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祎,你也来。”还好,这次就算有什么秘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在去经房的路上,我悄悄对月古人说:“想不到你也会吹笛,而且吹得这么好!”月沣听我赞他,脸竟然红了。我看着有趣,便笑了。他的脸越红,我就笑得越愉快。走在前面的白云经师听到我的笑声,回头含笑瞧了我们一眼。
经房布置得颇为古雅,简单,平滑结实的松木地板就是坐榻,地板上面铺着一层细密编织的竹席,席上放着几个厚实的坐垫,墙壁只挂着一幅画,以工笔白描手法画就的莲花图。墙角摆放着铜炉,散发出淡淡的禅香。
白云经师坐下后,让我和月古人在他身体两侧各坐一边,好似遥遥相望的两棵树。
“梓祎,你决定了?”白云师忽然正色厉声问月沣。
月沣正视着师傅,沉声道:“是。”
“你可知你的决定,会让多少人失望,会背上多少责骂,白废了多少人的心血。”
月古人的目光依然平静明朗,“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决定会让你萧氏一族可能再也无法立足世间。”
“我知道。”
“海潮也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什么决定,让我有性命之忧?!
月古人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投向我,清澈坚决。“我知道,但是我已决定,就不会更改和后悔。”
“秘密已经泄露,危机正在不远处等着我们。”我听得心惊肉跳,“海潮,你懂吗?”白云经师突然问我。我不懂。
“幽眠山道就要重新开启的秘密已经泄露,这两个多月来陆续有人潜入幽眠山道之外,不过目前还没有生还迹象,而你能进入山道取出宝藏的秘密恐怕也藏不了多久。这个秘密一旦暴露,你,就是众人抢夺的目标。”我的脸顿时失去血色。
“我曾告诉过你,你可以不去山道,但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会引来杀身之祸,不容你不去考虑。”
“梓祎,你可曾为海潮想过?你可以不要江山不取霸业,海潮与你一起,你能否保护她的安全?”我明白了,月沣可以不要我去山道,甚至可以放弃江山,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觊觎江山不垂涎皇位。因此,我就会成为他们夺抢或剿灭的目标。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及爱我的人,都会陷落到险境,难道这古代天下竟无我容身之地?难道非要分开我和他?
或者月沣将来不得不为了我,去抗击所有想要得到天下做皇帝的人及势力,甚至要与朝庭相抗衡,我从来没发现自己竟这么重要,就算上次得知自己是能进入山道的人时都没如此震惊。为什么我从没认真思考过留在古代与月沣在一起的真正后果和结局。
“我会与海潮同生共死。”我怔怔望着说话的月古人。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摇头,向白云经师向月沣摇头。“不,不要,不要这样。梓祎,我为你去山道取宝藏和龙脉源石,我助你夺取天下。”
“我不要天下。”
“为什么,你们萧氏不是一直想要复国,想重夺天下吗?”
“我不能失去你。”
“你得到天下怎么失去我?”
“你入山道,一定能回来吗?我取得天下,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就算是用皇后的封号,你能留下吗?现在的身份,已让我深感身不由已,若是真成了皇帝,会有更多的事让我无法自主。”月沣竟把皇帝真实面目看得透彻。
“海潮,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你的心?”
“何况为争夺帝位,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我实在不忍,也不愿!”
白云经师沉默良久,才道:“梓祎,你太象你的父亲。唉……”说完后接着沉默,室内空气静滞着,月沣起身过来坐在我身边,握住我冰凉的手,温暖着我。
“好吧,既然你已决定,我不再说什么。不过,海潮明日不能与你下山回四方城。”白云经师道。
“为什么?”月沣眼中露出惊异。
“她留在我这里更安全。”白云经师露出微笑。这句话打动了月沣,但他却略显失落。依我的性子,哪安全肯定就扎根在哪,可是这样,我们又要面对分离,分离是我不能承受的。我虽然没有说话,但将目光转向白云经师,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经师微笑着,他的脸白晰如玉,条条皱纹延展,他的笑就象胜乐山甘冽的泉水,源源不绝,笑颜灿美如盛开的一朵妙法莲花,我终于明白,只要我安全,只要我活着,就能和他在一起,对于一生的漫长,短暂的分离又算什么,一时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守,不对吗?
我展开笑容说,“那好吧,明天我就不去四方城了,经师,明日你去吗?”
“海潮不去,我怎会去。海潮,梓祎是我最后一位弟子,也是我最喜爱的弟子。所以他的决定,即是我的决定,他要保护的人,也是我要保护的人。”
月沣没有说话。只向老师深施一礼,感激,感动所有一切都融在这深深一礼中。
天心月圆
走出经房的时候,月沣取出丝巾轻拭我脸,柔声说:“好好的又哭,以后和我在一起了,不许再哭。”
“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为什么是我……”我仍沉浸在无名的担忧和喜悦中。“海潮,为什么你的家一定要穿过幽眠山道?没有别的路可去?”
“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去栖霞山游玩,后来进了玉璜洞参观,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难道经师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家师只告诉我你是唯一能去山道取东西的人。海潮,那又是谁告诉幽眠山道是你回家的路,你为什么不从来时的路返家?”
“我找不到来时的路,它消失了。是白云经师之妹十诫婆婆告诉我的。”
“什么?十诫大师据说早在五十年前就去世了。”原来月沣不知道婆婆已从山道返回清悠谷地?我要不要告诉他呢?我要不要让月古人知道我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人?
“她没有去世,当时只是失踪了。”
“十诫大师现在在哪里?”
“清悠谷地”月沣听罢眼中流露疑惑的神情。他沉思片刻,不再问下去。不过神情仍有些郁郁,只牵着我的手走路,不说话。
“怎么了”我心想难道他在担心未来,担心萧氏的命运和我的安危吗?
“明天我和心烈他们回四方城,待婚礼结束我就回来。”这么急着返来。
“嗯,以你的事情为重,我在这里等你。”月古人忽然停住脚步,抚着我的肩膀说:“海潮,暂时我无法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满?”
“当然不会。”
“这么说,你并非真心想嫁给我!”
月古人怎么这么敏感?!
“当然不是。”
月沣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抱住我说:“我知道,你想回家。”怎么我坚定了,月沣又开始动摇了?“你还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吗?”原来是往事留在他心里的阴影呀。
“月古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站在你身后。”我一着急,又把心里唤他的名字叫了出来,好在月沣并没在意,他只听到后半句。他紧紧抱着我,没有说话。
我忽然想起那笛声,挣开他的怀抱问:“为什么你会吹笛,你都没有告诉我!”,月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吹得不好,而且……”他顿了顿,象忽略了什么话,“所以我很少吹笛。海潮,你刚才唱的歌很好听,也是家乡的歌吗?”噫,这是第三次有人夸我唱的好听了。我得意点头:“是啊是啊……嘿嘿嘿嘿。”月沣微笑牵着我进了屋。待我喝完他倒好的茶后,道:“海潮,我要你为我唱首歌。”
不会吧。我现在突然明白戴上高帽后的感觉了。
“我……唱得不好。”月古人显然不信我的话,“你不肯为我唱歌,你唱给安静,也为心烈唱过,为什么不为我唱一首?”这个月沣怎么变成小孩子,又不是分糖果,家家都得有。我正琢磨着是唱还是不唱,要是唱,唱哪首?瑞娘从外面进来,见到月沣在屋内,一愣,想退出,我急忙唤住她问什么事,“姑娘明日回四方城,我来收拾东西。”
“我明天不去了,哦,瑞娘你回去吧。”我想着瑞娘是大夫人的侍女,想必也是看着心烈无言他们长大,有感情。“这怎么行,姑娘不回,我也不能回去。我在侍候姑娘。”
“我不用人侍候,我自己就行。瑞娘你去吧。”
瑞娘还想争辩,月沣道:“瑞娘,你明日随我回四方城,然后再回来,不过一日,海潮这里有家师照料。”瑞娘见少主人发话,便不敢再说什么,看来古时尊卑还是分得很清。
瑞娘忽然微笑,上前对我施礼,道:“还未恭喜姑娘。”
“嗯?喜从何来?”
“姑娘就要是我们少主夫人了。”
“谁说的?”我脸红问道。
“我说的。”月古人插话。温和的笑意洋溢着幸福。
“我还没有答应呢”我耍赖嘴硬道。
月沣皱眉,
“哪有求婚就求一次的!”我想起了一部老电视剧一百零一次求婚。
“那……那……还要再求几次你才肯答应?”月古人竟口吃起来。瑞娘早已笑着悄悄退下。
“让我想想先!”慢慢的,我在月沣面前流露出越来越多现代人的性格,不必再约束着自己。倘若你爱我,就要爱我的全部,但我也会为你改变。
中饭快到,月沣被四方城的人请去,也是啊,他是少主,大家都是赶来见他的,他怎能总陪着我。我自己吃过饭,小睡片刻,下午月沣也不曾过来,已近夏末,中午前后还是有些热,我忽然想起我的素心兰好象还在后山,一惊,忙着要去找。瑞娘正端来绿豆汤,见我着急,问什么事?
“我忘了素心兰还在后山。”瑞娘道:“素心兰早已被人送回来了,想必是少主派的人送来的。”
我暗自感动,他的心思如此纤细。又想起心烈和无言要成亲,我总得送点什么礼品表示祝贺。可送什么好呢?我的纸钞都用光了(你怎么天天想着那点钱),实在没东西可送。要是那一箱珠宝在这就好了,选两样作礼物。
瑞娘见我在房中东找西摸不知在做什么,便轻轻问我:“姑娘在找什么,我来为姑娘找。”
“这个这个……我在想心烈兄他们要成亲了,我送什么礼物好。”
“姑娘是主子,不必送下人礼物。”
“这怎么行!他们也是我的朋友!”瑞娘听了一愣,想了想又道:“少主肯定会为他们准备一份重礼,姑娘的礼就算少主一起送了。”
“嗯……”
“瑞娘说的有理。”月沣边说边进来,“海潮,你不愿意和我同送一份礼吗?”
“那要看你送的是什么,合不合我的心意?”我微笑反驳道。
月沣想了一会,说:“他们成婚后,母亲会分别赐给单独的宅子,至于吃穿用度,他们的奉禄和积蓄都足够,我会送他们一笔银子安置家,也为将来打算。”
“还有呢?”
“还有?”月沣微微一愣,
“总得有什么纪念意义的东西吧,或者独特的宝贝也行。”
“这……”
“或者送给他们妻子也可以呀。比如祖传的什么”我想起红楼梦里的主人们不是总会赐给喜欢的仆从一些平时自用的精致物品以表心意。
月沣一笑,唤来室外寒汀院的仆人,让其去他房中取样东西。然后对我说“一直没来得及给你。你看看,选两样送给他们吧。”不一会仆人抱着个小箱子进来。这不是上次月沣送我的百宝箱嘛?
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月沣,打开箱子,直翻到第三层,里面装了几套名贵首饰,送哪个呢?水如烟爱红色,就送她一条金饰镶祖母绿的项链,玉灵明艳,送她一枚钻石领扣。
“选好了,你看可以吗?”我有点心虚,毕竟这些都是萧家家传的首饰,会不会太贵重,毕竟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封建社会。若他的母亲知道会不会生气。
月沣温柔笑道:“明珠觉得可以,就行了。”听了他的话,我喜上眉梢,这首饰用什么装呢?瑞娘及时送上了两只制作精美的织锦袋。呀你真知道我心思!我称赞着。一边放置首饰,一边吟唱:“分我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凤凰巢,好!好!海潮你还会唱多少好听的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唱一首给我听?”呃……这可不是歌,我不过是轻哼了两句戏文。嘿嘿。索性接下去吟唱:“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
晚饭时分,饭厅里好是热闹,两对新人坐在上首,白云经师和月沣分别相陪。我暗自诧异,想来经师和月古人并不看中等级之分,我坐在月沣身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