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绝不可以成为皇上，不可以。”云皇后神情有些扭曲，似乎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本宫只希望，日后你做了皇上，能善待尘儿。”
“等等，我糊涂了。”夏康完全无法理解云皇后的话。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还无法相信本宫的话，所以本宫会将这两样东西给你。”云皇后从袖中取出两块雕工精致的墨玉。
“这是……”
“没错，这是足以调动五十万兵权的，东方家以及西门家的兵符。”云皇后将兵符递给夏康，道，“我不知道日后情况究竟会如何，但尘儿若不幸成为皇帝，本宫希望你举兵。”
“皇后娘娘，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本宫能对你说的只有这么多。”
“我想要知道理由。”
云皇后笑道：“这个理由你不能知道，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本宫会扶持你登上皇位。不，或许本宫等不到那一天了。”
“等不到？”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望着云皇后远去的背影，夏康竟觉得有几分凄凉。她是统率六宫的皇后，为何神情看上去那般落寞。握着手中通体温润的兵符，夏康忽然有些迷茫起来。太多的事情让他无法思考，他必须去找镜无影，去找那个时时提点他的军师。
在听完夏康的叙述后，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镜无影也不知所措。按照常理，云皇后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所生的两个嫡皇子，转而支持夏康。不过，这些在镜无影看来都不是重点，他所关心的是云皇后所说的那句：等不到那一天了。
既然要扶持夏康等上皇位，为什么又会等不到那一天。那种话，分明就是遗言。
难道云皇后自知命不久矣，那么要杀她的人又会是谁？能够杀死一国皇后的除了皇帝之外还能有谁？
“无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帮本王想想，这皇后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这确实有些复杂，云皇后为什么要将五十万的兵权交给你，这其中必定有古怪。”镜无影一边擦拭着软剑，一边说道，“而且，我觉得皇后最后对你说的那句话别有深意。”
“那句话？你是说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镜无影点点头，道：“是的，等不到那一天，也就是说云皇后预感到自己似乎要死了。要么是她自己准备寻思，要么就是有人要杀她。我猜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有人要杀云皇后？这普天之下能够杀死皇后的可就只有父皇了，难道是父皇要杀她？”
镜无影放下软剑，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其中原因一定和皇后想要扶持你有所关系。”
第86章 深夜交托
夏国定宗三十一年，七月二十七日，深夜。
独孤兰神情呆滞得看着嬷嬷手中抱着的女婴，宫女侍婢跪了一地，就连负责接生的御医也噤若寒蝉地弯着腰。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为什么，为什么……”独孤兰仰头，满面泪水。随后她忽然发疯一样地扑向那个摆着婴儿的老嬷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
“娘娘，这孩子先天不足，所以……所以夭折了。”老嬷嬷退后几步，生怕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独孤兰将她给吞了。
我猜，太子妃你这次生的一定是女孩。
江墨竹的话忽然回荡在耳边，为什么他会知道是女孩。为什么，为什么……
“娘娘，请您节哀。”一旁的御医轻声说道。
独孤兰抱着婴儿，闭上双眼。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第一个孩子未满百日便夭折，第二个孩子尚未看清楚这世界模样便又夭折。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此时的独孤兰不再是那个一笑倾城的妖娆女子，痛着心扉的丧子之痛让她瞬间变得失去颜色。饶是如此，却依旧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就好像一朵绚烂盛放的花朵，一夜之间枯萎一般，美得让人炫目。
***
皇后殿，佛香冉冉。
云皇后神情悲痛，到底是容不下。
“母后娘娘，你怎么了？”已经十四岁的夏心虽然不是皇后所生，但却和皇后异常亲近，也就不像一般皇子公主那样称呼，直接将云皇后称为母后娘娘。
“心儿，母后有些累了。”云皇后合上桌子上的书本，说道，“心儿今天要和母后一起睡么？”
“好啊，心儿最喜（…提供下载）欢母后了。”夏心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皇上驾到。”
云皇后心头一颤，但还是平静地起身接驾，行礼：“臣妾恭迎皇上。”
“心儿也在这里啊，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夏帝拍了拍夏心的头，满脸慈爱。
“心儿要和母后娘娘一起睡。”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乖，柳尚宫，带公主回去。”
“不，心儿要和母后一起睡。”
云皇淡淡地笑了笑：“心儿，乖。你是大人了，若总是这样，日后可是会嫁不出去的。”
“那心儿明日要跟母后一起睡。”
“好，明日跟母后一起睡。”
“那好吧。”夏心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在云皇后温柔的目光中离开了皇后殿。
夏心离开后，云皇后沏了一杯茶端给夏帝，但夏帝却只是神色冰冷地望着她：“怎么，那个孽种死了你很难过么？”
“臣妾不敢。”云皇后将茶杯握在手中，眉目低垂。
“不敢。”夏帝顿时厉声说道，“你有什么不敢的，那种事情你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臣妾当年一时糊涂。”
“好一句一时糊涂。”夏帝抬手，将云皇后手中的茶杯打翻，茶水溅了一地，“想你也是堂堂东方家的血脉，竟然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请陛下赐臣妾一死。”神情虽然恭顺，但却有着说不出的淡漠。
“你这话朕三十年前就听过了，不，朕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朕要你看着他们两人兄弟相残，所以，皇后你给朕好好活着。”
“冤冤相报何时了，纵然炎儿不是你的骨肉，但尘儿总是你的骨肉吧，你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兵戎相见？”云皇后轻咬下唇。
“就因为尘儿是朕的骨肉，所以朕才要这么做。”夏帝原本雷厉的口气忽然变得无奈起来，“这么多年，朕放任太子对他的伤害，为的就是让他能够对太子有所仇恨，却不曾想到尘儿竟随了你的性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云皇后突然跪倒在地：“求你放过他们，求你了……”
“早知今日，你当初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丑事。”
“臣妾知错了，这么多年来臣妾诚心礼佛，为的就是能够请求得到皇上您的原谅，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皇上您为什么就不能原谅臣妾呢。”
“朕相信你，朕怎么会不相信皇后你呢。但是，这并不代表朕会原谅你。”夏帝拂袖，怒容满面地离开了皇后殿。
云皇后跌坐在地上，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或许，只有一死才能够求得原谅。
“秦尚宫，在外面么？”
“是，娘娘。”秦尚宫见云皇后跌坐在地上，赶忙将其扶起，“皇后娘娘，请问您还好么？”
“传康王妃来见我。”
“是，娘娘。”秦尚宫虽然担忧云皇后，但见自己的主子神色坚决，也只好听令行事。
夏康负手站在院中，却见到秦尚宫神色慌张地在宫人的带领下走进院子，不由问道：“秦尚宫，这么晚了，所谓何事？”
“回王爷，皇后娘娘召见王妃。”
“皇后要见王妃？”
“是的。”
前往皇后殿的路上，李蓉蓉的心情很紧张，她不知道皇后为何要在深夜召见自己。途径太子宫的时候，李蓉蓉看到夏帝的轿辇停在了太子宫的门口。但她并没有多想，太子妃生孩子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进了皇后殿，李蓉蓉行完拜见之礼后，云皇后便谴退了所有宫女侍婢。
“皇后娘娘，您……”
“蓉蓉，如今本宫能够相信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看着云皇后，李蓉蓉本能的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心情更加紧张了。云皇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以及一只缀满无色彩珠的铃铛，“把这个交给王爷。”
李蓉蓉接过信函和铃铛，满面疑惑：“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交给王爷之后，他自会明白。”云皇后神情严肃，道，“蓉蓉，不要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恩。”李蓉蓉点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
“恩？”这就回去了？李蓉蓉疑惑地看着云皇后，深更半夜地把自己叫到皇后殿，就为了让自己把这两样东西转交给夏康？
带着疑问，李蓉蓉出了皇后殿。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函以及铃铛，她再也忍不住好奇之心，刚想撕开信函，却想到自己还在皇后殿里，还是等回到王府在细细查看岂不更好。
只是，李蓉蓉刚刚走出皇后殿正门，就看到夏康站在夜色中。
“你……”
“走吧。”夏康转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李蓉蓉将信函和铃铛藏在袖子里，默默地跟着夏康回到王府。
回到王府，夏康二话不说，关上房门：“交出来。”
“什么？”
“皇后娘娘交给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没有。”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夏康的语气骤然冰冷了许多。
“没有就是没有。”
夏看眉目间怒意越来越重，良久他叹了口气，语气略微有些温和：“事关重大，不要闹了。”
见夏康语气缓和，李蓉蓉知道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自己下不了台，于是便将信函和铃铛从袖子里拿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交给我东西了？”
夏康接过信函和铃铛，说道：“我不过是胡乱猜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李蓉蓉顿时气得差点晕倒，握紧拳头在夏康胸膛处打了一拳：“就会欺负我。”
夏康握住李蓉蓉的手，道：“乖，睡觉去。”
“不要。”
“睡觉去。”
“亲一下。”
“什么？”
“亲我一下，我就去睡觉。”
夏康深吸口气，但为了避免李蓉蓉再这么闹下去，还是在李蓉蓉的脸上亲了一下：“这下可以去睡觉了吧。”
“恩。”
第87章 五个意图
待李蓉蓉熟睡之后，夏康心中竟升起了些许愧疚。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女子，是否太过残忍。喝了几口早已冷去的茶水，夏康带着信函和铃铛去了书房。
当秦尚宫说皇后要召见李蓉蓉的时候，夏康就隐约预感到，皇后不是对李蓉蓉说了什么话，就是交给她了什么东西。在李蓉蓉从皇后殿出来的那一刻，从她的表情夏康便判断出，皇后一定是交给李蓉蓉什么东西了。那个女子，藏不住心事。
烛光下，字迹娟秀潦草。有几个字的墨迹甚至有些晕开，看得出，皇后是在匆忙间写下这封信的。
读完信函，夏康再也无法平静。
而他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云皇后要对他说那些话，也明白为何云皇后会有东方和西门家的兵符。种种线索串联在一起，他突然站起身，可是刚刚踏出书房他又止步了。
这种局面他根本就无法阻止，换言之他只能静静地等待。
一夜未眠，夏康就那么坐在书房直至天亮。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镜无影推开门：“王爷，皇后薨逝了。”
“我知道。”
镜无影一愣：“恩？王爷你知道？”
夏康将夜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之前皇后对他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夏无影。夏无影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这是事实。”
镜无影沉默了一会，神色一正：“这么说来太子妃的昨夜诞下的女婴之所以会夭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想来四年前，独孤兰所诞下的皇子之所以会夭折，并不是柯如颜所谓，而是……”
“而是我的父皇。”夏康苦笑道，“父皇是个很多疑的人啊，而且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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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定宗三十一年，七月二十八。云皇后薨逝。按照皇室礼仪，本应入葬皇陵，但夏帝却并未将为其诞下两位嫡皇子的云皇后入葬皇陵，而是命人将其骨灰送回远在夏国东方的济州，由其娘家东方一门安葬。
失去孩子的独孤兰虽然心神俱伤，但她从皇后的突然薨逝中还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虽然她想要暗中调查，但由于夏炎远在前往苍国的路上，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办法得心应手地进行调查。再加上身体着实虚弱，便也只能将心中疑问暂且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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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青日，云淡风轻。
在吃了一顿很惬意的午饭后，江墨竹很悠闲得趴在饭桌上眯起了眼睛，似乎有小睡一会的意思。
啪——欧阳晚猛然拍了下桌子：“你要不要每次吃晚饭都睡觉啊，你书猪啊？”
数日来，为了照顾江墨竹的身体，一行人已经尽量放慢了行程，但这位病得快要死的书生偏偏有个吃晚饭要睡上一个时辰的毛病。这让欧阳晚很是郁闷。
江墨竹幽幽睁开眼睛：“别这么大声，我会被吓死的。”
“早点死了才好。”
“啊，我要是死了，你们可就玩完了。”江墨竹勉强支撑着额头，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快睡着了一样，“啊，差点忘记告诉你们。皇后……薨逝了。”
闻言，满座皆惊。
夏无尘和夏炎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皇后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