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想要塞给傅卓林,追着他满院子跑他都不肯要。
后来刘嬷嬷只能安慰自己,虽然姑娘的绣工如此糟心,但这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姑娘出身这么高贵,难不成还会因为女红不好遭夫家嫌弃不成?
所以傅采蕴的绣工就一直维持在一个不忍直视的水平上。
直到有了穆峥,在给他求了平安符之后,傅采蕴才想将那平安符放在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里。无奈水平实在是不怎么,而傅采蕴到底没有穆峥那种那么丑的灯笼也敢送出手的厚脸皮,想想还是作罢。
“哎呀……”细细的针刺破了傅采蕴的手指,让她不禁低呼一声。今日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日日掐着时间,今日就是穆峥出发离开皇都的日子了。
她真想跑去给穆峥道别,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事事都得小心。何况她的身份这样跑去给他送行似乎也不大好,只得作罢。
也就真如穆峥所说,除了等,别无他法了。
寻春见到傅采蕴刺破手,赶忙去拿了药给她包扎上药。这样被包裹了一下,傅采蕴连绣荷包的活动也被迫暂停了。
“姑娘,依我看,虽说现下是非常时期,不宜轻举妄动。但姑娘若是入宫给太后问安,这是尽孝道。估计也无有人敢说姑娘一句不是。”
琉冬确实是几个丫鬟中最了解傅采蕴的想法的,她说的话也是傅采蕴心里所想的。就算不让她四处串门,那她入宫给自己的外祖母请安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反正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继续在屋里待下去了。
***
今日的太后看起来精神不十分好,傅采蕴不知道这跟穆峥的离开是否有关系。他毕竟也是太后喜爱的孙子。
傅采蕴不敢叨扰太久。离开了兴宁宫后,她又不想立即回府,只慢慢地走到后花园去看看花儿。
不同于上一次中秋节里的略显几分萧瑟与清冷,现下可是枝叶繁茂,花木扶疏,一派郁郁葱葱的夏季。四处花繁叶茂,置身其中也会无端清凉一些。
除了学绣荷包,傅采蕴还新增了一个爱好便是修缮打理公府的花园。文昌大长公主也随着她弄。来这后花园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特地来观察观察宫廷的花园景观布置。
“你们手脚快一些,别磨磨蹭蹭!”一把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傅采蕴见到一个太监在指使着花匠在掘不远处紫藤萝花架下的泥土。
那个管事太监姓朱,负责宫中的园林盆栽的管理修缮。他认得傅采蕴,见到她远远走来,朱公公丝毫不敢怠慢,快快地走来问好。
“朱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朱公公可是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的能手。朱公公笑着道:“这是要将这架子移到那一头呢。”朱公公边说边用拂尘指了指另外一边,“要将架子移到那几棵大树中间。”
“公公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紫藤萝好阳光,如若移到大树旁,定然会被大树荫蔽了大半的阳光,不利于紫藤萝的生长。而且紫藤萝移栽之后很难存活。朱公公,此举实在是不妥。”
朱公公本想继续说话,却见傅采蕴身后来了人。脸色一变刚着急地上前请安,却被那身后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朱公公的表情变得极快,快得连傅采蕴都不曾觉察。
“回郡主的话,老奴也是奉旨行事罢了。”见到身后之人,朱公公的话语不觉谨慎了许多,特地挑一些两边都不得罪的中肯的话来说。
“我看这紫藤萝长势这般好,放在这里也无不妥,这样移走未免可惜。”
“花草林木的价值便是为人所供赏,若是不为主所喜,再好看的花木也无用。”
“既然是观赏的花木,图的也不外是它的光鲜亮丽罢了。如若养它的方法不当,它的长相枯槁萎靡,最终影响的不还是人的观感么?”这句话傅采蕴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她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这话并非出自朱公公之口。
她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衣衫纹饰精致,一看便知贵重。她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自己真是被太后和穆峥给惯坏了,加上宫中的人对她态度的恭敬,不知不觉就让她在宫中也像在府中一样轻松随便。这会儿可好了,竟然还不知好歹地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惭!
傅采蕴连忙给皇帝请安,还没屈膝便被光启帝免了礼。听光启帝语调温和,傅采蕴的胆子又开始肥起来了,悄悄抬眼开始打量起皇帝来。今日也并非是她第一次见光启帝,但却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同他这么近地接触。而且每一次光启帝都是一身明黄帝服,哪儿像今日这般穿起便服来像个温文随和的寻常男人一样?
胆子一旦被纵了出来,就很难再变回以前了。
这是永宁的女儿。
光启帝虽然面上表情不多,但双眼却是温和的。尤其是见到傅采蕴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看似小心实则大胆地往上瞅着自己,那可爱的模样便是惹人爱怜。
尤其是想到她那有些可怜的身世,便觉得她此番脸上的纯真烂漫更是难能可贵。
“不必拘谨,既然来了,那便随朕逛一逛吧。”光启帝一边说,便率先地背着手走在前头。傅采蕴得了令,便快步地跟上,走到他身后就放慢了脚步,慢慢地跟着。
“关于你的事,朕可是听说了不少。”
光启帝走在前头,傅采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温和的声音很容易就让人放下心防。“陛下日理万机,还能记住臣女的事,实在让臣女万分荣幸。”
“前些日子,皇后因为许美人顾美人一案赞扬过你。”
光启帝回过头,见到傅采蕴睁大着眼看着自己,那娇憨的模样神情着实讨人喜欢,也无怪她这样讨太后的钟爱。
“能够为陛下和皇后娘娘排忧解难,是臣女的福气。”
“你当日这样维护顾美人指责许美人,难道没想过许美人这样一个小小的美人都胆敢在中秋宫宴干出此等胆大包天的欺君栽赃行为,定不会这么简单么?”
大约是光启帝的声音语调真的就如和外甥女说话的大舅子一样,傅采蕴的敬畏与防备之心也不若方才的重了。“外祖母和诸位娘娘都待臣女亲厚,而且臣女的母亲乃宫中的公主。宫中的事便是母亲的事,母亲的事,臣女便不该不闻不问。何况陛下圣明,臣女不过是仗义执言,若是受了什
么冤屈,陛下定然不会助长歪风,坐视不管。”
这丫头,还胆大包天地将自己也搬上台面了。光启帝的脸上虽是在笑,但声音却是沉沉的,“你这丫头难不成在教朕应该怎么做?”
听见光启帝的语调变得突兀,傅采蕴还没这样在皇帝跟前说过这么多话,自然琢磨不了帝心,只得跪下道:“臣女不敢,请陛下恕罪。”
“前些日子顾婕妤诞下了公主,若你无事,便去看看罢。”
“是。”过了好一阵,傅采蕴才悄悄地抬起头,光启帝却是已经走远了。
“朱公公,你说……陛下该不会是恼了我吧?”傅采蕴站起来,回头看着身后的朱公公问道。
“哪儿的话!”朱公公翘起兰花指,笑得谄媚,“老奴还望郡主往后遇着了什么好事,都别忘了老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水墨丹青
因着前朝天灾未平,人心惶惶,几个皇子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赚足所有人的眼球。相较之下,后宫近来真是风平浪静,一个小小的美人诞下了公主,就不是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事了。
加之傅采蕴的心都扑到了穆峥身上,也无暇去顾忌旁的事。是以若不是被光启帝这么一说,顾婕妤生下小公主的事傅采蕴还真不知道。
“郡主,你能来看我,真是让我很高兴。”顾婕妤刚出月子不久,得知傅采蕴要来,便在屋前候着了。因为生下了公主,加之平日顾美人也有薛德妃照看着,能够讨得圣心,在诞下小公主之后,今上就将顾美人晋升为婕妤。
不知是不是调理得宜,还是刚刚生完孩子身材没有恢复,顾婕妤比上一次刚刚怀孕时看起来要丰满圆润不少。
“婕妤才刚出月子,还是少吹风为宜。”傅采蕴一边与她进屋一边说道,“不必如此客气。”
“这可不是客气。慧阳郡主,你是我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便是怎么样的礼都不为过。”顾婕妤神色认真,忆起往事她的秀眉也不由得微微蹙起,“这段日子我偶尔会想,如若当初许美人的阴谋诡计得逞,就算我因为小公主而能够保住性命,下半生必然也是苟且偷生,凄凉度日。”
“这样的事,婕妤就别多想了。”
“不,忆苦思甜,方知一切来之不易。”顾婕妤莞尔,“郡主想要看一看我的小公主么?”言毕,她便让乳娘去将小公主抱出来。
“真是可爱,将来一定像婕妤一样是个美人。”傅采蕴一边轻轻戳着小公主的脸一边笑道。因为还是婴儿,小公主的眼睛出奇地大,乌溜溜地转着。显然是看着傅采蕴眼生,她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
“我帮得了婕妤一时,帮不了婕妤一世。许美人背后的人,不知现下可有眉目?”趁着乳娘抱走了小公主,傅采蕴得了机会,在顾婕妤耳旁低声问道。
虽然她并非后宫的人,又有太后和文昌大长公主乃至英国公府给她撑腰,就算她在明,对方在暗她也不太担心。但对于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她自然是想要知道结果的。
本来许美人与当时的顾美人同为美人,许美人流了产,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责,嫁祸给顾美人后既能够有人对她腹中胎儿负责,又能够拉着顾美人下水,事情合情合理。要是真的出了事,那幕后的人也能推得一干二净,不管事情成功与否,对其都没有丝毫影响。
然而傅采蕴就是中途杀出的程咬金,破坏了她的一切布局与计划。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了许美人是受人指使的。这样一来,许美人幕后的指使者的如意算盘就被打翻了。
而本来就是两个小美人之间的斗争,也被这么一搅,将整池水都搅浑了。
虽然顾婕妤来自荆楚一带,但她却是薛德妃的远房亲戚,算作是薛德妃的人。薛德妃的幼女九公主也满十二了,虽然她目前依然得宠,但容颜渐老美貌不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为了巩固在后宫的地位,为了牢牢抓住那帝宠,光靠她一人将会举步维艰。而顾婕妤,就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既然帝王的心难以抓住,与其让光启帝宠幸其他年轻貌美的女子,倒不如让她的人笼络住帝心。薛德妃通过操纵她好继续来在后宫权力的分配之中分一杯羹。
当然,第一个做出这种事的并不是薛德妃。这个手段在薛德妃使之前皇后便已经屡试不爽了。
假若这真的是一场精心布置好的阴谋,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个幕后指使真正冲着的是薛德妃。这又让傅采蕴不由得多了几分关注,毕竟薛德妃是穆峥的母妃。穆峥的事,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她的事了。
顾婕妤一怔,接着屏退了屋中的宫女。傅采蕴关心这件事的结果她能理解,但顾婕妤看着傅采蕴脸上几分期待的神色,不免轻叹。“自打出了这件事,陛下确实也让皇后娘娘去查了。可许美人已死,死无对证。加上在许美人的屋里也寻不到什么确凿证据……再加上后来陛下祭天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便逐渐不了了之了。”
其实论起想要抓住真凶的心,作为受害者的顾婕妤当然是不在傅采蕴之下,“大概是陛下为了弥补我,才将我封作婕妤。”顾婕妤笑得有些惨淡。
不了了之的意味很多,或许陛下与皇后真的是分身乏术,又或许是他们本就想要大事化小,这才利用了前朝的事来掩盖压制了后宫的矛盾。
如若真是后者,想来这个幕后指使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在和平面前,真相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如此,但婕妤并没有太亏。”傅采蕴莞尔,“这件事让你成为了婕妤,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件案子一日悬而未决,一日就不敢有人随意打婕妤的主意。要是做了这桩案子的替死鬼,那就不值了。”
“郡主说得有理。”顾婕妤终于又笑了笑。
***
“太子爷,世子现在不在……”
“无妨,我在里面等他。”太子说着,便打算往书房里走。杵在门口的书童神色复杂,神色躲闪。他显然不想让太子进书房,但碍于对方是位高权重的太子爷,就是自家少爷也得罪不起,就别提自己了。
看着书童遮遮掩掩的样子,太子更是来兴趣了,径直就推门走进了书房。
只见镇国公世子的书房里头的案上摆放着几幅少女的丹青。
太子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原来这就是书童遮掩的缘由啊?他走到案旁,细细地观察着那几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