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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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月河-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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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鸿,我今天辞职了。”
  “你辞职啦,为什么?书伟,你为什么辞职了呢?”一阵沉默以后,雁鸿才幽幽的说到。
  “为了我的自尊心,雁鸿,你不会觉得我可笑吧?鲁少杰他们商场根本就不需要招什么保安,是他想要帮助我们,才请我去的……”许书伟看见雁鸿呆呆地站在那儿,神情异样,他有些没有把握了,不安的情绪立刻取代了先前愉快的心境。
  “书伟,看来我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我也辞职了!为了我的同情心,书伟,你不会觉得我很傻吧?”雁鸿黯然的,有气无力的说到。
  “什么?你也辞职了?你怎么也辞职了呢?雁鸿,这倒底是怎么回事?”雁鸿的话,是许书伟始料未及的,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我们单位减员增效,办公室,我和蔡姐,只能留一个……”
  “可是,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呢?”
  “前段时间,你的心情一直不好,所以,就没有对你讲。本来,单位决定留我,无论年龄、学历,还是工作能力,蔡姐都不如我。可是,她成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我实在受不了了。她都四十来岁了,社会留给她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我还年轻,下岗了,重新就业应该会比她容易一些。”
  “于是,你就主动退出,把工作的机会留给她了。”
  “是的,今天上午,我去找了领导,他们下午开会,同意了我离职的要求。我原想你有了新工作,我就算暂时找不到工作,也不是很困难的。”雁鸿说了这些话,兀自坐在沙发上,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更不会指责许书伟的轻率。但是,现实的问题是,他们俩人同时丢了工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找到新工作,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呢?
  看见雁鸿那么无助的眼神,许书伟开始后悔自己的草率和莽撞,心情一下子变得异常的灰暗。从小到大,读书、升学、工作,直至单位破产倒闭,自己失业,许书伟从来都是听凭命运的安排,他从来都是随遇而安,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主张,这次好不容易自己独自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却又要面临如此不堪的局面。凡是依据自己过份善良的天性行事,这种缺乏理智的天真,注定是要吃苦头的,毕竟,“自尊心”、“同情心”和“饿肚子”,后者是更直接、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雁鸿,对不起,我本来应该事先和你商量的,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怪我,为什么不多想一想后果呢?”许书伟懊恼极了。
  “书伟,别太自责了,我们这也叫夫唱妇随吧!”
  “要不,我再回去上班。鲁哥叫我先回家和你商量,再做决定,我就对他讲,我们商量过了,暂时不辞职。”许书伟望着雁鸿,喃喃地说到。
  “算了,书伟,这样出尔反尔,不好!你和我的选择从道义上讲,都是没有错的,让我们尊重自己的选择吧。再说了,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们吃饭吧。”雁鸿故作轻松的说到。她知道,许书伟本来就是一个生性敏感,优柔寡断的人,他这次能够果断行事,真的很难得,未必就是坏事。
  “菜都凉了,我再去热一热。”
  许书伟和雁鸿沉默无语地吃着有史以来最没有生气,没有滋味的晚饭,他们都没有胃口,只吃了很少一点儿,结果,饭菜几乎是原封不动的端回了厨房。
  雁鸿洗完碗,来到客厅,看见许书伟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浓密的黑发。雁鸿知道,许书伟不是一个性情乐观的人,在真正的艰难困苦到来之前,他就会被自己的绝望压倒。他情感细腻,生就了一颗温柔的灵魂,他需要时时被人爱着,也极其需要去爱着一个人,好让自己的情感有所寄托。雁鸿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来,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柔顺。许书伟抬起头,雁鸿发现许书伟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望向她的黯然神伤的目光,让雁鸿觉得他比她更无助。
  “你怎么了?”她温存的问到。
  “我真的很没有用……雁鸿,我不但没有用,还头脑发昏,幻想什么自己创业,我凭什么创业啊?鲁哥说的没有错,创业需要本钱,我根本没有,我一无是处……”自从知道雁鸿辞职,许书伟的情绪就直转急下,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无力自拔,他认为自己是得了狂躁症,才会一时冲动,做出缺乏常识的举动。他的雄心壮志,他的万丈豪情,来得快去得更快,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书伟,我可不觉得你没有用,我也不认为你是因为头脑发昏,才提出的辞职,你一定是有自己的梦想,才会想到自己创业的。并不是非得准备齐全,才能够上路,我们有热情,年轻,身强力壮,这些都是‘本钱’,不是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再说,你有本事,有能力,眼下尽管不如意,只能说你运气不大好。如果,当初你中专毕业,进了党政机关,或者事业单位,难道你不能胜任自己的工作吗?难道你会失业吗?”雁鸿笑了笑,尽管笑的有些勉强,她知道自己必须收起懦弱,拿出勇气与信心,“书伟,别这样,要相信自己,我们能够过好我们的生活,困难只是暂时的。一个人的一生,总是会遇到挫折的,总会有起有伏。太一帆风顺的生活,未必就是好的生活!那样的生活,等到年老的时候,根本没有值得回忆的往事。”雁鸿对许书伟说到。一个家庭,如同一个勤快的人会造就一个懒惰的人一样,一个软弱的人也会造就一个坚强的人,当困难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之中,总会有一个人要肩负起更多的家庭责任。
  “除了爱,我还有什么呢?那么,我还怕什么呢?”雁鸿自言自语的说到。
  雁鸿的话,让许书伟沉郁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雁鸿,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但是,许书伟知道,她其实没有看他,此刻她的目光穿过眼前的岁月,望向了深邃而不可知的未来。
  

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1…3…31 21:12:50  字数:3890

 十九
  在这个内地经济相对落后的县城,大量的下岗职工,社会向他们提供的就业机会极其有限,他们只能自谋职业。大多数的失业人员只能做费时费力赚钱不多的小买卖,像开个小餐馆,摆个出售小百货之类的小摊儿,这类生意本钱小,风险小,赚的钱也很有限。然而,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的余地,因为他们大多数失业、下岗前,单位的经济效益就已经不好,原本很低的工资,往往被拖欠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最终还不能足额领齐。加之,上有老人,下有孩子,正是用钱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多少积蓄,根本没有做大生意的本钱和经验。
  当然,年轻的未婚人士不再这个范围之内,因为年轻就是本钱,没有结婚就没有负担,他们随时可以外出,到经济发达的地方去打工。这也是县城里,无论农村,还是城里的年轻人最实在、最光明的出路。家庭条件好的,可以先上大学,学一个专业,有个一技之长,再谋一个“白领”的、体面的职业;经济条件差点儿的,中学毕业,十七、八岁,拿青春做赌注,带着梦想的行囊,就外出谋生了。模样好、身材好的,可以到酒楼、茶楼、宾馆打工,吃吃“青春饭”;模样差点儿,身体好的,可以到工厂的流水线上去挣钱。所以,最艰难的就算三十、四十来岁的下岗、失业人员,他们有太多的牵挂,老人、孩子,都需要他们照顾。比起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你已经老了,原先学习的专业知识已经过时,或许已经荒芜了,面对每年一拨一拨的高等院校毕业的专科、本科、研究生,你的学历根本不好意思拿出来。至于工作经验,年轻人适应环境的能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极强,在社会上闯荡半年,最多一、两年,就能获得所谓的“经验”。许书伟就正处在这个尴尬的境地,他找了几天工作,一点儿希望都没有,明知道今天和昨天一样,只有失望等待他,他还是鼓起勇气出了门,这样或许会给雁鸿一点儿希望吧。
  许书伟极目远眺,天际边西下的太阳,染红了它近旁的宛如绸带般的云霞,红彤彤的落日的余辉温柔的照射着大地,给人朝阳般暖洋洋的感觉,但是,这毕竟不是朝阳,朝阳要比夕阳有力的多,那是一种越来越亮的光照,远比这越来越黯淡的光辉朝气蓬勃的多。“常言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许书伟叹息到,傍晚没落的伤感景象,使得他本来就消沉的心情更加消沉,“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这算怎么回事?一个连生存都成问题的人,是没有权力想‘自尊心’的。人,首先得活下去!我也是太自私了,如果我爱家人胜过爱自己,就不会一点儿委屈都忍受不了。”无情的事实让许书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怀疑,美好的愿望、崇高的信念、自强不息的精神,被残酷的现实越挤越远,甚至有些虚无缥缈了。此时此刻,许书伟觉得自己先前信仰和追求的人生境界,所谓“灵魂的愉快——让灵魂平静、安泰地生活着,不为任何恐惧、迷信或其他情感所苦恼”,变得遥不可及,显得万分的荒唐、可笑了。“是啊,倒是马斯洛提出的人的需要层次更加让人信服,人在没有满足最起码的‘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去实现更高层次的‘自尊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的!”许书伟心里想到,现实是会毫不留情的让人变得“现实”的。
  是回家的时候了,许书伟抄近道拐进一条小胡同,胡同里飘荡着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和饭菜的香味。许书伟三步并作两步走出胡同,踏上大马路,并且快速穿过公路。快到家了,许书伟努力收起深沉的失望,他想他不能增加雁鸿的心理负担。许书伟回到家,雁鸿正在厨房做饭,看见许书伟回来了,她探出头对他说到:“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许书伟来到厨房,拿起菜篮子里的蔬菜,一边摘菜,一边故作轻松的对雁鸿说到:“我不累,雁鸿,你还记得朱冰吗?”
  “把你手里的菜放下,要炒的菜我都准备好了。”雁鸿扭头看见许书伟手里的青菜,连忙说到:“朱冰,哪个朱冰?”
  “是以前厂里的同事。他是厂里的成品保管员,因为粗心大意弄错了账,当时的厂长就认定他贪污,还扬言要关他。我当时替他说过公道话,坚持厂领导没有权力关他,并且坚决要求重新认真查账。为此,我和领导的关系弄得很紧张。不过,最后总算还了朱冰清白,可是,他却无意再在厂里上班,毅然辞掉了工作。没有想到这个朱冰到外地闯荡了这些年,倒也站住了脚,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如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前段时间,他给我来了一封信,他听说酒厂倒闭了,问我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到他那儿去?”
  “书伟,你想去吗?”雁鸿停下手里的活儿,许书伟的话很让她意外。
  “我原先是不打算去的,只是,你也看到了,要找一份儿工作实在是太难了,我想或许应该去试一试。”
  “书伟,你一个人远走他乡,我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能安心在外工作吗?”
  “说心里话,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你,出去工作的事儿,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只是现在,怎么办呢?总得有个工作,总得挣钱嘛。”
  “这个我明白。可是,除了爱,我们还有什么呢?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真正意义上的家。缺少其中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不完整的,都是令人遗憾的。我们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你忍心这个时候离开吗?”短暂的沉默,许书伟看着雁鸿望向他的柔和的目光,再也没有勇气说外出工作的事情了。
  “要不,我再回鲁哥的商场上班?”许书伟又一次试探的问到。
  “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再讲了,我是无论如可不会让你回去的。”
  “可是,雁鸿,我们得工作,才能生活的下去啊。事实证明,我们都太幼稚了,‘自尊心’、‘同情心’的代价太大,我们根本付不起。”
  “书伟,你后悔了?”雁鸿问到,只见许书伟埋下了头。
  “比起后悔,我更羞愧。”许书伟盯着脚下的地板,低声说到。
  “书伟,别这样垂头丧气,我们的境况并不是最糟糕的……今天,我到菜市场去买菜,半路上皮鞋的鞋绊儿坏了,我就到最近的鞋摊去修鞋。我到鞋摊儿时,正好有个中年妇女修好鞋离开,于是我坐到她的位子上。那是一个矮条凳,坐在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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