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饥渴倒是不至于,不过我饿了,喜喜,我想吃蛋炒饭。”
“懒得理你。”我扭头就往外走。
“加火腿片!”
我很郁闷,他就肯定我是去厨房,而不是准备甩门走人?虽然我的确是要去厨房,我也饿了。
我扒拉着盘子里的青菜叶,看着对面的人拿着勺子狼吞虎咽,看他这个样子,大概是为了芙蓉帐暖春宵一刻,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吧。从明白所谓男女关系的微妙之处开始,我就一直在担心,江佑容总有一天会因为纵欲过度精尽而亡,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将炒饭一扫而空,他将脸从盘子里抬起来,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对我微微一笑:“明天一起回家吧,你也很久没回去了,我妈一直念叨着你。”
“不行啊,”我站起来收拾桌子,“明天我已经跟人约好了。”
江佑容挑眉:“男朋友?”
我想了想:“应该是,结婚对象。”
“不会吧,喜喜,你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要结婚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更何况现在只是有一个结婚对象而已。
“喜喜,”江佑容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怎么突然想到要结婚?”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二十五岁嫁人刚刚好吗?”
“是刚好,可是,你为什么想结婚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坠入爱河所以要步入婚姻殿堂。”
不得不说,江佑容是多么地了解我啊,不枉我俩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彼此折磨。
“夫妻俩都是老师的,学校有新政策,可以分一套房子,就这阵子的事儿,过期不候。”我冲他笑,“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江佑容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所以你要结婚?”
“嗯。”想到马上就要飞到面前的房子,我那因为看见江佑容而打了结的心情也雀跃了起来,“没错。”
“可是喜喜,你缺房子住吗?”
“我没有房子。”
“可是我有。”
“可是我没有。”
我是被江佑容提着衣领子丢出去的,动作利落,手法熟练,关门之前他甚至还冲我笑了笑。
我爬起来去拍门:“喂,我还没穿鞋!”
门开了条缝,一双大棉拖被丢了出来。
……
“朱老师,朱老师?”
“啊?”我扭头,看了眼坐在旁边面容有些憨厚的男人,“怎么了?”
他拘谨地坐着,脸上微微泛红:“朱老师你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昨天整理资料,睡得有点晚。”
昨晚回到家都快十点了,红着两只眼睛把资料完打算睡觉,却接到了某个人的电话:“喜喜,书房椅子下面掉了个U盘,是你的吧,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东西就先放我那,有空自己过来拿,哦,对了,你那双鞋子我帮你丢了,多少年前的款式,丑死了。”
我就此失眠。
“朱老师?”
我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又走神了。”
男人笑了笑:“你要是困就先眯一会儿,晚高峰这里堵车很厉害,估计得再半个小时才能到。”
“哦,好的。”我长出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侧头看着旁边因为坐得笔直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身影。
王志明是我们学院的一位讲师,在今天之前我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个男的。最近因为分房这件事儿,跟我一个办公室的王姐才把他介绍了过来。王姐是跟我一个学院的辅导员,系王志明一远方表姑姑,她向我推荐了王志明这个老实忠厚又上进的大好青年并获得我的同意后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今天一整天拉着我列举她这个远方表外甥的各种优点,把他夸成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国宝级黄金单身汉。
王志明怎样怎样优秀我是没听进去,被唠叨得有点耳鸣倒是真的。
而事实上,王志明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五官勉强还算端正,皮肤黝黑,看上去憨憨的,性格内向,似乎还有点害羞。下班后我们在站台上等公交车,他就一直显得很局促,黑里透红的脸蛋很有些好笑。
路上很堵,公交车开开停停,灰尘夹着汽油的味道让人脑袋一阵发晕,我耷拉着眼皮,半眯着眼看王志明修剪得很短的黑发下的耳朵,看着它微微动了动,然后迅速地红透。
他伸手摸了摸耳朵,转头对我笑了笑:“路上好像太堵了,刚刚应该打车的。”说着脸色就有点尴尬。
“现在这个时间段,什么车都得堵着,打车和坐公交都一样啦。”我眨了眨眼睛,“为了保护环境,我们还是坐公交比较好。”
“呵呵,朱老师你人真好。”
我干巴巴地咧嘴:“叫我喜喜就可以了。”
小王的脸又红了。
“喜喜,你走里面,车很多。”
“喜喜,小心台阶。”
“喜喜,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拿酱料,哦,对了,你喜欢什么?”
……
“喜喜,吃这个,这个很好吃。”
我望着碗里小王同志夹过来的肉片儿,觉得自己真的可以考虑嫁给他,我喜欢这种体贴又温柔的男人,多窝心啊。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总说自己最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找不到老公的女人其实也一样……
我把肉片塞进嘴里,抬脸对王志明笑了笑。小王同志本来正一边吸溜着沾满辣油的面条,一面抬着眼皮儿紧张地望着我碗,见我冲他笑,表情一呆,那本来到了嘴里的面条软趴趴地掉回了碗里,油星子飞起来,颤巍巍地挂到他鼻尖上。
我迅速低头,伸手,稳住自己抽搐的面皮,再抬头时,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朱喜喜。抽了两张面巾纸递过去,我干巴巴地开口:“你没事儿吧?”
回答我的是小王黑红交错的脸和他结结巴巴的话:“那个,喜喜,你的手机好像响了。”
3留宿
电话是江佑容的秘书美珍打来的,我捏着手机想了想,难道是江佑容又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美珍转交给我?
江佑容是个大忙人,个人觉得和美女厮混几乎是他业余时间的全部内容,不是他没有其他的爱好,而是他的时间实在太有限,有限的时间自然要做最想做的事情。
至于美珍,那就是大大大大忙人,安排江大忙人的工作,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关注他的办公室卫生,逢年过节给他的女朋友们送花送问候……还有就是负责时不时帮江佑容送点东西给我以彰显我和江大忙人的兄妹情深。
我想美珍是讨厌我的,她每天得有多忙啊,给江佑容的女朋友送东西也就算了,好歹那是她老板的女人们。可我是谁?据说是江佑容的妹子,华江集团的二小姐,可我又不姓江,也没有解决过她老板的什么需要,她却还得隔几天给我送个衣服围巾巧克力什么的,一个女人帮一个男人给另一个女人送东西,这就是造孽啊……
我冲王志明点了点头,到外面去接电话,电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美珍的声音就温柔而迅速地传了过来:“江总,明天会议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您现在方便接收吗,或者我给您送过去?江总,江总?”
“美珍,是我,喜喜。”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才重新响起,语速还是很快,其实也挺温柔的,可我就觉得一股子冷风从手机里吹出来:“哦,喜喜小姐,我打错电话了,再见。”
“好的,那再见。”美珍这种超级机器居然会做打错电话这种蠢事……
世界都要逆转了。
我敢肯定,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因为我还没走回位子呢,美珍的电话又来了:
“……”
“江总,明天会议的……”
“美珍,是我。”
“……,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
……
“江总……”
“美珍。”我扯着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属于淡定。
“喜喜小姐,为什么还是你!”美珍终于崩溃了。
我想了想:“可能是佑容哥把电话转到我这里了。”
“……”
“美珍?”
美珍的声音温和了很多:“喜喜小姐,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
“这样的,明天的这个会议非常重要,但我现在找不到江总,但这个会议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所以,请你去找一下江总,你们感情好,你找到他的机会应该会比较大,麻烦你了,有江总的消息我们再联系,再见。”
我们感情好和找不找到的他有什么关系吗?而且我跟他感情其实也很一般来着,我望着手机闪烁的屏幕,很是无语。
我拒绝了小王送我的建议,如果说一个女人帮着一个男人给另一个女人送东西是造孽,那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人去找另一个男人就是找死了,特别这组合里还有一个江佑容。
小王和我在火锅店门口分手时很有点依依不舍,两只不算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把大衣的帽子带到头上,冲他摆摆手:“有空联系。”
小王笑着走了。
我则跳进了出租车直奔江佑容家,他人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明天的会议再重要也不关我的事,我只要去他家走个过场,我找过了,我找过了——但是没找到,虽然我觉得这个过场其实很没必要,谁知道我找没找呢,不过人嘛,总要求个心安……
而当我打开他家家门,看到玄关处的皮鞋时,突然就发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看,这不就找着了么,也不枉我千辛万苦地跑一趟。
江佑容躺在他那场宽得过分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卧室开着灯,弥漫着一股子酒味。
我开了窗,又给他盖被子,因为床有点大而有些人的睡相实在不是太好,这被子我盖得很有点艰辛,其间还踩了他的胳膊好几下,直接导致我差点从床上翻下去,间接导致我准备走人时被拉住了手——江佑容被我踩醒了。
他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似乎不能承受壁灯的光亮,又重新闭了闭,再睁开时却是朦朦胧胧看向了我。
我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干笑了两声:“对不起啊,不小心踩到你了,快睡吧。”
他依旧眯着眼看我:“喜喜~”
“嗯?”
“你好……”
额……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继续干笑:“你好,佑容哥,很晚了快睡吧。”
“好,”酒醉后的他不复平日里总是一脸不正经的笑,显得很是安静,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很想吐血,“可是,喜喜,你下次帮我盖被子时带着脑子好吗,电脑拖鞋还有酒瓶子还在床上……”
……
整理完一切,我看了看江佑容,发现他还眯着眼一脸朦胧地望着我,就对他点了点头:“我回去了。”
“别回去了,很晚了,就在这……”
这种邀请~
“客房空着。”某人撑了撑眼皮,把话给说完,然后继续一脸朦胧地望着我。
我无奈地点头妥协:“好吧。”
某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双眼一闭,去了。
我就这样留了下来。
因为江佑容家的床实在太舒服,我不小心睡了个懒觉,起来就看到江佑容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一脸的神采奕奕,哪里有半点宿醉的样子?看见我还一脸微笑地打招呼:“早啊,喜喜。”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哦,正好十点三十分。
“怎么没去公司?”我扯着头发走进洗手间,不是说有个什么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会议么?
“伺候喜喜大小姐吃早餐后再去也不迟。”某人笑得一脸温情。
我汗毛倒竖~
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江佑容的话,我到厨房里找吃的时,看到的只有煎锅里液体状的荷包蛋,而传说中要伺候我用早餐的某人早已不知所踪。
倒了杯牛奶四处转悠了一圈,我在阳台上找到了江佑容,我没有走过去,因为他正在打电话,距离有点远,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半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微微仰着脸,朝半空吐着青色的眼圈,烟雾缭绕中,嘴角那一丝浅淡的笑容显得模糊飘渺。
我喝了口冰冷的牛奶,江佑容很少抽烟,也很少露出这种虚无缥缈的笑容,那令他看起来颓废又茫然,而事实上,没有什么事能会令他茫然的。
不过,似乎、好像,电话那头的人让他茫然了。
“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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