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实现她的梦想。”苏婉儿缓缓地说,不由得叹息。心中暗想:严清雅啊严清雅,今生今世,有这样一个人为你的梦想努力,这样来对待你。你却错过,你却辜负。
不知道怎么的。苏婉儿听李峻宁絮絮叙述这些细节,心里有绵绵密密的发闷。她那天看资料,料想李峻宁与严清雅的青梅竹马时,已经独自唏嘘。却不料这些细节更是让人一口气憋在胸口,闷得人难受。
“算是帮她实现梦想。其实,也算是当时的无奈之举。我因为家庭变故,来了京城,跟爷爷住在一起。认真学习,偶尔写信给她。她也回。后来,就听说她去了日本。等从国外回来,她家已遭逢变故。我就去早稻田大学找她。谁知道,那里的老师说她早没有上学了。我遍寻不着,只得重返法国。情急之下就想到她的梦想。我知道她喜欢时装设计,那些杂志是她常常看的。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一天能登上各大媒体、各大杂志,那就可以找到她。”李峻宁缓缓地说,仿若过去就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而今的他俯视这一条河流,不在是激动的心情。
苏婉儿不知道他用了多少的努力,才成为今天炙手可热的天才设计师,才会成为东方神韵的传承者、引领者。但当他站在鲜花掌声以及所有的镜头前,那眼神或许寻找的是那一抹影子。
这怎么是这样狗血煽情的一个故事呢?苏婉儿承认这真的比她想象的还狗血煽情,听得她心里也不舒服,便是蹙了眉,问:“那你找到她了么?”
这一问让李峻宁面色惨然,他摇摇头,说:“没有,即便我有意无意地说给我梦想是一位儿时的伙伴,现在我希望这位儿时的伙伴能跟我一起分享喜悦。她也没有出现。直到四年前秋天,在京城,在一次俱乐部的聚会中,我看到了她。以叶瑾之的那般身份出席的。哦,你可能还没去过那俱乐部,也就是我们这一帮子人在一起玩的。这一年多,事务太忙,都好久没开一次活动了。”
“哦。听二哥提过。”苏婉儿回答,心里想着叶瑾之带严清雅出席,到底不是很爽。
“那时,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只是,我走上前去低声跟她打招呼。她却认不出我来。呵呵。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悲的事,你一心想要找到那个人。你以为那个人也一心在盼你找到她。可是,当你找到她时,她根本认不出你来。敏华,呵呵。我是不是很可笑。”李峻宁自嘲,将一杯果汁尽数喝掉。
那一举一动,那种落寞化作一把刀将人削得血肉都疼。这男人平素里阳光宁静,温暖四溢,将一切的落寞与悲情都全然掩盖,如今翻出来,竟是让人这样受不了。
“你真心对待,怎么会可笑。说来是她福薄,不是峻宁命运差。”苏婉儿缓缓说,自觉自己这话苍白无力。
李峻宁呵呵笑,笑得像是从结冰的湖面下那些汩汩流深的流水,一寸寸的暖,却一寸寸的压抑,更对比出一寸寸的寒。
先前点的浙江菜一道一道上来,刘虹举手投足全然没有一点的破绽,为两人介绍菜式十分流利。这样厉害的人,难怪叶家敢于让她呆在老宅,叶瑾之敢于让她来守护自己。
菜,自然是上品,色香味俱全,两人也饥肠辘辘,却食不是滋味。默默吃了几口,却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苏婉儿始终没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喝了一口汤,问:“那她什么时候认出你来的?”
李峻宁埋头吃饭,像是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在俱乐部见面三天后,她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当时在京城,就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喝咖啡的地方。她说我变化很大,有些不敢确定。”
“然后呢?”苏婉儿这时刻已经从李峻宁的悲情郁闷中跳出来,冷静分析。换位去想,如果自己有那么一位青梅竹马,会不会忘记他的容颜。何况,自己也见过李峻宁小时候的照片,跟长大后,其实没有太多的变化。
苏婉儿给出的答案是不会,莫说是青梅竹马,即便是当年银座八楼那模糊不清的轮廓,她都没办法忘记。那么,严清雅是真的记不起,还是怕引起叶瑾之的误会,抑或者根本就不认识李峻宁。所以,她需要分析,需要知道可能的答案。
“然后,就遇见她了,偶尔会在MSN上说话。只是说到当年的事,她就不高兴,也不喜欢。”李峻宁说,似乎很不愿说那一些过去。
然而或许这些他愿意说的才是关键。苏婉儿不得不狠心问到底,说:“那锦华的事,她怎么跟你说的?”
“这——,关于她和叶瑾之,我很清楚,叶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叶瑾之是什么地位,不可能娶她。只是叶瑾之的脾气,我也捉摸不透,他这人太深沉。所以,我问过清雅,是不是非叶瑾之不可。她很明确地回答我是。所以,我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是那种缺德的人,我也不会去说叶瑾之不好,蛊惑她投向我。”
他说到这里,再度低头,过了片刻才说:“三年前,我记得那一天,我在法国。她给我打的电话。她很少跟我打电话。一打电话,就用家乡话喊‘念之’,然后就哭了。当时,我正在做一个设计,立刻就放下,询问了一番,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说是叶家要叶瑾之去相亲。她没了主张。从小到大,她都极其安静,仿若根本不会哭泣,极少情绪波动的。我想她是真的伤心,所以,才匆匆回国。首先去找的人是叶瑾之,但叶瑾之没空见我。于是,我去见了锦华。”
“你去见锦华,目的何在?我要听实话。”苏婉儿语气严肃,正襟危坐。李峻宁一下子抬起头,看过来,眉目间有些不明所以的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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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对决(三)可能的真相
“我要听真话。”苏婉儿又重复一遍,语气依旧严肃。
“我去向锦华说明情况。陈家老爷子很疼锦华。而锦华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李峻宁缓缓地说。
那神色倒不像是在说谎,但苏婉儿狐疑,不由得问:“莫不是叶瑾之与严清雅的事情。锦华不知道的?”
李峻宁约莫是觉得苏婉儿不信任他,立刻反问:“难道敏华不知道你锦华姐姐一直在西北军中,极少回京城。而且她思虑单纯,立了不少军功。那枪法,就算是军中许多男儿也自叹不如。所以,叶瑾之和严清雅的,她是丝毫不知道的。当天,我在沪上先找到她。亲自问过,她十分惊讶,说如果早知道有这事,是不会同意的。”
“哦。这倒是。”苏婉儿低叹一声,想起锦华来,心里不免难过。那样英姿飒爽的军中之花就那样香消玉殒。
“锦华跟我五哥关系比较好,每次回京都会来李家。我也得以见过几次,她的性子豪爽干净。我当时在电话里就安慰过清雅,说只要这件事告诉锦华,她是不会同意的。并且我也向她打了包票,说这个事,我去跟锦华说。”
苏婉儿听到这里,觉得当年那一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复杂,可是锦华却死了。陈昭华传过来的资料表明锦华没有开快车,后方的车超车,也不至于让一向可以跟李国宁、叶云嘉飙车有得一比的陈锦华乱了方寸,继而撞上栏杆,飞出高架桥。而调查也表明,她的离合器被人动过手脚。
“这样说来,似乎一切很简单啊。”苏婉儿近乎自语,将筷子放下。
“是很简单,我约了锦华,是在她去赴约之前。因为我说了事关这一次的相亲,她便答应先见我。在凯杏酒店大堂聊的,因为她赶时间,所以就在大堂。我也是三言两语说了这事。当时,锦华面色凝重,点点头说……,跟我说她今天会很郑重地跟两边的老人家谈这事,她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破坏别人幸福,导致几个人不幸福的事。然后,我陪她去取车,启动时,车有些问题……,因为去相亲,所以穿了礼服。我帮她修的车。”李峻宁缓缓地说。
那一天的真相似乎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可是还有一些影像似有若无,仿若是关键的一环被略去。苏婉儿陷入思考,忽然又觉得不应该在这件事上过多地绕,不然今天来的目的就被弱化了。
“敏华,我真的没有害过锦华。我了解锦华。这件事,只要她知道。就不会有联姻。”李峻宁一字一顿。
“嗯。”苏婉儿扫了他一眼,他那眉目神色皆不像是说谎,她也觉得那是事实。
“敏华,你相信我。”李峻宁强调,那语气却是十分急切。
“我相信你所说。可你知道不,当天,锦华的摄像机没有关,留下了你的影像,她车的离合器被人动过。李峻宁,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呵呵。”苏婉儿缓缓地说,看到他的脸煞白。她将手中那复制的光碟递给他,说,“这是当天的摄像。你是清晰可见。峻宁,你知道不,如果陈家追究,你就可能是故意杀人罪,坐实了,就是一个死。”
是啊。如果李峻宁所说都是真的,他并没有对陈锦华下手。那么,依照别人所说,陈锦华的谨慎性格,就是陈老狐狸也说陈锦华具备狙击手的所有素质。做事谨慎仔细,对于各种器具总是认真检查。那么,她怎么可能忘记关上摄像机?
还有一点,诚如叶云嘉所说:“对于一个爱车的人来,车几乎是不可能有毛病的。”
陈锦华十分喜欢车,尤其是她出事时那一辆路虎,跟了她好几年。
如果,李峻宁没有说谎。那么,当年是有人打了一箭双雕的主意么?
苏婉儿忽然觉得浑身凉寒。叶瑾之暗示过严清雅可能是他的敌对。而突然出现的青梅竹马意味着知晓她太多的过去。
如果这是真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苏婉儿真不敢想,并且在这一刻,她犹豫了,是不是该揭开这样残忍的所谓真相。
李峻宁神色颓然,手中握着那一张碟片,紧紧抿唇。
或许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割开了伤口,挤出了脓血,伤口才会好转,才会愈合,人才会健康。而严清雅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却也是一颗毒瘤。
苏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当年,你去见锦华,还有谁么?”
这一句很轻,李峻宁的神色却是一凛,连忙摇头,说:“清雅不会。她不会,她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画画。”
那样的语气似乎失了方寸,连他的神色都有了自欺欺人的意味。
“人是会变的。再说,那一次,锦华与叶瑾之的相亲。叶瑾之根本就没有出席,这让叶老爷子是十分气恼的。作为叶瑾之的女友,她会不知道么?何况,她长大之后,你见过她几次?”苏婉儿觉得如果要下猛药,就一次性下了,省得拖着,不生不死的。
“四次。连同那一次在俱乐部。一共四次。”李峻宁的神色恍然,整个人颓然无力。
四次对于共同拥有青梅竹马美好记忆的两个人来说,这样的次数让苏婉儿都觉得讶然。四年前,李峻宁就见到了她,到如今,连同那一次却只有四次见面。
“单独的几次?”苏婉儿询问。
“三次。”李峻宁回答,自己也嘲笑自己,喃喃地说:“第一次是之前,叶瑾之答应娶你。她打电话找我。那时,我在澳洲,于是飞回来。是大晚上的,她来酒店找我,说了一会儿,精神状况不好。就走了;第二次,是前不久,她受伤,命悬一线,我去瞧的她,她没怎么说话,一直就在昏睡;第三次——”
李峻宁停住,苏婉儿也不问,只是轻笑一声,问:“第一次,她来找你,说了我的事。所以,你就想方设法跟着我跟叶瑾之,然后选择了一个时机出现在我面前?”
李峻宁神色局促不安,像是被人看透了似的,手足无措,说:“是。我那时想——,想——”
“想什么?”苏婉儿问,然后又像是开玩笑似的,说,“是想让我爱上你,嫁给你。这样就可以成全她的幸福了,是么?”
李峻宁没有说话,看着苏婉儿,神色颓然,默默点了一下头。
“你真是傻啊。纵使,我真如你所料爱上了你,嫁给了你。若叶瑾之不爱她,他们之间有问题。还会有赵敏华、周敏华的,何止我一个?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旁人怎么帮得了?”苏婉儿忽然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情愫。认识这个男人这么久,总算是在这一刻,才觉得他不是飘渺在人境之外的,而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可是,这么实实在在有血有肉,就真是让她觉得心疼。
“我知道,只是没有旁的办法。”李峻宁声音那样小。让苏婉儿觉得自已十分残忍,将这个男人里里外外都剥得干净。
“爱情,天时地利的迷信。还得要步调统一。你跟这个人在一起,就会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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