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静将跑到近前的如意一把捞进怀里。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娃娃长的真俊。哪儿来的?”
如意不舒服地挣扎着,嘴里还不停地叫:“放开我,臭老头。爹,娘,救我!”说着,直往寒苍跟陆痕身上扑。
“爹娘?”物静看了看如意又看了看寒苍跟陆痕。不住地点头。“果然有几分相像。”
“没想到你们俩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走走走,去我那儿喝杯喜酒庆祝庆祝。”物静疯疯癫癫地叫嚷着。
陆痕躬身施礼。说道。“师叔,我们还有要事没办。等……”
“等什么等?”物静打断了他的话。夹着如意说了一声走,随即飘身而去。
陆痕等人也只好随后跟上。
众人跟随物静来到一处山谷之中。陆痕环顾四周,不禁想起了幽谷。
物静放下了如意,对陆痕说道:“以后你们两口子就住我这儿。哪儿也别去了。”
“这……”陆痕倍感为难。只好说道。“师叔,陆痕有事想请您帮忙。”
“恩,你说罢。是做媒人还是收聘礼。”
“哎……都不是。陆痕想跟师叔单独谈谈。”
二人单独进了草屋。
物静收起一贯的疯癫,拿出师叔的架子,问道。“你想上蜀山?”
“不错。”
“想我老人家给你善后?”
“……”
“陆痕,你觉得此事能瞒得了多久?”
“这……”
“倘若他日,寒苍得知你为他受天劫而亡。他会怎样?”
“我此去也不见得会死。”
“不死也得半条命。”
“……”陆痕无言以对。
“陆痕,你听师叔一句劝。好好跟寒苍过日子。咱们躲得了一时是一时。总好过傻乎乎地去送死。”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就算你能活着,想回来也没可能了。哼,太虚的性子我最了解。即便你能担下寒苍的罪孽,他也会想法施法制寒苍于死地。”
“我会尽力求师父网开一面。”
“你你你!”物静气得倒退几步。“你跟你师父一样固执。”
“总之,倘若我此去无回,还望师叔照顾寒苍父子。”
“我可拦不住。”物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陆痕苦笑。心知师叔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又在物静大师的居所逗留一日。第二天,陆痕决定渡江回蜀山。
众人送到江边,千言万语却难于启齿。寒苍紧握着陆痕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苍,船要开了。”陆痕强掰开那双颤抖的手,转身踏上甲板。折扇再开,白衣素影却不再潇洒。悠悠荡荡飘远的船儿隐隐传来歌声。
自古江无尽兮水无还
多少岁月可叹
寒苍立在岸边痴痴远望。眼看水雾渐渐遮住了船身,他竟一步踏进江中。任急流齐肩也奋力向前扑去。
“痕,痕……”寒苍猛然驻步,只呆呆地盯着陆痕离去的方向。既然早就决定放手,如今还能强求什么?红袍浮在水面上,就如同深秋的落叶。再自暴自弃地任那蓝湖情咒染了一江无情水。
…………
送走了陆痕,寒苍也打算独自离开。至于修心跟雪儿则被留在这里照看如意。
物静追问道。“呆小子,你要去哪儿?”
“回魔都。”
“你疯啦?”物静气得直挠头。“你忘了你答应过陆痕什么了?”
“那不过是骗他安心去蜀山的一个小谎言。”
“你真打算彻底入魔?”
“恩。一仙一魔不是正好偏配?”
“配个屁!”物静直跺脚。“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让他去犯傻。我真是老糊涂了。”
寒苍听出他话里有话。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物静犯难地踱来踱去。心说,我如果帮着陆痕隐瞒了实情,日后寒苍定会找上蜀山。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悲剧重演。可是现在挑明也已经晚了啊。
寒苍长眸微敛,低低笑出声来。
“物静,后会有期。”言罢,飘身离去。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物静想追他可是已经不见人影儿了。
……
话说蜀山群仙破开结界之后就一直在寻找魔都余党的下落。陆痕这一回山,无异是给他们送去了消息。
蜀山血峰之颠,群仙云集。论辈分各个都是陆痕的师叔师伯。血峰南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天罪池。陆痕来到血峰之上跪拜在地,等候师父问话。
“痕儿,你此番灭魔都功不可没。”太虚真人欣慰地说道。“看到你迷途知返,为师深感欣慰。”
“陆痕,你可知神魔下落?”一位师伯问道。
“陆痕不知。”
另一位师伯又问道:“我观天象,寒苍已经复活。你可知助寒苍复活之人是谁吗?”
“……”陆痕跪在当下并不说话。
这时太虚真人说道。“痕儿,你身上有伤,快下去休息吧。”
陆痕跪在那儿没起身。“师父,徒儿此番回来,是为了代替寒苍受天劫。”
“你说什么?”太虚真人气得浑身力抖。
“师父,众位师伯师叔。”陆痕环视四周,继续说道。“寒苍自幼孤苦,更受尽折磨。虽然一再犯错,却都是为了一个情字。若真的无情无爱,也不会沦落至今。追根究底,苍魔三番乱世都是由我而起。天劫自然也该由我来受。”
“胡闹!”太虚真人抖手点指陆痕。“你!你个孽障!”
“陆痕恳请师父应允。”言罢,陆痕也不等师父答应,就一头扎进天罪池。
………………
寒苍回到魔都。眼望废墟残垣,男人低笑道:“不愧是我的痕,出手就是阔绰。”
来到废墟深处,在一破洞中,寒苍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魔都之主。就见往日威风凛凛的魔之主,如今已是两鬓斑白满目沧桑。
“我最亲爱的父亲,你近来可好?”寒苍微微施礼。
“你是来杀我的。”老魔主冷冷地笑说。“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
寒苍稳当当地坐到父亲对面。自顾自地问道。“我一直在想个问题。为何我的父亲要我自食生母残杀胞弟?又为何没日没夜地用酷刑来折磨我?父亲,你知晓答案吗?”
老魔主闭口不答。
寒苍又继续说道。“我一直不懂啊。所以我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一本书。”
“书?”魔主的声音有些颤抖。
“恩。是《征甲传》。”
寒苍道出书名,老魔主顿时惊呆。
“哈……父亲以为天下间就你一人有此书吗?”寒苍像是在回味美好的过去。眯起了眼。“从书中,我得出了长久以来都在寻找的答案。原来我们寒家是上古血魔的后裔。只是魔性已退化,更有【元神】上的不足。唯有绝了人伦之情的后裔才能回归血魔原本的模样。”说到这儿,寒苍向前探去身子,笑问:“父亲一定很想回归血魔本尊对吗?只是你怕自己会遭天谴,所以不敢亲自悖逆人伦。于是你选择了我,一个最好的身体。你让我罪孽深重,使我血魔本性日益难掩。最后我会恨你入骨,杀你而后快。……杀父弑母的血魔必将受到天劫。而你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将我的魔躯占为己有。这样既不用受天劫,又能回归成血魔。父亲,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魔主朗声大笑。“就算你知晓了又能耐我何?要杀我吗?”
“这不是父亲所愿吗?”寒苍冷冷地发出笑声。
“你!你不怕天劫降临?”
“天劫何惧?”寒苍手起掌落,将老魔主的头颅击碎。
就见魔主的【元神】飞出,寒苍化出魔体,羽翼一展,竟将那【元神】吸了回来。
“你不是想占有我的魔体吗?父亲。我就如你所愿。”寒苍言罢,将那【元神】吸入了体内,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一屡发丝。道了句:“母亲,你复仇的机会来咯。”随即将发丝吞了下去。
顿时魔都废墟上又传来鬼哭狼嚎声。飞沙走石之中但见一尊血魔傲视苍穹。
“痕,我怎会让你待我受天劫?”苍魔喃喃自语。原来那日在物静大师家中,他已经猜到的陆痕的用意。
已近黄昏的北天上突然一道火光直冲苍穹。光芒破天动地如同旭日初生。一瞬间,沧海浪尽,山崩地裂。就见一条真龙由九天之外直冲下来。这正是【天言真龙】——真正的天意。
寒苍立于火山之巅,仰望苍龙下界,薄唇竟勾起了一丝冷笑。“小龙儿。今日我就吞了你,看你如何再宣天意?”
但见天火怒临,血魔双翼一展,竟硬生生地接了下来。顿时火焰迸射岩浆奔流,一瞬间整座火山竟被融做乌有。
天怒过后,大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苍魔跌在地上已是命在垂危。然而高傲的血眸就不见半点儿哀怨。“天意,也不过如此。哈哈……”谁敢伤他的痕?就算是天意,他也不准。
…………
陆痕跳入天罪池,半仙之体已被天罪池水废去。他只等引动了天劫,受这一雷之难。却在这时忽见北天上火光大作。
就听血峰上众仙怒喝。“是谁破了九天?!”“竟敢吸纳【天言真龙】!”
什么?陆痕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是寒苍?不会不会。他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心神不宁。
众仙纷纷赶去出事地点。陆痕只恨自己现在功力全无,想去看个究竟都难。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时,物静师叔赶到了。
“师叔……”
“别说了。傻孩子快跟我来。”物静带着陆痕也飞升到空中,在后面亟亟追赶众仙。
“真的是……”陆痕不敢问,但是心里又急。
“除了那个呆子,谁还敢吞天意?”物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当他俩赶到时,众仙已经将寒苍团团围住了。就见苍魔勉勉强强地站在当中。身上脸上都是血淋淋的,早分不出模样。一层金光忽隐忽现地在他身上游走。应该是【天言真龙】的余力。
“寒苍,你作恶多端。今日你在劫难逃。”众仙正要其攻寒苍时,却见陆痕奔进了包围圈儿,拦在寒苍身前。
“陆痕!”太虚真人怒喝一声。“你给我过来!“
到如今,陆痕已经无话可说,唯有跪拜在地扣了四个响头。“师父,恕徒儿不孝。”
“你!”太虚真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痕不再多看师父一眼,转身来到寒苍身旁,扶住了男人的身体。二人相依而立,生死关头却都会心地笑了出来。
“还记得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要办喜酒就办最大的。”陆痕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帮寒苍擦去脸上的血迹。“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天地做洞房,【天言真龙】做交杯酒。”说到这儿,陆痕猛地吻上寒苍。天言从双唇直灌入了陆痕体内。那灼痛令人几乎窒息。
“苍……”
二人紧紧相拥不再分离。生死早已不再重要,哪怕只有这一瞬间,也超过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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