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翠屏。”
打开门,一张苦闷的脸。秀眉轻颦,一脸的不舍。
“何事。。。”沧怡并没有迎她进屋,避嫌还是要的。
“沧怡,他们所说,是真的麽?”巴巴地望著沧怡的眼竟然是红红的。
“是。我,本就是要走的。”僵直站著,两人一阵静默。
“你,宁愿去那个纷扰不断,血腥杀戮的江湖麽?”她的形容,倒是与沧怡的娘所述一致。
“嗯。”轻哼一声,看著这姑娘似受打击一般浑浑噩噩,他心中也涌起了一丝不忍。但是,他不能承诺她什麽,自己亦是一片浮萍,又能承诺什麽。
“。。。。。。沧怡。。。你。。。”似乎又想说些什麽,却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放弃了。
“翠屏。。。谢谢你。。。有缘。。。再见。”顾沧怡低垂著眼帘,也是没有什麽想要多说的。
“你,终究是与我们不同的。”少女心中已如死灰,此人的心,是她系不住的。
望著失意的少女翩然离去,顾沧怡是舒了一口气。算是和这里无牵无挂了麽?思绪纷扰著,他轻轻捶著额头,正欲转身;倏地愣了一下。
“有那麽惊讶麽?”那人又是一脸无害的笑。
“进来坐坐吧,风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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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春啊。。。”风解忧托起茶杯,只在鼻下一闻,便猜出了。
“只是些陈年的,怕是怠慢了客人。”
“呵呵,我也不是品茶的专行。。。”他的眼神略有黯淡,“刚才那位姑娘是。。。”
“是府内颇为照顾我的丫鬟,为我饯行。。。”沧怡脸颊微红,若说是来表情的,一定又是笑话了。
“哦。。。若是你,有个倾慕之人,也是平常。。。你。。有二十岁了吧?”
“嗯,敢问风少侠。。。”看他似乎是比自己略大的样子。
“我比彦亭还小两个月,只是早些入门。”
“原来是与彦亭同岁。”看他略高於自己的头,又是十分英魄之身形,练武之人,都是如此麽?看彦亭也比原来高壮了些。
“你。。。对我们的决定,还有犹豫麽?”
“若说没有,那是骗人的。我。。。我。。。也只是对你说说罢了,我父亲亦是江湖中人,深陷江湖仇杀,娘也规劝我,不要涉足那个泥沼。。。”顾沧怡低下头,想起往事,又狠狠咬住唇。
“那你。。。”
“既是答应照顾彦亭,就应该遵守。我著实也想开阔一番眼界。”他又暗自思量,或许自从看见前任的风掌门,便是对“江湖”有所好奇,对“江湖人”有所好奇。
娘的千叮咛仿佛是风过烟云,飘散了,吹远了。。。
“那,这一路是有人陪我们了。”风解忧舒心地对著窗外的景色眯起双眼。
“嗯。”顾沧怡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魔障。这种莫名的要求也会随便应允下来,或许是缅怀苏彦亭的情谊,或许是感激风解忧的垂爱?
道不清,说不明,只是。。。想有个人。。。总是对自己如此和煦的笑。。。这就算是自己追求的小小幸福了吧。
“你可知。。。这番出行,所谓何事?”
“不知。”苏正大老爷都不知道,自己怎会知晓?
“可以让你开一开眼见的大好机会。”望著沧怡呆滞的目光,捉弄之意顿生,风解忧竟伸出手,轻点一记他的鼻子,“莲都这地方听说过吗?”
“莲都?”未曾有过耳闻,只得摇摇头。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只是脸红。
“蜀洲的莲都,比平江府可要大上数倍的城池。”
“去那里,做什麽?”轻轻念道。
“武林大会,想去麽?”
“。。。。。。”顾沧怡不知道这算是何种心情。有些期待,有些心焦。自己毕竟是一介平民,怎能一下子融入那个繁复的世界?
“不用担心,此次出行,你只是我们随从,不会让你卷入各派纠葛之中,你只需陪陪彦亭,他,也是第一次入得大会。以他的性子,做事冲动,我怕他惹出什麽事来。”
“但是,我也是初入江湖,什麽都不懂,也是莽撞的很,怕。。。”吞吞吐吐自揭老底。
“知道,我为何执意让你出府吗?”他打断沧怡的话。
“。。。。。。”
“因为。。。。第一次见你,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所不甘,想要追求更广阔的天地。”他如是说道。
“是。。。麽。。。”沧怡嗫嚅著,只是沈思却没有再反驳,这个男子,似乎对自己纷乱的思绪比自己更能够看的清楚。
“顾沧怡,不要淤泥在这个方寸之地了。与我们去吧。。。”微笑著伸出掌。
“。。。。。。”血液中果然是涌动著江湖人的热血,如饥似渴地饱览众书也只是压抑著自己对另一种生活的渴望。原来,江湖一直对自己敞开著大门,只是需要上前一步。没有武功修为,但是对那个新奇的世界仍是有渴望。
放开心胸,伸出手,覆在那双大手之上,依稀看到。。。另一段精彩人生的大门已经敞开了。
第五章
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不知什麽样的未来在等待著我。
不知。。。顾沧怡这粒微尘被风吹入江湖,平波镜湖会有一丝涟漪麽?
怀著忐忑不安的心境好容易沈沈如梦。
朦胧中,又见懵懂少年嬉闹追逐,这是我与苏彦亭的童年。。。清风骤起。。。一切消失。。。依稀出现的是风解忧的笑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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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怡。。。没有骑过马吧?”背後拥住我的身形笑得振颤,我面色顿时潮红。
“他一个文弱小仆,在这江南骑什麽马?”身边并行的彦亭也是嘲笑,“就说雇辆马车,我与他都可以舒服了。”
“你还算是我门下弟子麽?这麽娇惯?!”风解忧略有愠色,“男儿行走江湖有坐车的麽?胡闹!”
“对不起。。。沧怡会习惯,以後单独策马便是。”我低头,实在是个无用之人,出门还要在另一人照顾下行路。与风少侠同马虽说十分心安,那两腿之间与马鞍的摩擦却是要生生磨去我一层皮。
彦亭看著我与风解忧的亲密是嫉色溢於言表。每每与他双目对视,总觉得他似在打量我,又似无意。让我总是心里难安。他的师兄,让我照顾他,反而变成我被人照顾的尴尬情形。
“慢慢来,不出几日便能驾轻就熟。”笑脸应该漾在我身後,又是浑身的温暖惬意,这种亲情外的恩泽究竟是什麽。。。
“要不是。。。”彦亭也不知低头在嘀咕这什麽,脸色变来变去,最终仍是扯出笑意,“师兄,快走吧!”
“。。。。。。”背後的人两手在我身侧用力一甩缰绳,“驾!”
林荫道上,一时尘土飞扬,三人,两马,迎著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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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近黄昏,才真正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长时间的劳顿,我本是可以支撑,但是马上的颠簸却是近乎翻江倒海的滋味。
“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风解忧一脸老成,对彦亭与我说道。
“未想这驿站就有如此多的武林人士,真是无趣。。。。”彦亭打个呵
欠,懒洋洋回道,“原想一路风平浪静,还可以顺路欣赏风光呢!”
“。。。。。。”我只是左右观看,陌生人却是不少,但是打扮并不是侠客装束,“那个。。。风少侠。。。。他们。。。。”
“叫我解忧便可,到了外面,就没有主仆尊卑之分了。”
“咦?”我呆滞了半天,终於还是僵硬地轻点头,微微启齿,“解。。。解忧少侠。”
“噗!呵呵呵!”彦亭自顾自笑著,“怎麽有人这样子迂腐?沧怡,你怎麽脱不去这酸溜溜的书生口气?破万卷书有何用?在苏府还不是小小家奴?”
见我脸色有变,他又轻咳一声,道:“所以说,你要多出来走动啊!见识一下外面的人如何为人处世。”
“彦亭,你不过也是第一次出山,竟教训起比自己大的人来了。”风解忧圆场,
“不过,沧怡,一旦出来,就是要处处留心,时时在意周围事态了,这就是江湖。”
“嗯,我明白。”又是低头,只是出来一日,已经受益良多了。
“但是。。。这次武林大会的焦点。。。真是让人期待啊!”彦亭冲我说道,眼神似乎在问我有无兴趣。
“。。。。。。是魔剑麽。。。”风解忧淡然一笑,不在意的样子。
“魔剑?”我小声探问,似乎是个很有来头的兵器。
“嘿嘿,你终於有些兴趣了麽?”彦亭四下一望,“此地耳目众多,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再来好好对你细说。”
“。。。。。。”我也是回以微笑,见他一脸不吐不快的劲头,只能答应下来。其实,对这种陌生的东西,向来是极少有好奇心的。我,毕竟不是侠客。
偷偷看一眼风解忧,似乎对我与彦亭的相谈甚欢感到有些高兴,脸上始终浮著笑意。明明比我还要小,我和彦亭在他眼中反而像不经世事的孩子一般,心中竟也涌出不甘。
安排好住宿的房间,果然不出所料,我这个不会武功的房间夹在他们的中间了。
这驿站的客房,虽然说有些简陋,但是依旧让人一天的疲劳顿消。
沐浴完毕,刚想到彦亭房里去,却听见敲门声。
“谁?”擦干湿发,一脸警觉。
“我,风解忧。”
“。。。。。。”心中窦疑,手却不由自主已经打开了门闩。
“你。。。腿间的伤还好麽?”
“呃。”我的心是一下子急促跳动,这人,心细如丝麽?
“不让我进来麽?”他轻笑。
“啊!请进!”又是怠慢了他。
“这是天山一脉秘制的金疮药。”说著,拿出一个绛紫色细口小瓶来。
“这个。。。”我竟是不好意思伸手,似乎该是我照顾他们才对。突然心中一下撞击,我这样的孤陋寡闻之人,到了他们身边竟是一点用处没有。反而平白让他们分神照顾,我能这样拖累到他们什麽时候?
“不用介怀!”似乎看出我心事一般,将药瓶放置在破旧的木桌上,“不会武功,也是大有用处。只是,你还未发现自己的长处。”
“长处?”我除了会打杂,会认书识字,还有什麽长处?
“你的长处,就是你的心。未被尘世污染,不解世事的纯净的心。”他说得头头是道,让我有些羞愧。
“那,那能做些什麽?又不能帮到你们。”
“沧怡,真是太善良了。”他摸著我的头,我一惊,往後退了几步,避开这不适的亲昵。他倒是笑得无伤:“就是世间有你这样的人,才让我们这些自诩不凡的剑士侠客决意要维护正义,惩奸除恶,营造太平盛世。”
“。。。啊。。。是麽?”他说得东西是我所不懂的,但是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被他当成累赘,此亦足矣。
一手接过药,抬头望向温柔浸溺的黑眸中,翕合著唇:“谢谢你,解忧。”
拔去红色瓶塞,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状的药,刚想掀开前襟退下亵裤,只听得一阵急促敲门声。
“来了!”狼狈不堪地提上裤子,一步三跳地走向门板,“谁?”
“是我,彦亭!”
打开门,一张微红的脸出现在面前。
“彦亭。。。”如此急促,找我来叙旧麽?
只见他左顾右盼,好似在找东西。
“看见。。。师兄了麽?”他盯著我的眼睛。
“解。。。解忧少侠。。。才送过药来。。。他走失了麽?”刹时想咬下自己的舌头,一个闯荡江湖的侠士会走失麽?真是问出了不经脑袋的问题。
“呃。。。不,不是,掌门师兄他可能去打探消息了。”他转身欲走,倏地又转过脸来,对著我微笑。
多少年没有再见的微笑,惘如隔世。。。
“沧怡,魔剑的故事。。。知道麽?”
“魔剑?早先提到的那个。。。兵器麽。。。”我只是承他的话。
“不错。”他纤长的指,将前额的几绺青丝缠绕著,打转,再松开,如此反复。
“那个亦被魔教成为圣剑的兵器。。。是我与掌门师兄此次到莲都的目的。”
“咦?”我微皱眉头,就这样简单地把此行的目的告诉我这个几乎无关的人,好麽?
“唉。。。原想,你会对此有些兴趣的。。。”他放下捻玩额发的手,一脸失望,“没想到沧怡还是对江湖事没有太大兴致呵!”
“呃。。。其实。。。也不是。。。而是对於这些算得上机密的事,沧怡能够知道那麽多吗”
“哈哈哈。。。沧怡不要如此见外。。。说不定。。。什麽时候,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忙。”他一脸戏谑,轻轻拍著我的肩膀,“既然对‘殒日’不知,也不想知。。。那也是没有办法。”
“殒日?”我盯著他推门出去的身影,再次陷入沈思。
“江湖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今天,也算知道了。。。魔剑殒日。”他摆摆手,带著轻笑离开了。
“殒。。。日。。。”生硬地念出这个好似陌生的称谓,心中纷繁絮乱。
彦亭只是。。。与我闲谈麽。。。想著,自己也低笑出声,这个少爷,难不成还有其他用意?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孑然一身,还有什麽可以盘剥的。。。
除非。。。
“嘟嘟。。。”急促的敲门,惊断了我的胡乱猜测。
“谁?!”不知这客栈的破门还能承受几人的敲击。看它“吱吱呀呀”无声抗议的憔悴模样,我也只能无奈摇头。万一强人来袭,岂不是一推就入,形同虚设?
“风解忧。”心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