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翰渐渐得平复下来,苦涩笑道:“若晗,你说这些个宫妃,什么时候才能消停消停?就竟什么时候这后宫才能平静下来?”
凑上前去,和他面对面,突然做个鬼脸,飞快得说一句:“现在你知道老婆多了的坏处了吧?谁叫你贪心娶这么多的?”
说完,赶忙跳开。笑兮兮地看着他。
之翰被我逗得笑起来,扑过来就要抓我。我哪能让他抓着?尖叫一声,就往外跑。恰此刻,门开了,我以为是听荷,便大叫:“听荷救命!”边喊边往门那边跑。之翰在后面穷追不舍:“站住!哪里跑?”
我回头看之翰,朝他做鬼脸。却不想与门外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我和那人都各自倒在地上。我这会还以为是听荷呢,爬起来就要去扶他。可爬起来一看,哪里是听荷?原来被我撞了的人,竟是秦阳!
正当我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听荷却才走进来。
一见这阵仗,对着秦阳小声叫道:“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说了要先禀报才可以进的!”
之翰上前一把拉起秦阳,对听荷说道:“听荷,无妨。下次注意就是了。况且朕本就叫了他来。”
“是臣卤莽了。臣参见皇上!”秦阳跪下,恭敬说道。可眼睛却是看向我,眼睛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太沉,太深。我低下头,走到之翰身后,不去看他。
“郇姑娘,多日不见。在下府中的菊,都开得败了!”却不曾想,那秦阳站起来,却是这么对我说了一句。什么意思?这会说他的菊花干吗?谢就谢了,这会都腊月了,还不谢那才奇怪了呢!
完全不明白他说什么的我只好看着他干笑两声。无比尴尬。
“若晗听荷,你们都先下去吧,朕和爱卿有要事要谈。”
有些狐疑地看了之翰一眼,可后者竟是完全没有一点表情。
听荷拉了我就往外走。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回下头,竟看见秦阳灼灼的目光,似要把我看穿。心里突突地跳起来,脸上不由一阵发烧。
别过头,匆忙走出去,将门掩上。听荷一脸八卦将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那个秦阳,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真没看出来,平时总是大姐姐样子的听荷,竟有这么八卦的一面。看来,有些话果然是没错啊——有女人,就有八卦!
看着听荷那样子,我还真不好意思不说。于是把那来龙去脉一一给她说了,就连秦阳的那句“愿娶姑娘为妻”也告诉她了。
待我交代完了后,听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本以为她要将秦阳骂上一通,结果,她竟冒出了这么一句:“想不到这秦阳,倒也直接!也是,男人么,就是要这样才好!”
一听这话,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原来听荷,喜欢这个样的啊?可怜的宫醒棠!我就说呢,你为什么老和听荷不搭调!
哎,不过,说实话,宫醒棠和听荷也不怎么般配啊。都太美了,那可是会被上天嫉妒的!所以呢……天意啊,天意,总是太难违!
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们在一起。毕竟人宫醒棠也是一痴情的男人,虽然臭美了点。是吧?
也许若不是知道宫醒棠喜欢听荷,说不定我还能撮合撮合听荷和秦阳?相比之下,他们两人,的确很适合。秦阳那般骄傲自负的男子,的确需要听荷这般温柔静默的女子来红袖添香。
只是,人生,有时候,总是让我们先遇上一个并不合适的人,然后爱上。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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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赏雪 字数:2660
夜里,想着柳绿白天里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总是有一点担心。或许自己,对于柳绿,始终有一种疼惜罢?因为她成为了我的替罪羊,亦因为,这么多的妃子里,除了齐芗儿,就只有她,对之翰最真。亦只有她,还保留了自己的真性情。
翻身起床,拿了一个灯笼,独自便往柳绿那去了。
宫里,隔了不远,就亮着一个灯笼。不是太黑,所以走了一段后,便把灯笼灭了。望着一盏盏孤伶伶的灯火,慢慢地一点点接近,然后相遇,再走向下一盏……
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四下地看着,这样幽冷的夜色下,白日里繁华的御花园,孤寂得如同沉默的梦境。那一个个的灯笼,披着夜的纱裙,守护着一个个高大的宫殿。或繁华,或冷寂。
那一座座的宫殿,是不是都曾经住过一个美丽的,宠冠后宫的妃子?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说的,就是这般的情形罢?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一个个花般女子交替更迭,一个个零落成白骨,到头来,又有几个,能被世人记住?又有几个,能站上那个朝思暮想的位置上?
花谢花开飞满院,宫墙垂柳几枯荣。无论是开得如何的明媚娇艳,可也总是逃不开同样的命运罢?若是凋落枝头,后还能顺着御河漂出宫墙,却倒也是难得的幸运,好歹,也算是在生命的终结之后永远地脱离了这个禁锢灵魂,蹉跎青春的华丽牢笼。
然,这宫里又有几个人能够避免沦落陷泥渠的命运?最后都只不过落得个腐朽了的身躯没入泥土,来年养得新花争艳的下场罢了。
经过玉澜宫时,不由想起玲珑,曾经的玉澜,如今,却不住在玉澜宫里。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罢?可究竟,是在讽刺世事无常,还是在讽刺,帝王的薄情?
正在感慨中,却看见一个黑影飞过头上的天空……
“超人?”喃喃地疑惑叫出声来,是的,我以为,我看见了传说中的超人。身穿黑衣的超人。“哗”地从我头顶飞过。
刚叫出声。便感觉后背上突然一凉。然后颈子被勒住了。回头。只看见一双戏谑地眸。至于剩下地部分。不好意思。都被一个黑巾遮住了!
“你是谁?”嗓音低沉。充满质感。
眨巴眨巴眼睛。原来现在这宫里。竟然还有人不认识我?
“郇若晗。”碍着他那虽戏谑。却是寒气森森地眸子。我连忙回答到。
“郇若晗么?”那人低沉地笑了起来。“原来。不是美人啊!”
什么叫不是美人?可以理解成为。他在说我长得不够漂亮么?我知道。我长得不够漂亮。可。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就是长得如同无盐嫫母。你也不能当着我地面说啊?
正郁闷呢,后颈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完全黑暗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他,跟本就不是这宫里的人!难道是刺客?是来刺杀之翰的么?
……
再睁眼,天色已是蒙蒙发亮。迷糊的脑袋蓦地被晨风一吹后,亦清醒过来。
“坏了!”猛地跳起,拔足狂奔。之翰,之翰,你,千万不能有事……
待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太和殿,之翰刚下朝。一身明黄灿烂到刺眼的九爪龙袍,竟连那东升的曦阳,亦都比了下去。秦阳站在他的旁边,正和他说着什么。
“之翰……”未语先噎。我扑上去,也顾不得还有秦阳和听荷寿喜在。将他的腰紧紧搂住。头埋在他怀中,贪婪地吸着带了他气息的空气。心里,竟是分外的满足。
其他人都错愕地看着我们,特别是秦阳。错愕之中,带了(炫)恍(书)然(网)。
“若晗。怎么了?怎么身上,全是雪?”被我抱着的之翰先是一楞,接着,也用力回拥我。在我耳畔轻声喃喃道。
听他这样说,我才发现,天上,竟下雪了。细碎的白色布满整个天空,飘飞洒落。放眼望去,四周,竟是漫天的银色。
或许是他呼出的气太暖,或许是意识到周围还有人,或许是来的时候跑得太急。我的脸上,烧红一片。
在听荷轻笑声中,我挣出之翰的怀抱,躲到她的身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亦有着薄薄的雪,袅袅地冒着烟。
“啊嚏!”冷不防地,就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尖,对上之翰关切的眸子,做个鬼脸,俏皮一笑。
“快回去衣服罢?换了,去湖心亭一起赏雪吟诗。”之翰上前来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裹在我的肩膀上。
好暖!点点头,然后快步和听荷往回走。听荷要去湖心亭备下东西,而我,要回荷香居。
路上,一直想那个黑衣人。若不是刺客,那他,深夜里溜进宫来做什么?总不会,是看风景罢?看样子,他似乎,对宫里的路很熟悉呢?
换了衣服出来,远远的遍看见了湖心亭里的之翰。满世界的银白中,那一点明黄,太过耀眼,耀眼到,无论隔了多远,都能看见。
亭中,放了火盆,四周,也蒙了薄纱。一进亭子,暖暖一片。
之翰与秦阳对坐,听荷正煮着茶,茶香四逸,让人精神一振。
“长夜落雪独无眠,青枝素裹奠先贤。东风有意洒梨瓣,鹅毛乱舞知增减。”秦阳负手立于亭边风口处,慢声轻吟。寒风呼啸中,带起他衣带和细碎头发。竟有种孤寂英雄的苍凉美感。
之翰击掌而笑,站起身来,立于秦阳身边,“晨霜雪舞冷千秋,谩天莽莽素妆修。不知憾然帝王誓,缘何一夜须尽白?”
果然每个人的地位处境不一样,想法,便都不一样啊……之翰,你在害怕么?怕你的誓言,怕你的志愿,无法实现么?
“郇姑娘,你如此文才,何不作上一首?”听了之翰诗后,秦阳默然一会后,却又突然朝着我说道。笑得,竟是格外爽朗。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罢,那再抄一次吧。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平地已沾盈尺润,年丰须荷富人侯。”深吸一口气,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捡了这一首《喜雪》。
愿,能将这亭中肃穆冲淡,带些喜色来罢?之翰,我只愿,你能不再叹息,不再愁眉深锁,不再那般地冷冽。若是能回复于最初的透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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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 莲芯茶 字数:2876
“果真还是郇姑娘更有才情些,微臣和皇上,都太过悲凉。太过悲凉啊!”慨然谓叹一声,秦阳大笑,重新坐下。恰此时,听荷的茶也好了。
捧茶深吸一口气,闻着那淡淡茶香,心里一片宁静。
“是西湖龙井吧?也只在这宫里,才能和到如此好的龙井了。”轻呷一口,细细品味半晌,秦阳笑叹。
之翰略略一笑,低头品茶不语。抬起头来,却是看着我一笑。
“有一种茶,不知你们能否还喝得出来?”见秦阳一饮便知是何茶,心里不知道怎么得就较起劲来。这话一出,他们皆是惊讶地看着我,不愿相信。
之翰更是挑眉,“哦?若晗莫非还有什么宝贝不曾?”
“当然有。”抬高下巴,得意说道。
宠溺一笑,之翰悄然在桌下将我手轻轻一握:“那拿出来给我们尝上一尝罢?”反观那秦阳,也是一脸的期待。
回了荷香居,拿出那一小包的莲芯,揣在袖里。再去湖心亭,交与听荷。再这般那般地说了一通,将如何冲泡,如何加茶叶都细细说了。
命之翰与秦阳转过身去,然后待得听荷泡好了才叫他们转过来。
两人皆是端着茶杯。细细品酌。回味。
许久。待到一杯见底。秦阳终于放弃:“在下却是不知此乃何茶。”
我得意地笑起来。看着之翰。猜他也定是尝不出。岂料。之翰将那最后一口茶含在口中回味半天。脸上神色复杂。看着我地目光中。有着太多。太多地东西。忽然就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般看我。眼神。也是这般地复杂。
只是今日目光里地东西。和初见时眼中地东西。已是完全不同。如今地之翰。我看不透彻了。亦不再明白他目光中所包含地东西和心里地想法了。
我甚至不知道。今日地他。是否还把那月下之誓当真。当时地他。不过是个情窦初开地少年。现在地他。却已是冷漠无情地君王。
“是莲芯。”那语气。竟是无比肯定。没有丝毫地犹疑。
我楞,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泪便要落下,慌忙低头。轻应一声:“恩。”他竟尝了出来!
之翰你,是不是也一直记得,那轮月下,我曾喂你一粒苦彻心悱的莲子,对你说的那一句,莲芯之苦?
是不是也一直记得,那轮月下,你曾对我信誓旦旦,说的那一句,不要后宫粉黛三千,唯愿与我白首缠绵?
是不是也一直记得,那轮月下,我们曾卧眠于荷丛之间,共许今生年年赏夏荷?
“若晗,你是怕我忘记么?”之翰在桌下捉住我的手,轻问。是的,我是怕你忘记,所以,今天借着这么一出,试探你。其实我心里,多怕,你和那秦阳一样,尝不出这是什么茶!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不过是为了你那一句舍后宫粉黛,与我共执今生罢了。若是你都不记得,我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用力一握,之翰看着我的眼睛,笑道:“今生,都只喝这茶!”(炫)恍(书)然(网)之间,他似乎又变回那个深宫里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