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富家的陪着笑脸道:“那个是大夫人准备的,说是将来娶媳妇用的上。”
文竹忍不住抓狂,有钱也不是这么折腾的罢?!沉声问道:“是不是还给我这外甥将来的孩子准备了东西?”
文富家的翻了翻单子,低声下毛地道:“只二夫人预备了套长命金锁和金手镯。”
文竹彻底无语,仰头望天,罢罢罢,随便她们折腾罢,反正这文府还是老爹在当家,老爹?对了,老爹送了甚么?文竹好奇起来,要过文富家的手里的礼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有,她不信邪地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甚感奇怪地抬起头,问道:“老爷送了甚么东西?”
文富家的一脸无奈,低声道:“老爷说让孩子姓文,以后甚么东西都有了,闹了一个早上,最后几个夫人太太一起出手,把老爷关了起来。”
文竹打了个寒战,立时便觉得手里这一摞礼单如同烫手山芋,忙不迭的丢到了文富家的怀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她还是安心当今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就好,这些家庭琐事还是留给老爹和他那四个强悍的娘子烦恼去罢。
文兰挑了个最大的马车,姐妹七人坐进去却也不显得拥挤,文竹一上车,文兰便拉着她笑道:“三妹是不是看着这一列马车觉得太奢侈了?”
一旁的文菊懒洋洋地靠着文晓梅,插话道:“三姐管家这么久还看不出门道来,娘都插手了的事情最好还是袖手旁观。”
文竹呼出一口气,闷闷地道:“你们就看我的笑话是罢?”
文兰一把搂住她,咯咯地笑着道:“这次只是叫咱们打前站,等满月了大娘她们才去看孩子,只怕到时候送的还要多。”
难得见到文竹吃瘪,一众姐妹尽皆来打闹取笑于她,不知不觉中,马车行到了燕府门口。
文竹第一次到将军府来,不禁颇有些好奇,撩起了车帘一角,偷偷向外望去,见燕府大门朴素简单,仅仅是两面石板,望去感觉异常厚重,门口有四名腰挎弯刀,全副武装的兵丁,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便是文府的车队停在了门口,也无人望上一眼。
文竹见文富已经下了马车,凑上去交涉,那兵丁听他说了半晌,做了一个稍待的手势,进门去唤了个男子出来。
那男子一身戎装,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颇为可爱,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听文富说了几句,转头向文家车队望了过来,正好对上了文竹双眼,他嘴角猛地扩大,笑的灿烂无比,两颗小虎牙完全暴露,便像是吸血鬼的獠牙一般,文竹一惊,放下帘子,缩了回来。
文兰见她这幅模样,好奇地凑了过来,瞧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卫燎卫副将。”
文竹又是一惊,“副将?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副将了么?”
文兰睁大眼睛,高声道:“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他十六岁时便已经是百人斩了,比姐夫只差了一点而已。”
十六岁,百人斩?比燕凌云还差了一点?那燕凌云斩了多少人?文竹默然,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车队缓缓动了起来,应是进了燕府,文竹想起方才卫燎看向她的一眼,似乎认识她一般,不禁有些困惑,忍不住掀起车帘,又向外望去,正正对上一张笑脸,那笑脸距她不足一尺,两个小虎牙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凛冽的白光。
她吓得惊叫一声,放下车帘,听得外面男子低沉的笑声:“三小姐还是这么有趣,哈哈哈。”
文竹一张脸阴的可以下场暴雨,姐妹几个都笑了起来,文兰低声道:“以前咱们来燕府,三妹见卫副将便厌弃地转头,惹得他总来逗你。”
文竹垂下眼帘,若有所思,若是以前的文三小姐,倒真有可能厌弃满手血腥的武夫,尤其这卫燎又是这么个性子。
低声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也不喜欢大姐夫?”
文兰惊讶地看向她:“这倒没发现,不过也不亲近便是了。”
果然如此,文竹咽不下胸中这口闲气,光明正大的打开车帘,见卫燎果然还跟在马车旁,饶有兴致地望向她,文竹嫣然一笑,抓起车中茶杯便是一扬,浇了他满身茶汤,惊讶地叫道:“哎呀,我倒杯茶水怎地外面有人?”
卫燎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嘿嘿一笑道:“可惜不是三小姐的洗脚水。”
第一百章争执
文竹解下腰间香囊,抓起一把就是一顿砸,卫燎猛地挨了一下,唉唉叫了两声,抱头鼠窜。
文竹看的解气,冷哼一声,文晓竹一把抢过她手中香囊,和文晓兰凑在了一起翻看,见里面装了整整一袋豆子,两人一起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把香囊扎好,送了回来。
上次砸银子砸的很爽,待回来一算账,荷包很受伤,文竹便又准备了这么一袋豆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车队留在了前面拆卸,家眷们直接进了后院,那卫燎到了后院门口便识趣地去了,文竹倒是松了一口气。
燕府后宅和前院有所区别,但也相差不大,房屋简单,若是用一个字形容,便是大,房子大,院子大,院子里种的各种树木也俱都是高大健壮的乔木。
丫鬟婆子亦与文府不同,人人一身短衫,少见有穿裙的,答话俱都言简意赅,行止有度,如同军营一般。
在这种环境下,便连最为活泼的双胞胎下了马车后也收敛了言行,规规矩矩地跟在姐妹们后面。
有个管事的上前来接待她们,年纪约莫十六、七,少年老成,上来先给文兰行了个礼,文兰笑着扶起她:“翠玉如今也成管事了。”
翠玉微微一笑:“都是大小姐教导有方,大小姐一听夫人姐妹们来了,就忙命婢子来接了。”
文家姐妹跟在翠玉身后,穿了几个院子,终于到了文梅居住的院子,那院子看上去与旁的院子也没甚么区别,文竹暗自揣测,与梅阁相比,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人间,文梅为了燕凌云才如此质朴罢。
众姐妹在外间脱了披风,棉袍,烤了半天火,待一丝凉气都没有了,方进到了里屋。
文梅只着了里衣,披了件紫花小袄,半坐床头,长发披肩,戴了个兔毛护额,眼圈微微泛红,姐妹几人大惊,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道:“大姐这是怎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外甥不乖,惹你烦心了?”“可是姐夫嫌弃你生了个儿子?”
见妹妹们越说越离谱,文梅扑哧一笑,轻声道:“不过净面时不小心触到了眼睛,你们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文梅又笑道:“去看看你们外甥罢。”
奶娘抱了小婴儿上前,文家姐妹立刻凑上前去看,见他皮肤红通通又皱巴巴,一双眼睛闭的紧紧的,小嘴翕动,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道:“好丑啊。”
姐妹几人一怔,文竹伸出手去,在双胞胎脑门上一人拍了一巴掌,冷冷地道:“回去以后你们就连房门也不要出了。”
双胞胎立刻改口道:“啊,我这外甥真是面如宋玉,貌比潘安。”“恩,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呢。”
文家姐妹俱都无语,这对活宝,一旁的文梅笑的前仰后合,咳了几声,方道:“很久没见她们耍宝了,还是那么有趣。”
文竹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怪。
姐妹耍了半晌,外面传来了请安声:“将军万福。”
燕凌云推门而入,见到满屋子的小姨子微微怔了下,文家姐妹立刻请安问好,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和文梅对了一眼,文梅立刻对文兰嘱咐道:“二妹,看着时辰也到中午了,你带妹妹们去用饭罢。”
文兰笑着应了,又是那个唤作翠玉的上前,带着文家姐妹去了偏房,因怀孕辛苦,文梅在这里设了个小厨房,手艺却比府上的主灶还要好上几分,知道姐妹们要来,早早吩咐了准备了一座酒席。
文竹坐下后,脑子里灵光一闪,突地明白方才哪里不对了,文梅一直喜怒不形于色,从没笑的那么夸张过,方才更像是作秀一般,燕凌云进来时也冷冷淡淡,竟不上前看望妻子,也不看一眼儿子。
她立刻站起,笑道:“方才落了东西在大姐那里,我去寻一下。”
文兰挥了挥手,翠玉要为她引路,被她拒绝了:“反正就隔了几间屋子,不会迷路的。”
她出了偏房,一路上静悄悄,原本伺候的丫鬟婆子俱都不见,心中越发起疑,到了文梅房外,隐隐传来了争吵声。
文竹放缓了脚步,轻轻凑了上前,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得文梅声声厉喝:“我嫁给你受了多少委屈?文家的大小姐竟然一抬小轿从侧门进府,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早上还得到您和您夫人门口去等你们起床,敬杯茶一跪就是半个小时,你看看我这条腿,站久一点便要打颤,人家还以为我娇贵……”
文竹听的心酸无比,没想到大姐嫁过去竟然如此委曲求全,只见她人前风光,谁想到付出了这么多。
燕凌云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把贴身婢女硬塞给我。娶亲当日我也说明白了,你若是不愿意,这婚事便就此作罢。”
“成亲那天她唤我去……”燕凌云突地焦躁起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还提它做甚?!今日这事儿,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屋内传来东西乒乓落地的声音,夹杂着文梅的哭喊声:“要想我答应,除非我死!”
燕凌云冷漠不含一丝人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便去死罢。”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文竹提脚对准房门,“砰”的一声,房门被她狠狠踹开,屋里两个人俱都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文竹恶狠狠地白了燕凌云一眼,大步走到文梅身边,见她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不禁回头,又白了燕凌云一眼。
文竹将文梅拥入怀里,细语劝慰:“姐姐莫要哭坏了身子,月子里流泪是最不好的,仔细了别落下病根。”
文梅伏在她怀里,渐渐止了哭,燕凌云冷哼一声:“你们文家好家教,到别人家做客随随便便就踹门而入。”
文梅眉头一皱,就要发话,文竹掩了她的嘴,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道:“我们文家自幼便教导女儿们要姐妹友爱,姐姐都要被人逼死了还顾得上敲门么?这姐妹之情,身为孤儿的燕大将军怕是体会不到了。”
燕凌云闻言,猛地抬头,冷冷地盯着文竹,那眼神仿佛文竹是个死人般。那是一个亡命之徒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的眼神,文竹突觉口干舌燥,恍若看到无数冤魂在他身后呐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一颗心绷的紧紧的,似乎只要燕凌云一个眼神,便会死去。
文梅一惊,挺身坐起,反手把文竹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护住她,一双眼毫不畏惧地对上燕凌云。
燕凌云的眸子渐渐变深,那身血腥气却是渐渐淡去了,他轻描淡写地抛下句:“你再好好想想罢”,拂袖而去。
文竹在文梅怀里依然瑟瑟发抖,心中知道已经没事了,身体却不受控制,文梅轻拍她的背,低声哄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囡囡莫怕,姐姐在呢。”
文竹逐渐抓回了呼吸的频率,抬起头,见文梅一脸的哀艳欲绝,又对着她强颜欢笑,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直直地望进文梅眼底,单刀直入:“姐姐究竟为何事与那匹夫争吵?”她心里怨极,竟是连姐夫也不愿意叫上一声了。
文梅也不计较那么多,幽幽地声音似从遥远的彼岸传来:“他自幼失父失母,加上日后一些遭遇,为人多疑易怒,我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两个人在一起,初始常常吵闹,后来年岁渐长,我想着他以前吃了许多苦,便尽量忍耐。”
说到这里,文梅眼睛直直盯着空中一点,握手成拳,十指抠进了肉里:“我万般忍耐就换来这么个下场,亲生的儿子却要去跟别人的姓!”
真相大白,文竹无语,心道,就这么点破事,搞得要死要活,只觉得方才一腔愤怒真是白白浪费了。
她站起身,平淡地道:“是不是燕凌云要孩子姓段?”
文梅点了点头,文竹又问道:“那孩子在你身边养活还是送到段青烟身边?”
文梅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在我身边,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他看。”
文竹心道,大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前都不在乎虚名了,这时来计较这许多。
出言劝道:“俗话说,生亲不如养亲,何况姐姐又生又养,不就是个姓么?有什么打紧?将来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占他段家家产。”
文梅被她说的意动,迟疑道:“可是……”
文竹不耐烦地道:“姐姐若是觉得不平,大可以起个文姓的小名,自幼叫了,定比大名还熟悉。”
摸着饿扁的肚子,有气无力地道:“我去吃饭了,姐妹们怕是要急了,姐姐自己好生想想罢。”
话罢,也不管文梅了,自顾地出去了,行到门口时,帮文梅带上了房门,她心知文梅素来精明,不过钻了死胡同罢了,燕凌云的态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