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山洞与过往的明显不同,过于原始,似乎还没有被猎户开发过。
夜澈在洞中点上火堆,之后到外头找来一堆枯草枝叶在洞中铺开,让杨曦在上面休息,他自己则坐在洞中另一边,喝了几口水后,把水囊扔给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水囊,就着干粮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诡异安静得很。明明一日前还有说有笑举止亲昵,现在却相对无语,甚至,她处处在防备着他。夜澈静静看了她一会,道:“你很怕我?”
杨曦一怔,想摇头,最终却诚实地点了点头。
夜澈浅浅一笑,无奈而苦涩。“像你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同时拥有几个男人 ?'…'甚至,每一个都那么出色?”
杨曦不知他那话有什么意思,只得沉默不语。
“我不是说你不好。”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他,他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我只是觉得,你与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有着本质的区别,可你却分明心里装着几个人。”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来他真的吓到她了。夜澈不再说话,就地躺下,闭目歇息。
她也是累极,却丝毫不敢动荡,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尽量放轻,不想引起他一丁点的注意。
“你放心,等把你安全交到冯跋手里,我会离开。”这么说,仿佛有点矫情,或许是在期待什么,可终究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良久后,他幽幽道:“睡吧。”
情丝砍断在萌发时,是不是比情根深种后再拔除会容易得多?夜澈闭上眼,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她把他推给别的女人时,他当真怒得想杀人。
可那又如何?她心里已被几个男人填得满满的,再无余地留给旁人。再说,就算她肯接纳他,自己又如何容得下她身边还有其他男人 ?'…'
他容不下,一个都容不下!所以,注定不会有结果是不是?在她的生命里,他注定只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只是不知道,心情为何如此沉重,连呼吸都微微发痛?
不知何时起,杨曦轻轻躺了下去,身心皆疲累,却如同他一样,无论如何睡不着。
她知道他不是坏人,也不会害自己,可,仍是害怕他的接近。短短一夜间,什么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让她欺负的夜澈,也不再是能跟她随心所欲说话的“师父”。
他如今,是她真正的师父,两人的关系明着靠近了一步,却远远地拉开了很大很大的距离。
此时此刻,不由得怀念起那个在她院里焚烧桂花的夜澈。。。。。。
男人,真的靠近不得,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一不小心,伤了别人,害了自己。。。。。。
直到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她渐渐陷入梦乡。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夜澈转了个身,紧紧盯着她纤细脆弱的背影。她卷缩着身子,看起来就像个害怕独孤的婴孩,没有一丝安全感。
一天之前,他还是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一天之后的现在,他却成了她的噩梦!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把她送到冯跋身边后,他是不是真可以做到潇洒离开,再不回头?
明明清楚自己接受不了她身边的男人,却仍是难以割舍。是他太久不碰女人了么?为何如此?
她只穿着薄凉的衣裳,柔滑的布料把她完美的身段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穿着衣服的她美得像个仙子,不穿衣裳的她洁净得一如初生的婴孩。。。。。。
他闭上眼,竭力调整变得紊乱的呼吸。
真的能离开么?心为何会那么痛?
蓦地,他一跃而起,如箭般往洞外而去。狂奔至不远处一条小河边,他未脱下任何衣裳,一跃入水,高大沉重的身躯溅起大片水花。
清凉的河水未能让他的沉痛散去丝毫,他把头埋入水里,久久没有从水中抬起。
一抹金色修长的身影落在河边,赫连烨好整以暇地看着水中的人,声音凉薄:“看样子,陷入得不浅。”
水里的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般,自顾闭眼静思。
赫连烨倚树而坐,与他比起来难得一见的耐性。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夜澈慢慢从水里钻出,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慢悠悠步回岸上,对赫连烨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你若有空便去弄点野味来,她吃了一整日干粮,会闹胃病。”
赫连烨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多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身形一晃没入一片漆黑中。
夜澈慢慢踱步回山洞,在洞外一块大石上坐落,也不理会身上依旧滴着水的衣裳,再度陷入沉思。
放得开吗?不知,仍是不知!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入魔至此?月明星疏,谁也给不了他答案。
☆、第220章 一同上路
虫鸣鸟语,唧唧啾啾,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清朗日子。
杨曦在一阵饥肠辘辘中醒来,阵阵肉香飘入鼻腔,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相识那日,他引她至山顶,等她精疲力尽回到山脚时,等待她的便是这样一阵烤肉芳香。
抹掉那一夜,他仍是那个夜澈,仍是她能信任的师父,或是朋友。
整理好衣裳,她缓缓步出山洞,洞外不远处,夜澈正在烤着野鸡。与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她走到小河边,捧起清水把疲惫的脸洗净。望着水中那张脸,杨曦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很美,真的很美,美得难以用笔墨形容。那不是自负,而是出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由衷的赞叹。或许只因为这样一张脸,才让夜澈鬼迷心窍,忘乎所以。
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终会消散在岁月的洗礼中。
以衣袖擦净脸上的水珠,忽然,她眉心轻蹙,谨慎地盯着河面。
水里有人!
经过夜澈近四个月的教导,她不仅轻功和武功得到提升,就连听力也进步了许多。正思索着要不要呼唤夜澈,这时,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一张湿答答却仍不掩俊逸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你?”杨曦一怔,警惕的心忽然松懈了不少。这人,是那天在客栈被刺客行刺的赫连烨。
她退到一边,不知要不要与他打声招呼,目光瞥见他裸露的上身,她一窘,再也顾不得理会他,匆匆步回夜澈的身边。
看到夜澈,杨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歉意,迷惑,还有一丝不忍。
他一身衣裳微微皱起,明显是在水中泡过的痕迹,并且衣料还未完全干透,隐隐透着几许水气。昨夜他就穿着这一身湿衣裳待了整整一夜吗?这个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饿么?”夜澈不理会她别样的目光,撕下一块焦嫩的大腿递与她,“吃点。”
杨曦接过,安安静静吃起来。眼见赫连烨穿好衣裳向他们步来,她皱眉:“你认识他?”
“胡夏国三皇子赫连烨。”夜澈眼角都没有抬一下,随意回道。
这人竟是那个传说中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三皇子,赫连勃勃第三个儿子?
“失礼。”仿佛在回应她讶异的目光,赫连烨拱了拱手,笑得如沐春风。
“胡夏国的三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芳香扑鼻的鸡腿,似乎不若方才的可口味美。她看着夜澈,又看了看赫连烨,讷讷道:“那日,你为何要装成一副不懂武功的样子?”
“我好像没有装什么。”赫连烨摊了摊手,无辜道:“你来了之后,我哪有出手的机会?”
杨曦愣了愣,脸上浮起丝丝尴尬。好像。。。。。。确实是那样。她什么都没问,一见小贼穿了一身黑衣还蒙着脸,正义感便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需要她出手相助。
赫连烨也看出她的尴尬,微微一笑道:“姑娘的鞭法甚好,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师之手?”
杨曦看了夜澈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高兴自己叫他师父。怔肿间,却听到夜澈淡言道:“你不是早已看出来是我教的么?装什么糊涂?”
赫连烨撇了撇嘴,不满地道:“我与姑娘聊天呢,你插什么嘴?”
“少打她的主意。”夜澈冷声警告道,听不出一点玩笑的成分。
赫连烨只是笑笑,并未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允许别人去争取,呸!他视线落在杨曦脸上,笑吟吟道:“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杨曦这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妥。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讨论有关她的问题,是不是都以为她耳朵有问题?抿了抿唇,她道:“我叫杨曦。”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有夫君了,别拿我开玩笑。”
不管会不会被看作自负,说清楚了总是好的,她不想再生无谓的事端。
“夫君?”赫连烨脸色一沉,指了指夜澈,“他?”
这块木头,有什么好的?
杨曦忍住咳嗽的冲动,别过脸,“不是。”
“不是?”不是的话为何孤男寡女一起上路,还同住一个山洞?
还想问什么,一个热腾腾的东西瞬间砸到面前,他一惊,迅速出手接过,怒目瞪向夜澈:“你是妒忌我长得比你帅还是得不到佳人的芳心拿我来出气?”
这家伙,差点毁了他一张俊美得惊天动地的脸!想到这,狠狠一口咬在烤鸡上。
杨曦听他那话,不知怎地只觉得好笑。人家夜澈哪里长得比他差劲?这三皇子真是臭美得很。
“你笑起来真好看。”赫连烨直勾勾盯着她一张笑脸,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走了。”夜澈硬挤在两人中间,挡去他痴迷露骨的目光,一把扶起杨曦便往一白一黑两匹马走去。
“等等我。”赫连烨胡乱咬了几口烤鸡,两步追了过去。“我与你们一起上路。”
夜澈斜睨了他一眼,不耐道:“滚一边去!”
“我可以与曦儿同骑一匹马。”赫连烨笑嘻嘻走到杨曦跟前,可怜兮兮道:“我也去燕西,可否顺便搭个腿?”
杨曦只是看着夜澈。他是夜澈的朋友,她无法做决定。而且,潜意识的她并不想得罪胡夏国的三皇子,这个人以后或许对冯跋和慕容云有帮助。
“不可。”夜澈想也不想地拒绝。
“我又不是在问你。”再说,他说不可便不可么?他的缠功可是天下无人能敌。
夜澈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脸色沉了沉,忽然长臂一勾,把犹在发愣的杨曦抱到自己马背上紧紧搂在怀里。“要跟便跟,随你。”
两腿一夹,马儿狂奔了出去。与其让他磨着曦儿,还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杨曦只觉得整个人被他强大的气息紧紧笼罩住,这样的情况下,想拒绝都不行。这人!他们难道昨日不是还在互不理睬么?
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无声叹息。
身后,赫连烨跺了跺脚,一跃上马,紧紧追了上去。
☆、第221章 原来思念那么深
燕西靠近燕国与后秦的边境,这几年一直战祸连连,以至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本来冯跋在燕国当将军时曾一举收服了燕西一带大¨ xuan shū wang¨小流寇数万人,这一带也总算安静了些日子。可,火烧将军府那事传开后,那些被冯跋收服的地方流寇又开始蠢蠢欲动,各自占地为王,流离战乱越演越烈,甚至比起过去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越近燕西,经过的城镇越萧索,百姓终日里提心吊胆人心惶惶,生活自然过得苦不堪言。
如今慕容熙很可能已与后秦勾结,正在策划谋反的阴谋,若不及早将他们的势力瓦解,以后,燕西这一带只会更乱更凄寒,这里的百姓将来的命运会更坎坷动荡。
为一己之私让生灵涂炭,古往今来,有多少成王败寇都走上了这条路?
两日前杨曦无奈与夜澈同骑一马,刚到某个镇子她便果断另外买下一匹,如此,夜澈也没有理由再与她亲近。明明那夜已经说好要做她的师父,可自从赫连烨死皮赖脸跟着上路后,他便又一副与她亲密无间的样子,让她好生为难。
虽然明知他是为了不让赫连烨找机会亲近她,可,他本人也不见得比赫连烨安全多少。那夜的强取豪夺,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这两日以来她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反复考虑上数次才敢去说去做,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让他又变成那夜一样。
她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这些,夜澈都看在眼里郁闷在心里,可,他们之间的鸿沟,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跨越过去。
想纳她入怀,却不知自己是否承受得起将要面对的问题,一颗心纠结不已。若他像赫连烨那般只追逐眼前的痛快,或许他也可以敞开心扉向她表明心迹,甚至逼迫她接受自己。
可,他做不到,心里计较得太多,想要无拘无束往前迈一步,太难。
“看今日的天色,待会只怕会有一场暴雨。”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夜澈道:“先找家客栈安顿好再说吧。”
其他人没有意见,杨曦向来听他的,赫连烨也扎根无心于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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