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麒已经不在卧室,外间厨房稍微传来杯盘碰撞的声音,我忍不住微笑,这孩子,在为我准备早餐呢。
捂住快要断掉的腰扶著墙走出去,少年闻声抬起头来,脸庞晶莹,眼睛弯弯地:“我去老金那里给你买了辣牛肉汤面”。
我闻言大乐,这孩子,真是懂事。过去揽住他脖子亲吻,才认识这麽几天,他连我爱吃点什麽都记得清清楚楚,怎能让人不动心?
两人缠著吻著喂对方食物,闹到不能再拖才下楼去。我浑身难受无法开车,倒是周彬麒居然持有国际驾照,他手脚灵活,将我载去上班,吻了又吻,才恋恋不舍地奔到学校去。
我站在图书馆古老的巨大窗户後面看著少年柔韧的身材小鹿一般跳过街上水洼,头发在阳光中反射出光芒,心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我想,我跟周彬麒,真的是在恋爱了。
到了下午我开始後悔早晨吃的那碗汤面,忍不住羡慕郑泽,果然还是不吃辣的人做受比较好运。我在卫生间疼得满头是汗,暗暗哀鸣从今以後要跟老金永别了,险些要落下泪来。
然而见到彬麒我就又兴奋莫名,他那麽乖巧,特意跑十几个街区为我买coffee pany的焦糖马其朵,送进办公室的时候咖啡还滚烫。少年跑得一额的汗,眼睛弯弯任我拉到怀里好好疼爱。
之後两天我都在周彬麒那里过,陪他写功课,看他给娃娃设计衣服。原来彬麒画得一手好画,只是他也不专门爱好油画或者其他哪些能被收藏的种类。他只画电脑构图,以人物为主,而人物动作表情几乎就是按照他那些收藏的BJD娃娃来做模版,加上现实社会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与妖冶夺目的服装配饰,格外吸引人眼球。
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不能特别称得上是艺术创作,但我想他能有些喜欢的事情做总是好的。何况现在网络游戏如此发达,他要是真的能坚持下去,过些年帮他开家游戏设计公司,也不能算没有前途。
有时少年兴致来了,会拿出他那价值不菲的小提琴为我演奏一曲。他生性孤僻,选的曲子都是“吉普赛之歌”之类悲凉凄厉的音乐,听得我心酸心软,把他搂在怀里用自己体温去暖热了,捧在心窝上好好呵护。
一切都很美好,只是我们再也没去过老金那里。我实在没脸跟他说原因,只借口说最近有点上火。彬麒乖乖地跟著吃些没滋没味的广东菜跟日本料理,也不抱怨,天天下课跑十几条街到唐人街为我买现蒸的龟苓膏送到办公室来。
我其实一天也不想上班,我只想跟周彬麒好好窝在那间古旧公寓的顶楼,看他用电脑画图,偶尔弄些可爱的四格小漫画。到了傍晚便手牵手去附近公园散步,用隔日的黑面包喂池塘里那几只肥硕的天鹅。
然而近期不少中文作家赶在圣诞节前出了些好书,我那图书馆与多家出版署有合作关系,是以我再一心一意与彬麒恋爱,工作也还是放不下。
尤其是我一直崇敬的一位推理悬疑作家,叫做卫丁则的,居然回话给出版署,说是新书发布会,可以考虑接受网络采访。
这人自六七年前出道便一直保持神秘低调,书卖得再好,得再多奖项也从不出席任何公共场合。连签售都要出版社将书寄到国内某家邮局的某只信箱就作罢,搞得有小道消息说这人其实是判了终生监禁一辈子见不得人的,又有人说他是末代王朝嫡系子孙,最可笑的,说既然姓卫,那一定是卫斯理附身,说不定就是外星传来的脑电波操纵电脑写作而已。由此可见这人下笔有多鬼斧神工。他虽然著作不多,但那些故事老辣诡谲,往往在不可思议处一针见血,让人读後掩卷叹息,不由自主就对这个名字诡异的作者油然生起种敬畏,心痒难熬,止不住想要与写出这种故事的人当面交谈,好好亲近一番才解恨。
现代媒体的力量就是强劲啊,这回连这人都要公开露面了,我领著周彬麒在办公室看书架上我收藏的那一列不同版本的卫氏作品,心里欢喜,忍不住赞叹。过一会见少年觉得无聊,用手指磨梭他颈侧那些小茧:“等他现身了,我想办法让出版商介绍我们认识……嗯,他的新书插图,我会争取让你来画”。
彬麒有点懒洋洋地,翻一下书本:“字太多了,我看不下去”。
呃,这孩子似乎是有一点点阅读障碍,但对於色彩以及形状有格外灵敏的触感,我有时见他用电脑画出那些气势宏大的图案都有些心惊,不知他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还装了哪些惊世骇俗的场景,又会在何时一笔一画将它们呈现於世。
嗯,我看著少年在夕阳下低头,光线映出脸颊上细微的绒毛,忍不住去吻他头顶发旋:“嗯,那你画一些漫画,我帮你结集出版”。
“我不知道画什麽内容”,他嘟著嘴,是真的烦恼。
“嗯,那你觉得,到现在为止,身边发生过什麽格外重要,让你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事情吗?”,我握住他手指细细诱导:“很多作家的第一部作品,都与他本人的切身经历都有关,或许你可以从这里入手。”。
“呃,嗯……”,彬麒抬眼看我一下,有点怯生生地:“其实,嗯,我到现在为止,唯一觉得,应该画出来的,是,嗯,我以前,嗯,”,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以前喜欢的那个人”。
“呃……”,我心里一抽,不会吧,魏少爷我也会吃醋,而且……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死人。
忙清清喉咙,吻一下彬麒手指:“你可以画他的故事啊……嗯,把你自己最真实的感情画出来也很好……到时候,首页写上:献给某某某,我的初恋”,见他抬头忙把自己额头抵过去:“好不好?”。
“嗯,青衡”,少年抽一下鼻子,紧紧环住我腰:“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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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心里其实非常酸软,感受复杂得不得了,揽住少年细瘦的脊背沈默良久。
“嗯,青衡,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彬麒半晌幽幽道:“我以前喜欢的人是交通事故……当时开车的人,是我”,他脸埋在我胸口,泪水滚烫地印在我心口:“我……都是我的错……”。
呵,我恍然大悟,难怪周家急著要把小儿子送出国来,看样子他出事时仍不满十六岁,该是违法驾驶,说不定还是酒後。车上载著的又是个年轻的同性爱人,难怪会被当成丑闻,不,十成十,是为了逃避刑事责任。
我一时间对怀里哀哀哭泣的少年怜惜疼爱到了极点,捧著他脸不住亲吻:“都过去了……小麒,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彬麒在我怀里依偎良久,哭得累了在沙发上睡著,睫毛也不住颤抖,时而从耳侧流下点泪水来。
我握著少年冰冷的指尖靠在沙发旁边,抽了很多支烟。我想我该去跟郑泽摊牌,周彬麒在这世上就只有我了,与他在一起又跟郑泽纠缠不清,我对不起少年这片真心。
次日是个周六,我早早便听见公寓外鸽子咕嘟嘟地叫著展翅,骂一声娘,艰难地在被单下翻个身。头天晚上我整夜没法合眼,倒不是为了郑泽的事情发愁,而是彬麒不知在哪里听说所谓的“不射精的高潮”,嘟著嘴撒娇非要跟我尝试。
啧,当然是我在下面。
也不知道哪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在网上尽瞎扯这些摸不著边的“男男爱爱秘笈”,x的一整晚折腾下来,我疼得几乎当著周彬麒的面痛哭流涕,他才讪讪地放弃尝试,但也不肯好好收场,非要等我射了才罢休。
我……我何时受过这种苦。
闹到快天亮少年紧紧抱住我吟哦著高潮时我已经快要晕过去,前後都痛得发麻。彬麒则乖巧地抱著我亲个不停:“这回你也到了,我们其实在这方面很和谐,对不对?”。
“嗯,对,当然对”。对才见鬼了,我那纯粹是用手挤出来的好不好?男人就是这样,只要前端不住收到刺激,就算後面插著的是根烧火棒最终也会射,何况还是个不知轻重打桩一样边全力顶撞边断断续续说著“我爱你”的小恋人。
我实在是疼,虽然累得要死也睡不著。翻来翻去地看著彬麒孩子般稚嫩的睡脸,不明白为什麽对他这麽不忍心,只要想象让他疼一下,我自己都觉得难受,宁可趴在下面把牙关咬碎。
再躺一会头都开始疼,啧,我一节节从床上撑起,见彬麒睡得熟便轻手轻脚出门往自己公寓去。这段时间都住在彬麒这间阁楼,一直没回去过,也不知道郑泽当宝贝般养著的几棵植物,是否还健在。
想到郑泽我又有些心烦,他最近打电话回家自然不会有人接,只是他也不打我手机。啧,还在闹别扭吗?我实在不明白,年近四十的男人了,为什麽莫明其妙生个气,就能对我十天半个月地不理不睬,也难怪我跟著周彬麒走。一边冷一边热,傻子也不会放弃温泉而一直腆著脸去贴冰山啊。
公寓门并没有关,我心里一动,探头往里看,客厅正中那个男人半跪在地上,一手戴了园艺手套,正神情温柔地为那棵巨型龙吐珠打枝。他两鬓那些灰白的头发向後梳得一丝不苟,睫毛纤长,脸上似笑非笑,半晌侧头冲我打招呼:“回来了?”。
呃,我心头立刻被大石击中,就算做了再多心理准备想了再多自己出轨的理由,此刻跟他面对面,我气馁得干净彻底。郑泽这麽英俊善良,我暗地里背叛他,就算有一万条借口,也说不过去。
“呃,嗯,你什麽时候回来的?”,我咬紧下唇慢慢往厨房走,腰背疼得厉害,但也不敢给郑泽看出来。
“有一段时间了”,他放下剪刀干净利落地站起来,冲著花盆拍一下手上的土:“这棵龙吐珠也有八九岁了,干死了未免可惜”,男人侧头对我微微笑一下:“你不介意的话,把它给我吧”。
“你……你什麽意思”,我瞪著眼,口干舌燥。
“我回来那天打过你手机……当时比较晚,你睡了……”,他笑笑过来在厨房流理台洗手:“是彬麒接的电话”。
“呃,那个……”,我完全失了分寸,郑泽表现得太平静太安详,他似乎彻底接受我的不忠,对我和气亲切得实在太过诡异。
“嗯,彬麒对你还好吗?”
“嗯,呃,郑泽……”,我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麽,缓缓往後退,不注意便被吧台探出来的台面顶住尾椎骨,立刻疼得钻心,含著眼泪弯下腰去。
郑泽并没有过来搀扶,他笔直地站著,居高临下地笑道:“你该小心一些……做得太多不是好事”。
X的我做死也不要你管,我恼羞成怒,按住後腰咬牙切齿给自己倒一大杯威士忌镇痛:“你打算什麽时候搬走?”。
“嗯……这个,”,男人垂著头,面无表情:“我会慢慢整理我的东西搬出去……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他见我不语突然又非常温柔地笑笑:“一起吃午饭吧,我买了新鲜!鱼,可以煮粥给你吃”。
他果然知道我跟周彬麒,是我在下面。否则这个时候,怎麽不请我去吃最锺爱的爆辣烧烤。
我对他这种暗含讽刺的体贴痛恨恶绝,几乎就要摔门离开。然而抬头见到男人微微垂著头有些悲凉的样子,猛然就平静下来,凑过去真诚道:“好,我帮你”。
他身上有淡淡的薰衣草混著松木的味道,我习惯性吸一口,突然就胸闷,不知为什麽心烦心慌得厉害。
然而他并没给我机会思考,淡淡笑著转身去处理鲜鱼,中途点了一支烟,那种温热的烟草气息渐渐蔓延开来,压制住我心底那些莫明其妙的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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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非常香甜,鱼片滑嫩得象豆腐,配上点节瓜与葱花,我连吃好几碗。
郑泽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这麽厨艺精良,都是刚出国时被我天天哭著喊著要回国吃好吃的,才慢慢练出来。渐渐地在馆子里吃到什麽菜,他都能回来模仿个十成十,我常说,要是我家那几间公司倒闭,咱爷俩去唐人街开家中餐馆,钞票也一把一把地赚。
郑泽默默地,他在餐桌上一向高雅守礼,鱼片要先仔细剔干净骨头,才微微皱眉地侧著头吃下去。要不是认识这麽久,我几乎便要以为他是食不下咽。
“嗯,你接下来,要住在哪里?”,我清一下喉咙跟他搭讪。
“皇後大道”,男人斜眼瞥我一下:“前年买的那套房子,我打算过去住。”。
我有点尴尬,那间房子与彬麒的公寓只隔一条街。但我们那几处房产,只有这一间是郑泽独立投资的,没有我的股份,我不可能管他住在哪里。
“你公司的事情,我会好好做交接”,郑泽停下筷子,认真跟我道歉:“对不起小衡,我想我不会再为你打理公司,你要自己接下来了。”。
“你,你什麽意思”,我再次张口结舌,他居然要跟我断得如此干净,连公司都不做了:“那你哪里来的收入?”。
郑泽挑一下眉毛失笑:“我郑家虽不至於大富大贵,但也没有哪个嫡系子弟,无缘无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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