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剑飞踉跄消失的身影,暗香依依知道指望不上他了,再看一步步接近顾不迷满眼泪花的莫七彩,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眼见顾不迷已抬指轻抚琴弦,他每次要动琴伤人时都会有这个小动作,情急之下竟扑了上去。
顾不迷显然没想到她会奋不顾身地露出所有破绽向自己猛扑,这要是别人,他定然毫不留情地让眼前之人命丧当场。可他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瞬间向后移了半尺,直至后背抵靠在树干上方才止住去势。而暗香依依却已到得他近前,张开双臂母鸡护小鸡一般试图挡住他所有可能的攻势。
他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有点儿想笑,可终究没笑,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暗香依依挡住顾不迷,大声对莫七彩道:“你究竟要说哪三句话?!快说!”
莫七彩见她如此这般早已有些惊讶,当下被她吼得更是…怔,反应过来暗香依依竟如此对自己不禁又羞又恼。
暗香依依无心理会,一边心急,—边对顾不迷道:“顾不迷,一个女人喜欢你,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不应该喜欢的人?!顾不迷幽幽地看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她竟不畏惧,仍继续道:“你们不会有结果,这点你湥С鼫'楚!”
顾不迷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显然不相信莫七彩会清楚这—点。暗香依依看出他的不信,幽幽道:“感情是心底最无法控制的一种情绪,没有对与错,没有应不应该,只有身不由己,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甚至非常挣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对他有了不…样的感觉,宿敌也好,不配也罢,抑或单相思,却都控制不了。”
莫七彩终于也看向了暗香依依,听她继续道:“我想,以你二人的身份和立场,如果她可以对你不动情,她绝不会对你动情!”
莫七彩眼中闪过惊诧、不解和……微微的动容。
顾不迷不知在想什么,似乎也走了神,暗香依依见他已有动摇,便继续劝道:“顾不迷,在我心里你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可也并非无情。就听她三句话,好不好?”
顾不迷抬起了眼幽幽地看向了她。
而在此刻,刚解决完生理问题,跌跌撞撞跑回来的壬剑飞却立在不远处,额冒虚汗手扶树干,不知他从哪一句开始听起,神情像是踩到了地雷。
顾不迷一时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暗香依依,好似他等着听的有三句话要说的人是她而非莫七彩。
暗香依依被他看低下了头去,可刚低下去又抬了起来,而且抬得更高,高到近乎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只是那双不敢看顾不迷的眼睛轻易便露了她的底。
顾不迷眼中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莫七彩沉默地看着暗香依依,好似在重新审视她,可就在这时,王剑飞却突然拔剑向顾不迷刺了过来,许是体力不支,这一剑虽快力道却明显不足,顾不迷侧身躲开,一拳打向他的肩头,王剑飞一时躲得慢了,掌心自他肩头擦过。他虽勉力避开了致命一击却仍被掌风所震,又因身体虚弱,一时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后退去,重重地跌在树干上,吐出一口血来。
眼看顾不迷又是一掌跟进,就要打在王剑飞的胸口,岂料却被一物缠住手腕,在咫尺之间突兀地停住。
顾不迷的手腕上缠着暗香依依的紫鞭,他回眸不悦地看向了暗香依依。
莫七彩已被突发状况吓得惊呆,当下反应过来,急忙奔向王剑飞将他扶住,急切问道:“九哥,九哥,你还好吧?”
紫鞭是天蚕丝所制,若将真气贯注其上,每一根天蚕丝都似有了生命,可以以任何角度弯曲。如果被紫鞭勾住,越想挣脱,缚得越紧。
从顾不迷的目光中,暗香依依知道他真的动了怒。进退两难之时,王剑飞突然推开莫七彩,提剑再次刺向了顾不迷。
王剑飞此击用了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既快且狠,顾不迷又离他极近,暗香依依心中大惊,匆忙收回紫鞭。
顾不迷一手持琴,一手手腕被暗香依依紫鞭牵绊,眼见王剑飞一剑刺来,急速后退。幸好王剑飞体力不支,一剑之下再无后续,跌倒在地,挣扎几下再不动弹,似乎已力竭晕了过去。
顾不迷急速后退数丈堪堪躲过王剑飞的致命一击,抬手便见自已手腕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袖。
方才千钧—发之际,紫鞭虽被暗香依依收回,却仍在拉扯中伤了他的手腕。
他抬头看向暗香依依,暗香依依看到他手碗上的血渍,疾步上前欲査看他的伤势,却见他忽然将琴置在身前,骤然拨动了琴弦。
与他比武过招多次,也曾伤过他,受伤流血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亊。相比之下,当初她受过的伤更为惨烈,浑身是血的时候也是有的。
可当下这种情形,暗香依依自觉理亏,胳膊肘往外拐,也难怪他会发怒。但即便如此,她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莫七彩与王剑飞死在自己眼前。顾不迷的琴音一起,她便挡在了二人身前,试图用紫鞭消去顾不迷琴功的杀伤力。
她知道自己抵挡不了多久,在顾不迷的魔琴下,她堪堪能护住自己,再者因身后有所顾忌,躲都不敢躲,只有一招招生生接下顾不迷所有杀招,处处被动。心中湥С绱讼吕矗峙铝5奈迨卸嫉值膊蛔 P闹姓偶保僖羧春鋈煌A恕K唤獾乜聪蚬瞬幻裕患嫔园祝旁谇偕系氖种肝⑽⒉叮雇蝗坏乖诹饲偕稀
“你怎么了?!”暗香依依急忙向顾不迷奔去。莫七彩闻声亦察觉到了不对,放下王剑飞,也跟着跑了过来。
暗香依依终究有些害怕顾不迷,不敢靠得过近。她停在三步之遥,并下意识将跟过来的莫七彩挡在了身后。
莫七彩欲推开她冲过去,却被她拽了回来。她一边拦着莫七彩不让她过去, 一边连声唤道:“少主?”
顾不迷缓缓抬起左手握住了右手受伤的手腕,那是她方才用鞭缠住他受的伤,伤口虽然流了些血可并不严重,此刻血也基本止住。暗香依依不清楚他为何摸那伤口,她又轻唤了一声: “少主?”顾不迷方才抬眸看向了她。
他牙关紧咬,神色痛苦,额上已满是细细的汗珠,苍白的脸色衬得嘴唇诡异的红艳。有一瞬,暗香依依恍惚看到他额头上血管凸显,竟呈现出蝴蝶展翼的图案,再仔细看却又不见,察觉他正极力忍耐身上的不适,一时失神,忘了阻拦身后的莫七彩。
莫七彩推开她冲了过去,想要扶起顾不迷,却被顾不迷一掌推开,狼狈跌出丈许。
眼见莫七彩没有受伤,暗香依依不由得奇怪,以顾不迷如此近距离出手的力度,莫七彩怎么会只跌倒而已?
她有些不肯定地问顾不迷不:“我……我方才……伤到了你?”
他们方才交手,看似激烈,可她心里明白,他只是一时气怒自己敌友不分袒护莫七彩和王剑飞,并无杀她之意。而她自然也没有伤她他之心。除了最初鞭子缠住他手腕让他受了轻伤,后来并未伤到彼此,可当下见他如此,心中又有些不确定,故有此一问。
果然,她見顾不迷摇了摇头。
她放下心来,却听他低声道:“我中了毒。”
中毒?!这句话如当头闷棍,让她刚放下去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怔看着他,呆若木鸡。
顾不迷见她傻傻地站在不远处,那副模样令他心神—荡,身体越发抖得厉害,神志稍稍放松,眼神便渐渐由清明转为了混沌,额头上的蝴蝶图案也越发清晰起来。
暗香依依一时脑袋打结,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中毒?
待听到他的呻吟,看到他剧烈颤抖的身躯,暗香依依方才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忙上前几步,蹲下问道:“怎么会突然中毒?你中了什么毒?临下祁阳山时周观给我带了许多药,或许管用。”
她的靠近,令他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极力控制才摇了摇头,目光恢复了几分湥鳎梢惶ы从侄ㄔ谒齑街稀M蝗怀鍪肿プ×怂氖直郏系浇埃瞬幻运浪赖乜醋潘H绱私嗬氲孛娑悦妫迪阋酪乐沼诳礈'他额头上时隐时现的暗纹。她还来不及惊讶,便听身后莫七彩喃喃自语道:“他中了蝴蝶。”
蝙蝶?暗香依依不知这是何毒,正待细问,便听莫七彩又道:“这毒,我能解。”
顾不迷闻言似被什么刺激到,猛地将她推离自己。
暗香依依跌坐在地,惊见顾不迷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她从未见顾不迷如此失控过,当下惊慌失措,只跪在顾不迷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七彩上前推开了她,慌张地将顾不迷从地上扶起,展臂紧紧地拥住了他,使力地扣住他的肩膀,好似这样就能控制他的痉挛。
暗香依依脑中早已一片空白。
片刻,顾不迷终于停止了痉挛,待神色恢复一丝湥鳎⑹巴房礈'拥住自己的竟是莫七彩!那一瞬,似被什么脏东西碰触了一样,厌恶、愤怒交织,他伸手就掐住了莫七彩的脖子。暗香依依回过神来,大惊失色,急忙将莫七彩自他手中救下。
莫七彩面色发紫,咳声连连,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便是轻轻一碰都让她疼得不能自已,可身体上再疼也疼不过心伤。方才她险些死在顾不迷手中,那一刻她湥С乜吹剿壑卸宰约旱南佣瘛U庵窒佣瘢盟闹兴挡怀龅目嗌且簧材牵沽踉疾辉噶恕C幌氲剿娜庀不兜娜艘彼幌蜃钐盅帷⒆罘锤械娜巳淳攘怂
她一边咳一边忍不住委屈地流泪,苦涩、怨怼、痛楚、心伤,还有刺客看见顾不迷倒在暗香依依怀里的酸楚和不愿承认的嫉妒。她不会相信,顾不迷让暗香依依靠近碰触他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下属,他的义妹。想到方才他清醒过来,看到她的嫌弃与愤怒,对比现在她靠在暗香依依臂弯中渐渐平缓的喘息和幽幽看向暗香依依的眼神,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她不愿想清楚更不愿相信!可思前想后,蝴蝶这种毒,只有通过血液才能发挥功效。仔细回想,当下伤了顾不迷的人只有暗香依依,这毒极有可能是暗香依依所下!她看向暗香依依,不知她有何目的,又意欲何为?!再看顾不迷,他明知道此毒是暗香依依所下,又为何对她……难道……他……他……真的……
暗香依依扶住顾不迷,在他愤怒的目光中脑袋瓜终于恢复了运作。
顾不迷中了毒,此毒叫蝴蝶,管它蝴蝶还是苍蝇,只要莫七彩能解!
暗香依依正要开口向莫七彩要解药,却被顾不迷紧紧地抓住了手腕,许是身体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手上的力道极大,抓得她闷哼了—声。
他仍在微微颤抖,她感觉得到,虽然在她心里他一向很强大,了此时此刻也不禁心疼起来,他幽幽地抬眸,看向了她,明明痛得瞳孔都已紧缩,却仍平静地对她道:“不要信她,带我走。”
暗香依依被他看得心中一紧,又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莫七彩,微微犹像了—下,便点下了头去。
她从未想过帮莫七彩什么忙,之所以连番救她,一来,莫七彩、壬剑飞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她看不得顾不迷在自已面前轻贱人命;二来,莫七彩是大哥的亲妹妹,王剑飞是大哥的师弟,她不能见死不救。可她心中明白,自己是九幽教中人,与顾不迷有争执,小打小闹都可以,但凡大事她必要以少主为先,尤其莫七彩出现的突然,顾不迷中毒亦突然,她并不相信莫七彩。
本想扶着顾不迷走,暗香依依知察觉他连起身都难,只好使力将他拖起背在了背上,忽听顾不迷在她耳边哑声道:“琴。”这才想起忘了地上的紫漆木琴,不禁埋怨自己又笨又忘事,只好又将他放下,回身先将琴缚在他身后,才背起他一跃而去。
途中,顺不迷鼻息越来越热,喘息声也越来越大,近在耳侧。
暗香依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却除了担优和心急别无他法,问了他几句:“怎么办?”均得不到回应,只觉他浑身颤抖,全身燥热似火炉,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汗水透过衣衫浸透了她的。她轻易就能感觉到他所忍受的痛苦,不由得更加心急。
暗香依依心中急切,山中气候多变,当下乌云密布天气也骤然转寒,他如此出汗,需找一处避寒之所,想到来时在林中见过一处木屋,她加快脚程向木屋奔去。
近些时日她轻功明显精进,这还要归功于连日来顾不迷对她的魔鬼式操练。
大约跑出了五里路,远望林间高处有一木屋,木屋建盖在此应是山中猎户过路停留之所,暗香依依心想先到木屋暂作休憩,再问顾不迷下一步作何打算。她心中打定主意,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便到了木屋前。
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