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兴苦笑:“这不是被你逼的?”余姚一下子想起上午自己逼着他交钱的事来,不由咯咯而笑。
女人的八卦是天生的,余姚突然压低声音,看一眼远处511病房,“喂,你说,你女朋友的那男朋友是不是被那美女抢走了,所以他才不管她的啊?”
陈远兴回想整件事,恐怕也真是这样才能解释的通,却拍余姚好奇宝宝的脑袋:“当你的小医生去吧,别八卦了。”说完转身被了大包向511走去。余姚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这才走进医生办公室。
三、苏醒
肖齐齐走过黑暗,终于打开光明的大门,水声更让她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水……”这句是无比清晰,正摆弄塑料袋拿出日用品的陈远兴回头,拍脑门,“忘记了,你那会就要喝水来着。”
倒了水先晾着,看肖齐齐的脸那种潮红已经褪去,摸了摸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看来烧是退了。“哎,手怎么又攥起来了呢?跟手有仇啊?”陈远兴一眼又看见肖齐齐的手指又掐进掌心,“昏迷了还这么多事!”陈远兴抓起肖齐齐的手,轻轻地揉捏着,“松开啦,姐姐,看来还得给你找点药擦擦,不然发炎了可不是玩儿的。”但一想,医生不说她炎症很严重么,想来这多一点也没事。揉捏了半响,肖齐齐的手指终于慢慢放开,陈远兴掰开一看,那指痕又深了许多。
“护士姐姐。”陈远兴推开隔壁护士办公室门,对王艳灿灿地笑:“能不能给我一些消毒棉和纱布啊?”
王艳问:“要那干什么?刚才给4号查体温了,已经37。1度,你不用太担心了。”
“啊,谢谢姐姐啊。”陈远兴依旧笑,很礼貌的样子,“是这样啦,姐姐,她一直攥着手,指甲把手掌全掐破了,我想是不是要用消毒棉擦一擦,然后缠上纱布啊,不然会不会感染?”
“啊呀,看不出来你小伙子还挺细心的呢。”王艳说着拿了消毒棉和纱布,“走吧,还是我来。”
陈远兴忙不迭地说谢谢,心底又对肖齐齐气愤了几分,没事跟自己的手过意不去干嘛,害得他卖笑似的对护士又笑又道谢。
王艳麻利地替肖齐齐的手消毒,然后缠上纱布,说:“她指甲太长了,你帮她剪了,这样再攥手也不会掐破了。”陈远兴忙答应着,便找指甲剪。王艳检查了点滴,又说:“她烧了这么久,身体干,这会烧退了,打这么多点滴,一会肯定要尿急的,你可要看着点,别尿床上了。”
“什么?”陈远兴给肖齐齐剪指甲差点就剪到肖齐齐的手指,“尿床?护士姐姐,没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我不过凭经验提醒你一句,昏迷并不代表没有生理分泌。你最好去8楼卫生部给她买个尿盆,像小孩子醒尿那样替她把着,或者抱她去厕所。”
陈远兴彻底晕菜,扶着床边的椅背上,只剩进气了,简直倒八辈子霉啊!不知道王艳什么时候走的。陈远兴缺氧地坐下,看床上的肖齐齐,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捏了一把,嘟囔:“趁你没醒来,赶紧报仇!”探过头,近距离恨恨地看自己刚掐出来的红印,咬牙切齿。
肖齐齐望着光明的大地,心中欢喜,终于踏出第一步。金色的阳光却晃得她半响睁不开眼睛,她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不由使劲睁开眼睛。陈远兴正在思量还要不要再掐一把泄愤,不料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突然出现在眼底,又是如此近距离,骨碌转动却毫无生机般,说不出的诡异苍白,吓了一跳,猛地跳起来,指着肖齐齐:“你……你……”
肖齐齐慢慢地转动眼睛,太久的黑暗让她根本适应不了这突然的光明,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鼻腔里还有刺鼻的消毒水药水味,“……这是哪里?医院?”
陈远兴松口气,还好没被烧成傻子,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扔掉这个包袱,拍额头:“还好还好。”
肖齐齐艰难地看眼前这个单手插腰的男孩,脑子转得很慢,似乎很熟悉,“……陈大少?”
“嗯嗯。”陈远兴忙点头,笑逐颜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醒来了,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个麻烦了?殷勤地拿已经凉了的水,“来,喝水。”
肖齐齐此时的脑子依旧昏昏沉沉,见陈远兴手里的水,才觉得五脏六腑似都抽干了似的饥渴难耐,忙探身起来,“唉呀!”却低叫一声又跌回床上,全身酸痛无力,特别是下腹更是胀痛难受,肖齐齐的脸一下子更苍白了,她终于想起昨天午后厕所那团模糊的血肉。
陈远兴见肖齐齐呆呆地发傻,以为她不过病了没力气,只得坐到床头,将肖齐齐抱起靠到自己怀里:“师姐,我可是要喂你水喝啊,不是占你便宜,你可千万别抓狂。”
肖齐齐此时脑子里全部都填满了昨天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哪里还有心思与陈远兴斗嘴,任由陈远兴将水灌进她的嘴里,轱辘着喝了满满一杯水,还是觉得全身都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还要喝。”
陈远兴小心地放下她,“行,不过你等一会,等晾凉了再喝。”又倒了满满一杯开水,坐到床头打量肖齐齐,小心翼翼:“师姐,你有没有觉得特别难受?”
肖齐齐艰难地转动眼珠子,把视线从洁白的天花板移到陈远兴脸上,心中苦楚却不肯多言:“你送我到医院的?”
陈远兴点头,“你们楼下的阿姨打电话找我的,也幸亏了,师姐,你不知道多危险,你也太大意了啊?身体那个样子,还去喝什么酒啊?发烧了都不知道来医院,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陈远兴想起于大夫教育了几箩筐的话,忍不住全兜来还给肖齐齐。
肖齐齐身体虚弱,脑子也并不十分清明,心中又痛苦难言,只艰难地说:“谢谢。”
陈远兴见她脸色苍白,满眼悲苦之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那个,你要不要去厕所?”肖齐齐摇头,陈远兴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要给你把尿呢。”肖齐齐当然是不解,但也无力追问,于是闭上眼睛,只觉脑门昏沉的痛,不觉便又浑噩地睡去。不一会又被摇醒,睁眼就望进陈远兴那双好看的凤眼里,见她醒来,花瓣般飞扬开来,扯起一抹春色,“来,喝水啊。”
肖齐齐无力说话,也不开口,任由陈远兴抱着又灌了一杯水,才又很快沉睡过去。陈远兴见肖齐齐睡去,高兴地打了个响指,总算是熬过来了,再不醒来,他可真是欲哭无门了。大大地打个哈欠,今天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困死了,于是扑到对面那张空床上,连身子都没翻旧睡死了。
半夜却被轻微的瓶子撞击声惊醒,陈远兴本不想理,但紧接着更大的重物倒地声让他不得不张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病房里的光线,就着窗外院子的灯光,陈远兴看见肖齐齐跌倒在地上身子微微地抖动着。飞快地爬起来,抱起肖齐齐:“师姐,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嘛?畏罪潜逃?翻身掉下床?”
肖齐齐是被尿急憋醒的,自己性子倔强,又觉得不好意思,当然不去叫陈远兴,只觉得自己可以行走,变摸索着起身,可每抬一分身子,就跟撕裂般浑身疼痛,知道此时自己的身体定是糟糕透顶,却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一心只有挣扎去厕所。好不容易扶着床爬下,抓着床沿走了两步,却牵动手腕上的药瓶,身子又软,脚步酸软无力便一点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此时被陈远兴抱回床上,又听他奚落,不肯吭声,可心中的难过却无可抑制,头一扭,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陈远兴听肖齐齐半响也不吭声,就着微弱的光凑进看她脸,已经是盈盈泪光一片,不由紧张:“师姐,你怎么又哭啊?我没欺负你啊。”
肖齐齐也知道并不关陈远兴的事,相反还要感谢他,忙抑制着伤心,勉强说:“……我没事。”
“没事才怪,大半夜从床上爬到地上干什么?”
“我……我想上厕所。”肖齐齐此时已经憋得够呛,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有照实说出来。
“嘎?”陈远兴黑线,肖齐齐见他站着不动,咬牙,“……我,你扶着我到厕所门口就好了。”刚说完,身子一轻,已经被陈远兴抱了起来。
陈远兴抱着肖齐齐,“你能拿动药瓶吧?”将肖齐齐又抱高一些,肖齐齐伸出手提了点滴,陈远兴这才抱着她向厕所走。
“等一下。”肖齐齐艰难地又叫,陈远兴停步,无奈:“姐姐,去厕所就去啊,你又怎么了?”
肖齐齐咬唇,黑暗中看不出脸红,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下身的狼藉再不处理就没办法了,“我……我想要一些纸。”
陈远兴嘟囔:“要纸就说啊,吞吞吐吐干嘛?”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摁开灯,将肖齐齐又放回床上,翻买回的一堆日用品,拿出一卷手纸,塞到肖齐齐手里,“给,拿着。”
肖齐齐知道有纸已经不错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陈远兴又回过来抱起她,眼角间却扫见一个熟悉的包,“等等。”
陈远兴闭上眼睛张开,尽量温柔:“又怎么了?”
“那个包谁的?”
陈远兴连看都懒的看,“你的,你们阿姨威胁我不帮你把包背出来就要当垃圾扔了,我没地方放,就带到医院了。”
“哦。”肖齐齐心中一喜,扔了手纸,“我,我包里有纸。”
“大姐,纸不都是擦屁股的,你分那么清楚干嘛?”陈远兴不耐烦地瞪眼。
肖齐齐知道他不懂,只说:“你放下我,我自己找。”
陈远兴无法只得将肖齐齐再次放下,没好气地说:“哪里?我给你拿,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的纸是不是刻了金子,那么紧巴巴地非要用自己的。”
肖齐齐被陈远兴扔到床上,想爬起来都觉得手指都半分力气也没,此时腹部又涨得厉害,胆子一壮,干脆闭上眼睛:“左边侧包里,有卫生巾,你帮我拿出来。”
陈远兴嘎然闭嘴,扭头别扭地看洁白的墙,绕了半天这女人原来说这个啊。女人,还真是不可理喻,早说不就完了?别扭归别扭还是翻开包的左侧,松口气,幸亏自己没翻这里,不然肯定也给“清理”了。
“蓝色的那包,夜用的。”肖齐齐悄悄睁开眼睛,看陈远兴毫无章法地撕那包日用红包装,只得吩咐说。
陈远兴做这种事也是大姑娘上花轿第一回,头也不敢回,按肖齐齐说的换另一包蓝色的打开,拿了一个反手塞进肖齐齐手里。再次抱起肖齐齐,低眼也不敢与肖齐齐对视,“啊呀,快去厕所吧,血都倒流了。”原来点滴一直抓在肖齐齐手里,这样折腾两次,血早倒流到瓶子里去了,“要不要找护士换一瓶啊?”陈远兴紧张地问肖齐齐。
肖齐齐摇头:“没事的,反正都是自己的血,让它灌回去就算了。”两人这一岔开话题,才缓解了些刚才的尴尬。
陈远兴将肖齐齐抱到女厕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去,将肖齐齐放下,又替她将点滴挂在厕所隔板边的挂钩上,“你能行吧?”
肖齐齐虽觉得手脚发软,那靠着木板站着都甚为艰难,但却怎么也不肯让陈远兴拉着她如厕的,慢点头。陈远兴也觉得尴尬,犹豫了一下说:“你靠着等一下,我找个人来。”说完拔腿就向医生办公室跑。
肖齐齐见陈远兴走了,靠着厕所门板,只觉眼前一阵阵黑星眩晕着,别说蹲下,连靠着都全身发软,几乎在陈远兴脚步刚消失,肖齐齐就跌坐到厕所冷冰冰的地砖上。
等陈远兴拉着睡眼朦胧的余姚过来,肖齐齐已经抖着肩膀又哭成一团了,余姚这才清醒点,忙帮着陈远兴拉起肖齐齐,肖齐齐靠在陈远兴怀里,那种无力、虚弱、害怕、绝望,让她再一次低泣不止。
余姚忙拿纸巾替她擦:“哎呀,你别哭啊,流产就跟生孩子似的,女人元气大伤,哭可伤眼睛了。你快别哭了啊。”肖齐齐听她提起“流产”二字,那心底的凄苦更是百倍,却哭得更厉害了。
陈远兴见这也不是法子,摇着她说:“喂,你到底是哭还是上厕所?”
肖齐齐抽噎着,“……厕所。”
“那不就得了,上厕所就别哭了,我可是把医生都从美梦中叫醒了。你啊,不用白不用,医生的温柔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