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瞧你这出息。”叶惟夏对我饭后一个劲儿打嗝很是鄙夷,就好像我真是没见过什么好吃的,吃撑了一样。
“我不是,嗝,吃撑了!”
“那是什么?没吃饱?”
“闭嘴,赶紧送我回去!”
“这不拦车呢吗。”他站在街口伸着长胳膊,可就是没有一辆空出租经过,“手都酸了,还没车停下。”
“躺马路中间劫去!”
“你怎么这么惨目人道?”
“跟你讲人道,我思想混乱了吧!”
“啧啧啧,”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收了手走近我身边,低头在我脸颊旁嗅了嗅,极度疑惑道,“奇了怪了,怎么没有人味儿?”
不习惯他靠这么近,我向后缩缩头,反击,“你有味儿,一股子畜生味儿!嗝。”
说是迟那时快,他叶惟夏一下勾住我后颈,就将我朝他拉了过去,这个时间段的街上虽然有车来回穿梭,但是行人少之又少,就在这没有勇士出来阻止的人行道上,他无视我的不情愿咬住了我的嘴唇。
如果我被人咬着还能张嘴说话,我一定把他讽刺我的话还回去!叶惟夏你没出息!吃了那么多牛肉还不够,现在又来逮人肉!还是一个劲儿打嗝的人肉!
嗝。他控制得住我说话,但是阻止不了我打嗝。
“钱小塔同志,你赢了。”叶惟夏的情绪被我的嗝全军歼灭,他心有不甘地张嘴放人。
我重获自由,是真的想用世界上最最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可不成器的我竟然失语了。比失语还令我情何以堪的事情是,我胸口靠左边的地方,有个东西在狂跳,好像要挣脱牢笼的野鹿。
我那悲催的少女情怀不知道从第几重天突然飞回到我的小心脏里,我被叶惟夏咬了一口后,竟然产生了这么一种脑残都生成不了的思维……如果这个天突然下雪,我就二逼兮兮地拥抱他。
为了防止这个世界被太多的二逼青年占据,老天选择了下刀子也不下雪,我极度庆幸地保留了自己的拥抱。
沉默数秒之后,我慷慨大度地拍了拍叶惟夏的肩,“三十秒内给我拦一辆出租,不然我跟你在这里同归于尽。”
付筱曾经说,我有一种变态杀人狂的特殊气质,如果我咆哮,就算说再毒的话,她也不会怕,但是如果我十分冷静甚至面带微笑说一句稍微有点毒但是听起来像玩笑的话,她会真的怕被我活活掐死。看来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叶惟夏已经十分听话地跑到马路上给我拦出租了。
三十秒计时结束后,我坐着载有另一名乘客的出租车离开了。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出手够大方的。”车上的这名男乘客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红票子。
我正眼不看他一眼,用余光一瞄他手里的钱,一字一顿更正,“是N年前的前男友。”
“哦,既然是N年前的前男友,还是别欠人家的人情了。”
他将钱朝我递了过来,我考虑了片刻后收下了,将钱往口袋里一塞,我这才扭过头去打量同车人的庐山真面目。不看不知道自己最近是走了桃花运,随便上辆车都能碰到帅哥!
这帅哥文质彬彬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皮肤白皙,唇红齿白,是当下流行的阴柔型。欣赏归欣赏,但我还是喜欢MAN一些的,我承认我不是你们时尚圈的人。
帅哥的家距离我上车的地点很近,我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他就下车了。我是有想要跟他要名片的冲动,可是鉴于女青年的矜持,我忍住了。过客而已,过客而已。
待我到了地方,已经凌晨一点了,楼上除了有高三考生的住户,没有一家是着灯的。进门开灯,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叶惟夏买来的那一汤碗热带鱼。我过去拜访它们,它们已经暖和得生龙活虎起来,见有人靠近纷纷朝没有人的那一边游蹿。见状,我不禁嘲笑它们,能跑到哪里去,汤碗就那么大的地儿。
笑话完热带鱼,我才发现这话也是笑我自己的。匆忙打车逃走,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转头望向窗外的浩瀚夜空,我突然有了面对自己真心的勇气。我没法过好叶惟夏插了一脚进来的生活。
我没办法真的拿他当一个普通朋友,原因就是他在我最敏感的青春期时段,给了我最特别的关心和体贴,当然,他也给了我最难忘的打击。我说青春期是最敏感的,所以那些关怀体贴会无限放大深深刻进永远的记忆里,那些打击也会成倍增加痛在心上。如果真的有一种状态是我能视他为普通朋友,那一定是“下辈子”。
第九“贱”
一觉睡得断断续续,做了好多不痛不痒的梦,但早上起来一睁眼没一个能想起来的。也没有时间供我坐在暖和的被窝里想,因为已经十点整了,我迟到了。
慌慌张张赶到公司,我正巧跟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的同事们撞了个对脸儿,大家都一脸同情地看着我,看得我似懂非懂。
付筱出门见我来了,拉我去一边儿小声地问,“怎么迟到了?给你打手机还关机!”
“起晚了起晚了。”我指着会议室大门问,“刚才开的什么会?”
“临时接了个案子,挺大的,一家公司要给单身员工搞个联谊活动,找我们要资源。”
“多少人啊?”
“三十多个吧。”
“数目不小啊,事成了得拿不少奖金吧。”有时候结果比过程美好太多太多了。
付筱赞同地点点头,“这事儿要是顺利落幕,你拿的奖金会最多。”
有这等好事儿?“为什么啊?”
“赵影蕙刚说了,你来负责这个案子。”
报复!红果果的报复!我迟到没能开上会,连是哪家公司要办联谊我都不知道,凭什么叫我来负责?
我正犯愁,付筱拿出她的MP3塞给我,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笔记给我。“给你录音了,还有会议记录。”
拿着这沉甸甸姐妹情谊,我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付筱啊,你去做个变性手术然后娶了我吧,或者你给我钱,我做个变性手术娶了你!千言万语化成个炙热的拥抱,我正欲朝付筱伸手,赵影蕙同志不紧不慢地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见抬眼看见我们俩,她那圆不溜丢的两只小眼儿里闪过了一抹妇人捉奸时的神色。“钱小塔,来我办公室一下。”
“哦。”我对着付筱偷偷撇个嘴,跟着赵影蕙进了她的办公室。
进门关上门,她在办公桌前落座,挑个眉毛问我,“怎么迟到这么久?”
迟到是我不对,我不狡辩。向她说明了原因,我老老实实道歉。
她翻看了我以前的记录,见我不是迟到惯犯也没好意思揪着这一点训话,换了一个话题跟我说起新案子的事。“这个案子很重要,做好了有奖,做不好同样也有罚。”
还有罚?马女士在这里的时候,从来都没说过做不好了还要罚,她上个班怎么这么多花样儿?不过我以前负责过多人的联谊,也算有竟然,应该不会做坏。
“赵经理准备分给我几个同事?”
赵影蕙很严肃地跟我开了个玩笑说,“就你一个人。”
“一个人?”
“圣诞节也不远了,零碎的案子不少,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好些个工作,没有能抽身来帮你的。”
“那也不能就我一个人啊,这样吧,你能不能把付筱的工作分给别的同事,叫她跟我一起负责这个案子。”
“你没了付筱就不能工作吗?”赵影蕙这话一说,立马叫我感觉到了不友好的气氛。
我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蕾丝,喜欢付筱,见我和付筱这么好,醋坛子打翻了呢。
“马姐走之前给我说你的工作能力是同事之中最强的,我也看了你的工作记录,确实不错,我相信你一个人能顺利完成任务。”
一个人负责的事情看来已是钉在板子上的钉子了,我再费多少唾沫星子也白搭,那就这样吧。到时候包个自助餐餐厅,给单身同志们每人带个编号,都是成年人了,进入会场后自由发挥吧,男的该秀肌肉的秀肌肉,女的该搔首的搔首,吃完饭临走前把自己相中的异性编号留下来,我再回公司给他们做联系安排。
我把我的这个想法跟赵影蕙讲了一遍,她还是比较赞同的,起码这样自由发挥不会像八分钟交友那样浪费时间,也不会对着不顺眼的家伙尴尬。
从办公室出来,付筱正假装影印在门口等着我,见我没臭着一张脸,她放心地吐了口气。
“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爸这个行动派已经提出分手了,她死活不同意,估计现在心情差得要命,乱发飙难免。”
我有些惊讶,“咱爸这么快?”
“行动派行动派呢!我妈知道了这个消息,挺开心,昨天晚上来我家找我庆祝来着。”
“恭……喜恭喜。今天中午我们俩也去庆祝庆祝吧?我想吃火锅。”
“没问题!”
到了中午饭点,我和付筱一起进了公司对面的火锅店,冬天来了,火锅店人多的要插不进脚去了,幸好我们提前预定了位子。刚就坐,菜都还没点呢,我就发现了店门口出现了个熟悉身影,赵影蕙同志快跟叶惟夏一样阴魂不散了。看她站在那里目光像扫描机一样扫视店内,显然是没有预定位子,服务员告诉她没座了,她在找有没有快要吃完的顾客。
不巧,我没躲利索,目光跟她撞车了。看她并没兴趣多看我几眼,而是有些失落地望向我对面,背对着她的付筱。这一刻我恍然大悟了,赵影蕙她没有蕾丝倾向,她应该是在怀念什么,她对我抱有类似敌对的情绪也是因为她所怀念的东西。付筱是她从小一起玩大的好朋友,虽然长大后的她们关系变得冰冷,但她们的以前确实存在过。
友情跟爱情确实有共同点,都会出现争风吃醋的现象。
赵影蕙在门口站了有两分钟,最后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朝我们这边走来。
等服务员给我们上好菜,红呼呼的锅底沸腾起来,我一边下菜一边扯闲篇子似的问付筱,“如果赵影蕙和咱爸分手了,你还会跟她回到以前做姐妹吗?”
付筱的表情有点儿为难,“你要是我,你会不会啊?”
“我啊,看看她现在的人是不是还跟以前一个性格,要是没有变,回到从前也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有些好朋友,就算交往的时候没发生什么特大矛盾,感情也会渐渐变淡,就是因为性格变了,没话说了,和不来了。”
付筱点点头,“确实。”
“不过!”我很郑重地警告她说,“就算哪天你和赵影蕙真的又变成了好朋友,但在你心里最好最好的朋友还必须是我!”
她听我这话,故意拿乔,“再说吧,要知道我和赵影蕙可认识了快二十年,跟你才几年!”
“奶奶的!时间不是问题!”
“脏话都憋出来了!”她笑得好不欢实,给我加一块涮好的牛肚赔罪说,“放心吧,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就只会是你啦,等我百年归去之后,左边墓穴埋我老公,右边就放你!”
“大姐,你真孤陋寡闻,不知道有双穴吗,我们可以埋在一起,然后把你老公和我老公埋在一起。”
“建议不错!不过,你的老公有着落了吗?”
昨晚被咬的画面突然在我脑中闪过,我干咳了一声,端起杯子喝口果汁,决定晚上回家就给班长要同学聚会上那个被我封为目标的同学的电话。“快了。”
我说自己快有男朋友了,不过就是随口应付付筱,不是自夸有魅力,随便一招手就能勾引一个男同志,老天为什么要看不惯,狠狠打击我呢?
当我从班长那里要来了目标同学的电话时,我才闲扯了不到十分钟,人家就婉言把我拒绝了,原话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觉得我不适合你,连叶惟夏你都看不上,我真的没信心跟你深一层交往。”画外音就是,你这样的劈腿女,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了,还不知道哪天就被扣上了鲜艳艳的绿帽子!
唉。挂了电话,我抱着一汤碗热带鱼自言自语,说的话没有逻辑,要是被外人看到,准以为我是个疯子。
嗡。被压在屁股下面的手机突然一震,我吓了一跳,热带鱼们差点儿被我一哆嗦泼出去。
“喂。”是叶惟夏打来的,我以介于想接与不想接之间的那种矛盾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有点儿乱,好像是在酒吧之类的游乐场所,叶惟夏说话的声音很大,“你在家呢?”
我将手机拿离耳边一块距离,也对着它喊话,“对!”
“出来吗?”
“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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