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转身,把背翻过来。”
景虹立刻照办,翻身时痛得不住的抽气,可怜兮兮地看著他:“月大夫,不要不理我……”
拓拔月依然冷著脸,始终一言不发,帮他上完药收拾好东西就走。
“月大夫!”景虹心急的眼眶都湿了:“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这有错吗?”
长长地叹了口气,拓拔月头停住脚步:“即使你本身没有错,但当大多数人认为你错了的时候,你就是错了。”
“为什麽!错的是他们,他们看不起人!难道连月大夫也认为我错了吗?”景虹不甘地道。
“虹儿……“拓拔月无奈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犯错,即使有错也是我错,是因为我教得不好。”
“为什麽…为什麽连你也生我的气。”景虹哽咽著。
“虹儿,我没有生你的气,爱本来就是自由和无罪的,只是你承担不起这爱情的後果,好自为之吧。”拓拔月说完便转身。
见到他狠心离开,景虹把埋进枕头里哭出来,拓拔月虽然没责骂,但是他一定是伤透了心。即使拓拔月不像别人一样鄙夷他,但是却无法告诉他,接下来的路该怎麽走。
他选择帮莫一宁,却现在才发现没人可以帮自己。
乖乖在床上躺了几天,身上的伤口好了不少,他立刻叫人出去打探景煞天的动向,谁知道父王先一步找上门来。
“大王驾到!”又是洪宝那把像撕破的嗓音。
景虹立刻跳下床,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接驾,看见父王面如寒霜的脸色,他连气都不敢喘。
“伤好了?”景煞天问。
“回父王,已经好多了。”景虹答。
景煞天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後说:“只怕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景虹不可抑制地颤了下,垂下头来:“儿臣不孝,请父王原谅。”
一个巴掌迎面而来,却硬生生地停在脸侧,即使只是这样,那凌厉的掌风也让他脸上生痛。景煞天深吸了口气,原本快要打下去的手掌摸过他的脸,用慈爱的眼神看著他。
“虹儿,只要你知道错了,就还是父王和月大夫的孩子。”景煞天说。
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麽无情,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是为了拓拔月。景虹多想点头,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一切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儿臣自知不孝,但还请父王成全,让儿臣随沙王一起回国。”景虹忍著心痛说。
景煞天听完久久不语,眼神从激动到失望,最後只剩下陌生。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孽子!”景煞天骂道。
从未见过父王如此生气,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他却不能放弃,於是扑上去抱住景煞天的脚。
“父王!看在儿臣的一片真心上,请你成全吧!”景虹悲戚地喊。
“做梦!孤宁愿杀了你,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也不会让你做出有辱国体的事!”景煞天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然後拂袖而去。
景虹捂著腹部缩卷在地上,眼睁睁地看著景煞天扬长而去,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滴滴都是无奈。
从这一天起,九王子被下令正式软禁,连殿门都不得踏出一步。只能对著四壁墙郁郁寡欢,人也清瘦了许多,他的力量太渺小,不足以和景煞天对抗,不得不走一步两败俱伤的险棋。
“殿下,果然如你所料,最近行宫那边增加了很多守卫,连沙王本人要出行,都必须由侍卫跟著,据说是最近宫里不太安全。”小亮把打探到的消息禀告。
景虹脸色越听越白,他感觉到父王快动手了,只是在找一个最佳的时机而已。只要莫一宁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正逢大灾的沙国完全没救援的能力。
“我叫你去拿的东西到手了吗?”景虹问。
“殿下,你要那样东西干吗?”小亮不安地看著他。
见到他的神色景虹心里已了然,把手一摊:“拿来。”
小亮犹豫了一番,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到他手上去:“殿下,使用之前请三思啊。”
景虹点点头,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你在去行宫一趟,找一个叫如歌的男人,说今晚请沙王来见一面。”
小亮听了连忙摇头:“殿下,如今的形势你不是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被大王知道的话……”
景虹却立刻打断他:“你非去不可,此事绝不能耽误。”
小亮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合上,郑重地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
“等下!”景虹还是不放心,再加了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话传到,成败在此一举。”
门拉开又合上,景虹望著手里的锦合,发呆了许久才打开。两颗黑色的药丸呈现在眼前,泛著亮光如黑色的珍珠,浓烈的异味散发在周围。
直到半夜时分,景虹仍睁大眼睛不愿睡著,他轻咬著自己的手背,整颗心仿佛被提到了喉咙。
一道黑影从屋檐上掠过,门外的侍卫立刻追去:“有刺客!”
听到动静,景虹终於才松了口气,果然下一刻,一身黑袍的莫一宁出现在窗边。
“你总算来了。”景虹笑著说,又问:“刚才那是……”
看著他有点憔悴的样子,眼下挂著一圈黑影,莫一宁上前把他抱住:“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如歌的轻功很好,不用担心他。”
景虹眼眶一热,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从未和莫一宁说过他的计划,可心有默契的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处境。轻轻的一句辛苦了,安抚了他多日失去自由,背叛亲人所受的委屈。
“时间不多了,我有事要跟你说。”景虹拉开两人的距离,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沈重:“你相信我吗?愿意把命交给我吗?”
莫一宁郑重的点点,说:“寡人相信。”
景虹看著他的笑容一怔,手有点颤抖地拿出锦盒:“这是蛊毒,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就吞下去。”
炎国向来以巫术著名,从几百年立国以来,巫师的地位在炎国举足轻重。虽然巫术诡异神秘,甚至被其他国家视为妖术,最出名的就是慑魂,下咒,还有蛊毒,被称为三大巫法。
莫一宁想也没想,便拿起其中一颗药丸,仰头吞了下去。可景虹却拦下他,将药丸拿了回来,然後一分为二,只递了一半给他。
“这不是一般的蛊毒,还需要我的血作为引子。”景虹拿起剪刀刺破指头,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後涌了出来。
他正拿过一旁的空茶盏,正准备把血滴进去,不料却被莫一宁抓住了手,将被血染红的那根食指含进了他嘴里,温热的口腔一下缓和了原本的刺痛。
莫一宁的目光像网一样把他缠住,轻轻地吮吸著,舌尖不时在伤後上划过。景虹浑身一震,想要缩回手指却被他咬住,顿时一阵燥热升起,脸上的泛起了红晕。
“可以了……”景虹的声音有点怪异。
他拿起另外剩下的那半颗药丸,蹙著眉头吞下去,一阵腥味在嘴里散开,景虹原来才知道这药是那麽难吃。然後景虹把锦盒里剩下的一颗药丸拿了出来,一挥手就抛到了窗外,小小的药丸一去便无踪影。
还没发话,莫一宁已经主动咬破手指,伸到了他的唇边。景虹不甘愿地含著,用目光指责他,心里咕嘟这个人绝对有天分,不净身去当巫师可惜了。
却不知道被他幽怨的眼光一撩,一阵酥麻直从指尖蔓延到心脏,莫一宁顿时目光如炬。炽热的气息在房间里攀升,两人深深地凝视著对方,暧昧仿佛一点就会变成大火。
门就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景煞天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当看到坐在床上的莫一宁立刻喊:“来人!给孤拿下!”
侍卫领命冲了进来,狭小的房间一下变得拥挤,景虹别有深意地看了莫一宁一眼,示意他不要反抗。
莫一宁果然没有挣扎,任侍卫扣起双手,押到了景煞天面前。
“沙王闯入养和殿,行刺本国九王子未遂被擒。”景煞天!著冷笑,目光一寒盯著莫一宁问:“沙王见到事迹败露,不打算畏罪自杀吗?”
房间的温度顿时低了许多,明明是莫须有的罪名,但在景煞天强大的霸气下,竟变成理所当然的感觉。这个像神一般的男人,没人敢质疑,没人敢反抗。
“父王!你竟然颠倒黑白!眼里还有天理吗?”景虹气愤地道。
“住嘴!孤说的话就是天理,你敢不从?”景煞天说。
莫一宁被按著跪在地上,眼看著狂妄霸道的景煞天,眼里燃起了簇火,却又在一瞬间灭了,抿著唇一语不发。
“儿臣不敢忤逆父王。”景虹目光无惧地说下去:“但孩儿已和沙王私定终身,并吃下了同心蛊毒。”
景煞天听完楞了半晌,眯起眼问:“那你打算和他同生共死了?”
“是!”景虹肯定地说。
一个眨眼,景煞天已经飘到眼前,人影还没完全看清楚,脸上已经被狠狠刮了一巴掌。景虹毫无防备,一下就被扇得眼冒金星,整个人趴到床上,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鲜豔的血从景虹破裂的嘴边淌下,莫一宁震了下,嘴角片刻就红肿起来。这就是同心蛊的作用,两个人感同身受,只要其中一人受到伤害,另一个也会受伤,同体同心,同生同亡。
“你以为这样孤就会放过他?”景煞天不慌不忙抽出了侍卫的配剑,抵在了莫一宁的脖子上:“你既然已经决定背叛炎国,就不再是孤的儿子,孤只能成全你!”
也许旁人会以为景煞天只是吓唬他,但景虹知道这是真的,父王从来不会在乎任何人,包括他这个曾经受尽宠爱的儿子。在十一年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个什麽样的人,只是到了这一刻才能彻底死心。
泛著寒光的剑贴著肌肤,莫一宁咬紧牙关,他忍住不去反抗,因为就算逃得过眼下的一劫,也无法逃出戒备森严的皇宫。他看向景虹,那人也正是一脸惊恐的望著他,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恐惧。
只要轻轻一划,一剑就能抹去两个人的性命,同心同体,同生同亡。
第七章
“大王!请住手!”小亮冲进来大喊。
他总算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拓拔月带到了,一路上小亮已经对他讲了同心蛊的事,所以当一进门看到这一幕时,拓拔月脸色像死人般灰白。
“我不许你伤害虹儿!”拓拔月喘著气说。
景煞天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肯让步:“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你又何必怨孤狠心。”
拓拔月拖著残缺的腿,一步一步走向前,看著景虹的眼里满是泪光:“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无论他做错了什麽事,也绝不允许你伤害他!”
景虹浑身一颤,泪水滚了下来,他死死地咬住唇,在拓拔月的目光下无地自容。这个人不单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还给了他所有人都嫉妒的一切,如今自己却如此利用他。
“哼,你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他又何尝把你当成亲人?”景煞天讽刺地问,不再多说废话:“是他自己找死,孤就成全他!”
眼看著他就要动手,所有人都一惊,拓拔月扑上去拔出按住莫一宁侍卫的配剑,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若虹儿有什麽事,我也绝不会活下去!”
一直狠绝的景煞天手抖了下,震惊地问:“连你也要威胁孤?”
“对不起…对不起…”拓拔月望著他沈痛的眼神,自责地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著虹儿出事…我做不到……”
景煞天胸膛剧烈起伏著,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拓拔月,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做著最艰难的决定。景虹更是哭得全身发抖,一向淡如清风般的男人,却为了他淌下眼泪,内心的愧疚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道雷鸣响起,正逢炎国多雨的季节,仿佛是苍天的咆哮,让屋里所有人心中一颤。
“从今夜起,将九殿下逐出王族贬为庶人,天亮立刻逐出宫去,从此炎国王室族谱中再无此人!”景煞天收回了剑,目空一切地走去门去。
侍卫们怔了怔,立刻随著大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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