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耐烦地推开了杯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心说有点儿眼力见儿的人该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就赶紧走吧。
偏偏和我所想的不同,这就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
他上来就跟流氓似的紧贴了我的身体,我胃里泛起一阵干呕,赶紧离座然后倒退了两步。
吧台这儿的灯光还算是明亮,我一眼就看清了他。
“张鼎!”
“你……”
我认识他,可是他已经忘记了我。
张鼎,他绝对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无耻透顶的王八蛋!
2001年,我还在单身的时候,17岁的林弄玉恋爱了。张鼎,就是她的男朋友。当时他24岁,帅气、多金、成熟有魅力。是我们那个年龄段所有女孩子的白马王子。但我除外,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周庄。
02年4月底,曾信誓旦旦地跟林弄玉保证过说自己会读研、会继续陪她一直到她大学毕业的张鼎回国了。玩弄了她7个月,连一张大学文凭都没混到的张鼎拍拍屁股回了北京。在他回国的前一天,我陪着最后才知道了消息的林弄玉去他的豪华别墅里找他。
他一边和房屋中介讨价还价一边不耐烦地应付着我们。面对着林弄玉的哭诉,他不胜烦恼,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绿钞(澳元最大面值是100,绿色版面)摔在了林弄玉的脸上。他让她拿着钱快滚。
两千块澳币,一万多块人民币,他买了她7个月的纯真爱情。
林弄玉的梦一下子就醒了,她愤怒地对着张鼎又打又骂。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骂人其实是一门技术活。从来没见过这大阵仗的房屋中介落荒而逃,我还担心他会去报警。
张鼎一开始是本着好男不和女斗没有进行自卫反击,后来忍无可忍他就朝她抽了一巴掌。想都没有想,我上前替她挡了。
林弄玉彻底是疯狂了,她抬脚朝着张鼎的□狠踹。可惜,却没有让他就此断子绝孙。她那一脚,踹在了差之分毫的一个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杯上运动员们错失良机、射球未中的感觉。
在张鼎的报复到来之前,林弄玉拽起被抽的不分东南西北的我及时逃出了他的家。
6月初,连续三天莫名呕吐的林弄玉惊恐地告诉我说她可能怀孕了。我手足无措,这个噩耗对于我们来说,那就如塌天。我们去找周庄帮忙,他先让我们不要慌,然后他一个大男人帮忙去药店买来了验孕棒。
结果,她真的怀孕了。我和她抱头痛哭,周庄咬着烟头努力地帮我们想办法。
两个星期后,澳洲高中的寒假开始了。我骗妈妈说,自己不回国过假期了。周庄掏钱给我们买了机票,他送我们去了机场,我陪着林弄玉飞去了上海。
正在上海出差的李刻迎接了我们,他安排好了酒店,又联系了可靠的医院让林弄玉去做手术。流产后女人的身子都很虚弱,李刻买来各种营养品给林弄玉服用。
过了一个月,假期结束,我们回到了澳洲。然后,林弄玉绝口不提张鼎那个王八蛋。再然后,她变了。
她变成了一个□,勾引着一个又一个不同性格、不同肤色的男人。这是她自甘堕落,可是谁又能说,不是张鼎把那个纯情的林弄玉给毁了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握着杯子冲他冷笑:“张先生真是好忘性啊,不记得了吗?当年在B市你的豪华别墅里,您老儿赏过我一巴掌。”
张鼎眼珠转了一转,然后他吃惊道:“你是Lauren的朋友!”
“哟,真难得你还记得她是谁!”
张鼎身边的两个和他一路货色的男人起哄道:“张大少爷,Lauren是谁啊?”
张鼎不以为意道:“嗨,我在澳洲留学时认识的一个妹子。我破了她的处,她就赖上我了,我给她钱她还不要!”
我气的怒火中烧,一杯烈酒当即就泼了过去。
张鼎被酒水疼的睁不开眼,其余那两个男人立刻骂道:“tm你活腻歪了啊!”
林弄玉突然冲了过来,她已经看到我被几个人给围住了。时隔数年,和张鼎面对面站着,我听到她把满口的糯米小牙咬的是咯咯直响。
张鼎厚颜无耻道:“来,给哥儿几个介绍介绍,这位就是被爷我给开了苞的……”
一声杀猪般的哀嚎,这一次,林弄玉没有出错!
我们一起往外逃,无论是谁挡了路,一律被我们强行给推开了。这其中,还有好几对正在忘情激吻的小朋友们。我们都很清楚,要是落在张鼎他们的手里,那铁定要玩完儿!
还没有找到我的车,一个人就抓住了林弄玉。她拼命地反抗,却被人紧抓着头发不放。
我怒道:“张鼎,你tm干了缺德事儿你就得付出代价!”
姿态极为不雅的张鼎护着自己的要害部位冲着我喊道:“tm还没有谁敢接受我的‘代价’呢!小妞儿,我tm今儿非在这儿放平了你不可!”
张鼎上前就来扯我的衣服,林弄玉怒吼着挣脱了那个男人的束缚,我看到几缕长发悄然落地。
林弄玉的腿长,所以她最擅长的进攻方式就是踹。刚才她攻击了张鼎的前面,这一回,她踹了他的屁股。
张鼎回身就抽了过去,林弄玉想躲但是没有躲过去,她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掌。我亲身体会过,张鼎下手绝对是重。
我拽过了林弄玉,避免她遭遇到第二掌。
两辆巡逻的警车突然停下,几个警察走下车冲过来围住了我们。
一个警察喝道:“干什么的!”
张鼎等人一点儿都不害怕,张鼎撮着牙花子说:“少tm多管闲事儿!爷们儿找乐子呢!”
面对猖狂的张鼎,警察们无一不气,才一靠近,张鼎又说:“你们算哪儿根葱敢抓我?跟你说了我爸的名儿不怕吓死你们!”
一个个子非常高且很胖的警察一脸正气道:“就算你爸是国家主席,可是你影响了社会秩序,我们就有权利来规范你的行为!”
张鼎不以为意,冲警察说出了一个名字,他身边的两人都得意大笑。
没想到,高胖警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那又怎样?他的儿子扰乱秩序还不听我们的规劝,我们能姑息吗?一律带走!”
张鼎还是不怕,他狂道:“走就走!又不是没有进去过,至多是喝喝茶、抽抽烟,一会儿就有人把我保出来!”
张鼎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前面的警车,我和林弄玉被请上了后面的警车。
我有些害怕,对警察说:“我们不是坏人,是他们要抓我们。”
高胖警察说:“小姐,我们现在还无法判定。你和你的朋友必须要跟我们回警局录口供,然后我们再说。”
不得已,我只得和林弄玉上了警车。
去警局的路上,我恨恨地说:“张鼎他也太狂了吧!”
林弄玉也不甘心地说:“他爸不就是个什么参谋长嘛!参谋长的儿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我说:“别担心,警察不会冤枉好人、错放坏人的。”
挑明
在深夜的警察局里,我和林弄玉依偎着彼此坐在长凳上。两个人都冻得浑身发抖,只因为我们把羊毛大衣遗落在了酒吧里,现在身上都穿的是根本就不耐寒气的连衣短裙。
张鼎三人坐在我们一旁的另一张长凳上,警察问他是不是打了人、扰乱了社会秩序,他一律满不在乎地都承认了。
“是,都是爷干的!怎么着吧!我还告儿你们,爷现在让你们顺顺利利地工作,可等会儿来保我的人来了,你们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说完就向后一靠,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轻蔑地看着做笔录的警察。
林弄玉扭头就啐了他一口,她骂道:“十几亿中国人民里就找不出比你还要混蛋的混蛋了!你tm就是集混蛋精华之大成者!”
张鼎一抹自己脸上的吐沫星子,也扭头要啐林弄玉。
他倒是瞄的挺准的,一口浓痰全啐到我的裙子上了!从在酒吧里再遇到他开始,我就窝着一肚子的怒火,他也是够荣幸的了,除周庄之外,他是第二个让我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男人!
我伸过手就连着狠狠甩了他两掌,喝道:“还你五年前的那一巴掌!第二巴掌是利息!”
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分别过来制止了我们继续动武,虽然接触不到彼此,可是我们几个都没有停止言语攻击。
用中文骂人,我的功力根本就无法与林弄玉相匹敌,来回说了几次毫无创意的‘混蛋’之后,我就开始中西合璧了。
高胖警察全权负责我们的事儿,他用肥厚的巴掌使劲一拍桌子,不耐烦地说:“够了!再闹就拘留你们个三五天!看你们再敢闹!”
我和林弄玉马上就安静了,张鼎还哼哼唧唧地小声不满嘀咕。
高胖警察问我:“姓名?”
“李意。”
“年龄。”
“21,呃,周岁。还仨月满22。”
“不用回答的这么详细。单位?”
“为什么问单位?”
高胖警察瞄了我一眼,说:“第一回进来啊?问你的单位是等会儿得让你们单位领导来把你给领回去!”
说实话,从和张鼎‘开打’一直到现在都进了警察局里,我还没有感到这么害怕过。一听说苏北山也会知道这个事儿,我全身都在冒冷汗。
我们已经去民政局登记过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就是属于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我们曾说过,互相会给彼此留面子。今天我进了警察局,我敢说,这事儿不会是一件能让他高兴、有面子的事儿。
高胖警察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桌子,我硬着眉头说:“盛金投资。”
张鼎惊讶地说:“你是苏北山的人啊!怪不得这么狂呢!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林弄玉小声地气道:“你就不会说待业啊!”
饶是她的声音再小,可高胖警察却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他立即教育她说:“隐瞒实情,罪加一等!”
林弄玉不敢出声了,估计她是在给自己想后路吧。
她现在属于是‘待业青年’,既然她没有领导,我虽然没有进过局子的经验但猜测应该就是家人来把她带走吧。哪个当家长的看到自己的儿女进了警察局不得生气啊?
高胖警察问我为什么会和张鼎等人纠结在一起,我马上就说:“警察同志,您可不知道啊,他就是一tm大混蛋!欺骗别人感情的大混蛋!毫无羞耻之心的大混蛋!”
高胖警察让我住口,然后他说:“你别激动。少言语攻击,仔细地说明原因。”
这下,我可就哑了口。
这原因我没法儿说啊,毕竟当年的事儿吧,林弄玉也不知道张鼎是一个花花公子,两人都是你情我愿的,怪不得谁。林弄玉也是无法启齿,只是狠狠地瞪着若无其事笑着的张鼎。
张鼎得意地对警察说:“嘿,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太简单了。她以前呢,是我的女朋友,这不是我们分手了嘛,都好几年了,她还非得纠着我不放!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高胖警察点了点头,说:“哦。那这就纯粹属于是你们个人的情感问题了。不过,就算是她缠着你,那你也不能打她啊!”
张鼎别扭地哼道:“谁叫她踹老子的命根儿!”
警察们忍着笑,都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出手‘够狠’的林弄玉。
弄清了一切,高胖警察问了林弄玉的一些个人基本信息,又让我们五个人在笔录上都签了字。
“好了。这两个女同志的情节较轻,让人来把你们带走就行了。至于这三个男同志嘛,尤其是这个张鼎同志,不服警劝,态度实在是恶劣!拘留24小时后再让人来保你吧!”
张鼎一听就不干了,他嚷道:“从来没人敢让爷在局子里超过一个小时的!24小时?你开星际玩笑呢吧!”
高胖警察打了一个哈欠,吩咐其他人把我们的笔录都收好,他这才不急不慢地对张鼎说:“我们都是按规定办事的。你愿嚷就让吧,喊哑了嗓子我们这儿有水,再不行就去给你买胖大海来。为人民服务嘛!我下班了。”
任凭张鼎怎么的喊骂,高胖警察无所畏惧地摘下警帽换上便衣就下班了。
两个警察走过来把张鼎三人驱赶到了一个小房间里,看着那用锃亮栅栏代替的墙面,真跟个铁笼似的。
林弄玉又骂了张鼎两句,然后就忐忑不安地给她爸爸打了电话。我从群子的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给李刻打了一个电话,想让他冒充苏北山来保我出去。
该死的!李刻的手机又关机了!除了苏北山之外,还真是没人能来保我了!
接通了电话之后,听他的语气明显是已经睡了。
“有事儿?”
“嗯,那个……我……现在在xx区xx派出所。”
“哦?你拥军去了?”
我脑袋上立刻就冒出三天黑线,小声说:“呃,不是。”
林弄玉乐的捂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