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温顺的点点头,又坐回贵妃椅上去,手臂抬起,斯条慢理的摇晃着茶杯:“对了,我都来这儿两天,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啊?奴婢叫小环。”宫女搔搔头,声音有些兴奋:“奴婢是新进宫的,姑娘是奴婢第一伺候的主子。”
怪不得这般嫩,墨北玩味一笑,指指她的长发:“你怎么不拿个簪子束头发?”
“奴婢这样习惯了。”小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总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有姑娘比男子长的还俊俏,尤其是笑的时候,说不出的调调。
而且,宫里的人都说墨姑娘是朝廷要犯。
她之前跟着太子进去过天牢,知晓里面的犯人都是什么样的。
不是声嘶力竭,就是苦苦哀求。
像墨姑娘这般安宁的人,太少见了。
墨北见她慌神了,微抿薄唇:“去拿一个簪子束头发吧,这般看着太别扭了。”
“啊,是,是!奴婢这就去!”小环不疑有它,咚咚的又跑了出去。
精明的双目一紧,墨北低下头,看着被束的手脚,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太子倒聪明,将她从天牢里弄出来,亲自软禁,方圆百里都没个刀剪之类的物什,这明白的是断了她神偷的后路。
不过,他若是认为这样便能困住她,也就太天真了。
深吸一口气,她现在睡饱养好,是该计划如何逃了。
但是,再逃之前,她必须要去一个地方!
咯吱。
门又开了。
墨北凝眉,这般温润的脚步音,定是那个男人。她弯唇一笑,慵懒的伸伸腰杆。
“小环说你吃不下东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耶律斯彻立在木桌旁,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捉摸不透她。他以为她会大吼大叫,抄刀砍他,毕竟在战场上她是那么的气愤,杀人如狂,眉目不眨。可她却悠然自得,除了睡便是饮茶喝药,连饭都鲜少吃。
她究竟在想什么?
不懂,真真不懂。
墨北被他关怀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笑的低沉:“我每次打完仗,都不爱吃东西。许是杀人太多了,总觉得身上有血味。”
“搞不好真有天理报应一说呢。”
“太子,你知道不。”
“你射死的那个士兵才十三岁。”
被她略带讥讽的语调一激,耶律斯彻的俊脸缓缓沉了下来:“十三岁又如何?耶律千枭杀了要比本太子多的多。”
墨北一愣,继而笑了笑:“你说的对。”
耶律斯彻没想到她会承认,以为有了空隙,深深叹口气,眸里含着柔情:“墨北,当初在廖城时,若不是有你那番话,本太子早就死了。”
“如今,耶律千枭快攻来了,这敦煌怕是保不住了。”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去别处,找个地界称王称霸,荣华一生,他能给你的,本太子也能给!”
“况且,你这般善良,把人当棋子戏耍的他不适合你。”
墨北看着他,直勾勾的看着他,怎么寻思都觉得这场景有些搞笑。她和南瓜在大学里晃荡的时候,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纯情男生也会这般说。
那些话,她听了也就当个乐子,如今一个男人顶着哥哥的脸来像她告白。
噗哧!
“哈哈,哈哈!”墨北趴在桌子上,笑的双肩发颤:“善良?太子爷确定说的是我?”
耶律斯彻皱起眉,脸上有些僵硬:“你笑什么?”
“没什么。”墨北一手撑着下巴,随意的敲着木桌,冷冷抿唇:“太子爷根本不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如何给?”
“难不成您忘了,就是我墨北,杀了你一千九百五十六个士兵。”
“若不是那一剂手刀,我还会继续砍下去。”
“善良?嗤!”
“那是五岁小孩才用的字眼。”
耶律斯彻被堵的一阵脸青,这和他想象中的答案一点都不一样。
他想过,她会拒绝自己,说她多爱耶律千枭。
可她却只说他不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摇摇头,耶律斯彻攥紧双拳:“那你告诉本太子你想要什么!”
“耶律千枭。”
“什么?”耶律斯彻瞪大了双瞳,背脊一僵,眼眶迸住如火怨恨:“你说什么?”
墨北抬起头,瞳如剑光:“我说我要耶律千枭。”
“你!”耶律斯彻捏起她的下巴,大掌狠狠用力:“如果他真在乎你的话,根本不会让你独自带兵出征,更加不会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不去浅弯,而是攻破南侧,一直打向煌都来!”
“之前你为何离开廖成,本太子也听说了。”
“在他眼中只有皇权江山,他只不过当你是枚棋子。”
“就像左家,有用时备受宠爱,无用时弃之不管。”
“他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忍住痛意,墨北讥讽一笑:“他如何,我比太子清楚。爱皇权江山有什么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爱却不敢爱的?他只不过比平常人多了份明目张胆而已,刚巧,我就喜他这份霸气坦荡。太子爷身为一国储君,万事乖巧,从不顶撞敦煌王,不就是为了继承龙位吗?”
耶律斯彻咬着唇,手下捏的越发紧:“休拿本太子与那个逆贼比较,这敦煌本应就是我的!”
“本应?”墨北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太子爷从小到大定是没吃过苦吧?当你饿到连馊饭都能吃下去的时候,就会体会到这世上根本没有本应一说。”
“想要得到一切,就必须努力。”
“他忍辱负重了十年,行军时比任何一个士兵都辛苦,经常连续几天几夜不睡一次。”
“而你呢,满口仁义,软弱无能,防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还大言不惭的说敦煌本应就是你的,呵,你以为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弯腰就能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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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夫!”
最后两个字像是针一般,蜇疼了耶律斯彻的手,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铺天盖地的怒气烧红了瞳。
哐当!
一把甩开手臂,耶律斯彻长剑拔起,指向她的喉口。
墨北的头嗑在木桌上,鲜红的血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在大理石上,她撑着身子,长发下的容颜,浮出一抹阴笑。
就该这样。
否则,一直对她温柔,她怕自己会下不了手。
哥哥的脸,哥哥的声音,哥哥的好。
只会让她心软。
而对敌人,最不该有的就是心软!
嘭!
木门被一脚踹开,横闯进来的护卫以为屋内出了什么事,持着大刀,眼球爆瞪。
直至看到摊在地上的墨北和拿剑不发的耶律斯彻,众人一愣,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带头的侍卫清清嗓音,凑上前耳语:“殿下,此人杀不得。”
“唯有她在,才能令枭贼束手就擒。”
“如今敌军已经攻过来了,如果她在东宫出了事情,王上那边不好交代啊。”
耶律斯彻阴森森的收起长剑,瞳孔里带着恨意:“不管你愿不愿意,本太子都要得到你!”
“懦夫?既然你这般说,本太子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赢他的!”
唰的一声,长剑伸进腰间。
耶律斯彻怒气冲天的一舞衣袖,踏出了门槛。
人走屋静,墨北用手背擦去嘴角的粘稠,鼻尖微皱,这下大抵闹开了,她在东宫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
她等,等着人来找她。
若没人来,她就去找那个人!
指腹微微磨蹭,扑鼻而来的血腥让墨北不禁干呕出声,多日未曾进食,吐出来的东西也之后白沫,其中还混着黑色粘稠。
她靠在木桌四架上缓缓的喘息,道士的话一边边敲打着神经。
有些事,看透了也要装做没看透。
温润一笑,小手抚上脖里的长绳,绳子那一头系着凰玉。
这个傻瓜。
怎么能把玉都给她呢。
棋子?
是棋子又如何。
他把整个江山都压在自己身上。
他多么不舍放手让自己去北上。
许多东西,做了比说了温暖。
那个看似精明的男人。
早就把她放在心坎里。
她知道,她都知道。
“咳,咳,呕!”又是一阵折磨,墨北笑的恍惚,在月下的她仿佛透明了,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冰冰凉凉的像下坠,啪嚓,啪嚓!
“枭。”
“枭。”
“枭。”
她把衣衫攥紧,巨大的恐惧感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
如果能多活一天。
如果能多活一天,她只想窝在他怀里,睡觉也好,亲吻也好,只求一个安稳。
墨北轻咳了几声,牢牢捏住掌心。
没事的,怎么能有事。
她还没亲眼见他打下敦煌,她还没亲手助他夺得王位,她还没替他除去那个秘密。
一咬牙,恶心感深深压下心底,墨北合上眸,一点点的调整呼吸。
去束发的小环听到出了乱子,连忙跑回来的时候,见到就是这幅场景。她急匆匆的弯下腰,将墨北扶起来,嘴里叨叨着:“墨姑娘,你没事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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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墨北冲着她呲牙咧嘴一笑,手不能再抬高,只好指指床榻:“你扶我去那边休息吧。”
小环愣愣的点点头,连忙用肩一支:“墨姑娘,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听宫里的太监说,你把太子殿下惹怒了?”
“是啊。”墨北双眸微眯,袖口一紧,只见宫女的一头长发全数披了下来。
小环将她安置好,摸摸发梢:“奇http://。345wx。怪了,怎么都下来了。”她叹口气,不疑有他,粉嫩的小脸有些羞涩:“墨姑娘,其实太子爷很好的。”
“喔~怎么个好法?”墨北收收掌心,笑的一脸淡然。
小环拿起手帕轻柔的替她拭着血,边吹边说:“我是刚刚进宫的,听人家说啊,入了宫主子都拿奴才当畜生看。”
“可是太子爷从来都没有发过脾气,将我要来,就是为了照顾墨姑娘。”
“你昏睡的那两天,殿下可着急了,叫了好多太医来医治,还在床榻旁守了一夜呢。”
墨北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环鼓起双腮,小声的自言自语:“太子爷定是喜http://。345wx。欢墨姑娘的,墨姑娘何不顺着殿下,做个妃子,就什么都有了。也不必弄的满身伤。”
墨北看了她一眼,轻喘着气:“我已经有喜http://。345wx。欢的人了。”
“咦?”小环抬起头,没有想到自己的呢喃声被听了去,更猜不出像眼前这般白皙到透明的女子会喜http://。345wx。欢上谁。她性子直,还没经过宫内的束缚,一好奇就问出了声:“那人对墨姑娘,有对殿下对墨姑娘好么?”她实在想不透,有谁能比太子爷好。
墨北支起身子,回忆起一幕一幕的过往,笑纹淡淡的:“他很霸道,从来都不知道妥协。”
“经常叫我做这做那,语气凶凶的像一直炸毛狮子,老是嫌弃我拖累他。”
“总是算计人,你永远都猜不透他下步会如何走。”
“生气的就是喜http://。345wx。欢捏人脖子,三番几次差点把我掐死。”
小环疑惑的皱眉:“墨姑娘,他听起来一点都不好。”一个这样人的还去喜http://。345wx。欢?这和宫里的嬷嬷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啊。喜http://。345wx。欢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
“嗯。”墨北揪着衣衫,扬起一抹桃花笑:“你问他对我有没有太子好。”
“小环,有一种感情,不是用好不好来衡量的。”
“当你失去很多东西,一次一次去找支撑。”
“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用最坚韧的盔甲将你护在怀里。”
“却在你身后,空出一方田地,任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在你累到全身无力,溃不成军的时候。他会伸出手来,带你回家。”
“就连这次他不远千里,一路披荆斩棘,兵临敦煌,也是为了要救我。”
“可是,我再也不能跟他回去了。”
小环看着眼前的人慢慢举起玉手,轻轻的覆上脸,细纹的抽泣声从她的指逢里划出。像是黑鹰的低鸣,沙哑隐忍,一点点的撕扯着心。
她无法想象墨姑娘居然会哭成这样,三天前,当她跟着太子爷去地牢里带回浑身浴血的人时,她的表情永远是沉静,淡然,嘴角带着玩世不恭。
可她现在双肩在颤,委屈难过的像是一个没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小环在她长发遮掩的脸上看出了绝望,浓浓的化不开。
里面掺杂了她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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