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钦倚在车旁正在抽烟,看到何夕铮大步向自己走来,剩下的半支烟带着燃烧的温度被他一点点攥灭在手心,火辣的刺痛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他眼底卷起一阵阴霾,压抑着熊熊燃烧起的怒焰。
何夕铮
自然也是知道邵钦当年和简桑榆有过一段的,从邵致嘴里还知道邵钦被简桑榆当众甩耳光之后作出的一系列反常行为。所以何夕铮几乎可以确定,邵钦心里有简桑榆,此刻面对邵钦就更加的心虚。
“邵钦哥。”
何夕铮驻足之后才发现车里还有个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趴在车窗上露出白净的小脸,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何夕铮皱起眉头,惊讶的看向邵钦:“这孩子?”
邵钦背靠着车门,反手摊开五指按在麦芽的小脸上,把小家伙往车子里推了下,沉声吩咐:“进去,外边发生什么都别看。”
麦芽虽然是小孩子,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两个大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咬着嘴唇扭过头,低头摆弄邵钦递给他的玩具,可是心底却还是怀揣一丝好奇,忍不住回头。
邵钦把车窗升高一半多,露出极小的缝隙供孩子呼吸。
他快要克制不住心头那股火了,可是想到孩子还在身后,又不能太出格,于是拽着何夕铮的衣领,把人狠狠按到车尾箱上。
邵钦眼底血红一片,何夕铮几乎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阴狠。他手臂强壮有力,攥紧何夕铮领口的手背青筋暴起,如一头猛兽般沉郁的俯瞰着何夕铮。
邵钦阴沉的一字一顿道:“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
何夕铮心中有愧,当年年纪小,又被邵致他们怂恿,说到底还是误交了损友。他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面对邵钦的质问也毫不退缩:“邵钦哥,不管你信不信,我真什么都没做。但是当年算计她是事实,把她迷晕带到酒店也是事实。你揍我,我绝对不还手。”
邵钦狠狠往他腹部抡了几拳,何夕铮拧着眉闷哼两声,倒是真的没有反抗和挣扎,甚至连较大的呻…吟都没有。
邵钦很想揍得他和邵致一样在医院躺个十天半月,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凭什么相信你,简桑榆不会冤枉你们。”
何夕铮大口喘着气,费劲的解释道:“她或许也没说谎,可是我真没碰过她,我是男人,做没做过还不知道吗?”
邵钦被他这话又触到了底线,脑子里不禁浮现邵致三人猥…亵简桑榆的画面,顿时脑子一阵充血,拽起何夕铮沉重的身体,屈膝往他腹部又是几下。
何夕铮被他甩在地上,狼狈的趴卧着。
“你的意思是
,你没做,他们两个做了?”邵钦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出的话好像从地狱传来一般,阴森可怖。
何夕铮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确定:“也许,他们也没做……”
邵钦怒极反笑,蹲在他身旁阴测测的说:“你他妈耍我呢?邵致说没碰过她,孩子和邵致、程嬴都没关系,你也不承认,难道简桑榆的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何夕铮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孩子?”
他出国五年,也难怪根本不知道简桑榆的事情,他慢半拍的扭头看向车厢,漆黑的玻璃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何夕铮艰涩的吞了口口水:“邵钦哥,这孩子绝对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不信我们马上去做DNA。”
邵钦冷笑道:“我当然要带你去做DNA,孩子是谁的,马上就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少,晚上再更一章,可能会稍晚一点
☆、第二十八章
何夕铮这一天真的是备受煎熬,一边要承受着邵钦那毫不遮掩的愤怒,一边还要惴惴不安的反问自己——难道真的记错了?当年真的做了什么让简桑榆怀孕了?
何夕铮眼神复杂的看着一旁低头玩手机游戏的小孩儿,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乖巧听话,就连一直等在医院这么无趣的事情他也没有半句抱怨。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何夕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麦芽肉肉的小脸。麦芽蓦地抬头瞪他一眼:“叔叔,我不是包子,不要随便捏我。”
何夕铮扑哧一声笑了:“看来你老被人捏吧?”
麦芽哼了一声,扭过身子背对他,转身把脸埋到邵钦胸口。
邵钦沉默的低头看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五味杂陈,他注意到何夕铮的眼神一直落在麦芽身上,而且男人脸上竟出现了类似慈爱一般的神情。
真他妈刺眼。
邵钦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对何夕铮的敌意几乎是潜意识的,因为他已经默认了何夕铮就是麦芽父亲的事实,这是简桑榆儿子的爸爸——这个认知让他对何夕铮既憎恶又嫉妒。
他那么想要的一个女人……邵钦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妒忌麦芽的父亲,如果当时他没那么混蛋,如果他有多一点点的机会,那个女人会是他的,这孩子也该是他的!
何夕铮发现邵钦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阴森,喉咙一阵发紧,默默的扭头坐好。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何夕铮提议去喝点东西,邵钦不搭理他,冷冷的抱着胳膊:“老实等着。”
何夕铮知道邵钦有的是本事早点拿到检验结果,干脆也不和他争论了,继续埋头苦等。
麦芽等得窝在邵钦怀里睡着了,搂着邵钦的腰,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衬衫,热乎乎的鼻息洒在邵钦的心口。
邵钦偶尔垂眼看他,眼神晦暗不明。
如果真的是何夕铮的儿子……怎么办?
***
“没有血缘关系?”何夕铮瞪大眼,抢过结果一看,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扭头欣喜的看着邵钦,“我就说我是清白的!”
邵钦阴郁的扫他一眼,何夕铮悻悻的闭上嘴。
邵钦拿过检验结果,皱着眉看了一遍,不太确定的问医生:“不可能出错?”
那医生不认识邵钦,但是知道这是上边交代下来的事儿,想必眼前的也是
个厉害角色,于是说话时很注意分寸:“绝对不会有问题,全程都是我监督着做完的。”
邵钦沉默了,邵致不是、程嬴也不是、现在连最有可能的何夕铮都被排除了,事情陷入一个众人都预想不到的结果,进入了死结。
何夕铮摸着下巴,作深思状:“难到又一个耶稣诞生了。”
邵钦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何夕铮连忙改口:“那就还有一个解释,简桑榆说谎了,她说不定那晚之前就怀孕了。”
邵钦没理他,把检验报告收好,对医生微微颔首:“辛苦了。”
他抱着麦芽往外走,何夕铮急忙追上去,在后边一个劲儿嘀咕:“这么多年总算还我一个公道了,我唯一做的亏心事就这一件,差点没冤死。”
邵钦顿住脚步,回头审视他几秒:“告诉我那晚的情况。”
“啊?”何夕铮愣了愣,然后迟疑着回答,“我说了你别再打我啊,我其实什么都没干,邵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和程嬴已经把简桑榆弄晕带酒店了。”
邵钦眼神冷了几分:“你到酒店的时候,简桑榆已经被——”
他没说下去,只阴测测的看着何夕铮,何夕铮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赶紧解释:“没,我去的时候简桑榆还是原装的,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原装,总之衣服是完整的。”
他说到这的时候,忽然又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细节。
邵钦不耐的催促:“想到什么?”
何夕铮慢慢抬起眼,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正现在已经知道我们仨都不是凶手了,邵哥你还要查什么啊?你对她……来真的了?”
邵钦一怔,冷着脸瞪他:“不关你事。”
何夕铮撇了撇嘴,小声咕哝:“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这种身份,和简桑榆不可能有结果的,和她纠缠下去对你对她都没好处。”
邵钦莫名的生出一阵烦躁,狠狠看着何夕铮:“这事没完,你先自求多福吧。”
何夕铮惊讶的说不出话,顿时垮下脸:“邵哥,你还想怎么着啊?”
邵钦冷冷勾了勾唇角,抱着麦芽转身走了。
***
邵钦把麦芽放在后座,脱下外套给他盖好,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许久没联系的老妈,盯着手机上不断跳跃的数字,他面无表情的把手机
重新收好。
麦芽已经睡了,邵钦也不准备把他送到幼儿园,送去给简桑榆更是没法解释孩子为什么没去上学,而且他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事该怎么和简桑榆说。
邵钦只得发动车子先回家,把孩子带回公寓再说。
换了床,小家伙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看着他,小手拽着他的手指不松开。邵钦哭笑不得,干脆脱了鞋和他一起躺在床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胸脯:“乖,睡觉。”
麦芽哼唧了两声,乖乖的闭上眼不动了。
邵钦心里烦躁,躺在那看着屋顶的水晶灯发呆,孩子谁的都不是,难道简桑榆真的……可是怎么可能?简桑榆明明很干净,他们以前在一起,除了接吻什么都没做过。
若是说简桑榆背叛他,和别的男人……邵钦马上就否决了这种猜测,简桑榆有多自爱他最清楚。那个年代的他们,连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都会犹豫很久,简桑榆不可能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别人。
邵钦想的头疼,可是孩子总不至于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邵钦迷迷糊糊闭上眼,很快就被手机嗡鸣给吵醒,他暴躁的捞过来看了一眼——是简桑榆,瞥了眼身边的孩子,轻轻起身。
带上房门之后他才按了通话键,电话一通,简桑榆的声音带着怒不可遏的气势:“邵钦!你把我儿子弄哪去了!”
邵钦捏眉心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了?”
“老师说他根本没去学校。”简桑榆快气疯了,真是一点都不能对这流氓放松警惕,骚扰完她现在还要拐带她儿子。
邵钦忙晕了,完全忘记和幼稚园请假。他沉吟着,忽然开口:“我带他去医院了,何夕铮一起。”
电话那端忽然就静了下来,连呼吸似乎都消失殆尽一样,邵钦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件事必须和简桑榆摊牌,只有从她身上下手才可以查明真相。
他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也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欠着简桑榆,这让他异常憋闷。
简桑榆紊乱的气息渐渐传了过来:“……结果?”
邵钦垂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来我这,我告诉你。”
***
简桑榆来的很快,邵钦打开门看到她灰败的脸色,初秋的天,整个人却好像从凉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额头上一大片汗意。
邵
钦皱了皱眉,把她拉进屋:“这么急做什么?”他一碰到简桑榆的手,才发现这人连身上都是冷的,或许还有紧张,指节不住的颤栗。
邵钦无声的低着头看她,把人抱在怀里:“我会帮你。”
简桑榆挣开他的怀抱,并不看他一眼,只是声音微弱的问:“孩子……是不是……?”
邵钦在她身后静静矗立:“不是。”
简桑榆蓦然回头,瞳孔剧烈的紧缩着:“不是?胡说,怎么可能不是。”如果不是,难道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吗?
邵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把桌上的检验结果递给她:“他们三个都不是,我们应该相信事实。”
简桑榆拿着纸张的手不住发抖,那两页纸很快就倏然从她指间滑落,随着她的眼泪一起掉落在地板上。
邵钦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就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他走过去将她按到怀里,强势得不容抗拒:“别哭,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帮你找出那个人。”
简桑榆摇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没用的,我玩不过……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还是没用……”
邵钦拧着眉,他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问题出在哪里,简桑榆现在又正处于崩溃状态,想问点细枝末节都无从开口,只得不断的出言哄她,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的泪痕:“好了,以后有我在,相信我好不好?”
简桑榆泪眼婆娑的凝视着他的脸盘,那眼神无辜中带着彷徨,邵钦脑中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一个特俗气的词——楚楚可怜。
被她这样看着,白皙的脸盘忽然就有点可疑的红晕,他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再看我就扑上去了。”
简桑榆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难过的呜咽:“信谁都好过信你这流氓。”
邵钦:“……”
***
邵钦是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眼泪有这么多,更不知道简桑榆竟然这么爱哭,实则简桑榆并不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女人,只是被这个事实刺激到了。
她坚持了五年,遭受多少流言蜚语生下麦芽,秉持着要给自己、给简家一个公道的信念,如今五年坚持来的结果却是这样。
连现实也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给她,没有权势,没有金钱,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