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儿?”穆峥试探一般地叫了一声。他一个箭步走到床沿坐了下来,“你可是醒了?”他紧紧
地握住她的手,是这样用力,也不在意她会不会感到疼。
若是她真的会被捏疼捏醒,他还真宁愿她被疼醒。
“你抓得我好疼……”这把熟悉的声音,就算是灰飞烟灭也会记得的声音骤然响起,让穆峥猛地心头一跳。
紧接着,她睁开了那双大眼睛,看起来有些迷惘。但他特别爱这种迷惘。
穆峥什么话也没说,只紧紧地将人揽入怀中。他等这一日真是等得太久了,每一个大夫上门他都燃起一丝希望,尔后换来的又是重重的失望。这种希望与失望的交缠已经让他觉得疲惫不堪。然而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尽管对他折磨试炼了这么久,他总算能够等到她醒来了。
“呀……好痛。阿峥,你放开我。”他将她揽得是这么紧,几乎要将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她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却更是让人动情。
傅采蕴扭了扭身躯,却丝毫无果,只觉得穆峥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突然将她抱得那么紧。这些天来他承受的苦痛,她却分毫不知。自然不知她的醒来对他是何种意义了。
“不放,我再也不放开你了。”他却难得地有些孩子心性的淘气。直到这样用力抱着她抱得自己都有些生痛,他才总算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一觉,你睡了好久,睡了快一个月了。”
“哈?怎么会?”傅采蕴摇摇头,“我只是做了个稍微长一点的梦而已。”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同游遍天下。就像安王和安王妃那样。”说到这,傅采蕴还觉得有些可惜,“我才刚梦到我们到了荆楚之地……”
看来她在睡梦中并没有吃什么苦头,难怪她的睡颜这么安详。穆峥总算找到了几分安慰。
顿了顿,傅采蕴才终于回过神来,“对了……孩子!咱们的孩子……”
“咱们的孩子没事。”穆峥微微一笑,然后握着她的手放在她日渐隆起的腹部上。“你若想这样,等以后孩子出生了,我们也可以四处游历。”
以前他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傅采蕴又惊又喜。只是睡了个觉,做了个好梦,怎么好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看来她还是睡懵了,并没有真正将穆峥所说的睡了一个月这句话真正听进去。要不然她不会明白她的醒来到底有多重要。
看着她有些恍惚迷糊的样子,她这一脸不清楚状况,还自顾自地给他描绘梦境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却恨不得刻在心上。哪怕就这样看着她,都让他觉得像是上天的恩赐。“我的梦也真是好笑,我明明没有到过大理,怎么就好像那样身临其境呢?该不会是我上辈子就在大理长大吧……”
她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她不懂他今日怎么这般急切和用力。方才那样用力地将她揽进怀中,此刻又这般着急地撬开她的唇,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据为己有。
过了许久,傅采蕴好似终于有些受不住地推开他。穆峥本以为她又会像往日那般娇嗔,谁知她眼里却跳动着又惊又喜的笑意,“阿峥,孩子踢了我一下!”她兴高采烈抓住他的手方才腹部。果然,他真的感觉到里头的动静。
穆峥的心只觉得百味杂陈,这一刻,似乎就已经此生无悔了。他最爱的女人终于醒来,还有他们的孩子也这样康健地成长着。他们此时带给他的惊喜与感动真是难以言表,这样的感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
有了他们,似乎这一生也就足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册封
秦王妃清醒的消息传开之后,果然,第二日就见到秦王上朝,恢复到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百官对他的祝贺,他都一一照单全收。这样难得见到秦王笑脸待人来者不拒,简直就让人以为这个不是本尊。
果然,紧接着,一切都好似是计划好的一样,御史台的御史开始上奏折直言储君有定国安民的作用,只有早日立储,才可以稳定百官万民。毫无疑问其推举的就是秦王。
当光启帝在朝堂上拿出这封奏折,并问百官可有何异议,除了个别人提出反对,几乎所有人都赞成立秦王为储。
所有人都明白圣心所向,所有人都知道,这封奏折不过是顺应圣意罢了。怎么还会有傻子会反对?
几乎是毫无悬念,没过几日,皇帝便拟了圣旨,要将秦王穆峥册立为太子,册封大典由钦天监选定,定在三月底。
穆峥是在王府接的圣旨。而似乎是有人傅采蕴给傅采蕴通风报信了,他刚回到房间,她就兴冲冲地走过去,虽然前后都有丫鬟在跟着,可她好像走得比她们还要快。“恭喜王爷……哦不,往后要叫王爷做太子了。”
“你别走那么急。”穆峥的语气虽是在责备,可声音却是温柔的,“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莽撞。”
“我这是高兴嘛。”傅采蕴一笑,“王爷终于得偿所愿了。话说回来,我算了算……三月底好像也是孩子出生的时间。你说咱们的孩子一落地,爹是王爷还是太子?”
“这个很重要?”穆峥没好气地笑着摇头,继而好像想到什么,又不由得皱了眉,“孩子是在那个时候出生?”上次闹了这样大的事,他将其中一个原因归咎在当时自己没有陪在身边的原因。谁知她听了却只是一笑,“我都算好了。”
但这一次,在她生产的时候,他可不想离开。
“没关系的。反正你也进不了产房。”到了晚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她只是眯起眼笑了笑,“虽然我可能会想你,可能会喊你的名字,不过你是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我明白。”
“什么更重要的事?你也一样重要。”他有些不乐意地纠正道。为了他,她一直在忍让妥协,一直以他为重。这本是没什么不对,但他就是不想让她受苦。他觉得,在嫁给他之后,她受的委屈已经足够多了。虽然她对此一次都不曾抱怨过。
听了他的话,她心里甜滋滋的,可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那又能怎么办?生孩子也不是我能挑时间的,册立太子也不是你能挑时间的……”
对!就是这样,麻烦!穆峥心里轻哼。他实在不喜欢这种不按照自己步调,无法掌控的情况出现。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见他反而不太高兴,傅采蕴便换了个话题道,“话说回来,过几天是六公主府的满月酒,你有没有想送些什么给你的小外甥?还有啊,七妹好像也害喜了呢……”
一个月前,六公主诞下了一个男婴。明安侯府欢天喜地,帝后也赏了许多食邑给这个刚出生的小哥儿。
“这种事你来决定就好。”穆峥对此一向是不耐的。但过了一会儿,尔后他又补了一句,“你不准去。”
“为什么!”傅采蕴一开始在小心翼翼地等着。看穆峥没有表态,想着他应该对此无所谓。可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这小哥儿就是父皇母后都宠着,我能不给面子么?那他们会怎么想我?可会觉得我还没当上太子妃就在摆架子……”
“父皇母后不会这样想你,你自己清楚。”穆峥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傅采蕴吃痛,不由得低呼一声。“你不过就是找借口出门么?没门儿。”
“切,太医说了,多走动对生产是好的……”傅采蕴依然心有不甘。自从她醒来,穆峥就不让她再随意出门了,她若想见谁只能请人上门。穆峥不喜欢超出他能力范围让他难以把控的事,他只能够在他可以把控的范围内将这些事发生的可能性一降再降了。
当然了,所有人都对此表示理解,只有傅采蕴理解不能。为什么六公主可以挺着个大肚子进宫,而她就只能足不出户!人家不也顺利产了个男婴么?为什么穆峥总觉得她会遭遇各种意外呢?虽然王府很大,但这样一困困好几个月,她也表示十分难受。
他这王妃识大体是很识大体,可撒娇起来同样让人很无奈。最要命的是她可不是撒娇要抱抱,她提的要求往往让人汗颜。可穆峥不愧是他的夫君,最是明白她的软肋。“不是还差那么两个月么?难道你都等不及?你走到外面,万一冷病了,摔伤了,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上次你们俩差点遇险,难道你还想再试一试?你可有为孩子想过?”
穆峥就是这样,他愿意顺从的时候可以千依百顺。但在他不愿意妥协迁就人的时候,扔出来的大道理一条条的简直可以把人呛死。最要命的是,对方还没办法反驳。
“好吧。”傅采蕴无奈地举手投降。穆峥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去大理,还有其他你想去的地方,好么?”
“真的?”傅采蕴抬起头看他,眼里充满惊喜。似乎在说若是以后你当了太子,皇帝还会这么容易就将你给放走?
“你忘了么?上次我答应带你出去,最终却还是没去成……这一回,也算是补回上一次。”
是啊……就是魏王出事之前那一次,此后经历了这般多,恍惚间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在她耳边柔声道:“答应过你的事,我怎么会食言?”
***
随着生产日子的临近,傅采蕴也乖乖地待在府里安心养胎,再也不乱说要往外跑了。只是文昌大长公主寿宴时不能回英国公府,多少都觉得有些惋惜。
文昌大长公主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责怪她了。自己的孙女已经是名义上的太子妃了,早已今非昔比。英国公府送到秦王…府的补品倒是从来没有停过,文昌大长公主隔三差五就会给秦王妃送些补品,好像生怕秦王妃不够吃似的。
到了太子册封大典之日,天蒙蒙亮,穆峥就必须起床准备了。天还没亮之时,宫里就派人来为秦王沐浴更衣了。近段时间也适逢傅采蕴临产期,本来他想宿在书房,就怕会吵醒她,可他又终归
有些放不下心来,就只得蹑手蹑脚地起床。
他都对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了,起个床就跟做贼似的。
“你要出发了?”没想到还是将人给吵醒了。最近她睡得似乎也不怎么好,很容易就被惊醒了。
傅采蕴揉了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看向穆峥。
“对,蕴儿,你再睡一会,我很快回来。”
“你当哄小孩呢?”傅采蕴轻轻蹙了眉。穆峥现在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那些哄小孩的话真的是随手拈来。
宫里派来的人很快就为穆峥更衣打扮一番。纵然秦王以往的礼服多么气派堂皇,可都比不上今日这般雍容大气,厚重的太子礼服气派非凡,肩章上纹着两条金色的飞龙。
那是储君的象征,大鄢的权力象征。
“茉莉,王爷入宫了么?”
“是的,王爷离开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太好了。”傅采蕴擦了擦额角的汗,“我……我肚子疼……”
“啊,王妃……奴婢立马去宣太医!”由于天还没亮透,外头的光也照不进来。借着微弱的烛光,茉莉才看清楚原来傅采蕴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了!天哪……难不成她一直忍着,等到穆峥离开入宫这才说出来?
得知这几天是秦王妃生产的日子,穆峥早已让两三个太医和产婆留在府中,方便秦王妃一有什么动静,太医便马上能够照顾到王妃。
虽然丫鬟们也被教导过应该如何做,可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不淡定。倒是嬷嬷们冷静沉着,刘嬷嬷立即扶起傅采蕴,让她在房里走动着。“产前多走走,王妃生产才顺利。”
傅采蕴忍着剧痛,任由刘嬷嬷搀扶着她在屋里转。太医已经随时候命,准备了许多催动生产的东西,就待着那适合的时机。
“啊、好痛……”虽然被刘嬷嬷还有寻春和琉冬扶着走,可傅采蕴还是觉得疼痛难忍。但她也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因而咬着牙,忍着疼痛还是走了好几圈。
这些日子以来,曾嬷嬷和刘嬷嬷可算是穷尽所能,把所有本领都使出来地照顾着傅采蕴,将她之前摔伤虚弱的身子仔细调理好。因而曾嬷嬷觉得秦王妃这一回应当能够顺利生产才是。
虽然如此,可前两天秦王对自己说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嬷嬷,如若王妃生产时我不在,记
得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先保住王妃。”
“呀,王妃羊水破了!”惜夏低呼一声。催生终于有效了,然而这只是开始罢了。众人事先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因而现在也能够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将傅采蕴扶到床上。产婆也立马进来,协助秦王妃生产。
“啊——”身下的剧痛让傅采蕴不由得喊出了声来。原来生孩子真的这般痛!但她唯一感到有些许安慰的是,好歹她能忍到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