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蓉蓉坚持要去。莫为给夏蓉蓉讲了好几个例子也没动摇她的决心。
这两个月夏蓉蓉一直和莫为同进同出,莫为担心她,只好跟着一块儿。
晚饭吃得如坐针毡,饭后莫为要拉夏蓉蓉回学校,夏蓉蓉一定要跟他们来酒吧,说是见识见识。
莫为无奈,只好陪着她。
中途上洗手间,迷了路,找了好久才找到包间,从玻璃窗一看,夏蓉蓉竟然被姓杨的抵在沙发上,上衣已脱了大半。
莫为捂着嘴跑出来,向服务生求救,皮球被踢给保安,保安又笑话:“小姑娘,既然出来玩,就不要装了。红绿是什么地方,你搞搞清楚。”
她又气又急又怕,向吧台要了整瓶啤酒,猛地砸碎在吧台上,拿碎酒瓶指着调酒师:“把电话给我!”
崔如木来得很快,在她被恐惧击倒之前到的。
莫为拉着他往包间去,在心里希望夏蓉蓉能多坚持一会儿。
门被锁上了,崔如木踹了两脚,踹坏了门闩。
莫为蹲在门外,缩成一团,看崔如木一个人与他们两个相斗。
她觉得打了好久。包间里灯光暗,她很慌,并不能将情形看得很清楚。
看到崔如木背上挨了一脚,她开始害怕。
他只当了半年兵,他的战场在研究室而不是擂台,他在上次军演里受了伤……
而那两个人渣已经当兵六年。
最后崔如木抱着一丝不挂的夏蓉蓉出来时,莫为忍了大半晚上的眼泪终于流出来。
“可可,不要哭,帮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同学盖上。”
崔如木脸上挂了彩,嘴角的鲜血已经凝固,汗水淋漓地布了满脸。但他温柔地看着她,微微地笑,目光专注,错也不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莫为吃力地踮起脚,颤着手,解他的衣扣。
夏蓉蓉挨了打,下体也有撕裂,躺在军区医院。
莫为随崔如木去他的驻地。他要给她订招待所的房间,她不肯,他只好把她带回自己的居处。
“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惹麻烦的。”
莫为怕弄脏了他的床铺,蹲在书桌旁边的墙角里,小声说话。
“可可,”崔如木穿上干净衣服,给她倒热水,“不要害怕,我不怪你。”
莫为趴在膝头不肯看他,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希望他现在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面对他,她大概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房间里窸窸窣窣一会儿,听得他说:“可可,桌上放了牛奶和蛋糕,水果也在,好一点就吃下去。我出去把这事处理一下,那两个人,我保证让他们上军事法庭。”
莫为感觉到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发,然后开门,关门。
军靴敲击着水泥地板,渐行渐远。
崔如木直接去找了政治部主任。
事情再清楚不过。发射营两名现役军人轮奸未成年学生。
解决途径也再清楚不过,上军事法庭,从重判刑,可判至死刑。
崔如木以为事情很容易解决,没想到冯主任打个哈哈:“我会酌情处理。”
他愣在当场。
再怎么在实验室长大,好歹也是世家子。崔如木哪能不明白,当即火了。
官官相护,不止古时候有,不止政界里有,军队里也毫不例外。来君山之前,崔政给他补了两天课,没想到还真能用得上。
“冯主任,不管那姓杨的姓牛的背后有什么人,被他们弄得住院的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摸着良心想,军队的给养从哪里来?”
冯主任被他说得有点变色:“崔少校,你是军委万分重视的高科技人才,迟早要挑军科院的大梁,二炮肯定留你不住,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崔如木有那个资本,何必与他纠缠,冷笑道:“我不过问,总有人能问。”
冯主任自然清楚崔家的背景,崔如木下部队大半年,从未因家世展现过半点特权思想,听他现在这口气,不禁踌躇,见崔如木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了,忙喊住:“崔少校!”
“冯主任,这两个人渣你不治,再往上头,治下来可就不是两颗枪子儿的事。”崔如木学习能力强,表现可不止在物理学上。
这事儿反正证据已经取下来,跑不了。
冯主任要考虑,就让他考虑去。
崔如木也不想闹大。崔家的势力扎根在陆军特种部队,他当初选二炮,就是不想动家里的关系。再者,莫为免不了要出庭作证,也得顾及她和安恺的名声。
他有些烦躁,回到住处,又在门口停下。
莫为现在不想见人。他当然读得出她总是蹲在角落的意思。
他没有烦她。
从窗口看进去,她抱膝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咬着蛋糕,看来已经缓过来。
让隔壁帮忙注意着,出了驻地。
崔如木去了君山高中,去她的寝室拿日用品和换洗衣物。
放国庆假,学生都回家了。莫为的柜子没有锁,里面乱糟糟的一团。
他用莫为寝室的座机给他自己的住处打了个电话。
莫为说话声音很低:“还有一个化妆包,在枕头旁边。”
崔如木拿出那个蓝色包包时带起两张便签。
一看那字迹,他便愣住了。
便签已经起了毛边,想来主人常常拿出来翻看。
他把便签放回原处,在床前站了会儿,看羞羞熊,没忘了把它带上。出寝室前又打了次电话。
莫为的声音木木的:“没什么想吃的,蛋糕味道很好。”
无水蜂蜜蛋糕是顺路在集镇的糕点房买的,他每晚看文献都饿得慌。他们俩都喜欢吃,这次他就多顺了些回去。
莫为还是蹲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吃蛋糕。蛋糕已经快没了,他把新买的补上去。
“我以后不会惹事,你不要跟安将军和莫老师讲。”她停下来,望着他。
崔如木对她笑:“不会。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学校,我带你出去玩。”
“嗯,谢谢。”莫为低下头,接着吃。
崔如木有点心疼,他想起好久没看她笑,虽然那笑很危险,但他觉得比看她不笑的时候舒心。
“上个月放假有出去玩吗?”
“有,蓉蓉带我去的。”
崔如木想了想,把实情告诉她:“可可,我不能让你出庭作证。那两个人,重判也就二十年。”
莫为正张嘴咬蛋糕,听到这话停下来。许久,叹口气说:“蓉蓉对我很好的,她只是……轻佻了点,但她还未成年啊,就不能宽容点么。”
“可可……”
“我知道,你肯定考虑了很多原因。总是有很多因素要考虑的。安将军常说生活就跟战场一样,稍不留神,它就脱轨了。不过,战场上脱轨,也就是一枪毙命的事;可生活要脱轨了,那就是钝刀子割肉,割到死才算凌迟成功。”
莫为安安静静说大道理的样子真让崔如木说不出的难受,比训练时一拳砸在胸口要吐不吐的还堵得慌。他把吃的都收起来,把她双脚放到地上去:“去洗个澡睡觉,明天就好了。”
莫为“嗯”一声,看到床上的小熊,回头看看崔如木。然后找到衣服,抱着往浴室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木头哥哥我睡哪儿?”
屋里只有一张行军床。
时隔两三个月,崔如木又听到那声称呼,十分高兴:“我打地铺。”
隔天没有进城去。
莫为坚持要去看夏蓉蓉,崔如木便带她去了。
夏蓉蓉身上的伤并不很重,但心理不太稳定,尤其是看到莫为时,大叫大嚷,甚至拿药瓶去砸莫为。
莫为想自己并不是合格的朋友,没有及时把她救出来。
崔如木让院方请了心理医生过来,另一方面,联系夏蓉蓉的家长给她转学。
莫为心肠不坏,她只是任性。崔如木重新得出这个结论,至于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想有其他的原因。莫为不主动说,那就是还不到解决的时候。
下午崔如木又去找了冯主任。
这事会在国庆节之内了结。那两家再怎么护犊子,不要说崔如木亲眼所见,连录像都还在,那就容不得他们翻天。
要存活,他们还得大义灭亲。
崔如木想,事情这样解决,差不多该够了。他得好好照看莫为。
轻松地回到住处,却发现窗帘放下的,门窗紧锁着。
联想起前一晚的惊魂,崔如木恨不得一脚把门踹烂了才好。
他踢了一脚,正踢第二脚,莫为的声音传出来:“木头哥哥,你等……”
话没说完,门已开了。
除了莫为,屋里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上身光溜溜的,已经把莫为逼到角落里。
崔如木只觉心里有人浇油有人烧火,他一把扣住男孩子的脖子,重重地摁在墙壁上。待要开口,莫为抓着他手腕儿,急道:“木头哥哥,他不是坏人。”
“还要脱得再干净点才是坏人?”崔如木厉声喝她。
她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莫为却想到另一回事,在他眼里,她果然是轻佻不自爱的。立刻便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被卡着脖子的人倒艰难地发出声:“少……校,请听我……说,我有事……求你。”
第9章 第九章
崔如木走了没多久,敲门声便响起。
莫为吓了一跳,随即想起这是在部队里,大着胆子开了门。
是个陌生男生,闷头闷脑的样子,眼神有点狠。
“你找谁?”
“找你,让我进去说。”男生努力扯出个干巴巴的笑脸。
“但是你是谁?”
“我叫聂玮,我有事……请你帮忙,麻烦你让我进去。”
“但是……”
聂玮没了耐心,一把将她推进去,自己跟着挤进来,大力关上门。莫为尖声叫出来,被他拿手捂住嘴巴。
但他也只是捂着她嘴巴,并没动手动脚。
靠着门,聂玮警惕地看了会儿打开的窗户,确信没人后,才低头对莫为说:“我不是坏人,我是真的有要紧事求你帮忙,就算你不肯帮我,也请你帮我保密。”
莫为不敢再动,顺从地点头。
聂玮看她平静下来,慢慢放开她,但立刻去锁了窗户,将窗帘放下,拉严实。
莫为不禁小小地退了一步。
隔壁今天没人,那位军官趁着长假回乡探亲了,她必须等崔如木回来。
劫财?劫色?劫情报?劫科研机密?
都不是。
聂玮似乎看出她很怕,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
“你和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怎么都问这个?
“兄妹。”
“听说他肯为了你动用特权威胁上级?”
“没,没有的事。他人很好,讲理,不会和别人冲撞,更不要说威胁。再说,他没有特权,你不要……这么说。”
“不,我说的是……你也许不知道,但是,他对你很好是不是?”
莫为低着头想,这个聂玮是来帮她发现内心的么?为什么一直问这种问题?
不过,他对她是好还是不好呢?
他明知道她坏,还帮她实现愿望。
他明知道会受伤,还双拳敌四手。
虽然这是因为她父亲是安恺,但他确实对她好。
“对,他对我很好,很少有人像他对我这么好。”
“那你帮我求求他,让他救救我妈。”
“救你妈妈?你妈妈怎么了?”莫为惊诧不已。
“我妈被我爸打得半死,现在躺在医院。”聂玮咬牙切齿地说着,右眼下却流下颗孤零零的眼泪来,但立刻就被他拿手背擦掉了。
聂玮的父亲聂景荣也在君山二炮,某通信营的营长。
家在边远乡镇,妻子孙艳华寒窑十七年,养大聂玮。
聂景荣多年不归,从未向家里寄过钱物,上个月忽然回家,声称孙艳华与人通奸,将她打个半死,并提出离婚申请,索要聂玮的抚养权,还要求孙艳华每月支付抚养费。
聂玮随聂景荣来到君山二炮的驻地,却发现聂景荣和某中将的女儿有染。
“中将女儿爱骑马,这条疤是她用马鞭抽的。”聂玮大致说了前情,为证明他说的是事实,三两下扒了衣服。
莫为虽偶尔随安恺下部队,但有安恺在,那些兵从来都穿戴整齐,不会在她面前袒胸露背,她哪见过赤膊的异性,立时捂住眼睛。
聂玮以为她不信,有点疯,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按:“你摸摸看,疤痕还没结痂!是那个疯女人拿马鞭抽的!马鞭带着倒刺!”
莫为手指一触到他翻开的血肉,叫了一声,又努力忍下去,生怕惹恼他,慌乱地往后退:“我信你,我信你!你放手!”
“你好好看看,你看都不看,怎么会信?不要骗我!你睁眼看看!”
聂玮吼着,不断逼近莫为;莫为低声哭嚷着,不停地退,房屋不大,很快就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恰在这时,踢门的声音响起。
聂玮猛地缩手,莫为也吓了一跳,一边喊崔如木等等,一边示意聂玮把衣服穿上。
她在他眼里已经很不自爱了,现在这样子怎么说得清?
然而,她一句话没说完,崔如木已气冲冲地踢开了木门。
在聂玮被崔如木掐着脖子时说出那些话后,莫为终于从自己的情绪里挣出来,赶紧解释道:“木头哥哥,他妈妈快死了,他是来求你帮忙的!”
崔如木看她全身整整齐齐,只是眼睛有点红,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
崔如木这一掐是真下了狠手,聂玮不过是个少年,哪受得了。崔如木一松手,他站也站不住,靠着墙壁抚着脖子咳嗽。但似乎生怕下一刻就会被赶出去,聂玮一边咳一边说:“少校,求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