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还是贺氏没进门的时候来过一次,安静茹和刘氏被请到了正屋,刘氏是比较急的,上了茶就朝贺氏道:“这府里的事儿,我是不大管的,就由华哥媳妇给你说说,有不明白的,或者我知道的,就问我。”
说罢也不接茶,贺氏看着刘氏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暗暗地咬了咬牙,好歹现在还吃二房的饭。因有了前头安静茹说话,贺氏不采纳的例子,安静茹也不说话,就等着贺氏开口。
贺氏到底没正式管过,还是张妈妈提醒才想起先问问府里的情况,安静茹把早就预备好的账目拿出来,在桌上摊开,“这是下人们每个月的月例银钱账目,这个是府里日常开支的账目,这个是……最后还有一个总账,那是每个月的月底由总管算出去,以此作为依据,从库房支取下个月的开支银钱。这些是库房的钥匙……”
又一一指明每把钥匙锁着什么东西,“账目管事手里也有一份,二嫂得闲可以去看看。”
贺氏笑道:“还看什么,难道我还信不过三弟妹?”
安静茹原是打算交给她就罢了,听她这样说,反而多了几分坚持,免得以后有什么问题还说自己管家的时候贪污了去,因此道:“二嫂还是派人去看看吧。”
态度十分坚决,张妈妈就笑着打圆场:“三奶奶做事谨慎,看一看也好。”
贺氏瞪了张妈妈一眼,刘氏也道:“那就让张妈妈去看看吧。”
安静茹派了赵嬷嬷去,嘱托道:“把管事婆子们叫上。”
又朝贺氏解释:“管事婆子管着外头的事儿,库房里的东西一般都是锁着的,这里有一套,总管那里也有一套却是不用的,要用的时候拿这一套去开门,收起来的时候管事婆子们会看着搬进去,长久不用的,隔段时间叫管事婆子拿钥匙开门做保养……有些管事婆子才管这些,所以月例比其他人略高一些,有些就就管一样……”
为了避免贺氏不明白,安静茹就解说的比较详细,贺氏却忍不住冷笑道:“到底我也不是没见过如何打理家务的。”
安静茹就打住不说了,刘氏笑道:“既然会,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招人嫌的?”
说罢站起身拉着安静茹就走,安静茹叹了口气,反正账目、钥匙都交了出来,自己那头也有好些事儿,便跟着刘氏出来。
到了外头,春香气道:“那二奶奶也真是的,摆出那样的嘴脸给谁看?好心当做驴肝肺!”
安静茹示意她别说,分家不是为了结仇,春香愤愤地闭上嘴,刘氏冷哼一声道:“管她呢,横竖上面还有太夫人,她管不过来,太夫人自然会想办法。”
语气一转,问安静茹:“宅子可找好了?”
安静茹想到姜氏拿给她看的图纸,才想起今儿要找外头的管事商议翻修宅子的事儿,点了头道:“是母亲找的,倒也不算远。”
在王妃的帮助下,找了三处选,最后选了一处离韩国公府不远的宅子,虽然不远,到底大老爷能同意搬出去就不易。以后虽不用天天儿来太夫人跟前请安,可隔三差五总要来一趟的,太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彼此也好照应。大老爷作为儿子,不可能远远搬离了,这样不远不近,来回要坐马车,总比住在一处好得多。
这个时候,安静茹已经没了当初那份急切,站在大老爷的角度想想,反而多了几分自责。太夫人觉得分家安静茹要负主要的责任,虽然过分了,但安静茹却是为了分家,做了一些事儿。
刘氏见安静茹有些不在状态,还以为是被贺氏气得,笑着安慰道:“等搬出去就好了,别和龙哥媳妇计较。”
安静茹摇摇头,笑道:“三婶婶不是还有事儿吗?咱们就先回去吧。”
刘氏自然事儿多,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想想又是兴奋又是杂乱,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几句便迫不及待地走了。
安静茹还没走到荣景园,就见太夫人屋里的人寻了来,安静茹只好又去寿禧堂。贺氏已经到了,太夫人看见安静茹脸色沉郁,很是不满,张口就道:“不是吩咐你多带带龙哥媳妇?只把钥匙、账目交出来。当初怀哥娘也是这么做的么?”
欧阳倩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安静茹自己主动请教了不少,所以在这方面一直很感激欧阳倩。春香听着太夫人的语气就忍不住张口道:“姑奶奶……”
安静茹及时打断她的话,朝太夫人福福身道:“是孙媳的不对,二奶奶若是有不明白的,问我就是。”
就看到贺氏的嘴角微微翘起,春香死死瞪了她一眼,没见过这样的,刚才还嫌人啰嗦,回头就朝太夫人告状!
太夫人见安静茹恭恭敬敬的,脸色才缓了一些,朝贺氏道:“今儿还让华哥媳妇管着,你先看看。”
贺氏站起身,得体地见了个礼:“谢祖母指点。”
“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
一行人退出来,那头赵嬷嬷还没回来,要回事的婆子就跟着贺氏到了寿禧堂,此刻都在外头候着,看起来有些乱。安静茹只觉得头疼,贺氏面色自然,连一点儿羞愧也无,道:“既然太夫人发了话让三弟妹今儿管,还是去以前回事的地方吧。”
安静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想想算了,只是委屈了那些跑腿的,先前已经把对牌等物皆送去了贺氏那里,现如今又要搬过来,惹得下面的人一脸埋怨,春香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许多。
和往日不同,今儿贺氏在场,期间不停发问,本来分了家事儿就多,她这样一耽搁,等料理已经是午时。安静茹坐着吃茶,贺氏也坐着,好像在等安静茹留她吃饭似的,等一盏茶喝完,木槿从外头进来:“朝哥儿在夫人屋里,夫人叫三奶奶过去吃饭。”
贺氏只得起身告辞,安静茹看了看那些账目、对牌朝贺氏道:“这些东西还请二奶奶自己保管吧。”
就叫人给贺氏送去,贺氏暗暗地咬了咬牙,安静茹愈发一点儿不留恋,她愈发觉得心里难受。等贺氏走了,几个丫头终于忍不住,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说话。
“二奶奶到底要做什么?”
“没见过这样的,虽然人走茶凉,难道以后她就没求人的地方?”
“……”
品翠笃定地道:“大概是想让咱们早些搬出去。”
安静茹觉得有道理,自己也巴不得早些搬出去,反正家都分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吩咐几个丫头不许再说,便去姜氏屋里。
姜氏屋里已经摆好了饭,朝哥儿挨着晨哥儿规规矩矩地坐着,大老爷去寿禧堂陪太夫人吃饭,姜氏便叫安静茹也坐下。吃了午饭,喝了一盏茶,姜氏说起新宅子翻修的事儿,将钥匙全部交给了安静茹,道:“不用太着急,毕竟是长住的地方,和华哥多多商议,回头给我说一声就是。”
安静茹知道现在接了钥匙意味着以后新家的事儿全是她说了算,姜氏又道:“咱们这里也有好几房人,眼下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你瞧着从里面选个稳重的负责大事儿,再找几个机灵的跟着过去……”
现在选出来的,以后就是新宅子的总管,安静茹一边听姜氏说,一边琢磨着,等姜氏说完了,便试探地道:“江全年纪大,又管过外头的庄子,现如今管着铺子,上次他们一家来府里请安,儿媳冷眼瞧着,他儿子说话条理分明,且也单独管着两间铺子,不如让江全进来,外头就交给他儿子。”
江全是姜氏的陪房,安静茹这样说,也在姜氏的预料之中,道:“你那里也有两房人,外头庄子上能有多少事儿?能交出去就交出去,新宅子需要人,若是从外头找,不知根知底用着也不放心,不如把他们叫回来。”
另立门户,什么都要重新开始,却是需要不少的人,何况这搬出去,大门上挂着大老爷的封号,不是国公府,却是侯府。即便人少,但也不能失了体面。还要寻找厨子,重新安排人……事儿真的不少。
但分家的消息很快就穿了出去,姜氏和安静茹站在说话,门上的人来回:“亲家夫人到了。”
陈氏一脸担忧地走进来,不知道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见姜氏和女儿十分平静,她略放了心,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多的也不好问,只好不问说到安晋松的婚事,姜氏得知洪家,还笑道:“可找到了保山没有?若是没有,我倒可以推荐一个人。”
姜氏这样说,安静茹很是惊讶,就姜氏的为人,绝对不爱为这些事儿出头,她能出头就说明那洪家的姑娘真不错。毕竟姜氏在京城多年,当初韩睿华的婚事肯定没少打听京城的姑娘。
陈氏忙感激地笑道:“我们老太太去拜访了洪夫人一回,看过那姑娘,很是端庄,两家不过口头上是说好了。”
姜氏笑道:“洪夫人性子爽朗,与华哥三婶婶年纪相当,也颇有些交情。”
安静茹能和洪夫人顺理成章的认识,除了韩睿华的关系,还有刘氏。分了家刘氏不再是国公府的夫人,但她丈夫是进士,儿子是进士,她的身份很够。
陈氏就起身朝姜氏道谢,姜氏笑道:“都是亲戚,不说这些客气话。”
问起安老太太的身体情况,两人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姜氏吩咐安静茹好好陪陪陈氏,陈氏随安静茹出来,到了外头就问道:“怎么突然就分家了?”
“是大家的意思。”
陈氏就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安静茹就笑道:“婆婆答应请三婶婶出面,等她给三婶婶说了,娘可要来谢谢三婶婶。”
陈氏的心思被岔开,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我也正为这事儿发愁,洪家到底是望族,保山总要找体面的,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安静茹想到弟弟要成亲,家里能热闹热闹也十分高兴,陈氏去太夫人那里请安,太夫人也客气地陪着说了一会儿的话。接下来就是陆青苑,风风火火地跑来,“你们的动作也够快的,说分就分了。以后是住在国公府还是搬出去?搬去哪里?”
春香送了茶来:“孟大奶奶一下子问了这么多,可叫我们姑奶奶怎么回答?”
陆青苑瞪了她一眼笑道:“我还不是想着,若是住的近,来往就方便了。”
安静茹说了新宅子的地点,还是这条街,中间隔了几户,但离孟家确实进了不少。
再来就是孙二夫人和容惠,还有贺三夫人等人。韩国公府分家的事儿,当天下午估计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了。
第二天,贺氏料理府里的事儿,安静茹这头也忙,找了江全说了翻修的事儿,下午江全就带了工头来,连预算的花费都一并算出来了。安静茹看过之后,请示了姜氏,就从大房账上拨了银子交给江总管。选了几个老实机灵的指给江全,翻修的事儿就基本交给江全了。
江全家的还特意来府里陪安静茹说了一会儿话,言辞中多有感激之意。安静茹笑道:“也是江总管有这个能力,我手里却无这样的人才。”很是抬举了一把。
江全家的忙誓言旦旦地道:“一定会将差事办好,不会辜负了夫人、奶奶!”
大房这头的人都比较好管,有些是主动提出要跟着大房的,有些本来就是大房的人,韩国公府后来也换了两次人,要紧的地方用的大多是韩家的家生子或者太夫人的人,分家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本来贺氏只要中规中矩地理家就好了,结果她头一天就想着换自己的人,弄得那些跟着二房的人人心惶惶,有些更是直接求到了姜氏这里,要跟着大房走。或者退而求其次,求到刘氏那里。
头一天还好些,隔天贺氏的陪房进府,更叫大伙无法安心做事儿,差点儿把午饭都给耽搁了。韩睿龙从外头回来,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当即就黑下脸,把众人都赶了出去。
张妈妈见姑爷脸色不好,又推心置腹地劝了贺氏一回,贺氏才略收了那些心,反正时间还长着,她总能把人都换了。
太夫人瞧着没章法,叫了贺氏去说了一通,几个问题就把贺氏给问住了,太夫人连连叹息。张妈妈又劝了贺氏一番,叫她凡事先别自作主张,找太夫人或者二爷商议再决定。这话对贺氏的作用不大,张妈妈哪里不知道贺氏的心思,指了指大房那头,道:“三奶奶不也是这样?就因为这样,大夫人才把所有事儿都交给她,但就是交给她了,大事儿上她还不是要和三爷、大夫人商议?如果什么都擅自做主,大夫人哪里会放心?”
贺氏想想也有些道理,关键是,不能让安静茹看了她的笑话。再想想韩睿龙对自己的态度,韩睿华对安静茹的态度,她恍然明白,确实该把身段放低了。
各房都忙着各房的事儿,虽然还住在一块儿,不过每天在太夫人屋里请安才能彼此见个面。十来天的功夫,刘氏那头已经提到搬家的日子,安静茹这里也把一切都理顺了,韩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