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绍南立在门口,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啜泣声。
“我现在和绍南很幸福,你们都看得出来,他对我很好很好,真的,妈妈,我现在很知足,我……是爱他的。”她倾过身子,靠在陆妈妈的身侧,闭上眼睛,语气平静,“妈妈,我是爱他的。”
一切说出来这般的自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穿透过那扇门沉沉的敲打在江绍南的心头。
陆然瞥过脸,“依依,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我要是知道绍南当初娶你是那样的理由,我断不会同意的。到此地步,你还骗妈妈。”这般善意的谎言却让陆然更加挫败与疼痛。
☆、42将错就错
陆依咬着唇;现在连她自己都不分不清了,她对江绍南的感情是真是假?
“陆依,如果累,就算了。”
陆依愕然;震惊的看着陆妈妈。
陆妈妈喘息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年;小楷带着女朋友回来;你烧了两天;我就该发现的。”
“小楷这些年一直不回来;现在想想;原来如此。”
相见不如不见。
如果她知道上一代的纠葛会波及到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如此辛苦,她宁愿当年没有把她从谭家带出来,也许,陆依会怨她,但是此生也不会有如此的波折。
陆妈妈看着窗外的已经落去的杏花,她苦涩的笑了笑。只是一瞬,长久无神的双眼瞬间坚定下来,“如果你心里还有他,无论你怎么选择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陆依抬头,瞳孔一点一点的收缩,抑制不住的叫出来,“妈——”
“你外公留给我的那部分资金,我一直没有动过,和他一起出国念书,或者就在国外定下来。”陆妈妈思绪清晰,伸手拂上她的脸颊,“谭家和江家,我去说。”
陆依知道她母亲说道就能做到,她和江绍南的事只要陆妈妈此刻去说,两人的关系也就就此断了。可是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隐隐的不舍,她僵在那儿,突然感到心衰力竭。结婚当初,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走到这般地步。
陆妈妈低头不语静静的看着她,最终无奈的瞥过脸。
沉吟片刻,只听陆依悠悠的声音,“你再让我想想。”
或许是她贪恋他的那份温柔和关爱,或许是她想要有一个人陪着她,或者是她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爱上了那个人……
在爱情面前,一旦深陷,就注定完败。她已经有过一次一败涂地了,好不容易把支离破碎的自己找回来,再经历一次,她已经没有了那份勇气了。
江绍南沉着脸从医院出来,回到家,一脸沉重躺在露台上,躺椅一晃一晃的,他手里夹着烟,烟蒂落满了干净的地面,烟雾随风飘动。当初毫无生气的房子,在陆依的布置下,一点一点的有了家的温馨。露台上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大抵有几日没人搭理了,花有些颓败的迹象。起身掐了手头的烟,拿起水壶,把这些花花草草伺候了一番。
回头打开床头柜抽屉时,他怔住了,那枚戒指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儿。他拿起来,细细的摸索着,他记得两人去民政局登记后,他就给陆依带上了。陆依当时看着戒指出神。
他说,“要是不喜欢回头去换一个。”
她说,“婚戒都是最美的,戴上了就是一份责任。”大抵觉得有些沉闷,她又嬉笑的说了一句,“哎,以后我就是江陆氏了,真不习惯啊。”
脑海里浮现着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画面,俏皮的她,委屈的她,迷糊的她……不知不觉间,就是她了。
回忆时接到仲思沁的电话,江绍南脸色顿时暗下来。他驱车赶到市儿童医院的时候,小北躺在床上,额角贴着厚厚的纱布,隐约可见血色。
仲思沁坐在一旁,手细细地来回抚摸着孩子的脸,失神的看着小北,仿佛一个珍贵的宝贝,已然忽视了进来的人。
江绍南定了几秒,看着她,目光穿透,那淡淡的侧脸,恍惚中,他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思情了表情。一如,那日,助理带着她来到他的办公室,“江总,这是这次招聘的新人。”
她浅浅的对着他笑着,穿着一袭米色的套装,他依稀记得他和仲思情在大学相遇的第一晚,她站在讲台上,那一天她也是穿着一件米色连衣裙,近乎陈旧的颜色,却说不出的素净。
那会他和思情是大学同班同学,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样的丫头有一天会和他有所交集。一场辩论赛,他们分在一组。
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在赛场上,言语缜密,步步为营,压的对方有口难言。他坐在他的身旁,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江总——”仲思沁的声音将他拉回来。
江绍南定了定神色,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北,眸色一闪而死的疼惜,“怎么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
仲思沁揉了揉酸涩的嘴角,脸色有些青色,“小北吵着要来见你,我说了他几句,这孩子脾气上来,气冲冲的往楼下跑——我没拦住他——”她满脸的自责,细白的双手捂着脸。
江绍南弯腰,小心的看了看小北的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
“要是小北有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我姐姐。”仲思沁的声音嗡嗡的从掌心穿透出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只有小北这个孩子。”她絮絮的说着。
江绍南眼神一凛,嘴角轻轻的抽动了几分,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最难追忆的就是逝去的人,唯有将那份情寄予生的人。
仲思沁慢慢的抬起头,神色平静,“小北这孩子,倒是和你亲近,无论我说什么,就是说干了嘴角,也不抵你一句话来的有用。”
江绍南微笑,小北这时候迷糊的睁开眼,嘴角微微咧开,大抵伤口有些疼,他轻轻的哼了几声,待看到江绍南时,耷拉的眼角立马喜笑颜开,喜悦顿时渲染了整张小脸,“干爸——”立马扑到江绍南的怀里,“我好想你,你答应昨晚陪我去看《变形金刚》的,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一直都没有来。”
江绍南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下次干爸再陪你去,伤口还疼不疼?”
小北撅着嘴,“在英国时,小姨教过我一句成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北——”仲思沁脸色严肃起来。
“本来就是吗?干爸已经爽约好几次了。”
江绍南慈爱的拍拍他的脑袋,“下次干爸决不食言。”
“真是不好意思,江中,这孩子被惯坏了。”仲思沁瞪了一眼小北,江绍南不以为意,仲思沁看着他,一霎间的失神,怔忪了半晌,她突然无意识喃喃开口道,“你有白头发了。” 清淡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江绍南动作稍稍一僵。
病房的气氛突然静默了下来。
仲思沁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江总,我——”
“没关系,小北都6岁了,我怎么可能不老呢?”江绍南抿着唇角平淡地回道。
仲思沁心想说,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你在我心中还是以前的样子。她紧紧的握着手,只是有些话,她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久到那份感情已经刻入骨髓。
“干爸一点都不老。”小北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绍南莞尔。
***
好不容易,母女两人安定下来,陆妈妈因为身体的原因,精力有限,终于累的睡下了。陆依轻轻的从病房里退出来,心沉到谷底。她对谭玄同的怨已经达到了极点,过往她已经放下,可是唯独这一件不可原谅,她无法看着他一遍遍的伤害的她的母亲,又是那副理所当然。
等她到了N市,暮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打车直到谭玄同和李芬的家,华灯初上,好一片温馨。
三声敲门,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佣人来开门时,一脸的诧异,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先生,太太,小姐来了。”后又加了一句,“是大小姐。”
陆依听到李芬的声音,“来人都说不清。”待看到陆依时,她那副姣好的面容一刹的错愕。陆依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向前迈进。
“是依依来了啊?”李芬脸角堆上了笑意。
“这些年你活的不累吗?”她开口,一步一步的走进,“从你接近他时,你已经知道他有一个家庭,你的心里明明那么不喜欢我,可还是要千方百计的讨好我,对着我笑。”
李芬的脸色登时千变万化,嘴角干干的抽动着,最说不出一个字。陆依一字一句冷冽的声音直接地撕碎了她长久以往的卑微面庞。
“你来找我妈妈哭诉,我想你老公从来都不知道吧?”陆依突然扬起一抹笑,目光透过李芬落在她身后那个身影上。果然她的一句话,谭玄同的表情精彩极了,惊讶、愕然、悔恨、愤怒……
“当年是你找她的。”不是问话,只是冷漠的陈述。
☆、43将错就错
李芬颤着身子;哆嗦着嘴角,僵硬的转过身,直觉到浑身血液直窜到头顶,“玄同——”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谭玄同黑着脸;满目的怒意;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字字狠戾;“是你找她的!”再一次的强调;那种自欺欺人让陆依不觉发笑。
她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玄同;我——”李芬害怕了;当初她找陆然时;堵得就是陆然的骄傲不会和谭玄同说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过了十几年,有朝一日,陆依竟然回来。当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啊,怎么会记得。
她惨白着脸色,一时间害怕彷徨起来,她不敢去看谭玄同的眼睛。
“说啊!”谭玄同一声厉吓。李芬哆嗦了一下,不自觉的退缩了一步。“敢做就不敢说吗?李芬,我倒是没有想到竟是你,你真是机关算尽啊?你看准了然然的脾性——好啊——”
“玄同,我这么做是因为爱你啊——”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谭玄同仿若被什么脏东西触碰了一般,一把大力的甩开,“滚开——”
陆依眨了眨眼睛,没有一丝表情。
李芬默默的留下了眼泪,苦苦哀求,“玄同,你不能这么无情,你忘了这些年,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22岁开始跟着你,直到去年,你才让你家认可我,我为了生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心吗?”
谭玄同有心,那颗心却丢在了陆然那里,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人性的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而不得。
可惜许多事情,老天爷就给一次机会,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谭玄同懊悔了叹了一口气,哆嗦着手,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狠狠的。“立马给我滚——”
李芬绞着手指,贝齿死死的咬着唇角,双眼染了一团火焰,她恨,她怨,“你这个死丫头,你为什么回来?”她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了,什么也不管,直直的朝陆依扑过去,那尖细的指尖直向陆依的脸袭来。
陆依连忙闪身,伴着一声凄厉叫声,李芬直直的撞到一边的茶几上,仰躺在那儿,一脸的痛色。
“李芬你真是疯了,你竟然对依依下手——”谭玄同敏捷将她一推。
李芬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她捂着腰,痛苦地蹙着眉,一字一字慢慢的说道,“我是疯了,当年我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谭玄同你根本没有心,你爱谁?陆然?不——你的心里只有权力、欲望、女色,你口口声声说爱陆然,你要是爱她,你怎么会和我上床,别说只是那一瓶酒的原因——呵呵,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二世祖——”
“滚,立刻给我滚——”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气息不稳,那种被人□裸的揭开的愤怒与尴尬。
李芬捂着腰,慢慢的向门口走去,直到大门轰隆一声巨响。
陆依不以为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仿若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的等待着这段戏落幕。
谭玄同闭了闭眼,稳下气息,“依依,你来找爸爸有什么事?”
陆依有时候确实很佩服她这个爸爸,即使在这个时候依旧这般的淡定。她抿了抿嘴角,“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谭先生。”
这三个字,霎时让谭玄同脸色一白,“陆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陆依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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