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馨梅推门而入,拿了伤药、纱布,径直朝他走去,躬下身,作势要给他包扎。
慕容熠尘眸子里总算有了一丝焦距,却是抵触地抽开手,“我没事!你先去睡!”冰冷的语气没有半分温度。
“尘!你流了很多血!为什么要折磨自己!错不在你!”夏馨梅凝着他,泪眼婆娑地劝道。
“馨儿,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慕容熠尘低哑的声线透着无尽的疲累,缓和语气说道。
“我就在门外,有事可以喊我。”夏馨梅觉得多说无益,只得安静退了出去,一个人抱膝坐在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宿。
第二日大早,慕容熠尘依旧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饭,不说话,亦不睡觉,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夏馨梅忍到傍晚时分,不免心中担忧,于是推门悄然走了进去。
书案前,没有男人的身影。
“尘?你在哪?”夏馨梅慌乱不已地唤道,待走近后,才发现慕容熠尘整个颀长的身子横躺在地上,手里抱着一瓶烈酒,旁侧还有七八个空瓶子。
“尘!你疯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夏馨梅语声哽咽地说道,躬身就去扶他。
“馨儿……她会恨我!很恨很恨!”慕容熠尘一把摔碎手里的酒瓶,黑眸里布满根根骇人的血丝。
“我都知道,知道你心里的痛!先起来好不好?求你了,尘。”夏馨梅痛心地去抚摸他溃烂的手,眼泪愈发汹涌,如决堤的河流。
“傻瓜,你哭死什么?如此一来,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了!我此生此世唯独爱你一人好不好?”慕容熠尘反握住她的手,宽慰地说道。
“可你为了她,伤害自己……”夏馨梅欲言又止,低泣着。
“那终究是我的孩子!死了,我若不心痛,怕是禽兽不如。”慕容熠尘浑身充斥着浓烈的酒气,却清清醒醒地说道。
“尘,为了我,你失去那么多,值得吗?后悔吗?”夏馨梅心绪大动,主动上前拥住男人的劲腰。
慕容熠尘牵唇一笑,散去昨日眼底的阴霾,“傻瓜,你都肯为了我死,我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往后不许说这样的傻话!”
抬手,爱怜地为她拢好散落耳边的青丝。
“尘,我好爱你,好爱你……”夏馨梅小女人地依偎在他怀里,一颗心被幸福充斥地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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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娰清昏迷后,直至第二天傍晚才渐渐醒过来。
她浑身似是被石头碾过,尤其是下。身,稍稍动一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娘?”她努力睁开明眸,脸色柔和而恬静,“娘,我昨晚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梦见孩子没了,还好,还好,那只是梦!”
她后怕地说道,伸手爱怜地抚摸小腹。
周氏眼眶哭的红肿不堪,见她如此,更是忍不住悲痛地再次留下眼泪,“好孩子!你不要吓娘。”
秋菊端着膳食进来,听闻楚娰清醒来后的第一句后,惊地瓷碗摔碎一地,“小姐……
“小姐,你醒啦!”喜交织地唤着。
“秋菊……今日熬了安胎药膳没?我饿得慌!小宝估计也饿坏了!”楚娰清微微偏过头,满是期待地看向秋菊。
“小姐!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秋菊踉跄着奔到床前,跪下来乞求。
周氏身形微颤,险些没摔倒,她扶床栏,方才站稳,而苍老的脸布满泪痕。
“你跪下来做什么?没熬药膳,我又不会吃了你!”楚娰清皱了皱眉,伸手努力地去拉她。
“小姐,你怎么样?身子还痛不痛?我去请大夫来看看!”秋菊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泣不成声地说道。
楚娰清舒眉笑了笑,“傻丫头,我无病无痛的,你请什么大夫?再说小宝也很乖,没怎么踢我!”
“小姐!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小宝去了,昨天晚上去了……”秋菊痛心地凝着她,残忍打碎她的美梦。
“哦!小宝去了!他去了……”楚娰清喃喃地念道,明眸里一片迷茫之色,“为什么呢?好好的!怎么就去了呢!?”
“秋菊,你乱开什么玩笑!”
“小宝健健康康的!我呢,也将他保护地严密,谁能伤害他?”
“娘?你又哭什么?家里出了什么事?”
“对了,哥哥回来没?我写信让他捎些君国的婴儿物品,我都等了好久了!”
“还有,秋菊,明日陪我去医馆一趟,我要让大夫开一些调理身子的药膳,对小宝有利的!”
楚娰清温温笑着,一件一件地说道,脸颊蕴着浓浓的慈爱神色。
“清儿,小宝真的去了,都是娘不好,娘没用,没能保护好外孙,保护你。”周氏看着她疯疯癫癫,心痛的如刀刃在切割。
“哦,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楚娰清平静地说道,明眸里再次一片死寂,整个人瞬间濒临崩溃,接受不了可怕的事实,再次陷入重度昏迷。
慕容君墨站在门口一天一夜,却没有勇气走进去,去安慰她破碎不堪的心。
“七爷!求你救救小姐!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秋菊打开门,绝望地哭喊着。
“今晚我会守着她,你和三夫人去稍作休息,明日还得继续照顾清儿。”慕容君墨黑眸深深下陷,薄唇干涸无血色,俊美的脸容布满倦意。
秋菊应了声,将几欲倒下的周氏扶了出去。
慕容君墨走到窗前,从衣袖里掏出一粒药丸,塞入楚娰清嘴里,“清儿,你不是最坚强的吗?我不信就就此倒下!”
“你若半死不活,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伤害孩子的人?”
“清儿,请原谅我的无能,没能救下你们母子,让你遭受这样的磨难。”
那一刻,慕容君墨深刻体会到皇权的重要性,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以随意决断人的生死,哪怕你拼尽全力,也只是以卵击石。
清儿,待我拿下这锦绣江山,定会给你一份最安逸的生活!没有痛苦,磨难,悲伤,无忧无虑的!
他伸手,爱怜地抚摸着她苍白而透明的脸颊,黑眸里交织着万分痛惜、自责、无奈的神色。
第二日,楚娰清再次醒来。
慕容君墨见她眼皮微动,不由得心中大喜,“清儿,你醒了吗?对不对?乖,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楚娰清皱了皱眉,闻着男人身上散发的淡淡寒香,一时间陷入恍惚。
她缓缓睁开一双明眸,哑声道,“你出去!”再次阖上眼,憎恶地说道。
“清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能阻止父皇……”慕容君墨极力地恳求她的原谅,“清儿,忘记那件事好不好?不要让关心你的人难过!”
“滚出去!我不想见你,任何人都不想见。”楚娰清神智恢复了,可情绪异常激动,伸手就猛地推开男人。
“好!我出去,我出去!你不要乱动,身子还很虚。”慕容君墨无奈之下,只得忍痛离开。
屋内再次静下来,楚娰清睁着空洞的眸子,喃喃自语,“小宝……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你。”
后来,楚娰清将自己封闭在房内,拒绝任何人探望,连着母亲和秋菊都挡在门外,但她每日会吃一点门口放着的膳食,不多,足以延续残破的生命。
无人知晓,那些日子,她待在房内,拼命地缝制小褂,纳童鞋,制玩偶。
婴孩物品整整摆满一桌子,琳琅满目,她爱不释手地倒弄着,经常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宝,蓝色的小褂你喜不喜欢?”
“小宝,鞋子穿着合脚吗?是不是很可爱?”
“小宝啊,泥人像不像娘亲呢?不对,更像你外婆才是!”
“小宝,小宝,娘累坏了,明日再给你做软糕,乖,我们一齐睡觉去,娘唱摇篮曲你听好不好?”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臂永远保护你
世上已静快快安睡
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半个月后,楚娰清打开门,仰头沐浴明媚的阳光,走出悲痛,得以重生。
周氏和秋菊正在院子里忙针线活,见楚娰清破天荒地出来,不由得深深呆住,半晌没反应过来。
“娘,秋菊!这些日子,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对不起。“楚娰清朝着她们扬唇一笑,消瘦苍白的脸颊看得人心疼。
“小姐!你……”
“清儿……”周氏,秋菊见她恢复往昔的神采,不由得热泪盈眶起来。
“好了,都过去了!我很好,真的没事。”楚娰清上前,伸出胳膊紧紧拥住二人。
她失去孩子的灭顶之灾,只要给一定的时间,她会很坚强,逐渐走出那悲痛,做回原来的楚娰清。
午后时分,楚娰清拿着书卷坐在软榻上,神色平静,一如往昔。
秋菊拍着胸脯,总算是松口气,拧了一大篮子菊花,果子,将死寂沉沉的屋子里布置地明媚起来。
初秋的气候依然有些燥热,,秋菊忙前忙后,又打算去厨房端一碗冰糕给她解凉。
她刚从厨房回来,迈进门槛,不速之客也尾随而来,是楚嫣然,身后跟着慕容子喧,正犹疑着要不要进去。
“你们来做什么?”秋菊满怀敌意地瞪着楚嫣然,那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怕是看好戏来着。
“我听说三妹痊愈了,来看看她!”楚嫣然尴尬地笑着回道,其实听说楚娰清差点疯掉,那一刻,幸灾乐祸极了,高兴地差点没笑出声。
“我家小姐不见任何人,请你立刻、马上滚出去。”秋菊对着她劈头盖脸地吼道,横在门口不让她进。
“你反了吗?敢这样对我说话?”楚嫣然气的脸色发绿,发青,不依不饶地怒斥。
慕容子喧厉声打断她,“胡闹什么?我们走吧,不要叨扰清儿修养身子。”虽忍着十几日的思念,但也不能再去扰乱她平静的生活。
那夜,他因为得到鬼医的踪迹,匆匆离开,以至于做出悔恨一辈子的事,他时常想,若当时没有离开,或许情况不会是这样!
“姐夫,姐姐,既然来了,进来坐吧。”屋内传来楚娰清低柔的嗓音,亦是平静如水。
慕容子喧舒展眉宇,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清儿……”
楚嫣然嫉恨地勾了勾唇,努力酝出伤痛的神色,“三妹,得知你的不幸,我这么晚才来看你!”
楚娰清落落大方地起身,迎了上去,“先坐下,喝杯凉茶。”
慕容子喧再次得见她消瘦无骨的脸容,顿觉整颗心抽痛不已,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那灭顶之灾,让原本充满生气的女子,击得黯然失色。
三人围坐而作,气氛看似平和,却透着丝丝诡异。
“清儿,身子恢复地怎么样?明日我让孙御医来给你探探脉?”慕容子喧一门心思地关注她,不知旁侧的妻子脸色黑的犹如锅底。
楚嫣然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亦是满脸关切地说道,“三妹,可有好好吃饭,这阶段每日的膳食最为重要,稍有不慎,落下病根可不好。”
楚娰清明眸里渐渐冰冷,对她的关切之词,只觉得浑身泛起一股恶心,深深的憎恨蔓延开来。
“子喧,你先出去,我有话同楚嫣然说。”她改了称呼,冷声冷气地说道。
“清儿想说什么?我不能听吗?”不知为何,慕容子喧见她诡异的神色,心底突生一种不安。
楚嫣然心中一慌,手里的茶盏差点摔碎。
“子喧,你真要听?”楚娰清反问,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说来听听。”慕容子喧不肯离开。
“我要让伤害过小宝的人,血债血偿,不得好死!”楚娰清咬牙含恨,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眼底的杀气甚是骇人。
“清儿,此话怎讲?”慕容子喧急欲知晓事情内幕,那日,事出蹊跷,皇帝何故知道楚娰清有了身孕?又雷厉风行地逼迫慕容熠尘亲手除掉。
“从前,某一个府里,有个姐姐她虚伪至极,蛇蝎心肠,一次次将妹妹推入火坑。”楚娰清以叙述故事的口吻说道。
楚嫣然脸色微微白,不安地绞着手里的丝绢,“三妹,你还是多休息。”起身要离开。
慕容子喧却一把按住她,“坐下!听清儿讲完。”直觉告诉他,故事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嫣然委屈地哼了声,只得安安分分坐下。
楚娰清轻蔑地剜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她变本加厉,连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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