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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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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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四

  
  “不行。”沈寒香几乎立刻就拒绝了她,缩进被子里,这里的床都没有帷帐,她只能背朝外以此拒绝和石清继续交谈下去。
  石清嘲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什么不行?小侯爷不是你的情郎吗?难不成,你对另一个也有意思?”
  沈寒香蓦地坐起身,盯着石清看,胸口不住起伏。半晌之后,方气愤道:“跟在我身边的人,他们都是人,不是一件商品,谁也不是谁的下属。你如果要个男人,就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他,跟我说没用。”
  “他听你的话。”石清坚持道,眼珠像两颗发着光的宝石,闪动着沈寒香不太明白的执拗,“他肯为你去死。”
  “我们一块儿长大的,如果能让他活命,我也不会吝惜性命。”沈寒香说。
  石清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她秀长的两道眉毛皱了起来,凶巴巴的脸被疑惑中和出了些柔美的弧度。
  “我不明白。”石清终于说。
  沈寒香哼哼两声,仰着头嘲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石清皱着眉,盘着两条大长腿,拨弄头发说:“我没说过。”
  沈寒香恹恹打了个哈欠,听见石清小声咕哝了句什么,是她听不懂的语言,石清双手合十,神情前所未有的虔诚。
  她再次睁开眼时,沈寒香觉得那种嚣张跋扈的敌视消失了,她笑了笑,笑里有一点难言的腼腆。
  “你要是真的大大方方把他给我,我可能会杀了你。”
  沈寒香脖子一缩,心道,袁三带着的都是怪人。她并不怀疑石清杀她的心思和能力,与其说袁三爷对这批人有绝对号召力,不如说他们是因为彼此不容于世的亡命觉悟而聚合在一起。
  “你说得对,我要的男人,应该竭尽全力去讨好他,他也值得我这么做。”石清拨开略带卷曲的黑发,那些头发软弱无力地曲居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她的皮肤光滑,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和引诱力。
  紧接着石清吹熄了灯火,很快,匀净的呼吸显示她已经睡着了。黑暗里沈寒香的眼珠转了转,她还在想那个寡妇,打算天亮之后去镇上打听打听。
  结果次日午后,沈寒香等人从集市上回到客栈,就听见堂子里响起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声音,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能听懂笑声里的不怀好意。
  只见一个穿着红绿相间,腰间和脚踝一圈缀满了银色细亮片的女子的黑色头巾被个壮汉抓着,他扭头与同伴大声说笑。女子紧抓着她的头巾,眼神充满哀求,手紧紧拽着她可怜的半幅面纱,已能看到她露出来那半张脸拥有凝脂一般的皮肤,鼻梁高而直,最特别的是,她有一双湖绿色的眼睛,红棕色的头发自头巾里跑出来一些,是一绺一绺的细卷发,让人疑心摸上去会像她的发色一般,温暖又柔软。
  男人粗壮的手掌握住女子的腰,她的腰很细,简直经不得一握一般。
  拉扯之时,谁也没看清一切怎么发生的,等沈寒香回过神来,袁三爷提起的长板凳已在那壮汉的脑门上开了花。
  壮汉摸了摸头,掌心一道血印,登时大叫了声。
  碗盘、筷子,切肉的小刀,桌椅板凳全都成了斗殴众人的首选武器,陈川立马将沈寒香往外一拦,白瑞断后,福德在战局中大叫:“哎,等等我!你们……”一把银色小刀飞了过去,福德无暇他顾,只得加入袁三爷这边。
  “哎,等等,那个姑娘……”沈寒香拼命想回去把那个无辜的女子给拽出来,陈川却紧拽着她的手,把她往客栈外拉。
  白瑞面无表情道:“袁三爷不会让她有事。”
  沈寒香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们在客栈门口的大白石象卷起的鼻子上坐了会儿,日头很毒,全都汗流浃背。
  “我们去找点水喝吧,带银子了吗?”沈寒香看着陈川。
  陈川摸出钱袋来,掂了掂:“够了,想喝什么?”
  沈寒香琢磨着要喝一点闻着甜甜的果子酒,与陈川、白瑞在街上大摇大摆了几条街巷,在卖果子酒那儿打了些,叫老板盛出一些,喝完又去喝了葡萄汁,正在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了跑来的石清。
  葡萄汁把沈寒香呛得咳嗽了两声,差点把手里瓶子颠掉了。
  “你们怎么跑了,三爷让我出来找你们。”石清自动站到陈川身边。
  “……”
  “三爷赢了吗?”陈川自然而然问。
  石清常年风吹日晒的脸比身上皮肤要黑,若有似无浮起一丝红,“当然,不过是些没有武功,仗着骨架大逞凶斗狠的当地人,都被赶跑了。”
  陈川“嗯”了声,看见沈寒香正在看肉串,于是问:“吃那个吗?”
  沈寒香还没说话,石清立刻道:“我去。”
  “……”
  陈川看着沈寒香:“她怎么了?”
  “可能也想吃吧……”沈寒香目光游移,望向天空里排着队的飞鸟。
  客栈里人都被吓跑了,堂子里杯盘狼藉,袁三爷摸出银锭子来赔给老板。老板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生硬的官话说:“她被吓坏了,只有你能安抚她。”
  黑纱遮着脸的那个绿裙子姑娘坐在一条长凳上,她的脸向着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肩膀微微抽动着。
  “回来了?那开饭开饭。”袁三话音未落,底下人立刻去传饭。
  他脸上挂着点无奈,靠近那姑娘一些,并未与她坐在一条凳子上,只是就近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你也将就吃一点,听说一早就过来了,有什么难处,你告诉大哥,大哥可以帮你。”
  沈寒香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袁三同谁说话都是吃了枪药一般,何曾见他这么温声细气。她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个女人多半就是那个将要被献神的寡妇。
  “我们坐那边。”沈寒香遥遥一指,带着白瑞、陈川和石清坐到一边去,和疯子在边上摸一块青色发金的石头说话的福德一抬头看他们回来,立马丢下疯子回到自己阵营中,也不敢抱怨,只说:“太吓人了,下次再这样临时斗殴,可别再丢下奴才一个了。”
  沈寒香含糊应了,眼珠一直粘着袁三那一桌。
  事实上袁三所有的手下都在捏着筷子瞪着桌子,竖着耳朵偷听袁三与寡妇说话。
  寡妇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看了袁三一眼,沈寒香就看到袁三脸上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静静地迎接寡妇的含泪的眼睛,没坚持到半刻钟,袁三爷败下阵来,他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扭过脸去,高声大喝:“你们的酒呢!要上好的烈酒!再要五罐马奶酒,敬我大妹子。”
  “献神究竟是什么?”沈寒香小声问众人。
  白瑞平直的声线响起:“就是把人绑在神庙之前,以天火焚烧,献给他们的神。”
  “……”沈寒香目不转睛看着那个蒙着脸的寡妇,尽管只露出一双眼睛,深邃的眼窝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她好像刚哭过,身上的衣裳闪闪发光,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这里的寡妇一般多久再嫁?不用给夫家守孝么?”
  “她已守寡五年了,这里的规矩是,丈夫去世之后,寡妇就得立刻再嫁。这里小孩很少,城镇需要繁衍生息下去,他们禁止寡妇孀居在家。如果五年期满,还不肯再嫁的话,就要将她们献给神。据说五年是一个可以洗清人不洁的时限,孀居五年的寡妇有处子一般的纯洁,是最适合献祭给神的。”
  沈寒香没想到白瑞会知道这些。
  白瑞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紧接着说:“我也是刚打听出来的。”
  “那个寡妇叫玛莎,她的丈夫被马践踏而死,那时她才刚嫁给他不到半年。她的丈夫原本日子过得光鲜亮丽,死后大家才知道,他欠了数不清的债务,家里但凡值钱物事,都拿去抵债了。那个冬天,她的家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支蜡烛都没有。有个行脚的商人施舍了她一根蜡烛,她想要报答这个商人,商人却并不接受,第二天清晨,商人带着他驮货的马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留给玛莎的只有一盏明灯,是关内的十二支明烛灯台。”白瑞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大家都听得有点入神。
  石清冷冷哼了声,“镇上的人真是会胡说八道。”
  “你知道?”沈寒香反问。
  石清撇撇嘴。
  陈川一只拳头搭在桌上,也看了眼袁三那边,袁三已从寡妇旁边的长凳,挪到了寡妇的长凳上,轻声跟她说话。
  “五年献神也太残忍了,这里没有礼法吗?也没有衙门?”
  “没有,但这座镇子上贪图玛莎美色的男人数不胜数,只要她愿意,能有一辈子穿金戴银的富裕生活,如今的贫困孤独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石清似乎有些唏嘘,“当时也不是蜡烛这么小的事情,她几乎快死了,三爷对她有救命之恩。”
  袁三握着小刀,给玛莎切肉,玛莎双目无神地望着那扇小门。袁三忍不住也转过去看了眼,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那扇小门里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特别,不过是有一根嫩绿的葡萄藤顺着门扉攀爬上去。
  “你想要什么?那里没什么,想喝葡萄汁吗?”
  玛莎没有说话。
  袁三招了个同伴,叫他去买上好的葡萄汁。
  那人走后,玛莎方才用绿得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袁三,她摘下了面纱。
  偷偷窥看袁三他们的众人都不禁屏息,那是个让人感慨造化天生的美人,如果能被她染红的指甲碰一碰,大概一半的男人都会酥过去。
  然而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抓起了袁三粗糙的大掌贴在自己脸上,袁三手势僵硬,手指一动没动。
  “你最好多看我两眼,记住我的样子,明年你再来的时候,那颗一直藏在你帽子里不肯被抖掉的沙子,就是我。”
  那晚上沈寒香点完了货,站在院子里,欣赏日暮时候投在地上的墙影,这里种了很多葡萄,葡萄藤张牙舞爪,它们巴掌一样的叶子匍匐在沈寒香的袍子上。
  她坐在院子里一辆装饰的板车上,院子里有座不大的池子,池子里喷涌出的水给整座客栈点缀出些生气。
  “怎么不去睡?”陈川走了过来,他的外袍披在肩上,绷带缠绕过了肩窝。
  “有点认床。”沈寒香往一边挪了挪,她散着头发,却穿着武袍,衣服宽大在身上晃荡,显得她身量格外瘦弱。
  “出来这么久,想家了吗?”陈川问。
  “你呢?想家吗?”沈寒香看着他。
  “有点,不知道我爹的风湿犯了没。”陈川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弯翘,笑了笑:“今天找到一种药,说对风湿有奇效,我给他带了点。”
  沈寒香点了点头,她低着头,侧着脸,鞋子晃了晃。
  “转了一天,你看上什么小玩意儿了吗?他们这里的妇人打扮真是艳丽,首饰颜色都很鲜艳,很有关外的味道,要是有看上的,就告诉我。”陈川嗓音似乎有些发哑,他咳嗽了两声。
  “快去睡了,夜里凉,别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回去还得赶路。”沈寒香说完就进了屋。
  陈川坐在板车上,一条腿蹬在车上,摸出来一支短笛,放在嘴唇上叼着,想吹点什么,想了半天,看见楼上的窗户里透出光来,没一会儿,灯光熄灭,窗户好像被推开了。他能察觉到有人在窗户口往下看,也许看的就是他。
  他含住短笛气孔,曲子和缓,是他小时候练武不肯午睡时候,牛捕头吹来哄他睡觉的。
  “他还会吹笛子。”石清兴奋的声音说。
  沈寒香窝在被子里,在笛音里闭上眼睛,心里的烦乱都被悠扬的笛声抚平,竟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五

  客栈老板兼职给镇上的人看点伤风感冒的小毛病,给陈川包了点药,临走那天特地将袁三爷叫去一边。
  “这是玛莎拜托我转交给你的,她是个好姑娘,愿神保佑她。”老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袁三爷接过东西,依样也做了那个手势,他没有打开布包,只是贴身揣在胸怀里。转身大步走向车队,把疯子一脚踹开,勒紧货箱上的绳索。他脸上笑纹深刻,车队启程时,他坐在货车尾部,遥遥回头看了眼。
  刷得黄灿灿的屋顶上飘着一幅红白条纹旗,旗子半旧,那是玛莎的住处。
  夜里在沙漠里安营扎帐,风很大,吹得帐篷呜呜作响。沈寒香叫人给她支了间帐篷。
  “车上睡着不舒服,肩背会痛。”
  疯子蹲在地上,替她扎帐篷。
  沈寒香把靴子脱下来,倒出硌脚的细沙,袁三爷又在吹骨笛,那乐声让人心生烦躁。玛莎美艳绝伦的脸又浮现在沈寒香眼前,她走到袁三爷坐着的板车旁,蹭着坐上板车,搓着手,陈川向一旁让了让,递给她一小罐青提子葡萄干。
  “玛莎的丈夫是几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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