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我就要梦想成真了……”李亦芯的眼睛有水汽漫上来，“我放弃了去法国跳舞的机会，放弃了李家千金的骄傲，放弃了女人三年的青春……守在他身边，只为他绽放……”
傅一宣看着她落泪，苦尽甘来的幸福泪水。要一个骄傲的富家大小姐去大学当老师，的确有一点委屈。
“可是……”李亦芯握住傅一宣的手，带泪凝望傅一宣，“雨萌……我最近心里好虚……忐忑……好害怕他会突然反悔了……”
傅一宣想拿袖子里的写着鸟字的白手绢给她擦擦泪，虽说是妖鬼面具，但实际上和手绢也差不多。找，却找不到。明明放在袖子里，怎么没了。
傅一宣只能用和服的袖子抹去她的眼泪。
“亦芯姐，你别想太多，你这个大概是别人说的婚前恐惧症。放心吧，程澈哥是有涵养有担当的男人，嫁给他你会很幸福的。”
“真的么……”
“当然真的啦。程澈哥马上就是你的了。”
有句话，叫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爬得越高摔得越痛。傅一宣要等她爬得高高的……
“嗯。”
李亦芯幸福的笑。
李亦芯又和傅一宣聊了些琐碎的事，聊着聊着，又聊到她和程澈的罗曼史。她说他会和她去听音乐会，去看她的舞蹈演出，一起去滑雪游泳。她沉浸在浪漫的回忆里不可自拔，而傅一宣却似有明了。不管是傅一墨还是程澈，以他的个性，大概是不会带着他挚爱的女人去做那些陈俗烂事。傅一宣想起刚刚那一幕，有种恍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好似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脸上总云淡风轻的男人。
清澈如水（6）
傅一宣摇摇脑袋，晃走那些纠缠在她大脑里的思绪。
李亦芯笑：“还说没有喜欢的人，看你害羞的。别心急，你还年轻，慢慢的找，找个德才兼备的，有钱有势的，而且一定要一表人才。”
“亦芯姐……你别取笑我了……”
“看你这单纯的模样啊，姐姐真是担心你哪天被人骗了。特别那个孙以昭，不靠谱。你可别看上他。”
“亦芯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肯实话。
李亦芯笑，接着叹了口气，似有心事。
“亦芯姐怎么又叹气了。”
“雨萌，其实我们家还有个女儿。”
“哦？”她当然知道。
“她是爸捡来养的。爸一直想要女儿，可是一连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后来大妈去世了。爸就收养了个女儿。又过了十多年才娶了我母亲，生下了我和青非。”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亦芯姐比李肖哥小这么多。”傅一宣故意提起李肖。
李亦芯脸色微沉。
“哎……我大哥虽然纨绔了些，但也是个好人，怎料天降横祸死于非命。”
“对于李肖哥的记忆还是很小的时候，只记得他很喜欢笑。”对，很喜欢笑，很喜欢对女人笑，而且是下流的淫、笑。
傅一宣抬眸，正对上李亦芯凝看她的眸子，心中微惊。
“大哥从前也常常念叨说想见蒋家的小妹子……谁知你刚回来他就……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你……”
傅一宣作为蒋雨萌出现的时间的确应该和他死亡时间错开，这样比较不惹人怀疑。可是，傅一宣实在等不了那么久。她的命不会很长久。而且，她压抑多年的躁动仇恨，必须要找个口发泄。而罪大恶极的李肖，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傅一宣迎着李亦芯的眼神，悲伤而关切：
“那，凶手找到了吗？”
“凶手，还没有找到……”
跪坐的傅一宣唇角不可察觉一丝笑。
“不过应该是快了。”
背脊突地一僵。傅一宣努力让自己声音正常：
“已经有线索了？”
李亦芯严肃而谨慎的凑近她耳边：“张力警官说已经有线索了，找到了凶手留下的踪迹。凶手是个女人。”
傅一宣的指尖微动，捏紧和服袖口。
“真的？有线索……就好……肯定很快就能把她绳之以法……”
她留下了什么？她明明处理好了才离开的……
“你不问我她是谁？”李亦芯一眼不眨的盯着傅一宣。
傅一宣松了紧握的手指，抿了抿唇，眼睛里扬起两丝好奇：
“已经知道是谁了？”
李亦芯盯着她顿了一秒，然后凑到她耳边：“说是个年轻的人，很可能是我大哥带回去的女人……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嗯，亦芯姐你就放心吧。我绝对守口如瓶。”傅一宣仍是柔弱的模样，表情温婉真诚，滴水不漏。
李亦芯看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雨萌，其实，让我不安的，还有其它……”
傅一宣先前的烦躁早已无踪，只满背冷汗。脸上是纯净笑容，等待她的下文。
“大哥他……曾经做过一件不太合适的事……”
不太合适的事……只怕不是“不太合适”而已。那是禽兽不如……六年前。红莲小城。那个夜晚，李真真设计李肖强…暴了傅一宣的母亲。放火烧房子。傅一宣拉着精神崩溃的母亲死里逃生。哥哥傅一墨从那一夜就突然消失了，当时她以为哥哥被杀了，谁知竟回到了程家成了程澈，李真真的儿子。傅一宣带着疯疯癫癫的母亲，逃到城里程家宅找父亲救命，却看见李真真母女将她们取而代之……
“我明知他要去做，可是却没有坚决的出手阻止他，任他错下去……”
李亦芯何止是“没有阻止”。李真真通知了李家人，李家养有“黑手”，将她母女二人追杀一夜。傅一宣将母亲藏好，自己引开那群歹人。她肩上挨了一刀，掉进冰河里。那群人以为她必死无疑，离开时说了一句“就跟芯小姐说两人已经杀了，扔到河里，别说是受伤掉河里的，至于那疯子，疯都疯了，杀不杀也没差别，就说都死了。”天不亡她，她竟爬到岸边，遇见了叶晨。李亦芯突然故对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暗示？或者试探她是不是傅一宣么？难道她，发现她没死？
“亦芯姐，李肖哥哥人都去了，还想那些做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错，都有自己该走的路，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谁都干涉不了。”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李亦芯脸上有了些许疑问神色。
傅一宣忽觉失言。是她没有忍住心里的怨恨，才一不小心说了那“天理昭昭因果循环”。
傅一宣解释道：“生与死，自有定数。逝去的，永远停留在昨天，活着的，要继续生活。爸爸曾告诉我，佛理上讲因果循环。我想，大概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这样的，对于那些结果，早就安排好的。爸爸还告诉我，多做善事，会有好报。亦芯姐，你们家都是好人。”
“我就说你太单纯了。这个世界上，佛都是死的，佛理都是空的，只有人是活的，人的想法是活的。说什么因果循环，都是骗别人多做好事来利己。”
她说的倒是有道理。
“刚刚我不是说我还有一个养姐么。她，其实是澈的母亲。”
傅一宣惊疑的睁大眼，意外。然，她心里明了得很。程澈的母亲，李真真。李亦芯可能真是有点醉了。平日的李亦芯不会说这么多。那，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对她的试探？还是说，她在装醉，引诱傅一宣套她的话？还好，傅一宣并没有直接问什么。要是一个问得不好，就会被怀疑。
“你也觉得很荒唐是不是？姐妹成了婆媳……”
“……也，不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嘛……”
“爸很欣赏澈，全力赞成我们的婚事，自然她也无话可讲，只是，我清楚得很，嫁过去，肯定要受她气。”
李亦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气愤和厌恶。傅一宣心里冷笑：这你到是多虑了……你怕是难以嫁过去。说来李家的老狐狸也真奇怪，养女嫁给老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又连忙嫁给儿子。李家不缺钱，说是图谋程家的财产，也不太可能。程小仙本是该叫李亦芯小姨，可她一直叫她姐姐，叫得这么自然，该是从小就如此。李家人虽不怎么热待李真真，知道李真真李家养女身份的人也不多，但也没说与她断干系，程小仙叫李亦芯姐姐……李家早就打算好要将李亦芯嫁给程澈么？李家的老狐狸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亦芯姐，你想太多了。能教导出程澈哥那样出色儿子的母亲，肯定也是个本性温柔善良的人。她不会为难你的。”教导程澈十多年的“母亲”，早已被他亲生母亲李真真逼疯了……
“雨萌，你不了解。我那个养姐……可不是善良的人……”
傅一宣面似惊异。
“她耍起手段来……”
她的手段，傅一宣当然知道。不是因为那女人的手段，她又怎可能有如今的境况。
“所以我才说，什么因果循环，都是糊弄人的。如果不是耍心计，只怕今天她也不会这样风光。”
傅一宣双手不自觉握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好在，我六年前还算是替她做了一件恩惠，想来她也不敢在我面前太嚣张。”
傅一宣紧握的手指指甲扎破掌心，竭力隐忍着恨意，扯出个笑容。李亦芯所谓的“恩惠”，就是替李真真除了她们母女。
“好了好了，好好的夜晚，不说那些阴霾的事情，看把你吓得，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没有啊。”
李亦芯打个哈欠。
“聊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好好休息。小仙不知睡了没，看她闷闷不乐的，明天他们的仙女山滑雪行估计是要泡汤了。”
未来丈夫的心肝妹妹，是该好好关心关心，
傅一宣扶李亦芯站起来，跪坐了太久，腿麻了。
“我去看看她睡了没。雨萌你休息吧。晚安咯——”
“晚安——”
李亦芯离去。傅一宣在被子里又翻来覆去许久，心里七上八下，一遍一遍想着杀李肖那晚的场景。她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吗？把当日的情景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差错。如果警察没有找到线索，而李亦芯又对她说那番话……只能是李家自己的人查到了她头上，怀疑她了。会吗？这么快？
思前想后，傅一宣只觉头都想痛了，告诉自己，切记自乱阵脚。她现在是蒋雨萌，当做什么做什么。
傅一宣决定好好睡一觉，可一闭眼脑子里就盘旋着程澈的手揉捏在野优胸前的画面。想起那个男人无数次的牵着她的手，傅一宣就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在被子上使劲擦了好几下。又是一阵辗转反侧，才睡着了。
清澈如水（7）
次日清晨。野优领着几人去前院吃过了早餐。她仍旧凉凉淡淡的模样，只是傅一宣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程小仙兴高采烈，全不见昨晚的阴郁，挽着孙以昭，笑得双颊红润。李亦芯的确是料对了，仙女山滑雪行是给取消了，改成了冲绳海滩阳光浴。
程小仙已经坐进车里，孙以昭拉开车门正要上去。傅一宣的身份是蒋雨萌，温柔娴静间杂柔弱的蒋雨萌。于是她微笑着对二人挥手拜拜，心里却有她所谓的下流想法。九月底的天，太阳也不烈了，温度也不炽热，正好在沙滩上做做“运动”，这听着海浪声声，海鸟啾啾，感受这海风习习，秋阳暖暖，定是“趣味盎然”。
孙以昭却突然朝她跑过来。
“蒋小姐，你昨晚掉东西了。”
“哦？”她掉了什么东西……
孙以昭将一张白绢在她眼前晃。
鸟妖的面具。怎么在他那儿……什么时候丢的……
孙以昭挑了挑眉梢，笑中带暧昧：“你昨夜丢在花园桃树下了。”
桃园……难道是……她转身走的时候被桃枝挂了挂。看孙以昭那龌龊深意的表情……奶、奶的，她时运也太不济了，偷窥一次就被揪住。
傅一宣真诚的道谢：“谢谢你帮我捡到，我很喜欢这面具。”
她伸手欲拿，孙以昭却一闪，逗弄她。
“你喜欢？”
傅一宣压抑住愠怒与厌恶，竭力维持脸上的微笑，低低的“嗯”了一声。
“雨萌要是喜欢……改天我也陪你做一做……保证你快乐得要疯掉……”
傅一宣竭力维持的微笑崩坍，瞪他，只觉浑身细胞都在吐。
“做什么？”程澈走过来。
傅一宣想起他和野优淫靡的画面，恶心之感更甚。一群衣冠禽兽，见到女人就不放过。
孙以昭把白绢塞到她手中，暧昧色消，正经不少。
“昨晚我和小仙沐浴着月光，跑了跑，动了动，挺舒筋活血。有专家说再月光下做运动可以增强免疫力，延缓衰老。”
龌龊。
李亦芯凑过来：“真有那么奇效？雨萌，你倒是该多动动，看你身子骨弱弱的。”
傅一宣对上孙以昭带色促狭的眼睛，直想扇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