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修士,对他们而言,是对身份的一种侮辱。
狐妖一撩袍摆,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怎么,莫不是贪恋本座美色?”
夙冰立马翻身爬上兽背,驱着多多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我找你来,正是要同你说说此女。”
就在夙冰离开的方向,从暗处悄然浮出一抹身影,“她在铜门山曾经见过邪阙大人,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可以看到邪阙大人的分|身。”
狐妖大惊:“此话当真?!”
来人放下斗篷连帽,赫然便是郑匡:“骗你作甚,我在郑明磊体内种有观心镜,他们在铜门山的一举一动,全都瞧的一清二楚。我早发现,自从那日郑隆死后,此女甚是古怪。我怀疑,她身上可能有些大神通宝物。”
“不行,我要将她抓回来!”狐妖一咬牙,转身欲飞。
“抓她又能怎样?”郑匡挥袖将其拦住,寒声道,“上有秦清止坐镇无极宗,四象镇妖阵稳如磐石,牢不可破!下有拓跋世家坐镇西南疆域,魔族惧怕的紧,断不肯相助!凭借你我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大人,不如想想,怎么在北麓内部突破防线,才是当务之急……”
“来的路上,我被人截住了。”
“恩?”
狐妖手中现出一方玉简:“你瞧瞧。”
郑匡接过手中,以神识探入其内,半响,皱眉道:“宣于世家想同咱们合作?”
狐妖席地而坐,眉梢轻挑,笑的颇为无奈:“老东西,告诉你你都不信,我他妈还真是长见识了,就宣于世家那只小毒物,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谈条件,还搞得老子无言以对……”
……
风声兽脚程极快,驮着夙冰撒丫子一阵狂飙,喘气的功夫,就回到天际城。
兽类对高阶妖物的惧怕始于天性,夙冰知道它吓的不轻,其实她心下亦是有些惶惶然。再世为人,除了铜门山里那只不具有杀伤性的妖物,这还是她头一次见着化了形的活妖。
据说,自千年前那场动乱过罢,南疆万妖国一直将疆域入口紧紧封闭,妖物极少跑来人界作乱,怎会突然冒出来一头大狐狸?
还是在自家门口出没?
此事要不要上报给宗门知道?
不知不觉,已经飞到万象居门外,夙冰暂将此事放下,抬头一瞧,额角不禁一抽。
只不过四五年的功夫,原本小而质朴的店面,竟将左邻右舍尽数吞并,门口两根廊柱皆由古玉雕琢而制,正上方牌匾,则直接用上品灵石拼凑而成。
这……炫富炫的也太不像话了吧?
正感概着,一名练气三层的小伙计迎了出来,堆满笑容:“这位道友,有需要不妨进来瞧瞧。”
夙冰微微颔首,随他走进万象居。
许是宗门大比将至,偌大的店铺原本极为宽敞,现下挤满了不少前来采买的修士,但更多的还是店铺伙计,几乎每位客人身畔都站了一位。夙冰还发现,男修士身边站着的,皆是些漂亮女伙计,而女修士身边,则是一些漂亮男伙计。
“不知道友想要买些什么?”跟在夙冰旁边的小伙计低声询问。
夙冰点点头:“想买一些符箓,以及布阵用的材料……”
思量了下,补充道,“还有便宜些的法器。”
小伙计一听,面上并无半分鄙夷,利落爽快的领她前去一边角落:“道友可随意挑选,全是我店挥泪大甩卖的法器,价格绝对低廉。”
夙冰一一扫过,都是一些黄级最下品法器,偶有一两件黄级中上的,也是瑕疵品。
皱起眉,她问:“有没有稍稍好一些的?”
小伙计在墙体一拍,盛法器的架子滚了一圈,现出另一批来:“那这些呢?”
夙冰以神识略一探过,目光凝在一个手环之上,此物乃是件玄级上品法器,灵力充裕,而且制的十分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取过手上,她抚上一圈,再问:“此物什么价钱?”
“只卖四百下品灵石。”小伙计见她有意,解释道,“道友,此物是件赃货。”
“脏货?”
“就是来源不明,是从贩子手里淘来的,咱们童叟无欺,卖的极为便宜,倘若日后碰上原物主,惹出麻烦来,本店概不负责。”
“这样也行?”
夙冰怔愣了下,但转念一想,法器法宝这类东西不同寻常,修士若是不死,岂有被人抢走的道理,便放下心来,“没关系,我就要这件吧。”
又挑了几张符箓和阵法材料,等到结账时,她一拍储物袋,将会员卡取出。
小伙计取过手中,以神识探过,客气道:“道友,您总共购买六百块下品灵石的物品,但您这张会员卡,透支额度只有五百,您还得再拿一百出来。”
夙冰身上一块儿灵石也没有,死皮赖脸地道:“我同你们店家少主是朋友,但凭交情,还抵不上一百下品灵石么?况且只是赊账,又不是不还了?”
小伙计眉梢一挑,打量她一圈:“你认识我家少主?”
夙冰也不知道元宝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她确实没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重重一点头:“当然,我同你家少主交情匪浅,同吃同睡了大半年,不信你把他叫出来,看他认不认识我。”
瞧着模样,估摸着是间分号,主人哪可能天天闲在店里。
谁知道,她这厢话音刚落,倏地听到二楼有人爽朗一笑,抬起眼,只瞧见一根碧玉箫在他两指间滴溜溜打着转:“哦?我怎么不知道,竟还与你同睡过?”
☆、名仙堂大会资格赛(三)
夙冰横看竖看,好半响才敢认他:“元宝……师兄?”
“上来说话吧。”元宝趴在栏杆上,冲她一笑,再对小伙计道,“这位姑娘的确是我朋友,且把她今日之账免除,再将她的透支额度调整到一千灵石。”
“是,少主。”
夙冰接过会员卡,默不作声的从楼梯上楼。
元宝瞧她一眼:“你发什么傻?”
“早知道你在的话,我就该多买些东西,专挑最贵的拿!”
夙冰仰头望天,总觉得亏的慌,类似元宝这种极品奸商,真是犯不着客气,想了想,双目炯炯地望向他,不死心地道,“为什么只能多透支五百,以咱俩的交情,就值五百下品灵石?”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元宝眉梢微挑,淡淡瞥她几眼,哼道,“干脆我将铺子一并送你得了,省得你惦记。”
夙冰哈哈大笑一番,本想像以前那样,上前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锤上一记,却蓦地发现自己矮得出奇,踮着脚也攀不上他。区区四五年,在修仙界犹如白驹过隙,但偏偏四五年,足够他由一枚小小少年,长成现在这般丰神俊秀。
若不是眉眼间的戏谑犹存,夙冰一时半会儿,还真认不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全无半点隔阂,直到雅间里有人重重咳嗽一声,元宝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哎呀,冷师妹,见着你实在意外,竟因此怠慢了贵客。”
没等夙冰说话,他转动手中碧玉箫,撑开帘子,“一同进去坐坐吧。”
夙冰放出神识一觑,探出里面之人乃是筑基大圆满修为,心里好奇,便走了进去。元宝跟在她身后进门,对那人道:“名道友,我来给你介绍,她是我朋友冷小扇。”
夙冰站定后,慌忙鞠礼:“方才不知前辈在内,小扇失礼了。”
那人稳稳坐着,姿态甚雅的端起茶盅,浅啜轻尝,一身华贵逼人,却不说话。
原本身为筑基修士,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练气修士示好,但毕竟是被元宝以朋友身份介绍给对方,就算你是朵白莲花,瞧不起庶民,至少也该点头示意下吧?
夙冰一直弯着腰,不知起是不起,颇为尴尬。
“冷师妹,这位是名仙堂七公子之一的名扬公子。”郑重其事地介绍完毕,元宝凑在夙冰耳边低声道,“你甭理他,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特爱装。”
名扬一口好茶差点喷出来,玉面憋得通红:“你、你一日不损我,会死么?”
元宝挑眉一笑:“那你一日不装,会死么?”
“行,你毒,你厉害。”名扬敛着眉眼,知道在言语上占不得便宜,便不情愿的望向夙冰,寒声道,“冷小友不必客气,坐下一同说话吧。”
“多谢前辈。”夙冰这才喘上口气,在元宝身畔坐下。
元宝斟了杯茶给她,掉脸对名扬说道:“我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了?”
“榜单排名之事,终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名扬的眼神漫过夙冰,既然元宝不避讳,他便安心道,“名仙堂自有名仙堂的规矩……”
“规矩是死物,人却是活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元宝从袖中摸出一枚储物戒,丢在桌上,“只要私下操作得当,没有什么搞不定。”
名扬拂袖扫过,轻叹:“你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如此急功近利,小心贪多嚼不烂。”
“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有风险哪有收益?”元宝满不在乎的扬了扬手,“你先回去吧,详细计划,稍后我会传信于你。”
“你不走?嫣姑娘还在……”
“我与师妹多年未见,聊会儿再走。”
元宝截住话茬,信手抓起一把葵瓜子,阴测测地睇他一眼。
名扬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说,提步离去。
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到极点,夙冰品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不知元宝师兄想同我聊些什么?小女子一没钱二没势,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你坑的?”
“哎哟哟,说这话,真真教人难过。”
元宝捧心蹙眉,委屈抱怨,“当年山崩,若非我有家传法宝傍身,早就一命呜呼了。即是如此,依然深受重伤,在家修养半年才能勉强下地。便在浑浑噩噩间,还不忘嘱咐家奴,想办法送出消息,令你宽心。”
“以你的修为,不过山崩而已,也会受伤?”
观他神色,并不像说谎,夙冰有些纳闷。
她一直知道,元宝身上有件天级法宝,不但可以防身,还能遮掩资质修为,连她都看不透。所以她从不认为元宝的修为会在筑基以下,否则向天借的胆子,竟敢只身混进无极宗。
但怪就怪在,若已筑基,怎么可能会在铜门山受伤?
碧玉箫在两指间旋转出各种花式,元宝嘿嘿一笑:“修行什么的,既苦且累,我实在没兴趣。且说进阶练气,每一层,都是我家老头以真气强灌的。再说进阶筑基,更是被逼着吞下二十八颗筑基丹,失败二十七次,最后被那几个老不死的锤晕后拖进洞府,趁我不省人事,硬生生打通周身经脉,才得以成功……”
夙冰手中茶盅“砰”地落地,惊诧半响,最终无语的摇了摇头。
“如此进阶,毫无根基,就算给你冲到元婴大能境界,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你以为我想啊?”
元宝将玉箫朝桌上一摔,忿然道,“他们这种行为,和强|暴有何区别!”
饶是夙冰再怎么淡定,听了这话,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修士生来为修行穷尽一生,也未能在大道上行走多远,他坐享其成便罢了,竟还出言不逊!
哎,人各有命,和元宝这种富家少爷比不起!
胡乱塞了几口饭菜,又将余下的粮食全都扫进储物袋,包括元宝盘子里的几块儿糕点,夙冰起身道:“我得回山了,十日后宗门大比,虽不知道排期有没有我的场次,总要做些准备。”
元宝也不拦她,嗑着瓜子,一手摸出一方玉盒来:“喏,拿着吧,说不准用得上。”
“这是什么?”夙冰接过,狐疑的打开,盒子里只有一根亮闪闪的回形针。
“经我数次改良后的超级避雷针,使用说明搁在玉盒底层,你且回去自行研究吧。”
“超级避雷针?!”
夙冰讶异的捻在指间,发现内里薄有灵力,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一丝亮点,正想询问此针有何用处,忽地想起拓跋战恰恰正是雷灵根,不免略一失神。
阖上玉盒,她道:“多谢。”
说完,转身出了雅间。
直到夙冰远离天际城,金丹老者方才走进屋内,深鞠一礼,恭敬道:“小少爷,有句话,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冷家此女颇为古怪,老朽以为,您莫要与她太过亲近才好。”
元宝挤开一粒葵瓜子,偏头望他,微笑:“有我古怪么?”
金丹老者嘴角一抽:“老朽的意思是,此女年纪小小,行事却如此老练……”
元宝继续偏头望他,再笑:“有我老练么?”
被他笑的心里发毛,金丹老者颤抖着张了张嘴,只得无奈地转移话题:“少爷,家主命老朽询问,您是否已有万全对策,无极宗那些道君们,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那老头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元宝敛起笑意,甫一起身,几名侍女鱼贯而入,为他重整装束。
片刻之后,不明不灭的光线下,他一抚腰间玉带,恼道,“别以为活上千年就是人精,一个人聪明与否,与他活了多久,成个屁的比例,我偏不信,生就一个糊涂蛋,还他妈能越活越明白了!我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