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就了不起呀?全天下人就都他奴才?!看不起谁啊他配?!〃
秦商就在旁接腔:〃他这人是傲了些,也难免的。〃
我没有伪君子地给他辩解什么他没有轻视我,但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忍。
新生一入学就是一个月的军训,比较好的是我们学校有人民武装学院,所以不必去军区受训,在学校军训好歹自由了好些。那些运动量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以前我和三儿一块满山撒欢的时候,比这不知累多少了。春卷皮估计是被太阳烤化了,一上午要栽个三四次,到后面教官都看不下去了:〃罗远翔,你还是坐旁休息吧,一天晕个三五次的,走队列好好的你这么直挺挺地望地上一躺是怎么回事?〃众人一阵低笑,把春卷皮气地白脸转青。
下午收队的时候,轮到我们组把沙包枪械扛到人武部去,宋瑜还好,东北大汉一个,5个馒头下肚什么气力都回来了,一路还能和我有说有笑的。走到一半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秦商,把你那两个沙袋给我。〃
他怔了下,一面擦汗一面道:〃我没事,不用。〃
〃走路都晃荡了还没事?〃我一手攥着沙袋把它凌空提了过来:〃逞啥能呢?〃秦商讪笑着:〃嘉禾,你真够哥么,一会我请喝汽水啊。〃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在我心里,秦商和建弟狗蛋一样,是我的兄弟了,那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我再一次地错了。
春卷皮在某方面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军训还没完,他家就真给他送了一台电脑过来,他也成为全系第一个在宿舍有电脑的的人,见谁都是一副光荣骄傲的滋润样。也有不少人晚上下操后涌到他房间里上网看片什么的,一时间他倒真成了众星捧月,仿佛真地一雪军训时被〃一日九训〃的耻辱。
我当然也好奇,但那虚热闹我却是绝不去凑的。
那天我和宋瑜一并去公共浴室洗澡,到了澡堂他把衣服脱完了才一脸尴尬地回头说:〃我换洗的内衣忘带了。〃我猛翻白眼:〃那就把脏的换一面继续穿。〃他一八五的大汉居然好意思给我露出含羞带怯的表情来,寒地我一哆嗦:〃行了行了,我给你回去拿行了不?我的大爷?〃
到走廊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难得不多,就我们本宿舍的几个人围着电脑,看秦商玩游戏。虽然电脑是春卷皮的,可他这方面和秦商差了远的,那小子倒真的是个行家。我正想推门进去,突然听见春卷皮压着声音道:〃咳。秦商,你觉不觉得我着电脑有点不好使?老卡老卡的?〃
〃恩?有点吧,可能是太多用了,不知到载了什么在C盘。〃
〃不是吧,我觉得是王嘉禾趁我不在宿舍就偷偷来玩了,他一乡下人,哪知道这个呀,就是他给碰坏了还怕我叫他赔呢!就他那穷酸样他赔的起么他!〃
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里冲,要搁以前我一定冲进去把他打的满地找牙,打地他亲爹娘都认不出这畜生!
秦商还是象往常一样地轻笑:〃可能吧。他是这种人,你别和他较真,农村出来的,和咱们聊不到一块。你以后电脑加个密码,那没你同意就没人上的了你的电脑了。〃
奇迹般的我沸腾的热血竟然平复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呢?
城市里所谓的〃兄弟〃就是这样么?就是这样么!
我冷静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们的表情想必精彩的很,可我没看见我只是象往常那样走到宋瑜的床前收拾了几件衣服,昂首走出宿舍,甚至连门都没关。
我孬。。。三儿,你要是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说我孬的。
可我能怎么样呢?冲进去把他们几个海揍一顿叫他们别狗眼看人低?
可我能么?!
明明还是夏天为什么我竟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意?
比起罗远翔的嘲讽,秦商的背叛和嘲笑才更叫我齿冷,他居然还能商量怎么来防备我?!这就是他吗的兄弟!
我紧紧地咬着牙。
各种各样的情绪和念想在我的脑海里交错混杂,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才反应过来,慢慢地转过身。
路灯下,秦商正默默地看着我。
〃嘉禾。。。不是的,我。。。〃
〃有事回头再说吧〃我听见自己说,〃我还得给宋瑜送衣服去〃
〃嘉禾。。。〃他拉住我的手,我一把挣开,低喝一声:〃滚。〃
原来这就是人心,从来都是我想的太简单。
4
从那一天起,我几乎只和宋瑜走在一起,在我看来,宋瑜人老实,不知比那些坏心眼儿了的人好上多少。宋瑜后来也看出来了,就劝我多和汉本班的同学多往来,毕竟要朝夕相处四年呢。我虚应着,却越发孤僻起来,渐渐地连话也少讲了,总觉得他们会用有色眼光看人。
在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同学之间,真的可以相处如冰,大山里熔炉一般的友情并不适用于城市。
宋瑜开始还强着我一起去〃班磋〃,打球什么的,碍不住我不愿意,他又是个粗心眼的,渐渐的也不理会我了。我一个人走在文科楼会宿舍的路上,有时也想这与我想象中的大学生活,太不一样了。
当然,在有空伤春悲秋之前,肚子问题压倒一切成为主要矛盾。父亲一个月寄来的生活费不足以让我在这座城市里三餐温饱。刚开始上课的这段时间,我几乎耗费了所有的时间啃书,我不想承认自己不如人,可比起他们满口的晏小山秦少游柳三变,我不得不承认水平有差。他们吟诗做对的时候,我和三儿不知在哪胡天胡地地混闹。我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也没有门路在一开学就去打工。
日子难熬的很,馒头配开水成为主餐,加菜时不过是去超市买5联包的快过期的榨菜夹着吃;每天中午一两点过了就餐高峰期,才敢遮遮掩掩地去找大师傅花两块前买一大碗卖不完的煮面,省着只吃一半,剩下的闷饭盒里,傍晚回来看时都已经发地象胖大海一样,咽着冰冷的面条,我总是在想着三儿临走时和我说的一句话哥,混成个人样回来,我等你。
可是。三儿,这太难了。
唯一能让我振奋地就是省了一礼拜能稍微有钱给三儿挂个电话。他家没装电话,我须得挂到李寡妇那才能唤他来接,等候时听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当他拿起电话〃喂?〃的第一声的时候,我突然潸然泪下。人前我绝不能哭,绝不可哭,可是在三儿面前,我撑不下去了。
〃嘉禾?〃他迟疑地问了一声。
我咬着自己的虎口,闷着不发出一点哭音。
他仿佛心有灵犀,陪我沉默了许久。
〃嘉禾。。。〃他突然开口,〃你知道不?建弟他爹准备给他说亲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用轻快的语气回应道:〃谁家闺女这么倒霉呀?〃
。。。
末了他终究问了我的情况。
〃还不错,同学都挺热情。。。就是读书累了些,所以不常挂电话给你。。。那啥,我家那边,你帮着照顾下〃
〃知道了。嘉禾哥。〃他顿了下,难以启齿似地:〃钱够用么?我〃
〃够!〃我几乎神经质似地叫,〃怎不够呢?都在学校里呆着,又不花钱。〃
我受不了也决不会再用他的钱,他拿命换来的钱,怎么艰苦,我也要一个人熬下去。既然选择了出来,就一定要熬下去。
挂了电话,我回过神,秦商就站在宿舍门边。
宿舍里就我一人,宋瑜他们都出去下馆子了。
想必热火朝天,又一番繁华气象。
〃你怎么没去图书馆?不,我不是赶你去你平常这时候都〃平常口舌伶俐的秦商仿佛一下子成了结巴,我知道他还在歉疚,可我不需要。
我没理他,坐到自己床上,抽出一本古汉语研究看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我床边:〃汉语言的郭胖子说会考这个,你看是对的。〃
我眼观鼻,鼻观口,继续无视他。
他似乎无聊地站了一会,才轻声道:〃刚才和女朋友打电话呢?〃
我被刺激地立即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怔了一下,忙又低头:〃我我不是故意听你说话的,那个,我是看你午饭没吃,特地去帮你从食堂打饭上来〃
〃谢谢了。我受不起。〃我站起身,一把推开他手里的两个饭盒,收拾了几本书就望外走。
〃王嘉禾!〃他在我身后叫道:〃多久了的事了你至于记恨这么久么?!上次那傻B在我面前说那事我不就随口附和两声么?那都是场面话你真不懂啊?刚开始时咱们玩的这么好你全不记得了?!这些天我对你也算低声下气了吧!〃
我停住脚步:〃场面话?我真不懂。〃我突然转身,指着他鼻子吼:〃在我家乡,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说我兄弟一句半句的不是,我吗的把他肠子都打出来!〃
他愣住。
我气哼哼地转身,摔门而去,
他不懂我,正如我不懂他。
我们宿舍是和体育系住上下楼的,系里很有些〃才子佳人〃看不惯那些体育特招生,平日里小冲突就不断,直到深秋的那个夜晚,才终至酿成大祸。
罗远翔那日照旧呼朋引伴千金一醉由于他的〃大方〃,在众人间似乎还真地颇有人气。回来时许多人都醉的不轻,响动的确大,几个体育系的男生出来守在三楼的楼梯口,警告他们小点声响。
春卷皮把那也当宿舍了,当场傲慢地说道:〃我就不小声怎么着?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
我那时正在走廊刷牙洗脸,听着这话就冷笑开了,果然体育系不干了,把他一推:〃你妈的说什么屁话!〃春卷皮喝的高了,踉跄着撞倒后面的班长,差点滚落楼梯。顿时群情激愤,双方都同炸开了锅一般。
〃你找死啊,敢在这闹事?!〃
〃就闹怎么了?有本事打一场啊!〃
〃操!怕你啊?一群白痴!〃
身边的宋瑜把脸盆一放,阴沉着脸走过去,我知道这山东汉子绝不会对这事坐视不理,想了一会,咬着牙也跟了过去。
那厢秦商正配着笑脸周旋,想平息事态。这事要是闹大了,被校领导知道就是大过处分,只是这些血气方刚的男生此时又哪会顾及那么多?
宋瑜一到就搭着那个推搡秦商的高个子男生的肩膀用力一板:〃说话就说话,推什么人你找揍是吧?〃
这哪是劝驾,分明是让事态更加扩大。
体育系男生一拳挥过去,正砸在宋瑜的脸颊上,宋瑜暴喝一声,两个人顿时扭打做一团,几个胆小的已经尖叫起来,跑出宿舍,向辅导员求救了。
秦商徒劳无用地插在中间,一会拦这个一会拦那个:〃你们冷静些,把德育处那些人惹来大家都得完!〃
〃滚开!〃大个子扬手就是一掌,却被人从后攥住了手腕。
大个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嗤笑道:〃小子,滚远点〃话音未落,我已经把他向后一拽,抬膝狠顶向他的胃,所有人都呆了。我把干呕不已的他撞向墙壁,卡着他的脖子道:〃今个原本是我们兄弟的不对,对不住了,可真要打起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都冷静些明儿个我兄弟酒醒了,当然亲自向各位赔罪!〃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男生们好歹清醒了一些,想起自己寒窗十载,都熄了斗狠之心,罗远翔筛子似地抖着身子出来,脸上还有好些伤痕。
〃都散了吧,真要等两系的辅导员过来?!〃
〃是啊~走吧。〃
〃对,散了吧,闹上去不是玩笑!〃
我松开手,对那个男生道了声歉:〃对不住了,刚才那事态不这样服不了人,兄弟你要是愿意,打我一拳出气也行〃
〃算了,韦豪,走吧。〃几个体育系的人纷纷拉这他的手臂,仿佛只要一松手他便冲上来真把我打个稀烂。
他粗重地呼出一口气,把众人推开,转身走了。
我松了口气。
现场只剩下我,宋瑜,秦商。宋瑜还是没神经地拍了我肩膀一下:〃得,兄弟,咱以前小瞧你了,行啊你!三军崩于前面不改色,擒贼先擒王!〃
〃得了你。〃我轻打他一拳,〃要不是你淌这混水我理这事?〃
宋瑜嘿嘿地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个人坐在我床边,透着月光我依稀认出这个背影。
〃嘉禾,你刚才真不怕打了那人落你个大过处分?〃秦商的声音压的很低,许是怕吵醒寝室里其他的人。
〃我处分了关你屁事。〃我翻了一个身,朝里转去。说实话要真被处分了什么的,我估计会疯掉,可那时,我愣是没想这么多。
人啊,终究是冲动的动物。
〃嘉禾,今我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