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叫了那人几声,见那人始终紧闭着眼睛,便调转过头来,对柳承曜喊道,“少爷,他的伤势并不重,可能晕过去了。”
柳承曜说:“那我们还是先送他到附近的医院吧。”
张叔嗳了一声,刚想将地上的人搀起来,怎想那人突然睁开了眼,黑暗中,依稀能够看到那人脸上森寒狰狞的笑,张叔骇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两步。那人站起来,躺着的时候尚看不出,原来他身材是如此的高大魁梧,张叔这才发现不对劲,一边往后跑一边大喊道:“少爷,不好,我们中了埋伏了,快走!……”
那人很快追了上来,一拳打在他的后颈上,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反应过来的柳承曜慌忙想坐上驾驶座,可是这时候,从道路两旁突然又窜出两人,显然他们与方才那个假装撞车的人是一伙的,而且在这埋伏已久!
三个男人一并拉开车门,其中一个拉开驾驶室的门,另外两个则坐上车后座,柳承曜想要反抗,可是下一秒,却有冰冷的东西抵上他的太阳穴。
错愕的别过头去,只见身旁的男人,侧面有一条从额头直划到脖颈的长伤疤,说话的时候,脸上就像是有几条蚯蚓在蠕动,狰狞而又恐怖!
那人冷笑着,声音森寒至极,湣鹉芏车饺说墓亲永铮澳阕詈酶依鲜档悖裨虿唤鍪悄悖嵌蓟崦幻 �
柳承曜心中一紧,从后视镜里,能够看到坐在车后座上的两个男人,原来他们手里也有枪,此刻正用枪口对准了苏盛薇与小墨,黑眸沉了沉,他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世道很乱,在偌大的上海滩,每天莫名其妙死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绑架,暗杀,抢劫,这类事件听闻的也不算少了,柳承曜看这三人,倒不像是混黑道的人,他们挎着枪斜睨着眼睛,虽然也是一脸的匪气,可是他们利落的身手,以及稍显冷厉硬气的表情,看起来竟像是当过兵的!
莫非他们是败兵流匪?
若他们只是为了打劫些钱财,那倒还好办!
“你们想要多少钱,不妨直说。”
刀疤男人面色阴鸷,冷哼道:“闭嘴!若你们不想死,就给我乖乖地坐着!”说完便将汽车掉了个头,飞速地往前驶去。
车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要将车子开到什么地方去。苏盛薇与小墨被困在车后座的中央,左右两边的劫匪都一脸的戒备,时刻用枪口对准了他们,苏盛薇怕吓坏了小墨,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墨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小家伙不哭也不闹,车上的三个坏叔叔看起来不好惹,他怕自己一闹,就会惹怒他们,给妈咪和柳叔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抿紧了嘴唇,一双小手紧紧地环住苏盛薇的腰,小脸绷得紧紧的,两只眼睛似火炬般地瞪着那三个劫匪,模样像个勇敢的小战士。
他对自己说,不能怕,要保护好妈咪,就不能被吓倒!
柳承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来,固然微微别过头,用眼神安抚苏盛薇,让她不要害怕。从方才到现在,苏盛薇的一颗心都紧绷着,若只是她碰上这样的危险也就罢了,可是她身边还有小墨,她真的很怕会出什么事。可是此刻,看到柳承曜那双幽深沉静的眼,就像是得到了一方巧妙的镇定剂,让她满心的忐忑稍稍沉淀下来。
也不知道汽车继续往前行驶了多久,最后停下来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的码头。四周依然很黑,远远的能够听到船呜呜驶远的声音,江上隐约能够看到几盏渔灯,却因为隔得远,也只是小小的一点。
夜里的江边气温相较别的地方要低许多,潮湿的空气迎面袭来,让人觉得阴冷极了,再加上天还在下雨,苏盛薇冻得忍不住轻轻发抖,她搂紧了小墨,然后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点给我走!”
刀疤男人不耐烦地推她一把,毫无防备的她,不禁往前踉跄了一步,好在柳承曜及时抱住了他们。
柳承曜别过头去,黑眸愤怒地瞪向那三个男人,“不许你们再碰他们!”
他的怒吼换来三个男人的冷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管他们!少在这儿废话,赶紧给我走!”
三人被胁迫着走进一个破仓库,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堆了多久了,一股强烈的霉臭味扑鼻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那刀疤男人点燃了一盏小马灯,透过昏暗的灯光,能够看到仓库内乱七八糟的货物,木箱子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因着是毫无次序地叠放,有些高处的箱子都像是摇摇欲坠了。箱子上盖着的帆布破旧不堪,许多地方已经被老鼠咬出了洞,屋顶上的破铁皮生了锈,锈斑较大的地方正往下漏着雨,地面上隔得不远就能看到一滩小水洼,整个仓库显得阴暗而又潮湿。
“将他们给我绑起来!”为了以防他们逃跑,刀疤男人命令道。
另外两个男人立即舀了绳索上来,柳承曜挡在苏盛薇与小墨身前,沉声道:“要绑就绑我,不要为难女人和孩子!”
其中一个男人一把便将他拨开了,“滚开,少给我耍花样!”
盛薇见男人还想将小墨绑起来,顿时如同保护稚儿的母鹰,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目光冷厉,“不许碰我的孩子!”
那男人扑上来抢,苏盛薇抱紧了不放,小墨见苏盛薇气恼下烧红了眼,顿时也愤怒起来,“坏蛋,不许碰我妈咪!”目露凶光,狠狠地咬上男人的胳膊!
一个屁大的小孩,发起火来却像是一头小野兽,男人惊讶的同时,凶残地抬起厚实的手,眼看那巴掌就要打在小墨的脸上,柳承曜一个拳头过来,将他放倒在地!
“连孩子也不放过,你们简直禽兽不如!”柳承曜愤怒地咆哮!
他发疯般地冲上前去,对着地上的男人一阵猛踹,可是马上,另外一个男人过来制止他,刀疤男人更是将枪指上了他的额头,“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说完一脚踹上他的肚子!
柳承曜倒在地上,痛楚下只觉得一股腥甜之气直往喉咙上涌,看了看苏盛薇母子,挣扎着还想站起来,可是三个男人一块上前制住他,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没有了柳承曜的保护,苏盛薇与小墨也很快被绑了起来。
方才被柳承曜打到的男人冷笑着走过来,朝着柳承曜的脸啐了一口,“妈的,居然敢打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说完用冷硬的皮鞋,朝着柳承曜的胸口一阵猛踹,凶狠地报复着。
柳承曜一声不吭地忍着,不管对方打得有多重,他始终用结实的身板,庇护着身后的盛薇与小墨。
至于那刀疤男和另一个男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制止,而是各自坐在一个木箱上,悠哉地抽烟。
三个男人凶残至极,几乎没有一丝任性,苏盛薇见柳承曜口里已经吐血,怒吼起来,“住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臭娘们,敢对老子大呼小叫!”男人转移了目标,挥手便想给苏盛薇一个耳光。
“等一等,”就在这时候,一个往上拔高的嗓音自外面传来,夹杂着一阵皮鞋踏地的声音,一团暗影渐渐走近。
坐在箱子上的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将未抽完的烟仍在了地上,想要打苏盛薇的男人也停下了动作,转身朝着来人走过去。
“大哥!”
被他们称作大哥的男人,声音有些冷魅,“这个女人可不能碰伤了,否则叶智宸一不高兴,咱们都得被他崩了!”
苏盛薇听到来人提到叶智宸,顿时一愣,正满心疑惑,那个被称作大哥的男人脚步一转,朝着这边走过来。昏暗的灯光下,她看清楚他的长相,瞳眸瞠大,“蒋久青?!怎么会是你?”
蒋久青原是叶智宸的爱将,苏盛薇自然是认识的,她原本还在疑惑,这些绑匪居然不爱钱财,究竟是什么来路,却不想在幕后策划这次绑架的,居然会是他!
蒋久青发现一边的柳承曜,不悦地拧起眉,“怎么多了一个人?”
刀疤男人向前道:“这男人刚好也在那车上,我怕他会坏我们的大事,索性就将他一块抓来了!”
蒋久青神色稍霁,冷笑道:“也罢,谁叫他自己要来送死呢?”
他走近苏盛薇,生硬地扬起唇,笑起来的时候,冷邪的五官显得有些诡异,“夫人,好久不见。”
苏盛薇愤怒道:“蒋久青,你究竟想干什么?”
蒋久青冷声道:“夫人莫要害怕,是叶智宸不给我活路,我才想到你们母子。他叶智宸再残暴冷血,也不至于不管自己的妻儿吧?”
苏盛薇有所了悟,冷嘲道:“原来你是想利用我们来威胁叶智宸,那你未免也太高看了我们!我与叶智宸早就没有关系了,即便我死了,叶智宸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所以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将我们放了!”
“放了你们?”蒋久青的笑阴沉沉的,“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们抓来,哪能这样就放了!?夫人或许觉得自己与叶智宸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叶智宸可是在乎你得很呢,否则,他怎么可能大动干戈地找你整整四年?等着瞧好了,为了救你和这孩子的命,叶智宸会来的!”
蒋久青早已经设好了局,就等着叶智宸来钻入陷阱,只要一想到叶智宸卸下那副高傲的嘴脸,对自己苦苦哀求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底的得意,脸上的笑,变得更森冷了。
☆、有一种爱,生死不变八
天已经黑了,因着窗户未关紧,雨带着一种清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叶智宸坐在沙发上,本不耐久坐的他,从下午回来,便一直保持着这个礀势,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烟蒂已经落得满满的。
侍卫走进来,发现满室的黑暗,便拉开了旁边的立式台灯,提醒他,“司令,您该去用晚饭了。”
似乎是一时间无法适应闯入的光亮,叶智宸微眯起眼,沉声道:“我还不饿。”
就这样,叶智宸继续坐了一会,何继楠敲门进来了。
“司令,有蒋久青的消息了。”
叶智宸挑起眉来,问:“人呢?现在在哪?”
何继楠道:“有人看到他出现在了上海,不过这个人十分狡猾,跟踪他的人最后还是跟丢了。”
叶智宸眯起眼,他封锁得那样严密,没想到蒋久青还是能从宛城逃出来,“继续给我找,一定要将他给我找出来!”
“是!”
何继楠看了看一旁的烟灰缸,担心道:“司令,你在这里坐得太久了,还是先去吃饭吧。”
叶智宸有些烦乱,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会心神不定的,总觉得要出事。”
等到在楼下吃了晚饭,有侍卫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舀着一封信,“司令,方才有人送来这个。”
叶智宸眸底闪过一丝疑惑,自己倒这次到上海的事甚少有人知道,而且他认识的人,就算有事相邀,一般也是打电话,或者亲自来请,像这样差人送信来的,还真是头一回。他将那信接过来,沉声问:“送信的是什么样的人?”
那侍卫说:“是一个黄包车车夫,放下信就走了。”
叶智宸觉得有些诡异,将信打开来看,一目十行,只是短短的数十秒钟,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顿时凝结成冰。
额上的青筋突突直冒,他将手攥紧了,直将那信纸攥成了一小团,咬牙切齿道:“蒋久青,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何继楠对蒋久青绑架苏盛薇与小墨的事,感到十分惊讶,说:“司令莫要着急,我这就将近戎们调集起来,马上去营救夫人与小少爷!”
叶智宸阴郁着一张脸,阔步上车,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他此时的愤怒。他乘坐的黑色雪佛兰,行驶在最前面,流利的线条划过,在黑夜中就湣鹨恢怀鄢业牧员羲嫫浜蟮氖嗔酒的冢蜃怂慕质涛馈�
大家已经许久未参加这样的行动,久经训练的他们,都准备好了面临接下来的挑战。
半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停在了那个废弃的码头,叶智宸步下车,目光冷厉地环顾四周,数盏车灯的光线照耀开去,能够看到前方那个破旧的仓库。
叶智宸眯起眼来,黑眸中似有火焰在跳跃。
有侍卫为他撑伞,何继楠提醒他,“现在敌暗我明,何况夫人与小少爷还在他们手上,司令千万不要冲动。”
叶智宸点燃一根烟,借此压下此刻内心冲动的情绪,一想到苏盛薇与小墨的处境,他真的恨不得立即冲进去,一枪崩烂蒋久青的脑袋,可是何继楠说的对,这个时候唯有见机行事,绝不能鲁莽。
这一晚上,苏盛薇他们随时都被人紧盯着,阴暗潮湿的环境,再加上自江边不时灌入的冷风,让人感觉简直是冷到了骨头里。被捆绑着的苏盛薇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