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冰待邪阙身边,心有畏惧,一直不敢放出神识,眼下听见熟悉的声音,也不由微微一滞:“少卿师兄,又怎么会此地出现?”
折扇撩开帘子,蓝少卿探出头来,瞧见邪阙,再是一诧。
且说客栈里的女客官,原本全将目光锁邪阙身上,这会儿子瞧见蓝少卿,两只眼珠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尤其是谷月娴,简直像被勾了魂,傻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蓝少卿施施然走下楼梯:“师妹,许久未见,一同坐坐吧?”
夙冰稍稍抬了抬眼,询问邪阙。
破天荒的,邪阙翘了翘唇角,弯腰将拓跋战抱臂弯:“们先回房。”
说完,煞是优雅的转身离去。
蓝少卿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总感觉哪里见过此。但将神识探去,察觉此灵息全无,分明是个凡,又打消了自己的疑惑,侧目对夙冰道:“咱们上楼吧。”
招呼两进了二楼雅间,蓝少卿笑道:“真没想到,出门历练还能碰上熟。”
夙冰随他一笑:“不知少卿师兄离开宗门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蓝少卿歪着脑袋想了想,“自上次送和拓跋师弟前去地狱岩,没多久便出来了,前段日子一直姜国,途中遇到几名同样出门历练的朋友,听说陈国太平镇有怪诞发生,便相约过去瞧瞧。”
“公子要去太平镇?!”
谷月娴激动了下,又垂着眼睫道,“原来公子也是修仙者,怪不得生的那么好看。”
蓝少卿举盏的手一抖:“这位是……”
见谷月娴再度丢了魂儿,夙冰便将来龙去脉粗粗一说。
“夙师妹也打算过去么?”蓝少卿听罢,温声询问,“不如加入们?”
“若是不嫌弃修为低微,真是求之不得。”夙冰呵呵一笑,“有少卿师兄陪伴,此行想必顺畅不少。”
“夙师妹先别高兴的太早。”蓝少卿蹙起眉头,“听那几位朋友说,有位金丹初期的前辈曾单独进去查探,也一样没能活着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夙冰的好奇心反而愈重。
蓝少卿忽地传音给她:“师妹,拓跋师弟不是被罚思过么,怎么将他带来凡间界了?”
夙冰忙道:“是师傅教带他出门历练的。”
“清止师叔的命令?”蓝少卿颇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意,又问道,“方才同一起的紫衣男子是谁,看同交情匪浅,但从未北麓见过呢。”
“哦,他是先前历练时,认识的一位朋友。”
夙冰能扯就扯,短时间内,无极宗的消息也传不到他耳中,他又不是邪阙的对手,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蓝少卿心有疑虑,但他并非多事之,便不再多问,只道:“那咱们明日一早出发,先去太平镇祝家了解情况,待那几位朋友到了,再一同前往。”
夙冰点点头:“那好。”
两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夙冰才将推开房门,进入邪阙设下的禁制内,便瞥见一大一小盘膝于榻上打坐,还颇有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模样。只可惜,很快听见邪阙怒道:“这一段引气之法,都告诉多少次了,是猪脑子吗,怎么总也记不住?”
拓跋战委屈的撅起小嘴:“可您每次念给听的,都是不一样的啊。”
“还敢顶嘴!”邪阙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继续练!”
“师姐……”
一瞧见夙冰,拓跋战捧着脑袋扑上来,哼哧道,“快看啊,妖怪叔叔又打!”
昨日便被那几名练气弟子狠揍了一顿,脑袋上已经冒出成排的包,老妖怪下手又没个轻重,夙冰颇好笑地道:“您还说晚辈不懂教徒弟,晚辈看您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邪阙睇她一眼,哼道:“怎么,同家少卿哥哥聊完了?”
听他阴阳怪气的强调,夙冰一愣,笑道:“您是嫉妒他抢了您的风头吧?其实您也不必如此,您比他好看多了,只可惜总是蒙着面纱,别瞧不真切。”
“觉得这张脸好看么?”邪阙凤眸微眯,凉凉睇她一眼。
“当然。”夙冰实话实说。
“女果真肤浅。”
邪阙阖上眼睛,道,“这两日都要下雨,本王不便出门,若想去太平镇就去吧,但拓拔战必须留下。而且,本王只给两天时间,不管结果如何,两日后必须回来。本王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赶往酆都。”
作者有话要说:副本来一发~
41太平镇二
第二日一早;三个人便朝太平镇出发;修仙界有个不成文规矩;非情况特殊;不得在凡人界展现神通。又因是在闹市区,不可能堂而皇之的使用飞行法器,三人只好租下一架马车。
幸好太平镇距离此地并不远;不出两三个时辰;便能抵达。
马车颠簸的很;三人都没怎么说话;临近时,蓝少卿忽然传音道:“夙师妹,我记得送你前去地狱岩时;你只有练气八层、还是九层来着;怎么短短半年时间,竟就大圆满了?”
夙冰正靠着车窗小憩,经他一问,心头倏然一滞。
果然,蓝少卿又叹道:“真是不可思议,你今年才十五吧,算一算,估摸着十六七岁便能筑基,只比我晚了两年而已呀。唉,看来我果然如父亲说的一样,不求上进啊……”
“少卿师兄过谦了,夙冰能有今日,实乃师傅所赐。”夙冰实在没办法,只能再度将秦清止搬上台面,“前段日子,子涵师兄约我前去浮屠塔历练,恰好师傅也在。当时落在一名魔人手上,身受重伤,师傅便赏赐了许多丹药。”
“如此说来,师妹也算因祸得福了。”蓝少卿稍稍泯唇,不再多言。
马车一行进太平镇,几乎不用放出神识,即可嗅到浓重的死气,镇上萧条的紧,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符箓贴了满墙。风乍起,吹的柳絮伴着纸钱四散翻飞。
马夫“咻”的一勒马缰,颤声道:“对不住啊,只能送各位到此了。”
蓝少卿躬身下了马车,递上一锭银子:“多谢。”
“唉,若不是家中老父病重,急需银子,万万不敢接您这单生意。”待夙冰和谷月娴也下了马车,马夫再是一勒马缰,掉转马头,大叹一声,“几位道爷,自求多福吧。”
说完,哒哒哒的飞奔离去。
夙冰同蓝少卿面面相觑,不由一笑。
谷月娴跟在两人身后,抱着双臂,颤颤道:“两位仙师,你们有没有听见女人的哭声啊?”
蓝少卿好笑道:“谷姑娘,你不是除魔师么?”
“但我本事差,从来都是给师傅打下手的啊。”谷月娴快走几步,跟在蓝少卿身后,“蓝仙师,你们修仙之人,难道都不是人了么?”
“此话怎讲?”
“阴森恐怖的,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
“倘若连我们都怕,妖魔邪道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蓝少卿安慰着拍拍她的肩膀,“谷姑娘大可不必太过忧心,此次前来太平镇的修士,绝非泛泛之辈,定能查出你师傅的下落。”
谷月娴红着脸,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多谢蓝仙师。”
“谷姑娘客气了,叫我少卿便好。”
“您可是仙师,怎么能够?”
“先前你不是也说了,仙师也是人,况且我也不比你年长几岁。”
“那,少卿哥哥,月娴失礼了。”
夙冰默默跟在一旁,瞧着两人腻腻歪歪,觉得自己挺多余的。不得不说,蓝少卿除却一张国色天香美人脸,还真有一颗温柔多情美人心,但凡对方是个雌性生物,无论好坏美丑,皆能平添三分怜爱。
不过,举止倒不轻浮,并不惹人讨厌。
蓦地想起几年前,白毛曾批命于他,说什么自命风流过罢,终取一瓢饮,一生一世为情所苦。嗬,也不知谁家姑娘,会有这个荣幸。
夙冰抄着手,颇好奇的瞄他一眼。
自从在铜门山外第一次见到他,就已是筑基中期修为,以他风灵根的资质,几年过去了,竟连一丝长进也没有,怪不得会被凌夷道君轰出宗门四处历练。不过观他这般态度,怕是再有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修到中期顶峰。
他老爹说的真对,果真不求上进。
探查着走到祝家庄外,已有管家守候多时。
看到谷月娴,他眉头一皱,但见夙冰和蓝少卿,气度明显异于常人,年过半百的老者快步上前,万分惶恐地道:“两位仙师,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快快请进。”
蓝少卿施施然欠身:“劳烦了。”
几人随老者进入庄内,院中凉亭已经聚集了五名修士,原本正有说有笑的把盏言欢,瞧见蓝少卿,纷纷起身:“蓝道友,明明是你最先离开姜国,为何来的比我们还迟?”
“路上遇到些麻烦,耽搁了。”
蓝少卿拱手寥寥一笑,再侧了侧身子,露出夙冰的脸来,“向各位道友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清止师叔座下弟子,蓝某的同门师妹,夙冰。”
夙冰放眼一望,这五名修士中,只有一名同蓝少卿一样是筑基中期修为,其他皆为筑基初期,而且灵气明显不足,多半是依靠筑基丹强行筑基的。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大都同蓝少卿类似,锦衣华服,环佩叮咚,妥妥出身名门世家的一票纨绔弟子。
夙冰脑子里,忽然升起一团不祥的预感,与他们同行,估计还不如独身一人。
但她还是上前一步,施礼道:“夙冰见过各位前辈。”
这五人原本见她只是练气修为,并没有放在眼里,但同样来自北麓,自是无人不知无极宗秦清止的大名,这才认真将她审视一番。
蓝少卿一一介绍过罢,奇道:“岳道友呢?”
“他一早进了堂屋,不知在和祝家老夫人聊些什么。”
“那咱们也去瞧瞧。”
一名锦袍修士笑着说道:“有什么好聊的,你快将他叫出来,是时候出发了。”
这厢话音一落,一个声音沉沉传来:“以岳某拙见,大家还是莫要去了,万壑谷内的修士,修为恐怕以达金丹期以上。”
夙冰回过头,只见一名青衣男子深锁眉头,缓步上前。
竟是单火灵根,修为已达筑基圆满,想必此番出门历练,是为了寻找机缘结丹。
蓝少卿琢磨了下,问道:“岳道友何出此言?”
“岳某问过府中老人,说三十年前,此地曾经连降半个月暴雨,以至山体滑坡,上行一个村落整个陷落,近两百多人遇难,才形成现如今的万壑谷。而就在三个月前某一夜,平静了近三十年的山谷,忽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但仅仅持续一夜,清晨即平静下来。”
青衣男子垂了垂眼睫,续道,“再然后,此地开始频频有人失踪。”
“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藏在万壑谷内的,不是妖,亦不是魔,极有可能会是鬼修。”蓝少卿寻思了阵儿,蹙眉道,“三月前那夜暴雨,许是他结丹引发的天劫。”
几名锦袍修士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摇头:“鬼修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两位也信?”
“无稽之谈?”青衣男子扯唇一笑,“你们许是不知,此地靠近酆都吧?”
“竟真有酆都?!”
“那也不对啊,短短三十年,怎么可能结丹?”
“这便是关键所在,谷内必有蹊跷。然而,就算藏有宝物,也不是我等能够轻易染指。”
同谷月娴站在一处,夙冰默默听他们交谈,倒是对这姓岳的心生几分好感,瞧他模样,也该出身名门,但并没有染上家族子弟的习性,而且冷静睿智,头脑清晰。
场面沉寂了会儿,一人斟酌道:“咱们既然来了,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一个三十年便能结丹的鬼修,想来根基不稳,咱们有七个人,还怕他不成?”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连连点头:“什么龙潭虎穴不曾闯过,小小一个鬼修,怕他作甚!”
青衣男子望向蓝少卿:“不知蓝道友意下如何?”
“既然诸位道友都同意,蓝某自然没意见。”
蓝少卿偏了偏头,对夙冰道,“夙师妹,我觉得你和谷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吧?”
夙冰一直在琢磨此事,倘若万壑谷内真有金丹境界的鬼修,自己一个人过去,危急时刻还能使用一次元神之力,但若是一群人跟着,等同于找死。哪怕真有什么宝物,这么多人,也轮不到自己,还巴巴跟过去干嘛?
正打算点头,只听谷月娴道:“我必须去!”
蓝少卿为难起来:“谷姑娘,对付金丹期的鬼修,我等自身难保,怕是无暇看顾你。”
“月娴不用你们保护。”谷月娴定定道,“诸位仙师,就算你们不带我,我一个人也是要去的。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就算是死,我也要同师傅死在一处!”
蓝少卿一愣,踟蹰着望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淡淡一笑:“姑娘好志气,如此,带你也无妨。”
继而转眸去看夙冰,“你呢?”
“我就不去了,家师还盼着我能活着回去呢。”夙冰嘎嘎一笑,丝毫不顾众人鄙夷的眼神儿,“前辈们分心照顾一人便罢,我就不拖诸位后腿了。”
“不去最好,你若有个意外,我还真不知如何向清止师叔交代呢。”
蓝少卿抚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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