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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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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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桑林面积甚大,文章安步当车,七拐八拐走了许久,在桑林深处,悠然独立了三五间茅草屋,却与桑林中的养蚕之所一般无二。

文章上前叩了叩门,一个少年应声开门,容貌倒也寻常,只一双眼睛灵动无比,竟是赵双。

文章咳了声,问道:”公子今天可好些了?“

赵双面露喜色,回道:”今天已经可以自个儿进食了,便是药也能喝下半碗了。“

文章闻言面上浮现几许欣慰之色,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文竹坐在院中竹椅上,一身粗布棉袍,发上扎了个髻,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回想起数日之前,犹是一阵心悸。

当时她吃多少吐多少,没几日便瘦骨如柴,眼见只剩一口气了,文章举起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割,血流如注,却不让人包扎,桃花眼里满是秋水,落了一滩有一摊,伴着手腕流出的血水,触目惊心,他赌咒发誓道:”若是竹儿不在了,爹爹也定然同赴黄泉。“

每每想起那一幕文竹就禁不住荡气回肠,父爱如山,硬是抢回了她这一条命,她一个翻身跌下了床,文章伸手来馋她,文竹心慌地用手去堵文章的伤口,却哪里堵得住,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到了文章的伤口上,嘶哑着嗓子呜咽道:”爹爹,我不死,我一定不会死,你也不要死啊。“

后来。。。。。。

文竹深吸一口气,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叫文章把她四肢缠住,灌上一大碗汤水后就把她的嘴巴紧紧封死,有了自我意识的身体吃什么吐什么,那喝下的汤水反刍回口中却无处可逃,只得又退了回去,如此反复,几经折磨,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俱都不忍目睹。

过得几日,为了让洛死心,文竹毅然做出诈死的决定,叫文章遣散了下人,只说病情加重,又叫文章唤来赵双,每日里封了她的嘴巴立刻退出去,那呜咽的哀号让屋子外面的赵双和文章也跟着难受,两个人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只在嘴里默默地计数,到了时间进去时,文竹已经憔悴不成人样。

如今都过去了,算算日子,今天他该登基了,一下子娶进四个妃子,艳福不浅,不浅哪。

文竹合上双目,眼角缓缓滑下两滴清泪。明明是自己做的选择,为什么还会痛苦如斯。

文竹睁开眼睛,举起手,多日里身体饱受摧残,生命(两个字看不清)底线,阳光下,手上的肤色呈现死人一般的青灰色,血管如蛇般在手上纠结盘绕。

文竹不由苦笑,胸前一片平坦,袍子空荡荡挂在身上,如今,身上男装也不觉得受苦了,缚胸的布条完全不需要了。

文竹不禁自嘲地想,此时就算她站在洛面前,也会被当成一个男子吧。

文章看着阳光下的文竹,肤色白的几近透明,人瘦瘦小小的蜷缩在竹椅中,一身棉袍空空荡荡,风一吹似乎就要随风而去了,心里不禁一紧。

他上前一步,轻声唤道:”竹儿。“

文竹微微抬起眼,询问着,文章赶紧扯出一个笑容道:”今天介绍几个兄长给你,日后行商有大用处。“

是了,前几日和爹爹商量妥当,今后她即是文章的远房侄子陈思,却是随了母姓,文章准备把手里的生意逐渐移交到她手中。

文竹缓缓点头,表示知晓,文章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身边站定,轻声道:”今天来的是父亲的结义兄长,一直帮爹爹打理生意。如今我们都老了,他也希望把家业传给下一代。等下就把你的几个义兄介绍给你。“

文章神情专注,为文竹细细掖了掖衣领,直到衣服把她密密麻麻地包起来,文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摆布,文章禁不住又叹了口气,竹儿,实在是太瘦了。

院门外传来了叩门声,赵双让进了四个男子,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面色红润,一个酒糟鼻子异常醒目,文章一见,立刻迎了上去,二人欢欢喜喜地抱在了一起,那老儿先开了口,声音洪亮:”问老弟,多日不见,瘦了很多啊,难道那四个弟媳妇又给你气受了?”

文章苦笑,瞥到站在老儿身后的三个年轻男子,不禁开口赞道:“杨兄,我这三个侄子真是越来越有乃父之风了。“

一句话说的杨义喜上眉梢,他探头看见了文章身后的文竹,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大嗓门响起:“这就是老兄的远房侄子么?真是太瘦了。”

说着,一巴掌拍到了文竹肩头,看的文章心一颤,文竹却是面不改色,抬头与杨义对视半晌,杨义不禁赞道:“倒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好好,我家的三个不成材的东西就交给你了。”

文章心中一喜,面上轻松了许多,杨家的三个儿子过来与他拜见,彼此之间竟是颇为熟稔。

他把杨家的三个青年带至文竹面前,稳住抬眼望去,当先一人身材修长,面无白须,眼角微微下吊,望去有几分阴冷,穿着一身白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近的前来,嗅到文竹身上的药味,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封住口鼻,他老爹一巴掌拍在他脑后,打了他一个踉跄:“你个混蛋,别跟个老娘们似的爱干净。”

话罢,对文竹尴尬的笑笑:“这是你大哥杨木,主要负责打探消息,人很精明的,就是从小养成了一身洁癖。”

文竹点了点头,又看向第二个人,面膛黑里透红,生得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灰布短打,看上去似是一个乡下种田的淳朴少年,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着文竹憨厚一笑,闷声道:“我是杨光,负责商队护卫。”

文竹再次点了点头,把视线挪向最后一人,不禁一怔,杨家老三一身淡粉长衫,望过去干净异常,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上前一步,半跪在她椅边,对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是你三哥哦,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侍卫了。”

文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来轻碰他的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几乎耗尽了她全身力气,额上冒出许多汗来,赵双连忙上前给她擦汗。

文章心疼地道:“我这个远房侄子最近身体不大好,倒是叫你们笑话了。”

杨义颇为担忧地看着文竹,拽了拽文章的袖子,低声道:“你真要这个病痨鬼做你的接班人?”

文章大怒:“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杨义面色变了变,最后摸了摸脑壳,一把揽住文章道:“算了,你愿意,我又有什么说的,反正这三个混小子是不用人担心的,走走,咱老哥两许久未见,倒是要好好喝上一盅。”

下卷天下人间自是有情痴VIP章节目录第一百一十六章断肠

杨木和杨光跟在他们后面出去,杨家老三却留了下来,他对着赵双笑道:“口渴的厉害,家里连杯茶都没有么?”

赵双嘿嘿傻笑了两声,进屋去倒茶了。

杨家老三在文竹面前缓缓蹲下,面上满是温柔的笑意,轻声问道:“从此以后就是男儿身了么?他,也不要了?”

文竹木然地望着他,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一双眼睛却如同开了闸门般,眼泪倾泻而出,透着无限伤心凄凉,她终于开口道:“不要了。”

声音沙哑,似是被碾压过无数遍,落到耳中只留一抹残音。

过了几日,文竹身体渐好,说话已是无碍,声音依然沙哑,医生说,哭坏了嗓子,这辈子只能如此了,文竹倒无所谓,如此甚好,更像是男子了,倒是文章,伏在她膝头又哭了一场。

杨家老三赖在了这院落里,日日里和文竹一起晒太阳,时时说着他周游各地的趣事,很快,便和文竹混得熟了,文竹始终听他唠唠叨叨,却是难得开口,这日,文竹突地问道:“你叫什么?”

杨家老三偏爱粉炮,今日依然如此,闻言,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涟漪,讪讪道:“你唤我三哥就好了。”

文竹挑眉,嘶哑道:“大哥叫杨木,二哥叫杨光,莫非,你叫杨花?”

杨家老三脸上风云突变,片刻后,他恨恨道:“说,是老大还是老二出卖我的?”

文竹笑而不答,他凑近了,鼻尖几乎碰到文竹的脸,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地道:“难道是我那个不着调的爹?”

文竹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只豹子,紧绷了身体,危险的盯着她,不由自主地向后仰着身子,有气无力的点头应了。

杨花身子猛地向后一甩,泄气地道:“算了,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但是你只能唤我三哥呃。”

文兰和文晓梅似乎回到了出阁前的生活,每日里和双胞胎还有文晓菊一起上下书斋,校对账册,又时而听文章讲述经营之道,几个夫人太太时不时送来各式点心,表面上惬意无比,私下姐妹二人时时抱头痛哭,又不能被几个幼妹看出丝毫端倪,可谓辛苦万分。

当天晚上,严慎行便派人来接文兰回家,却被她拒绝了,之后一日数趟,严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轮流上阵,却连文兰的面都没见过就被挡了回去。

第三日头上,严慎行按捺不住,向十六请了假,亲自来接,文兰依然不见,只传了张便条出来,言道,若是家中的几个侍妾无喜讯传出,她就要一直在文府住下去。

严慎行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回到家中,左思右想,一腔怨恨都喷到了严家的族老们身上,他一改前些时日的敷衍态度,认真地跟十六学起了权谋,经营,人际各种诡道,打定主意要把严家搞个天翻地覆。

严慎行这边跑得勤快,孙家那里却悄无声息,文晓梅心中憋气,嘴里直冒酸水,恨得寝食难安。

孙慕白一人独坐书房之内,时时想起文晓梅,但一想到她当日张牙舞爪的样子就一阵头疼,始终不明白,多个平妻,和多个丫鬟有什么区别?她怎么会如此气恼。

哎,晓梅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孙慕白决意要晾她一晾,过上段时日再亲去接她回来罢。

文菊自得了文竹身殒的消息,当场昏厥,随即卧床不起,缠绵病床许多日。徐祈元怕影响她休息,却是搬进了书房暂住,日日里亲侍汤药,十分殷勤。

这日里,文菊半夜醒来,感觉身体不像前些日子那么乏力了,望望漆黑的卧房,空落落的枕畔,一丝寂寞燎上心头,想见徐祈元的念头突地生起,一发不可收拾。

她光着脚丫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袍出了寝门,一股寒风吹过,文菊缩了缩身子,见隔壁房间还亮着灯,心中泛起几许温暖,悄无声息地靠近,开了门,又轻轻关上,徐祈元正背对着她奋笔疾书,闻得有人进来,头也不回地道:“宵夜放在桌上,我待会儿就吃。”

文菊捂着嘴巴偷笑,蹑手蹑脚地接近了徐祈元,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脸贴上了他的后背,一股热气从徐祈元的身体处传递过来,文菊舒服地叹息了声。

刚被抱住时,徐祈元一僵,以为是那个不开眼的丫鬟做了这等逾越之事,闻声放松下来,抓着她双手回转了身子,一张脸上漾着欢喜:“你怎地出来了,”话音刚落,感到手上传来了阵阵凉意,低头看到文菊光着脚丫,不由怒道:“怎地也不穿上鞋子,丫鬟们呢,都到哪去了?”

话罢,打横将文菊抱起,直奔床铺将她轻轻放下,拢起棉被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又觉得不够妥帖,索性自己拖鞋上了床,解开衣衫,赤着胸膛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可暖和些了?”

文菊点了点头,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一个闪神人便不见了,“三姐就那样去了,我最近总是好怕,怕你也不见了。”说着,竟是垂下泪来。

徐祈元一阵心疼,吻上她的脸,亲干了她的泪水,哄道:“不会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文菊收紧了双臂,将徐祈元拉向自己,迎着徐祈元的唇亲了上去,自文菊病后,徐祈元多日未近女色,爱妻如此热情,他瞬间起了反应,却又强忍欲火,低哑着嗓音问道:“身体可无妨了?”

文菊回答他的是更为热情的吻,密密麻麻地亲了他满脸,一双手向他身下滑去。

二人缠绵过后,精疲力尽,相拥而眠,文菊身体尚虚,却是先他一步而醒,见天色微明,想起昨日疯狂,情不自禁地一笑。

她下了床,想要倒杯茶水喝,见到桌上徐祈元昨日未曾写完的书信,一时好奇,拿起观阅,片刻后,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一路冲到头顶,她一手扶桌,才勉强站住,僵硬的抬头,望向犹在睡梦中的徐祈元,一股血腥之气直冲喉咙,她张口一吐,那信纸之上猩红一片,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悲痛欲绝。

文菊吐血之时,徐祈元悠悠转醒,见她一手扶桌,充满仇恨的盯着自己,微微一怔,待见到她手中沾满了血迹的信纸,立时明了,他翻身而起,急道:“菊儿。。。。。。”

文菊抓起桌上茶杯一泼,泼了徐祈元满头满脸的茶水,冷笑道:“徐国舅真是好算计,为了给皇后娘娘固宠,不惜把两个小姨子送进宫去当宫女。”

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挑了挑眉毛,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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