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方家如今情形不太好,也不知——”二夫人说着,有些为难的瞧了甄夫人一眼。
今日所见,方家情形两人都见了,跟甄家做亲家,确实不太相配。二夫人是生怕甄夫人心里会瞧不起自己的亲家。
甄夫人一听便明了她试探的意思,遂笑道:“俗话说娶妻娶贤,你们又是自小做下的亲家,咱们甄家断断没有嫌贫爱富的理。何况方老爷、方大公子如今既得皇上重用,没准要不了多少年方家便会出头,你也不必想那些白白扰人思绪的!”
“大嫂,”二夫人听了这话心头大暖,感激道:“谢谢大嫂!有大嫂这一席话我心里便踏实了!这日子定在明年正月十八,眼看着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上京里头是否有什么风俗我也不懂,又有许多东西要赶着添置,还要劳烦大嫂提点!”
甄夫人笑得愉悦:“这是应该的!”
妯娌俩这些日子便忙着准备起来,一项项的拟了单子,新房如何布置,聘礼如何准备,宾客请哪些,菜肴原料购买,媒人鼓乐雇佣林林总总不一而语。有的让管家负责,也有许多得二夫人亲自购置。
甄夫人陪着二夫人上了几次街,不由得眼界大开。她从来不知道,二夫人买东西砍价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其口舌之能令人叹为观止。
那日二人去买头面首饰,店里的掌柜见二人衣着质料上乘鲜亮,跟随的丫鬟仆妇亦是穿戴不俗,行动间规矩甚大,便知是来了大客户了,忙上前笑问。
二夫人抬手拨了拨头上的玛瑙嵌珠钗,笑道:“明春便要娶媳妇了,我是来置办聘礼的!店里可有什么压得住场面的好东西不曾?”
那掌柜眼睛一亮,心道:明春娶媳妇这会子才来置办聘礼可见是赶得甚急了!
这样的生意通常都较容易做成,赶得急便不会计较太多。再瞧瞧她们头上戴的首饰都是价值不菲,掌柜心中愈加有底。
“有、有,那可要恭喜夫人了!五福宝钗、双喜珍珠步摇、百年好合钗、仙芝瑞草吉祥钗、万年吉庆钗、喜鹊登梅钗、并蒂莲花钗我们这儿都有,金的玉的宝石翡翠珍珠的,掐丝累金点翠样样俱全,夫人您里边请!”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将甄夫人和二夫人往内堂中请,命人斟茶上来,又命伙计捧上来好几副头面首饰,殷勤的请甄夫人和二夫人看。
这几副首饰均盛放在铺着大红绒缎的托盘中,一件件整整齐齐摆放着,珠光璀璨,炫丽夺目,有金累丝的,有金镶宝石的,有金镶翡翠的,也有宝石嵌珠的、点翠的、碧玺珊瑚、玛瑙玳瑁,应有尽有。
甄夫人这几日已经见识了二夫人的手段,知道进了店便没有自己的事了,因此只微笑着坐在一旁闲闲品茶,只管看着二夫人使手段。
二夫人手中端着盖碗茶,一手捏着盖子轻轻拨着面上的浮茶叶,细长的柳眉微微挑了挑,抬眼瞟了笑眯眯的掌柜一眼,微笑道:“这些好是好,就是不甚压得住场面,掌柜的若只有这些东西,我看还是算了吧!”
掌柜的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的笑了起来,正如二夫人所言,这些东西虽然不错,但并不是上乘的精品,不过是掌柜的用来投石问路的罢了。
掌柜的连连告罪,又笑道:“夫人的儿媳妇真是好福气,小人店里还真有几件颇好的东西,夫人稍候,小人这就亲自取来!”说毕告了个罪出去了。
不一会,掌柜的亲自捧了一个大托盘进来,小心翼翼的搁在甄夫人和二夫人面前的茶几上。托盘中盛放着好几只打开的枣红小盒子,每一个小盒子中是一件名贵的首饰。
甄夫人目光闪了闪,落在一只雕琢成玉兰花苞形、晶莹剔透的翡翠吊坠上挪不开眼睛,还有一副镶嵌着几粒钻石,其中中间一粒足有尾指大的金镯子,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十分抢眼。
“两位夫人好眼光!这可是西洋来的火钻镯子,像这么大的火钻,整个上京都找不出来第二副了!”掌柜的殷勤的笑着,将那装着火钻金镯的盒子拿出来放在二夫人面前。
大夏首饰还是以珠玉金银各色宝石为主,钻石之类的虽也有,但极少,在上流社会中也不流行,这一副火钻镯子所用的钻石是店东家从一名洋商手里买来的,做工精致无比,材质更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上京的贵妇人们并不感兴趣,掌柜的又不肯减价卖掉,因此一直放在这里。
掌柜的见甄夫人和二夫人目光都在那火钻镯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心中窃喜。把这件东西卖掉了,东家必定有重赏!而且,这也是他能力的表现。
“不知这副镯子作价如何?”二夫人手里把玩着,笑问掌柜。
掌柜忙笑道:“实不相瞒,这副镯子光原料便好几千两,加上镶嵌雕琢打磨工艺,店中标价是一万两千两。”
二夫人听毕笑道:“倒也相差不离这个价,不过仍有点贵了。”二夫人随丈夫在福建多年,靠海港口多有洋商往来,西洋玩意她见过不少,自然知道这火钻在西洋人眼中的价值。钻镯她也见过不少,可这么大的一对火钻,她也是头一回见。
掌柜的斟酌片刻,笑道:“难得夫人识货,又是家中办喜事添购,不如凑个整数,一万两卖与夫人,再少也不能够了!”
第267章 计夫人的恼怒
掌柜的斟酌片刻,笑道:“难得夫人识货,又是家中办喜事添购,不如凑个整数,一万两卖与夫人,再少也不能够了!”
二夫人点点头,爱不释手的摩挲着那副镯子,随后放下,笑道:“借你吉言,呵呵,光这一副也不够,还有别的什么都拿来吧!”
掌柜的顿时大喜,甚是殷勤的为二夫人介绍别的首饰。掌柜的有心要做成火钻镯子的生意,介绍得格外卖力,在别的首饰上都给了二夫人十分优惠的价格,二夫人再压一压,有的东西几乎是零利润那掌柜的也忍痛答应了。
“好了,就是这几样。”二夫人笑着扫了一眼挑选出来的好几件首饰,嵌红宝石翡翠桃福纹簪、金镶红珊瑚翠挑簪、十八子碧玺手串、红蓝宝龙凤金镯、一整套喜上眉梢宝石点翠头面、一套凤衔滴珠金累丝头面。
掌柜的顿时大喜,只是面上喜色尚未褪完,二夫人手中又拿起了那对火钻金镯摩挲着,颇为犹豫惋惜的含笑道:“这一对镯子,仍旧是有些贵了!”
掌柜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喉咙里吞了吞,艰难陪笑道:“二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不由懊恼,早知道先把这副镯子定下来再看别的不就好了?他以为二夫人虽没明说,但那样表态定是会要这镯子的,心里一高兴也没有多想,谁料二夫人临到末了会来这么一出!
二夫人轻叹一声。摊手道:“实不相瞒,我的银子有限,这镯子虽然极好,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呵!”
掌柜的一听二夫人是嫌这镯子贵了,并没有不买的意思,又回复了些许精神,忙道:“那么二夫人以为。作价几何您能接受?”
二夫人抬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比,笑道:“六千两!”
掌柜的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力道:“二夫人,您这也太——您这价钱出来,小人明儿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买卖的事,你开价我还价这是天经地义。”
“您再加点,九千两,我也卖给您了!”
二夫人摇摇头,遗憾道:“将方才挑出来的那几件结了吧,总共是七千六百两。我算的可对?”
“二夫人……”掌柜的急得差点要哭出来。先前他满以为会做成那副火钻金镯的大生意,在这些首饰上让利不少。不想二夫人忽然之间不要那副镯子了,以这个价钱卖出这些首饰,他是真的会卷铺盖走人的!可是先前的东西价钱都已经谈得死死的,断断没有反口不卖的道理。不然若是外头人知晓了,今后也就不要做生意了!
“二夫人,难得您识货,要不,这镯子您再看看?只要价格合适。咱们皆大欢喜岂不是好?您再看看?”掌柜的心急如焚。
二夫人又推了几句,见火候也差不多了,遂笑道:“实不相瞒。这副镯子我是真心喜欢!这回错过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碰上这么合适的呢!这样,一共一万五千两,您要是不卖,我也没有法子了!东西喜欢,可我是真没那么多银子啊!”
掌柜的在心里算了算,仍是苦着一张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样吧,”二夫人笑道:“我另给你二百两,权作辛苦费,你意下如何?”
掌柜的眼睛亮了亮,低头沉思。自己将这副镯子无论多高的价钱卖了出去,东家赏银最多也就一二百两。自己按照这个价钱将镯子卖给二夫人,虽然价格不如期望中高,但是相对于这副镯子的成本来说,还是赚了一千几百两的,也够在东家面前交差了。
“这,二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小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掌柜的叹了叹气,说道:“这一趟生意,实话告诉二夫人,真正是不赚钱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将来可要多帮衬帮衬小店啊!”
二夫人笑道:“少不了你的!我嫂子家里的儿女们都未成亲呢!你当我嫂子是谁?是户部尚书夫人!”
“原来是甄夫人!”掌柜的眼睛亮了亮,顿时大喜,忙对着甄夫人做了个揖,笑道:“小人今儿可老下脸皮了,将来甄夫人可得多帮衬帮衬呀!”
甄夫人好笑道:“那是自然的,只要价格公道,东西又好,自然也就上这儿来了!”
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痛痛快快的结了账,双方各自欢喜。
“随着弟妹上街买东西,真是叫人大开眼界!”甄夫人不由好笑道。
二夫人亲亲热热的笑道:“这也是一种乐趣!”
这一下子,连王妈妈、锦绣等都笑了起来。
甄府这边忙着办喜事,忠勇侯府那边,计夫人再次向计侯爷提及了为计世澜请封世子一事,计侯爷烦不胜烦,说道:“消停些吧,还嫌忠勇侯府新闻闹得不够多吗?我还没问着你,温府老爷子做寿,你自己去不就是了,将邵琬清带去做什么?”
在人家花园子里乱窜,心怀鬼胎急吼吼的带人闯进人家屋子里,明明看到人家床榻上躺着的是个男人,竟然还奔过去掀人家被窝!忠勇侯府祖宗的脸面都教她给丢尽了!
计夫人心里暗骂邵琬清不中用,明明一切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通个风报个信,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办不好!
“我哪里想得到会发生那样的事!”计夫人脸上一黯,轻叹一声顿时叫起屈来:“寿阳太妃特意提过要好好关照邵姨娘,侯爷你待她也甚是不错,我带她多出去走走也是用心良苦,一心要抬举她、为她好!哪曾想到会发生那等意外呢!要我说。此事邵姨娘摆明了就是被人利用,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偏是那时候甄府的二姑娘就不见了,人人找不着偏她见着了?这分明就是个圈套!也怨不得邵姨娘提防不住!”
“甄府二姑娘规规矩矩谁人不赞?你少在这儿播弄是非!”不知为何,听到计夫人说甄钰的不是,计侯爷心中顿时十分的不舒服起来,沉声道:“当日甄姑娘如何不见。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圈套,哼,你说的倒也对,但只不知若是彻查了下来,还不知牵扯到是谁下的圈套呢!”
计夫人听毕心头一跳,片刻问道:“那世澜请封世子一事,侯爷究竟有何打算?”
“等明年再说吧!”计侯爷道:“府中接二连三的闹新闻,家宅不宁,如何请封?让皇上心里怎么想?”
计夫人顿时火了,决然道:“不行!明年。明年就晚了!西南军权一旦交出去,世澜还能够要的回来吗!侯爷好歹也该为世澜想想!”
计侯爷冷哼一声。反问道:“就算皇上现在我将西南军权移交给世澜,他能管得住吗?你以为那些武将是那么好治辖的?”计侯爷在军营中混了多少年,最明白那些人的性情,计世澜算是栽在邵琬清这上头了。在旁人眼里,就是个不着调的世家纨绔,军人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人!
计侯爷见计夫人嘴唇欲动,又说道:“你以为当年我临危受命。那些人真的什么都听我的?我花费的心血精力不是你能够想象!世澜,再历练历练吧!”
计夫人面色微沉,淡淡道:“侯爷能等。我们母子可不能再等了!总之,世澜一日不封世子,我一日都不安心!”
“你想怎样?”计侯爷面上一凛。
计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不怎么样!”
计夫人心中恨极,计侯爷始终不肯请封,甚至连一句准话都不肯给,若说不是生出了别的心思,计夫人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只要一想到在西北的计世宜,计夫人的心里边十分不安。
当年计世宜的生母杨氏难产,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