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九河嘴角弯翘,春风满面地忽然拦腰抱起沈寒香,吓得她一声惊叫,双手下意识捶九河的肩:“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九河凑在沈寒香耳畔亲了亲,她偏过头去,九河也不在意,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个圈,才放下沈寒香,凝视着她的双眼:“我要与你拜堂成亲,只要你肯做我的妻子,我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沈寒香愣了愣,推开九河,瞪着他说:“我已经嫁人了!”
“他休了你!凤阳郡的人都知道。”
“那也不能……我还有儿子。”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可以不要孩子,将来我的一切都给你的儿子。”九河急切道,就像草原上急于求偶的狼一般,紧紧盯着沈寒香,“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病殃殃的孟良清吗?”
沈寒香摇头后退:“孟珂儿是你的未婚妻,你根本不了解我,为了我得罪西戎的王,你简直是疯子。”
九河揽住她的腰往自己用力一压,沈寒香猝不及防贴着他的胸膛,他想让她充分感受到他的力量。
“他管不了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约束我。”九河漠然道,即便在这样的时刻,他也不过是多了三分热切,这让沈寒香想起当初孟良清向她求亲,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自己的紧张熨烫,言辞中带着热度,甚至他一贯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紧张而变得通红。
“要是你不答应,管他什么‘夺魄’,你们的重臣丧命,于我西戎是一件大好事。你们皇帝倚重孟良清,孟良清一直盯着我们的人不放,他一死,我会亲自领兵南下,踏平你们的城池,把你们的人变成我们的人,那时我要娶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九河强硬道,湛蓝如同碧波的眼睛里映出两个小小的影子,那影子太小,摇晃着被湖水吞没。
沈寒香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她的声音低得九河几乎听不清。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九河勒着她腰的手并没因这话而松开,反倒更加用力,勒得她腰背作痛,九河低下头,火热的吐息贴着她的耳廓而行。
“一天,明日天黑之前,我的人会告诉你到哪里找我。那时我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尖利的牙齿咬噬沈寒香的耳朵,飞快在她的耳廓上留下一个血红的牙印,疼得沈寒香一皱眉头,抬头九河正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要是决定做我的女人,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你们中原女人总是哭啼不休,要是你不情愿,我不会逼迫你。解药就在我手上,我们拜完堂,洞完房,我会让人将解药送去,待你确认孟良清解了毒,再离开凤阳。”
看见沈寒香走出鑫源客栈时,陈川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他带好了干粮,隐藏在附近,等着按计划随行接应沈寒香。
陈川看着神色如常的沈寒香走出客栈,她在客栈附近的一堵高墙旁,蹲下身,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失神地望着黑夜,就像似乎从黑夜里得到什么答案。
一直跟着沈寒香的陈川,在她一动不动靠墙坐足半盏茶时间后,才走出去。
沈寒香没有立刻认出陈川,因为眼前的脚一直没动,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陈川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话声戛然而止,怒目看着她的耳廓,握紧手中剑怒道:“他轻薄你了?!”
沈寒香一把抓住陈川,“不是,陈大哥,我想回家。”
陈川被那可怜兮兮的声音惊住,他认识的沈家幺妹不是这样,她从来横冲直撞,这时刻却显得无比无助,她甚至没看他的眼睛,好像在害怕什么,嘴唇苍白微微颤动。
沈寒香摸了摸胳膊,挤出笑容:“忘了,大哥决定今夜启程,不能回去,他会逼我跟他一起走。”茫然的眼神在空中盘桓了一圈,沈寒香道:“我想小宝,陈大哥,我想见小宝。”毫无征兆的,她的眼泪落下来,陈川忙举袖替她印去眼泪,摸着她的头低声哄道:“小宝在哪?我带你去。”
“小宝在家……”沈寒香哽咽一声,“我不能回去。我……”她眼珠四下乱看,怕极了似的浑身发抖,沈寒香咬牙红着眼睛看陈川:“我想见孟良清!”
陈川二话没说,将沈寒香抱上马背,拨转马头折回侯府,离侯府还有三条街巷,远处火光冲天,将漆黑夜幕照亮半边。
“起火了。”陈川下马,二人伫立在马前,沈寒香走前两步,拔腿就往侯府的方向跑。
街坊四邻纷纷从家中出来,救火的救火,观望的观望,但府外的人,谁也不敢往里冲。
只听一声凄厉的“让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飞扑进火海之中。
陈川拽住沈寒香向后猛一拉,她却疯了一样直奔后院,根本拉不住。
陈川喝道:“你冷静一点,孟良清不会有事!他已是这个府的主人,下人们拼了命不要也会保他的命!”终于陈川追上沈寒香,扣住她两只手往后一拽,才将人按住,按在墙上对着她吼:“你还有孟小宝!”
此时侯府已在一片汪洋火海之中,烟气熏得二人眼睛都发红。
“救人……救人……求求你带我进去,我们一间一间找,他到底在哪里……”泪痕干涸在沈寒香脸上,大喜大悲之下,她唇色发青,整个人失了魂儿似的,挣不开陈川的桎梏,一时间泪流满面,“孟良清……孟良清你在哪里……”沙哑的话语堵塞她的咽喉,令吸入气管的烟冲上头顶,她喘不过气,嘴巴大张着却无法呼吸。
“你醒醒!”陈川两巴掌扇在沈寒香脸上。
沈寒香眼里有了焦距,陈川将她拽着往前走,看见院子里一口大水缸,将她抱起来,抛进水缸,握住她的肩膀,认真看她:“你在这儿等,要是房子坍塌,就躲在这里。我去找孟良清。”
沈寒香紧紧抓着陈川不撒手。
“我保证,给你带一个活的孟良清回来!”陈川道。
沈寒香这才松了手。陈川踏足火海之中,四面八方的火光就像一场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噩梦,沈寒香死死盯着陈川消失的方向,却一直没等到陈川回来,直到被火场强烈的烟雾熏得晕倒在水缸之中。
次日,第一缕阳光投射在沈寒香脸上,郑书梅的手指擦过她的脸,红肿的擦伤疼得她眉头一蹙。
“醒了。”郑书梅道。
沈寒香睁开眼,发觉半身还在水中,郑书梅静静立在她的身前,旁边站着韶秀,韶秀怀中抱着个婴孩。
韶秀戒备地望着沈寒香,对郑书梅道:“夫人再不去德清堂见老夫人,怕老夫人要发火了。”
沈寒香忙从水缸里翻出来,她双腿在水里泡了太久,又酸又麻,竟一下跌在地上,又咬牙爬起来。
“孟良清呢?”沈寒香上下打量郑书梅,她油亮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眼珠里隐隐透出精明,笑道:“我的夫君与你有何相干?”
沈寒香艰难吞咽,看了一眼韶秀,大概明白郑书梅当着韶秀的面有些话不能说,于是换了个问法:“陈川陈大人昨夜来救火,替我找人,不知所踪,夫人可见到了?”
韶秀不耐烦道:“昨夜侯府里根本没什么要紧人,烧死的都是下人,侯爷替皇上办差已有数日不曾回家。你要人也要有个分寸,先不说如今你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来问,再则……”韶秀冷冷笑道:“真有面子,就去问皇上要人吧。”
“马车在外头等了,侯爷没回来,夫人,请吧。”韶秀抱着孩子,先一步走出毁于一旦的侯府。
郑书梅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嘴皮,沈寒香低下头去。待马车远去,沈寒香才直起身,朝侯府后院走去。
在院中寻到郑书梅说的活水溪流,原来那溪流并非人工凿成,越往南走越宽阔,流到侯府南墙之下,已足有三米之宽,水深难以目测,看着绝不浅。南墙西侧角门已被大火烧成焦木,推开那道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小河向东一直流去。
沈寒香跌跌撞撞跟着活水跑,一步也不敢停,脑子里不住响起郑书梅的声音:“沿着南墙下的河往下找。”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我为啥这么狗血,毕竟俺只是个凡人2333
下午看了又见平遥,哭得稀里哗啦,今晚去酒吧浪一浪=。=
不要嫌俺短小,俺一直是以粗长为目的成长的!
☆、一二六
孟家迁至凤阳后的院落,原是古时王侯府邸,被富商买下,因其有一口活泉,便因地制宜,开凿河流,令其与凤阳北郊衢水汇合。
沈寒香不知其来历,只是按照郑书梅说的,一路追着河流跑出被烧成焦墟的侯府。
直跑了两个多时辰,接近正午时候,烈日令她整张脸都皱着,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滴下,滴在眼睛里,刺痛难当。
沈寒香蹲在河边,洗了把脸。举目根本看不见孟良清的身影,也许郑书梅只是戏言。不会,郑书梅特地背着韶秀告诉她,一定是真的,必须是真的。旋即沈寒香挣扎着站起,她的双腿又酸又疼,像快断掉一般,但还是咬牙站起,踉踉跄跄沿河继续前行。
又过去半个时辰,两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沈寒香视线里,她张了张嘴:“陈大哥……”
赤裸上身的陈川蓦然回头,他的双臂布满火烧的痕迹,两脚踩在河中,手里拖着一个人。
沈寒香向前跑了两步,张大眼睛,叫道:“孟良清……孟良清!”她的脚不听使唤,刺骨的河水直透骨髓。
“把他弄上去。”沈寒香喊道。
于是陈川架着孟良清的肩膀,沈寒香抓住他的双脚,把孟良清抬上岸时,两人都累得不行。沈寒香看了眼陈川身上的伤,喉中发涩:“你先去洗洗,我看着他。”
陈川点头。
孟良清面如金纸,全无半点血色,一股强烈的反胃绞得沈寒香喉咙发紧,犹如被人死死扼着咽喉,只等一用劲,便能取她性命。
给孟良清喂水的手抖颤不已,清水洒得孟良清满脸都是。
陈川道:“这样不行,让我来。”
沈寒香被拽着站起,陈川握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脸,让沈寒香看着他。
“你就在旁边坐着,让我来,要是他喝不下水,就先不给他喝水,我方才探过,他的气息平稳,不会有事。”
沈寒香一直不敢探孟良清的脉搏,单从脸上看,孟良清就与死人无异。陈川按着沈寒香坐到一边,他说:“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茫然的眼睛始终无法从陈川的一举一动上移开,沈寒香就在一边坐着,眼睁睁看着陈川沉稳的手也没能捏开孟良清的牙关,他似乎铁了心与这个世界对抗。
陈川试了两次,总算放弃,将孟良清背在背上,示意沈寒香跟上。
沈寒香脚步不稳,半天不间断的赶路让她的腿就像灌了铅,而孟良清的现状又像一把大锤,毫不留情击打在她脑仁心上,她屏住了呼吸,否则每一次吸气都像要命扯得五脏六腑都痛。
她不能想任何事情,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现状,不至于让她崩溃。
陈川背着孟良清进了医馆,等候医治的病人排到医馆门外,陈川冲到最前面,被人指指点点。
沈寒香麻木地给一个个大骂的病人鞠躬,嘴里喃喃地说:“对不起,抱歉,求你们,我丈夫快不行了,求求各位行行好。”
她的声音太弱,一出口就被人声淹没。
一位带着女儿正在看诊的大婶见陈川直接将孟良清放在了长桌子上,叉着腰瞪着眼大骂道:“哎,年轻人,你这样可不厚道咧,将来小心媳妇儿生不出孩子咧,不然生的孩子没屁眼咧,缺德事可不能做咧!”
“咚”一声沈寒香往大婶身前一跪。
大婶吓得后退半步,慌里慌张看了看眼前蓬头乱发的女人,生怕她是个疯的。
沈寒香身一矮,头触在地上好一声响,她抬起身,一个血印出现在额头上,她的嘴唇干裂出血,那股绝望震住了在场众人。
沈寒香道:“大婶行行好,乡亲们行行好,我丈夫被水淹了,快不行了,求各位让大夫先给看看,要是他能活,我给各位当牛做马,求你们了……”话音未落,她又弯腰磕头,心中隐约觉得,也许磕的头越多,就是给孟良清积福,也许他就会醒了。
鲜红血液从额头流下,划过她的眉,粘在素白的脸上,扎眼得很。
“行了行了,说清楚就行咧,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大夫,您给她丈夫先看吧,快起来,弄得咱好像为难个小辈儿似的,咱也不是不讲理咧,这不是你们没说清……”大婶嘀咕着让开道,牵着自家闺女站到一边。
本跪直身的沈寒香,在身前的胖大婶让开之后,竟像被人抽去脊梁骨一般,软坐在膝上。
那个瞬间,沈寒香忽然没法听清陈川在和大夫说什么,也听不清大夫说了什么,只见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