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花间踏风来,青丝微拢袖盈香,复杂的头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安离的脚步锒铛作响,好不张扬,最是那一身华丽的贵妃宫装,繁复的花纹,精细的刺绣,让安离玲珑的身段展露无遗,迤逦的长裙摆铺在杂草丛生的古道,美得绮丽。
她很美,只是这样的她,似乎倒不自然了,一伸手拔去了几支束发的金簪,霎时,青丝如瀑,滑落在玫红色的衣襟,几许妖娆。
她,属于自由,不羁!
牵着白马,安离一个转身翻身上马,华丽高调的红色长袍飞扬,在灰暗的猎场萧瑟处留下一抹绝美的倩影。
安离是极少骑马的,但骄傲的少女湣鹛焐耐跽撸茁恚钦鞣煜碌恼狡铮踔聊窍碜鸸蟮暮焐埃哺秤枇艘靶缘难瑴‘佛,鲜血浸染的战袍,跟着少女的步伐,来自开满彼岸花的三途河……
司寇千傲,我现在,就要来见你,你听到了吗?
安离记得,她曾经去过卿月楼,并在那儿,见过夜幽。
当时安离中了西域奇毒,被花弄影云破月一道连夜带过去,对去卿月楼的路线全然不知,但仅仅是和夜幽对话的当儿,安离似乎很熟悉那个地方,或者说,是熟悉那儿的味道,一股儿清香甜腻的气味,如果安离猜得不错,那应该是莲花的香气。此外,还有潺潺的水声。
若说仅仅是荷塘,京中这样的地方甚多,但有水声,且在室内都能清晰的听到,就只有一种可能,那附近,有瀑布!
安离虽然对这个日昼王朝不甚了解,但有荷塘又有瀑布的地方,还真知道那么一个,城外的一处景点,名为桃花坞。花吟曾经跟她提起过,据说那儿十里桃花,美不胜收,只是一年前桃树尽数枯死,便也就鲜有人烟了,虽然荷塘依旧,但这盛京,最不缺的,便是荷花,没有人愿意为了看荷花,顶着炎炎烈日去往城郊,至于瀑布,据说有少女失足,溺死其中,便也就没有人去了。
按花弄影的说法,卿月楼成立不过一年多,那桃花坞便成了最佳选址了,想来也不会错!这么想着,安离勾唇一笑,此刻,司寇千傲会在桃花坞吗?她的血,真的有帮他解了毒吗?
安离所了解的桃花坞,也不过是个大概方向,这要想知道具体位置,还得问问旁人。故安离并没有直接寻去,而是调头回了城里,宫装张扬了些,索性脱去了外袍,只着一件薄薄的素色单衣,随风那么一扬,飘逸中不失清纯,只是,有点儿冷。
想来是古代的植株繁茂,安离走的古道又绕山而走,阳光不那么刺眼,风倒是不小,五月下旬,本该热了,现下却凉意不减,连夹道树上的知了,也叫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谁了似的。
城里却是喧闹的,一派盛世景象。
安离骑着马,放缓了速度,怪异的装扮以及倾城的容颜一进城,便引来了无数目光,安离蹙眉,生怕遇上万俟圣昕和风的耳目,思量了一下,决定下马问路,早些去桃花坞寻那卿月楼。
“嘿,小姐留步!”
刚一下马,安离身后便传来这么个声音,有几分熟悉,算不得温婉,却足够谦逊,隐隐的,有着惊喜和钦佩,还有一丝不确定。
不祥之地桃花坞
安离转身,入目的是一张清秀的脸,不出色,却很干净,他穿着一身儒雅的素色长袍,不华丽,却很干净。
这个干净的年轻人,安离是有些映像的,是不久前的赛诗会上那个怀才不遇的秀才。她最记得的,是那天白衣飘飘的风的琴,还有霸道嚣张的秦王的诗,他们,同样优秀……
“小姐,真的是你啊,小生只当是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小姐。”秀才看起来很高兴,笑得温和,握着一柄折扇,冲安离拱了拱手,礼貌的说,“小姐这装扮,似乎有急事,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能为小姐解忧?”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先生来得及时,小女子的确有事相求。”安离也客气的福了福身,这人她是信得过的,她此番去寻找卿月楼的事不能声张,问路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这秀才确是来得巧了。
“小姐但说无妨。”
“小女子素闻京中有处佳境,名唤桃花坞,传言此处十里桃花,数顷荷塘,风景如画,美不胜收,如今正是赏荷时节,故寻思着去此处游玩,无奈不识路,不知先生可否能为小女子引路?”
秀才自听到桃花坞三个字,脸色就一直不大对劲,待安离说完,更是面露难色,劝解道:“小姐有所不知,此处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安离问。
“且不说这桃花坞地处偏远,荆棘满地,地势险要,诸多危险,光说年前桃花离奇枯死一说,便是大凶之兆,何况这荷花随处可见,小姐若是不嫌弃,在下可引小姐去别处观赏荷花,小姐意下如何?”
“先生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不过,这桃花坞小女子还是要去的,劳烦先生指路。”
秀才见安离坚持,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既然小姐执意要去,在下也拦你不得,只是那桃花坞着实不是好去处,还望小姐三思。”
“哦,先生何出此言?”
“小姐有所不知,桃花坞离奇,并非佳境,是个是非之地啊。”秀才探头左右一看,神秘地说,“在下曾经在桃花坞亲眼见过不祥之物!”
“不祥之物?”安离心下更是疑惑,难道这个时空还有妖精不成?
秀才将折扇往嘴边一盖,低声道:“事情是在几个月前,在下一时兴起,邀几位同窗去桃花坞踏雪寻梅,本该是逸事,不想几位同窗都抱恙在家,在下不想扫了兴致,便独自一人前往了此地,当时时值寒冬,又是风雪交加,那桃花坞处处充满了凶险,但白雪红梅美不胜收,倒也值得。当日,于山崖峭壁上,在下便遇着不洁之物。”
“不洁之物?是凶兽猛禽,还是山怪河精?”安离心里,对卿月楼在桃花坞的事不疑有他,越发的坚定了。
果然,那秀才脸色剧变,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只听他咳嗽了两声,才徐徐地说:“非也,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
穿着红衣的男子!
安离能想到的,除了司寇千傲,还有谁?但若真是他,这秀才哪里会吓成这样?想司寇千傲虽然长相邪魅惑人,但也不至于说是不祥之物,于是安离也不作他想,当下疑惑的问秀才:“既然是个人,先生又何必惧怕?”
“怪不得小姐发问,那男子可不是寻常人,他的掌心能生出火焰来!这还算不得稀奇,在下亲眼看到他坠入悬崖,不多时,竟又在瀑布处出现,不但毫发无伤,而且在瀑布中如履平地,且不说这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光是那冬日的冰水,就由不得人碰触,小姐说说,这哪里是人啊?所以在下奉劝小姐,最好是不要去得好,这桃花坞怪事连连,去不得,去不得啊。”
听秀才的描述,安离更是确定,此人是司寇千傲没差,他掌心起火她是见过的,至于坠崖,对于武艺高强的人来说不足为奇,水上漂也是常见的功夫,秀才一介书生,不知道也是常事。不过,这样一来,更说明了司寇千傲的武功高深莫测,安离舀回秘色瓷的几率似乎更小了几分。
“多谢先生提醒,不过小女子确有要事,这桃花坞是非去不可,还望先生指路。”
秀才迟疑了片刻,一拍胸口,道:“既然这样,就由在下陪小姐去吧,桃花坞凶险,小姐一介女流,只身前行实在不妥,在下正好也是闲着,倒不如舍命陪美人。”
安离轻笑,倒是个义气的正道男儿,初时还对桃花坞避之不及,现在却愿意陪她同去,不过,带上他,只怕徒添麻烦,于是婉言拒绝,秀才也不多说,细细的画下了去桃花坞的路线,嘱咐安离小心后,才恋恋不舍的目送她离开,转身,暗叹连连。
“围起来,就是他!”
尖锐的喊声响起,一支青衣队伍齐刷刷的围住了街道中央迷茫的秀才,周遭立即聚集了大票看热闹的百姓,一见秀才,马上开始议论纷纷。这京中百姓谁人不知秀才的性子,直言不讳,刚烈耿直,没少得罪权贵,日子过得拮据。都推测着他这又是得罪了哪方大人物,倒也没有发现这伙儿青衣人的来头。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诸位有话请讲,何必做这番仗势?”秀才见惯了权贵欺压,倒是显得不卑不亢,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叹息。
青衣人不回话,秀才有些不耐了,挣扎着想要离开,语气也不那么友善了,“这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不成?”
“朕就是王法!”霸气嚣张的话一出,青衣人让出道来,万俟圣昕一身戎装,缓步走来,眉宇间,写不尽的焦急和懊恼,却又被骄傲占据,让他看起来俊美如斯,他走到秀才跟前,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怒道,“快说!璃儿在哪儿?”
顾盼有情琉璃目
暗卫来报,说风出了丞相府,万俟圣昕心下起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的璃儿被君无玦带走了,虽然作为多年的战友,他不该怀疑兄弟,但想到无玦看璃儿那种不友善的目光,他实在放心不下,不顾宫人的劝解,扔下奏折便出了宫。
风动用了手下的青衣隐士,追寻着君无玦的马车而去,而他自己,却是在宫门口等待着万俟圣昕,他足够了解殿下,此时他若单独去寻璃儿,必定让他起疑,他不想让万俟圣昕误会了璃儿……
于是,两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便结伴而行,张扬的走在盛京街道上,引得整街的花姑娘幺蛾子频频驻足,只是,那两双眸子,只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叫安离,是一只倾国倾城的妖精。
君无玦行事严谨,手下兵分两头,硬是缭乱了青衣隐士的眼睛,甩掉了追踪,最后只找到了随行的一众侍女,而安离和君无玦的行踪,却是失去了。说来也巧,这万俟圣昕和风这头正着急,就听到街上传言,有出现仙女一说,当下一打听,那描述竟和安离相近,怀疑是璃儿,故两人马不停蹄的赶了来,不想还是错过了,好在逮着了个目击者,虽然看着有些呆,不机灵。
“你,你是秦公子?”秀才盯着万俟圣昕看了半天,这才一拍脑袋,拱手见礼道,“真是巧了,在这儿遇到故知,还有丞相大人,失敬失敬啊!”
风只觉得此人迟钝迂腐得很,试问天下谁敢自称“朕”?他竟然还以为这真命天子是个平头百姓,可笑啊,倒真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闲话少说,璃儿在哪儿?”万俟圣昕可顾不了许多,直截了当的问到。
秀才又是一顿思索,笑着问:“公子说的,可是刚刚那位姑娘?”
问后,自觉不妥,这公子刚刚也没见过那位姑娘啊,细细一想,惊觉赛诗会当日,这秦公子和小姐交情匪浅,这“璃儿”定是她不错了,璃儿,璃儿,好名字,“顾盼有情琉璃目,纯洁无暇玲珑心!璃儿,真真是人如其名!”
万俟圣昕一听,不高兴了,指节捏的咯咯作响!恨不能一掌拍碎那颗碍眼的头颅,这个男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儿亵渎他的璃儿!
风往万俟圣昕面前站了站,勉强笑笑,对秀才说:“公子好文采,不过风某和秦公子尚有要事,还请公子告知君小姐去处。”
“这,这只怕不大妥当吧?”秀才迟疑着,贸然透露一位姑娘的行踪,似乎不是君子所为,这要是此二人心怀歹意,岂不是害了那位国色天香的姑娘?不妥不妥!
“你!”万俟圣昕忍无可忍,一拳挥了过去,风眼快急忙拦住,受伤的冲劲不小,这要是受这一拳的是这弱质书生,只怕人就废了,摇摇头小声道:“皇上息怒,这位公子不过是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他非但出言不逊,还阻止朕救璃儿,难道朕不该将他就地阵法?”万俟圣昕已然失去了理智,俊颜被盛怒占据,若非风拦着,这秀才该早就命丧黄泉了。
“陛下杀了他,还怎么找璃儿?”风一句话,堵得万俟圣昕哑口无言,只眯着桃花眼,危险的看着秀才,吼道:“说!”
秀才被吓得瘫倒在地,老半天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颤巍巍的说:“你、你、你是皇上?”
万俟圣昕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挫败的说:“你以为呢?”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皇上和丞相大人,草民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秀才忙跪下,将脑袋伏在地上,冷汗津津。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现在可以告诉朕,璃儿去哪儿了吧。”天晓得,万俟圣昕是怎样忍他的,一出场他就交代着身份,这小子硬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这……”秀才依旧迟疑着,“这、恐怕还是不行。”
“还是不行?”这一回,连好脾气的风也受不了了,直接抓起秀才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
秀才愣了一下,挺起胸膛,义愤填膺的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二位身份高贵,但这有违道义之事,草民是做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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