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回答,霍明朗有点生气,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就站到他面前。
“喂!”
只可惜,身高不过165的她在183的周恪初面前就跟小孩子一样。他还是笑,抬手就要拍她的头。
霍明朗眼明手快,“啪”一下就掸开了周恪初伸上来的手。她真的生气了,抬着头:“喂!”
再烦她,真要生气了。周恪初终于开口,语气轻柔,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易碎的梦境,他说话用力一点,就会打破这一切。
“睡不好吗?”他问。
他的眼,还是那样子,晶亮晶亮的。霍明朗突然想起周唯一,几乎如出一辙的事实,让她再次明白,这是他小孩子的亲生爸爸。
她刚才的气焰不知道去了哪里,睡衣也好像有点薄了,浑身上下开始冷了。霍明朗后悔从温暖的被窝里跳出来了。
“嗯。”她垂了垂头。
周恪初脱下了自己的毛衣外套,叮嘱道:“去睡吧。室内温度23度,一下子从被窝里出来还是会冷的。”
夹杂着烟草味的毛衣落在她的身上,空气中流动着面前男人的味道。可是这味道却熟悉地令人害怕,霍明朗当即愣住了。
“去睡吧。”周恪初催促他。
霍明朗迟迟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霍明朗不由自主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忽然间就抬起了头,四目相接的时刻,她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周恪初被问得一愣,想了想回答:“也要有十多年。”
“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结婚?”
“是。”
霍明朗又皱了皱眉:“小孩子原来是非婚生子。十多年,那么我们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么?”
周恪初点了点头。
“你做了什么?!”
“什么?”
霍明朗哼了一声:“长那么帅,是不是出轨了?所以我们才没有在一起?”
这厉声责问,周恪初心里一跳。而霍明朗看他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哼了一声:“我要睡觉了,麻烦你出去。”
说完话,立刻推了他一把,周恪初还愣着呢,没上心,被霍明朗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快点出去!”霍明朗一下子就跳回了床上,逐客令毫不留情地就下下来。
周恪初只能出来的时候替她好好地关上了门。
他回去吃了小半颗的安眠药,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周唯一趴在他身边扯他的脸才醒了过来。
“爸爸!快点!我要上学了!”
“今天不是……礼拜六么……”周恪初迷迷糊糊地说。
“礼拜五!怎么是礼拜六!爸爸你快一点!”
周恪初捏了捏眉头,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耽误自己儿子上学之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已经洗漱好啦!连妈妈都起来了!爸爸,你今天怎么了!还不快一点!”儿子又在催……
周恪初连忙说:“你先去外面等着。”
“等一下。”周唯一没有立刻往外走,而是进了主卧的洗漱间。
周恪初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一一,你在干嘛呢?”
小家伙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他撇撇嘴:“我帮你把牙膏挤好了,我现在下去啦。”
周恪初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瞬间,进了洗漱间,摆放好的牙刷伤果然已经挤好了牙膏。
他不过也才七岁啊,周恪初想起三个月前的周唯一,虽然礼貌懂事,但是这些细节上照顾人的小东西,他怎么可能想得到?
他常常跟小朋友说:“要懂事,要照顾妈妈。”
周唯一也开始渐渐长大。
周恪初拿起牙刷开始刷牙,心思渐渐沉下去。出了卧室门,下了楼,果然周恪初正坐在客厅里等他,而霍明朗就在陪着小朋友。
听到响声,周唯一立刻回了头:“爸爸,你下来啦!”
而睡完一觉醒来的霍明朗,显然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周恪初。她还是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来人。
周唯一一看手上的米老鼠电子表,立刻“嗖”一下蹿进了厨房,拿了两片三明治塞到他爸爸手里:“快走吧,都七点五十分了,八点半第一节课,我现在已经早读迟到啦!”
霍明朗在旁边,依旧疑惑地出声问道:“一一,妈妈送你不行么?这个叔叔真的是你爸爸么?”
“爸爸,你低一下头!”
周恪初照做,周唯一立刻将脸贴了上来,他对着霍明朗指了指父子俩的睫毛:“妈妈!看到没?一模一样呀!他当然是我爸爸啦!”
长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如出一辙到让霍明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啦,妈妈,我真的迟到了!”
“好,那,路上小心。”霍明朗迟疑着点头答应。
周恪初被周唯一牵着手,临走前,他转过头对着霍明朗说:“我待会儿就回来。”
“哦。”她不由自主地答应。
周恪初一路疾驰,周唯一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父子俩赶到了学校。周唯一下车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爸爸,你以后不要吃药了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小朋友连再见都没有说就背着书包飞一样跑进了学校。周恪初揉了揉眉心。他静静地靠在了驾驶座上,足足十分钟,直到交警过来让他开走。
他还是想起了昨天霍瑜的电话,还有二十天,只有二十天。他想起今早上霍明朗还是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即便有心,却也感觉无力。
周恪初将车开到了高速上,像曾经那样,几乎开到了临市又开回来。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他就已经开车到了清水湾。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章含,霍明朗的主治医生啊。周恪初立刻接了电话。
“周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怎、怎么了……”周恪初头一次舌头打卷,话都没有说好。
章含吸了一口气,告诉周恪初:“霍医生她,从家里跑出去了。”
“吱嘎”一声,周恪初一下就开歪了车,黑色雪佛兰立刻撞到了别墅区内的大树上。
周恪初的头撞到了方向盘上,发出“滴”的一声凄厉长音。
“喂!周先生!喂!”
“喂……”周恪初捂住出血的额角:“我没事。我想知道的是,朗朗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一个人出去都多大的危险性?”
章含呼出一口气,定下心来说:“危险性不大,只不过她什么人都不认识,内心情绪波动大,会感到恐慌,而且我怕她丢失,毕竟她不认识回家的路。”
“我知道了。”周恪初挂断了电话,立刻掉转车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想问你们:看文抽么……我更文好抽啊,每次都要费个半个多小时……
第55章 V章
秋季将要结束的布桑城;大清早落了一地的枯黄。周恪初第一次觉得这么漫无目的;他给周锐声打了电话,作为检察院一把手的小叔叔立刻致电给了警察局。
黑色的雪佛兰;车头盖擦出了好多痕迹。迎面而过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到了中午,周恪初终于觉得害怕。
一上午,他沿着别墅区开出去;几条线路都一一走过,但是依旧没有看到霍明朗的身影。她到底在哪里呢?一个人身上也没有钱;如今又得了记忆缺失症;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到这;周恪初的手狠狠地砸向方向盘,“滴”的一声长音使得路人不禁向他侧目
“快看!那个车里的男人额头上都是血!”
“啊!那怎么还出来!”
路人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车内的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即便头顶暖阳不曾亏待他,将他周身环绕在一片光晕之中。可是却有无边冷意袭上来,从从至脚,几乎冷得不能动弹。
周恪初的车最终停在市中心大剧院的门口,今天是城中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傅家琪的回归演奏会。下午一点钟开始,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进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车窗开着,西北角的冷风直直地灌进来。周恪初靠在驾驶座上,神态孤绝。
有好心人看到他面部血迹,立刻敲了敲半开的车窗,问道:“先生,需要帮忙么?”
他恍若未闻,几次三番,他都无动于衷,最终演奏会开始人们纷纷进场,再无人管他。
周恪初觉得太累了,现在睡觉都要靠安眠药的他觉得实在是太累了。他与霍明朗分分合合数十年,本以为只要他始终坚持如一,必有大好结果。
时至今日,他知道,一切对于他甘之如饴,而对于霍明朗却不是这样的。
霍明朗不止一次表示不愿再与他相处,哪怕周唯一是她与他的骨血。即便她曾经小小松动过,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要走。
手机铃声响起,周锐声的电话。
“喂,小叔,是不是有消息了?!”周恪初连忙接起来。
“恪初,你不要着急。”周锐声实话实说:“人还没有找到。”他顿了顿提醒道:“你告诉霍瑜了么?毕竟黑道上的一些渠道,找人还是有用的。”
周恪初挂了电话,手机在自己手里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拨打了霍瑜的号码。
说明来意后,霍瑜哼了一声:“一大早就收到消息了,早就开始找了。正好比比,是周检察长先找到还是我先找到。不过,周先生,朗朗找到后,我看还是让她回霍家吧。”
手一下子拽紧,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毕现。最终的最终,周恪初却说:好。
霍瑜满意地挂了电话,吩咐下去,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大小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霍明朗就好像消失在布桑城一样。两个小时的演奏会结束,当再次有人敲他的窗问道:“先生,你需要帮忙么?”
周恪初说:“是的,麻烦你帮我送到医院包扎一下,我手动不了了。”
来人听了大惊,立刻转身上车,周恪初让出驾驶位,闭了闭眼说道:“麻烦你,去附一院。”
一路疾驰,好心人将他送至医院,缝针的医生骂道:“长点心,流血了就快点到医院来!”
下午五点钟,周恪初缓过了劲儿,额头缝了两针,手上也有了力气。而这时候手机传来“喜洋洋灰太狼”的主题铃声。
“爸爸!你在哪里!还有妈妈呢!”
周恪初皱了皱眉头,回到:“我和妈妈今天在外面吃饭,你在家让阿姨烧给你吃罢。”
“真的么!爸爸你终于开窍了!哎呀!你跟妈妈晚一点回来也没事的!我会乖乖写完作业洗澡睡觉的!”
“好的,再见。”
“再见~么么哒~”
小朋友欢乐的情绪却如同一只无形的网罩,将他团团围住。周恪初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无不像一只困兽,四处碰壁,却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是出路。儿子的期望,爱人的疾病,看不到一点未来的他,如何能组成一个幸福的家?
他不由得想,是不是他要得太多?
而正被人四处寻找的霍明朗此时此刻却恰好在附一院的门口,她看着医院门口精光闪闪的大字,觉得真是无比熟悉。
可是为什么这么熟悉呢?就如同那个对着她笑的周恪初一样熟悉。霍明朗感到头疼无比,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割她的神经。
她连退几步,不、不、不,不能到这里来。
可是就在她后退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医生看见她,立刻笑着打招呼:“嘿!霍医生!好久不见了!你来这有事么?”
霍明朗指了指自己,那人还是笑着:“我下夜班,昨天跟着主任做了一个缝合术,哎,还是你的技术好。”
来人越来越近,霍明朗心里却疑窦丛生,随着那人的脸庞越来越清晰,她的心底突然生出无数的挫败感和无助感。
她什么人都不认识啊。什么人都不知道啊。
最终她只能傻笑:“没事没事。”
“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下一秒,霍明朗毫不犹豫地就离开医院,只可惜她不认识周边的路,竟然越走越偏。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一条小道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终于觉得害怕,这是在哪里,她一点都不认识。她不过是想出来看看周唯一的学校,没想到竟然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霍明朗来回踱步,竟然脸上都是汗,心慌与害怕齐齐将她围住。她快要哭了。
这时候一声口哨吹响,两个穿着牛仔衫烫着黄头发的小年轻流里流气地走上前来。其中一个开口:“哎,美女,哥哥带你去玩?”
他们越欺越近,另一个直接动起了手。粗粝的手指掐住了霍明朗的小脸。
“哟,小脸挺滑的啊?多少钱一个晚上?我们兄弟俩两个人能不能打个折?”
“滚开!”霍明朗猛地将他推开,立刻撒腿就跑。
“啊!”头皮立刻传来钻心的疼,一个流氓已经拽住了她的头发。
“一百?两百?”他们开始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