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才知道见面礼的玄机,被明着轻视,又不得发作,心里自然憋了一股气。蒋丹怡察觉到她目光中压抑的怒火,只觉得痛快无比。
沈沐风倒了一杯温水给她:“蓝蓝,渴不渴?”
她看向他,读出他目光中的温柔安慰之意,接过水杯的时候她顺势轻轻碰了碰他指尖,示意他放心。
蒋丹怡的好恶,她没必要在意,自然谈不上屈辱和伤心,心中不快须臾烟消云散。许蓝很快恢复了温婉平和的模样,蒋丹怡眉毛不由得跳了跳,暗自腹诽她善于伪装,转头和蔼的拉着陈慎思的手问东问西,又让佣人端上陈慎思喜爱的小点心。
她的偏心显而易见,但许蓝根本不受影响,平静温婉的同人攀谈,仔细倾听别人的谈话。她的从容不迫,将蒋丹怡衬得有些可笑,反而让陈家的人对她的评价高了不少。
蒋丹怡终于在午饭前察觉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损人不利己行为,只得咬着牙停下来,因此这顿午饭除了她,众人都吃得很愉快。
须臾饭毕,沈行知道:“蓝蓝要保证休息,去睡个午觉吧。沐风,你送她去你的房间。”
沈沐风依言携着许蓝去了他的房间,关上门,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把她拥入怀中,取下那对耳坠,用力往桌上一掷,道:“委屈你了,蓝蓝。回去我给你买更好的。”
许蓝摇摇头:“我对珠宝兴趣不大,再说,她送我什么是她的自由,我无所谓。”说着她微微一笑,“她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只会让人瞧不上她的做派。今天丢脸的人不是我,是她。”
沈沐风扶着她上床躺好,把手按在她小腿上,问:“腿酸不酸?”
许蓝忍不住笑了:“肚子都没鼓起来,离腿部浮肿还早呢,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我不担心你,还担心谁?”
许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扬扬眉,说:“我哪儿用得着你担心?好了,你没看见她今天都没敢直接挑我的刺吗?我不是受气的人。倒是你,好好想想你弟弟的事。你看陈家父子那郑重其事的样子,铁定会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帮他争取利益。也许今天他们就会让爸做个表态,你赶紧过去听着,别让老人家一个人支撑。”
沈沐风吻住她的唇,留恋好一会儿才放开,温言道:“那你好好睡觉,我去爸那里看看。”
如他俩所料,陈广生父子和沈行知正坐在花房里商谈沈乘风的事。奇花环绕着老树根雕的茶桌,桌上摆着宜兴紫砂的茶具,茶杯里是上等的冻顶乌龙,看上去一派闲适,茶香袅袅之中,却隐约带着一股难言的紧张气氛。
沈沐风缓步走来,含笑问好,然后在沈行知身边坐了下来。沈行知眉眼稍稍舒展了一些,道:“沐风,乘风即将毕业,离成家也不会太远了,必须要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不能再在公司闲职上混日子。要不然,他哪儿配得上思思这样的姑娘?”
沈沐风微笑:“这个自然。”
陈广生道:“乘风是个聪明的人,就是少了些磨砺。沐风,我知道,御景一步步发展壮大,都有你的心血在里面,有些事交给他人,难免会有些不舍。”
沈沐风抿了一口极为浓酽的功夫茶,苦意从舌尖蔓延至喉头,神思被刺激得更加清明。他看着陈广生父子,缓缓的露出一个笑:“陈叔说的哪里话?御景做得越大,我越希望有个值得信赖的膀臂在身边替我分担一些责任。我再不知轻重,也明白自己是个凡人,不可能万事都抓在手心。我已经将手上不少的生意分给信得过的人管理,连外人我都能放权,何况乘风这个亲弟弟?他如果能帮上我的忙,自然再好不过,不舍这种想法,我是万万没有的。”
陈广生被他不轻不重的噎了一下,道:“思思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儿,我只想她过得好,有个更加成熟的依靠。乘风就是年轻了一点,我就是担心他不够成熟,心性跳脱,无法承担家庭的责任。说这些话,是我冒昧。但既然要成一家人了,说话拐弯抹角就是见外,希望沈董勿怪。”
沈行知道:“我也是当父亲的人,能理解陈总的爱女之心。我身体不好,前些年时常在疗养院休养,对乘风难免疏于管教,内人又心疼儿子,说到底,都是我们这当父母的管教不周,让你们也跟着担心。”
几人又开始感叹,抒发了一会儿感情,终于把事情引到正事上——到底给沈乘风安排个什么职位。
沈沐风把早就商议好的方案抛了出来:“乘风对公司的运作不熟悉,立刻担任要职的话,一是不能服众,二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决策。”他凝视着陈慎独的眼睛,道,“就算有人指点,他万一想不通关窍,不接受意见怎么办?而且不是他亲自决策,传出去,人人都会说他只会靠军师出谋划策,本人一事无成,对他的名声不好,而且很容易打击他的自信心。”
陈慎独抿紧了嘴,皮笑肉不笑的说:“的确。那你认为,他担任什么职位的好?”
沈沐风道:“行政部经理的助理。”
陈广生皱起眉毛:“去行政部门?”这离实权实在是远了些。
沈沐风微笑:“只是暂时的。行政部看上去只是管些琐碎事,但是,整个公司所有部门的事都有涉及,对公司的运作方式和规章制度最为熟悉,乘风能更快的熟悉御景,等他对经营管理有了概念,我再给他调职,进更加机要的部门。这样的话,他资历有了,别人不会说闲话,他懂得如何办事和决策,也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陈广生依然从容,陈慎独毕竟年轻些,脸色有些难看。
沈乘风能否奋发,能否学到真本事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只想把沈乘风当成一道桥梁,通过他,参与御景的运作,慢慢的从他手上获取股权,正式成为大股东之一。
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们根本瞧不上,陈慎思年轻不懂事,让她好好享受一下爱情也无妨。陈家人个个精明,等她再大一些,也许自己就会踹掉这个男人。就算离婚又怎样?陈家的女儿,有的是人追捧。
几人讨论再三,沈沐风也没有松口,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摆出来。最终陈家父子不得不让步,决定回去改一改计划,徐徐图之。
许蓝睡了二十多分钟就醒了。她走出卧室,佣人立刻给她端了甜汤,低声告诉她沈家陈家的人各自在哪里。
她没兴趣掺和,也担心自己贸然去花房,会扰乱沈沐风的步调。她也不想去后面露台见蒋丹怡和陈慎思,便径直走向花园,选了几样新鲜的花,请园丁替她拿些花种回去试着栽培。
她正询问栽种技巧,身后忽然传来陈慎思的声音:“嫂子,怀孕得好好休养,如果劳动强度太大,影响了这个宝贝胎儿怎么办呢?”
许蓝回头,陈慎思正扬着脸对她笑,神情依然带着倨傲。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
第80章 立威
被她用挑衅的目光盯着;许蓝不但生不起气,反而有些想笑。
陈慎思眼睛大而清澈,仿佛琉璃珠子浸在水中,异常的纯净。她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饱满,皮肤清透白嫩,嘴唇如小红莓一样娇嫩鲜艳,配着俏皮的bobo头,简直是一个招人爱的陶瓷娃娃。
她的傲慢和蒋丹怡的傲慢完全不一样。蒋丹怡是端着架子瞧不起人,而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有些傲娇而已。
傲娇的陶瓷娃娃,真可爱。
陈慎思被许蓝打量了好一会儿;脸上悄悄漫起红晕,鼓着脸问:“盯着我看什么啊?”
许蓝笑了:“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忍不住多看看。”
陈慎思愣了下,脸更红了,移开视线盯着旁边一丛花,说:“你一女的,油嘴滑舌的干嘛?”
“你不喜欢别人夸你?那我挑你的刺,要不要?”
“喂!”陈慎思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肚子,哼了一声,说,“当着你孩子就欺负人,你也不想想,这样的胎教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哪儿欺负你了?”
陈慎思被噎了下,抿起嘴想回击之词,可是一时想不出什么连珠妙语,便只能和她干巴巴的对视。
许蓝怀孕之后就不用脂粉,还好她气色不错,五官不显暗淡,只觉得眉眼洋溢着一股令人从心底舒缓的温柔之意。陈慎思很想用大小姐的气势把她压制住,可是看见她这从容的表情,却怎样都没法鼓起眼睛瞪人了。
她心底踟蹰起来。
许蓝能成功嫁入沈家,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能左右沈沐风的情绪,更说明她有过人之处。沈沐风把沈乘风死死压制住,许蓝和他这么亲近,自然也会知道兄弟相争的事。
沈乘风是她心爱的男人,谁对他不好,她就讨厌谁。对许蓝,她就没打算客气,一是不耐烦和这种心思复杂满脑子奸计的女人装样子,二是想借着自己陈家小姐的身份给沈乘风撑腰。
她再怎么受宠,好歹也是在人精堆里长大的,眼光虽然不毒,但或多或少有那么点鉴别力。可是,她怎么观察许蓝,都看不出许蓝坏在哪里。
父亲和哥哥对她说过,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的人,要么是真好人,要么是大奸大恶之人。跟欺负自己亲弟弟的男人混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蒋丹怡也对她说过,沈沐风本来打算再过一两年要孩子的。许蓝忽然怀孕,想必就是因为沈乘风找到了背景煊赫的未婚妻,沈沐风生怕弟弟先他一步有了沈家长孙,所以赶紧造出一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连孩子都能当成工具利用,这对夫妻真是没底线,这个没出生的孩子也真倒霉。
陈慎思正想得入神,许蓝笑着问:“你不喜欢我盯着你看,那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她的眼神带了探究之意,陈慎思脸倏地发烫,有一种所有小心思都被察觉的恐慌感,连忙别过脸,讷讷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话音未落,树上忽然掉下一个东西,擦着她头发下落,正好掉在她脚边。她定睛一看,一只肉肉的青虫正在泥地上扭曲蠕动。
陈慎思吓得三魂出窍,尖叫一声,本能的往前一扑,把头埋在许蓝肩膀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哆嗦着嚷嚷:“虫,虫,虫!”
许蓝怔了下,瞄了地上小虫一眼,唤来园丁处理掉,哭笑不得的看着如同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陈慎思:“好了好了,虫子已经被扔掉了,别怕,别怕。”
陈慎思依然把她抱得死紧:“真,真的弄走了?”
“真的真的。”见陶瓷娃娃还不肯放手,许蓝扬扬眉,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们正站在树荫下,这棵树就是掉虫子的树,如果你还不走,也许还会有虫子往下掉……”
陈慎思就像被弹弓弹飞的石子儿一样嗖的往外跑,许蓝忍不住笑弯了腰,慢慢走了过去,见她脸颊惨白,眼含泪光,果然是被吓坏了,心一软,拉着她在一旁凉亭的椅子上坐下,摸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好了好了,没事了。”
陈慎思的尖叫声引人注目。陈家父子和蒋丹怡,沈乘风匆匆走了过来。沈乘风搂着她温言安慰,陈慎独默默递给她一杯温水,蒋丹怡皱眉看着许蓝:“思思怎么吓成这样?你和她说了什么?”
许蓝道:“她被虫子吓着了,我什么都没说。”
蒋丹怡问:“仅此而已?你没欺负人?”
许蓝不由得有些恼怒:“当然。”
蒋丹怡声音拔高了一些:“问你话而已,你发什么火?”
许蓝站了起来,缓缓道:“我不仅没对她说重话,她被吓着了,我还安慰了她。结果最后还被人怀疑欺负了她,我很不高兴。”
蒋丹怡愣了,陈家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她当众给蒋丹怡没脸,但她这样做,又很合理——如果她真的没有欺负陈慎思,被这样申斥,确实会很不高兴。
陈慎思缓过气来,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婆媳两个,心下惴惴,连忙说:“是我胆子小,嫂子没有欺负我。”
蒋丹怡愣了下,这下她丝毫道理都不占,就是个刻意为难儿媳的恶婆婆。陈家人会怎么看?想到这里,她登时紫涨了脸。
沈乘风抿了抿嘴,说:“嫂子,把话说开了就好。思思年纪小,胆子也小,年纪大了的人肯定会特别担心她。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不过是关心则乱。妈毕竟是长辈,你还是担待一下,理解理解她。”
蒋丹怡心头一松,对这个小儿子更多了一分偏爱。多贴心的儿子啊,轻轻巧巧动动嘴,就将她的举止合理化,而许蓝的委屈变成了得理不饶人,不敬婆母。
许蓝怒火腾的烧了起来。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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