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机械- 第54部分

他们这次回乡之旅是黄东第一次出任祝楷的警卫队长，他还是安排乘轮船从上虞登陆，再到绍兴去。去之前，祝楷去军管办拜访沈斌处长，不想他已经被调任苏州。祝楷的办公室倒是还在，现任的处长叫陈航，是白崇禧的部下，从广州参军，跟着北伐军一直打到了南京，因为受过伤，就在白崇禧的二十七路军换防上海时，进入了军管办做处长。两人可是相谈甚欢，陈航对知用中学也很熟悉，许多典故都是朗朗上口，更加深彼此的印象，祝楷对沪局的事情提出了一些建议，也是侧面对陈航的支持，让处长对祝楷有不小的好感。祝楷趁势说出了要回绍兴探亲，希望军管办能够给开个条令，让他以出差的名义回去，陈航还是很爽快地帮他办好了这事。其实祝楷拿到条令，只是为了能够顺利地让警卫公开携带枪支一同回绍兴。

祝楷拿到条令后，去了一趟沪局兵工厂，在仓库里领出了一百套军装，让警卫们换上，而警卫们在军工厂则是换了枪械，原来的三十来个猎户现在都是个顶个的神枪手，平时却不能携带狙击枪，这次外出，祝楷特批他们携带狙击枪出行。

亨利管理的军工厂还是出了一些好东西，40毫米的榴弹枪；m79散弹枪；挪威授权生产的m1925狙击枪，瞄准镜是韦德生产的6倍放大倍率、物镜直径30毫米的瞄准镜；还有两支没有定型的p27自动步枪的样品枪。

祝楷让警卫们挑选武器装备，整装完毕，第二天从合兴钢铁厂的码头乘坐一艘轮船出发前往上虞。

从海上乘船到上虞的路线，是钱塘江的出海口，这里是著名的喇叭口形状，所以在每年的农历八月十八，在海宁你都能看见颇为壮观的钱江大潮，潮头的最高有十几米高，往年都在潮起的时候有弄潮儿在潮头上下翻滚，引得民众惊叹不已，然而也年年有人被潮水卷走，以致尸骨无存，这一切都是月亮惹的祸。

祝楷身穿少校军服，站立在轮船甲板上，眺望着这远处飞翔的海鸥，心也随之飘荡。家，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让祝楷有些向往，也有些迷惑。那天在梦里，为什么会那么清晰地听见贾亮和商普说自己不是祝家的儿子呢？他们不会想咒骂自己吧！祝楷好久没有这么静静地想事情了，海面的平静使得他的心境也平和下来。

到上虞码头已经是傍晚七点了，他们匆匆忙忙地上了岸，天上的月亮还是挺亮的，带队的警卫队长黄东建议祝楷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住一晚，明天白天回家。祝楷看着如此荒凉的港口，不禁有些肃然，决定还是往家去。

风吹着脸庞，凉凉的，祝楷看着那开始瘦削下去的月亮，才想起来五天前才刚吃了月饼，今天倒是回家团圆了。这么一队军人携枪在夜晚行军，还真是没有人敢上前探听消息，到午夜刚过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祝家庄。外围的护村队员早早地惊呼起来，引起了整个祝家庄的骚动，很快就有人出来探问，等到听说是祝三少爷回来后，护村队员才从各个隐蔽之处走出来，还真想不到，竟然有二十个人之多。

二哥已经从屋里出来，迎着祝楷走来。

“三弟，怎么连夜回来了？我们可是被吓得不轻啊，你这是……政府的人？”二哥很惊讶小弟是一身戎装回家。

“回去再说，我们走了一天了。”祝楷确实是累了，现在就是想睡觉。

“好吧！管家，你安排下三弟的手下休息。”然后就领着祝楷往院子里走去。

祝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春花已经备好了水让他梳洗，他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屋里时，祝楷还在睡梦中，他的小院外面已经有人等着了。祝夫人不停地来回转着圈子，警卫在旁边陪着小心，他已经说过几回让夫人进屋等，但是夫人怕祝楷没有休息好，还是坚持等在了门外。

祝楷醒了时，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绘图台板桌时，不禁迷糊了，晃了晃脑袋才清醒，是回家了。还是春花准备好了梳洗水进来，服侍他清理干净，哎，还是那么自然，竟不会不习惯，祝楷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堕落了。

“三儿，快出来吧！早饭都快凉了。”母亲在外面喊他。

祝楷应着走出房门，看见母亲身边跟着两个丫环，在小院里等着。

他俩一道走进大厅，祝老爷和二哥已经在那了。祝楷已经换下了军装，一身便服过来。

“三弟，你怎么昨晚穿一身军服啊？你的人都是军人啊！”二哥也是吃惊，从来没有听说小弟参军了啊。

“哦，那是校官的服装，我不是早前挂了个沪局的主管职位嘛！后来碰上了李仪的副官在上海军管办做处长，他给弄了个科长。少校的军衔是个虚衔，你看那么仔细干嘛。”祝楷回答道。

“快吃吧！呆会还有事情，”祝老爷说道。

待大家用完早餐，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祝老爷看着祝楷，半响才说道：“江家八月份来家里问过，说是今年把你们的婚事办了。”祝老爷说完话没有再看祝楷，头低了下来也不说话。

祝楷一愣，这就要结婚了，自己不是才十八岁嘛！噢！现在的人结婚早，听说还有人十六岁就结婚的呢。

“早了点……”祝楷没有说完，母亲就抢过了话头。

“早什么！你都十八了，去年订婚到现在不是都大半年了，你要人家闺女等到什么时候去？”母亲的话还是相当有说服力的。

“哦。”祝楷应了一句，确实无法说话了。

“小弟，我结婚还比你早一年呢，你这样已经不早了。”二哥也是支持母亲的观点，小弟现在满世界地跑，还是早点让人拴住才行，就是现在结婚大哥可能回不来。

“那行，我听你们的。”祝楷想想也是，还真找不到反对的借口啊！噢，要不说还没有买房，自己在上海住的就是厂里的宿舍，对了，上回答应工人师傅的套房这回回去肯定要开始动手建了。

“我上海还没有买房。”祝楷犹犹豫豫地说道。

“买就是了，要不要家里拿钱？”祝老爷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自己都是大老板了，不是以前的小白，买房还不是小事，真笨呐！什么不好找，找那么个理由，算了，还是答应下来吧，反正迟早也是要结婚的。

“买房我自己来吧！家里这次叫我回来，就是为了我的婚事吧！”祝楷说道。

“是和你商量呢！江家想在这个月就把女儿嫁过来，把婚事办了。”母亲说道。

“什么？这也太快了吧！”祝楷想不到会是这么神速的结婚，以前就知道奉子成婚是快得不得了，可现在……

“我看过了日子，最近的日子是二十号，要不就是二十三号，再迟点就要二十八号了，你看呢？老爷。”母亲不知道怎么的，心情是特别的好。

“都行，看三儿的意见啦。”祝老爷无可无不可。

看来是在劫难逃，行，早点就早点，就二十号吧。

“二十号……”祝楷还没有说完，母亲已经又接过话去。

“二十号不行，太紧了，我来不及准备，二十三号吧，差不多要那么久。”母亲想了想，本来还打算二十八号，可也怕三儿有事情，别节外生枝了。

“严儿，你和管家去江家一趟，就说定了二十三号的日子，问他们来不来得及。”母亲吩咐二哥，然后急忙起身，一路走还一路嘱咐着丫环。

第八十二节是可忍孰不可忍

祝楷回到房间里，自己安静地呆会儿，他还是回忆起了许多在这个家里的事情，不过依旧想是电影一般，没有真实感。

最让他怀念的还是纽约的时光，现代的大都会，钢筋林立的城市，美丽多情的姑娘。自己还是在逃避着这个时代，逃避着战火，逃避着苦难，逃避着这个家。

“三少爷，队长来找你了。”春花在门口叫道。

“哦，”祝楷擦擦脸上的泪珠，说道，“让他进来。”

“老板，电台已经架好了，按你的要求，已经和上海接通了，青岛和烟台也都接通了，日本那边有些消息发过来，你要看看吗？”黄东说道。

“哦，黄东，说什么了？”祝楷还是希望日本那边的工作可以早日开展起来。

“李浩队长叫佐佐木在日本训练了一批退伍的士兵，把他们带去纽约支援宫本，现在人已经出发了。他们几个在日本的情报工作已经进入正轨了，这些士兵的家属他们会去经常地送些东西，并给他们找一些活干干，出点钱让他们出面开几个演艺坊什么的，可以打探些消息。”黄东说道。

“嗯，不错，终于是把工作开展起来了。纽约方面要晓翰多注意宫本，这些日本人要审慎使用，别给自己找麻烦，也要宫本不能做过分，一个人独霸纽约是不可能的。”祝楷吩咐道。

“何壮来电报说，青岛的日本人好像有些异动，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烟台方面已经由进才接手了，青岛的建设已经大规模开展起来，他问你去不去那边。”黄东说道。

“你发个电报给他，要他按计划实施，那边我们插不进去手，只管提供一些人员，让德国人给我们培训，不用管他们。”祝楷吩咐道。

黄东报告完毕，回身出去了，例行的电报每天都会来这么一回，黄东渐渐地也有些熟悉了。警卫们现在是分成几批轮流执勤，相互交接的时间会重叠一会儿，这个是李烽特别安排的，只从烟台祝楷出事之后，李烽特别请了英国的安保专家来训练负责祝楷的警卫，所以这次出门回家，李烽会安排百把个人跟随保护。

祝楷在房里待得闷了，想出去走走，几个警卫马上跟着他走。在家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母亲现在也不可能放他回上海，终究这几天会有些事情需要商量。

祝家庄不是很大，护村队员都是本乡本土的，拿的武器还是上次祝楷留下来的。他们在和一些不执勤的警卫在交流比划，许多的孩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来到村头的小溪，这里是他小时候玩耍的最多的地方，抓鱼，摸螃蟹，戏水、游泳，甚至还扎过竹筏从上游漂下来，可惜竹筏没有绑牢，一伙人在竹筏散架后，都掉到水里成了落汤鸡。

一个村里的年轻人怯生生地叫着他：“楷哥，你回来了。”

祝楷认了半天，终于是想起来了，从小一起玩的族叔的小儿子祝敏联。

“敏联，你在这呐。”祝楷打招呼道，“你哥他们几个呢？”

“在城里的油坊帮忙呢，我爹想叫我也去，我想到上海去找你，可没敢跟大伯开口。”祝敏联说道，他们是从小的好兄弟，打架都一同上的，他后来也去城里念了几年新学，可兵荒马乱的，就又被叫回家了。

“你跟我吧！和你爹说一声，这些都是工厂的护卫，也是我的警卫，你如果现在没事，可以明天就来，我会让他们先教教你，我还要在家待一段时间。”祝楷还是很喜欢敏联，至少这是自己的兄弟。

“嗯！我和我爹去说，他会同意的。”祝敏联说着就跑了。

祝楷看着他走了，又往村外走去。

江浙的农村真是到处是水渠、小溪，田里大多种了水稻，九月的水稻秧苗已经开始拔节了，又会是一个好收成的年份。闻着那股泥土的芬芳，你会十分感激大地给与我们的一切，诸如粮食、蔬菜、瓜果等等。

一路上扛着锄头去田畈的乡亲和祝楷打着招呼，“三少爷，回来了。”

“哎，去干活呢！二伯。”

当祝楷往回走时，就看见春花跑着过来。

“三少爷，江家二少爷找你来了，快回去吧。”春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他来有说什么事吗？”祝楷倒是不知道春花为什么那么着急。

“他急着找你呢，应该是有事。”春花肯定地说道。

祝楷被春花拉着跑回了家，气喘得不行，看见大厅里江家二少爷在焦急地走来走去。

看见祝楷，连忙上前来说道：“快，跟我去家里一趟。”

“什么事怎么着急？你慢慢说。”祝楷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连忙劝慰他。

“那个够鈤的贾亮想把我妹妹抢去，我都说了我妹妹已经订婚了，他还不肯停歇，占着是当了北伐军的营长，带着兵风光地回来，就想强抢。今天来了帖子说要把人接走，他的兵把我家的大门给围了，我是翻墙出来找你的，你快走啊！”江炳根急切地说道。

“走。黄东，把人集结起来，出发。”祝楷命令道，竟然有人敢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还是贾亮，那个在梦里拿枪指着他的人。

“咚，咚，咚”的脚步声整齐地传过来，一个连的警卫已经集结完毕，跑步出发，祝楷和江炳根跑在队伍的侧面，枪扛在肩上，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闪。

到城里不过五里路，江家城里的大院也是江家的兄弟在读书的时候置下的，这两天他们在这里住的时候被贾亮怎么就知道了，纠缠个不休，今天他竟然堵了大门，想用强。

在江家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