅虽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席间的气氛很好。既然看不到想看的人,那便索性安心下来吃饭,无论如何美食总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刚吃了几口,便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小姐今天肯赏光,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是宁诚宁大人亲自捧了酒杯过来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如此天大的喜事,熙之怎敢不来沾点喜气啊。”清浅一边腹诽这个女人忒不懂待客之道,喝酒也得让她先吃饱了啊,面上却不动声色,应付的滴水不漏。
宁诚笑得合不拢嘴,正待继续与清浅寒暄,却听到边上有小厮的声音,原来是宁夫郎来了。
“梓心,正好,来见见大小姐。”宁诚把自己正夫让到大小姐面前。
“梓心见过大小姐。”宁夫郎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清浅被这柔弱的一声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哈哈笑着还了一个礼,心想原来这宁诚大人是老牛啃嫩草,听宁夫郎的声音,绝对没有超过四十的样子。
“看宁夫郎神采奕奕,肚里的定是个女儿啊,”不知哪个人这样冒出来一句,周围便起了一片附和声。
但凡营养好点的孕夫哪个不是神采奕奕,清浅翻了个白眼,这马屁拍也太不专业了点,况且这宁夫郎才怀孕几个月,拢共不过三个月吧,能看出来个鬼啊。
但显然宁诚跟清浅达不成共识,他被这一句马屁拍得格外舒服,笑的眼角都好似要裂开了似的,又牵过自家夫郎的手把他送回了座上。
“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等人都走远,素秋轻轻的问了一句。
“嗯?我怎么了?”清浅莫名其妙转向她。
“小姐今儿……”素秋说不上她家小姐哪不对,还是一般的笑脸,却感觉小姐不开心。
清浅这才发现,人家宁大人老来得子本是个高兴事,自己却一直在这对人家进行腹诽,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吧,不过也确实反常了。
“关心则乱。”絮冬看了素秋一眼,淡淡的吐出了这四个字。
清浅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感觉有些气闷,兀自坐回了位置,只低头吃饭。
“今日,多谢各位同僚能赏脸……”宁诚的声音传来,清浅只听了一句便知道他要开始长篇大论了,于是摆下筷子做认真聆听状,还时不时点点头,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直到絮冬推了她一下,她才恍惚过来。却听得宁大人依然口若悬河的在讲,正想怪絮冬这丫头推得不适时宜,宁子詹三个字却忽然传进耳朵,于是忙凝神仔细听去了。
“恭喜宁大人双喜临门啊。”接下来却再没提这人,只听到满耳的道喜声。
什么双喜?清浅一脸迷惑,下意识的望向絮冬。
“小姐,子詹公子与柳小姐定了亲了。”絮冬见她一脸迷茫,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说。
“哪个柳家小姐?”清浅愣了一下,问道。
“小姐忘了,上元茶楼的少东家,柳如柳小姐。”素秋忙解释道。
清浅这才回过神来,柳家以商起家,乃是巨贾之家。
“那柳小姐不是才十五?”清浅有些莫名,他知道宁子詹因为那件事导致门庭冷落,耽误了嫁期,如今已与她同岁。这女尊王朝时兴女大男小,这五岁的差距,并不是个小数目。
素秋和絮冬都不语,清浅也明白自己问了个多余问题,本朝律令女子满十五便可成婚,只要不违反律令,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谁还在乎新郎新娘年岁差多少,是否般配。
清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柳家为何会提起这门亲事,原因无外乎权势,虽说大部分婚姻的出发点都是这样,即便是在现代,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与自己爱的人结婚。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宴会至深夜才结束,清浅从宁府踏出门来,被夜风一激,脑子倒清醒了许多。歪歪扭扭的坐上马车,便找了个舒服位置窝住,不愿再动,身体没力气,脑子却异常清晰。
莫非自己真是动了心,才会对一个公子这样挂心,想了半晌又摇摇头,前世谈恋爱的感觉还是记得的,总觉得不是一个样。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依稀有个淡淡的影子,看不真切,也够不到。
上元之宴
素秋和絮冬敏锐的感觉到,这小半个月以来,自家小姐心情都很不好。不是那种暴跳如雷的不好,也不是整日阴沉着脸的不好。相反的,清浅整日面上都和颜悦色,却让俩丫头依稀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感。
“小……小姐……”素秋怯怯的推开房门。
“啊~素秋啊,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幅字。”清浅斜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招呼她过去。
小姐素秋真的真的不想看您写了什么啊!!一面在心里呐喊的素秋一面小步小步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往纸上一瞅,只见漂亮白鹿纸上赫然用草书写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几个大字。
“呵呵~小姐您……”素秋眼角抽了抽,吞了口吐沫:“好字……哈哈……好字……”
清浅倒是一点杀伐气都没有,懒洋洋的把笔一扔,墨汁啪的一声甩到了纸上,绽开几朵墨花,突然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清浅扯过绢布随意的抹了一下手,端起茶盏抿了几口:“新茶?”
“是……是的。”素秋小心翼翼的回答。
“晤……”清浅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个明媚的笑容:“还可以再难喝一点。”
素秋看着她的脸,一阵瑟缩:“我我……不……奴婢这就去给您重新沏!”说完不待清浅阻拦,端起杯子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清浅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摇着头苦笑了一下。
忽然又听门吱呀一声响,这回进来的是絮冬。絮冬倒不如素秋那般胆战心惊,倒还是一张平平常常的冷脸,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姐,有拜帖。”
“谁的?”清浅有些惊讶,心想这些天连那个整天不烦她三遍不算完事的妹妹见了她都绕道走,这个点儿上谁还来拜她。
“华公子,说是来找小姐讨要礼物的。”絮冬面上有些微的笑意。
清浅做了悟状,心想他倒是不客气,好在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便踏出了屋门:“絮冬,回华公子,今晚酉时上元茶楼请他赴约。
酉时刚到,华尘便守时的踏进了清浅包下的雅间。
“华公子真准时。”清浅听到他的脚步声,点点头示意他坐。
华尘微微一笑,也不客套,坐下来自取了个杯子,浅尝一口赞道:“好酒。”
清浅望着这个朦胧的影子,陪着夹了两筷子菜,又喝了几杯酒:“那是自然,宴请华公子,马虎不得。”
华尘看了看眼前懒散的女子,笑了:“这可不算是礼物。”
清浅也不解释,唤絮冬拿了一卷画卷过来,手一抖便将那长长的画卷展开:“那这个可算?”
华尘偏头去看,画中竟是一个人。白衣的公子,恣意的斜靠在一株繁盛的桃花树下,落英纷飞,沾了他满衣,一手随意拨弄琴弦,一手执酒杯。容姿卓绝,眉眼淡然而慵懒,嘴角带了丝似有若无的笑。
画纸是上好的白鹿纸,长一米有余,白衣公子只占了画卷的三分之一,其余地方,用行书工整写了一整首洛神赋,空白处竟全画了纷纷扬扬的桃花。
清浅画的,自然是华尘。
华尘眼中有丝诧异,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清浅,后者一言不发只是举着酒杯看着他。见清浅随意的样子,华尘调笑道:“大小姐,我可不长这个样子。”
“我自然知道你不长这个样子。”清浅眯着眼睛晃了晃酒杯:“不过这却又是你。”
华尘朗声一笑:“是,确实是在下。大小姐用心看人,自然是准的。”
清浅当然不知道华尘长相,画中人面容上无一与华尘相似,但那风度神韵甚至眉眼中的倦懒,又只能是华尘。神韵到了,长相反倒成了其次,华尘懂画,也懂她。
抬手把画又重新卷好递给了华尘,华尘郑重的收下,比了个谢过的手势,复又懒懒散散的喝起酒来。
“大小姐有心事。”不带一丝询问的口气。
清浅在心里赞了两声,能识得这个人,也不枉此一生,不怪世人皆捧他:“华公子以为我有什么心事?”
“华尘以为,大小姐在庸人自扰。”华尘却是毫不客气。
“哦?”清浅一挑眉,这公子老实不客气。
“大小姐明知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却偏偏为此而烦恼,不是庸人自扰是什么。”华尘答得很随意。
“我想要什么?”清浅勾起嘴角,带些调侃的问道。
“华尘不是卦师,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