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觉得他有点眼熟是麽?”景瑜瞅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信丢了过去。
忘忧双手一被松开,他立刻捡起信来翻看,当看到信里的内容时,他脸色越来越白,拿住信纸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王妃,对不起。。。是属下无能,不料送信的途中会被抓获,请王妃恕罪!”如歌满脸愧疚地道。
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忘忧脑海里一片凌乱,恍惚中终於明白了莫一宁的话。
他说,你留在这会死……
“不可能……”忘忧低喃著,早已没了刚才愤怒的神情,眼里都是迷茫和无助。
他不敢相信莫一宁会用如此无耻的手段,竟派如歌来诬赖他,两人明明已经说好在战场上一决胜负,甚至前夜还用充满柔情的目光凝视著自己。他不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
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所有人更是肯定了忘忧的罪,连景瑜也气得握紧拳头咯咯作响。
“是不是莫一宁派你来的!”忘忧突然冲上去抓住如歌的肩膀问。
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吓了众人一跳,一旁的侍卫连忙扑上去,把忘忧的双手反剪按到地上。
“王妃,是属下没用,连累你了!”如歌垂著头说。
“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他派你来的!”忘忧仍不放弃地喊。
如歌讷讷地道:“是大王让我把信给你的。”
忘忧像是遇到了水的泥人,迅速地瘫软下去,他闭起了眼睛,咬得双唇泛白。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什麽都想不到了,心里像是荒芜而干枯的田野,孕育不出一丝生机。
“无耻叛徒,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能如何抵赖?”景瑜怒喝道。
看著浑身是伤的如歌,忘忧牵强的露出个苦笑,莫一宁连跟随他多年的心腹都能弃之不顾,他又算得上什麽?
“无话可说,但证据呢?”忘忧反问著,他仍觉得有点不甘。
不提还好,一说证据,景瑜的脸色几乎难看得要吃人。
他从袖口中拿出了青龙令,大声说:“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众人皆知青龙令是君王才会佩带之物,如今却会在你房里,有什麽比这更好的证明?”
忘忧看著道银色的令牌,青龙的形态被雕刻得活灵活现,昨天他还捧在怀里感伤,今日便成了最有力置他於死地的证据。原以为这是莫一宁刻意留下的信物,就像当初他把扇子交到他手上一样,如今想来如此的可笑,原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我认罪。”忘忧不再坚持。
众人都是了然的神色,用更鄙夷地目光看著他,只有如歌,垂下的眼帘里闪过几许惊讶。接下来景瑜开始一一盘问,将这些年来他和莫一宁之间的纠葛全部抖了出来,将领们的眼光渐渐越来越凌厉,夹带著凶狠的怨恨。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忘忧已经连一块完整的躯体都剩不下了。
“你既然已经被封为王妃,又为何会冒险当甘愿当奸细?”景瑜问。
“因为…我贱,为了他什麽事都可以做。”忘忧说。
当他说完後,如歌轻轻地颤了下,立刻压下心底的内疚感。他忽然想起了几年前都城的客栈里,那时景虹才刚被赶出宫,失去了王子的头衔,却是一脸甜蜜无悔的笑容。
直到现在想起来,如歌仍觉得难受,也许世上找不出比他更爱莫一宁的人了,如果他不是炎国人的话,这该有多好。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为了助莫一宁完成大业,如歌愿意牺牲一切。
这一切里包括他的生命,和他的良知。
景瑜也冷静下来,刚才的怒气收敛许多,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夹带著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幽怨:“本太子再问你最後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沙国人还是炎国人?”
“我……”忘忧空洞的眼里有几许迷茫,他想了一阵後答:“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阴霾的天空下起了雨,一滴滴,一颗颗,像豌豆般的砸在大地上。忘忧被押出主帅营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除了一片阴暗的灰色之外,什麽也看不到。终於觉悟到,不管他费尽心力,都不可能赢得了莫一宁,因为他始终不够狠心和绝情。
所以,他注定一败涂地。
看吧,连天空都在哭泣。
朗朗天地间,已容不下他这个多余的人。
莫一宁从清晨到现在,隐隐总感觉到有点不安,仿佛有什麽事发生了,可是军营里却一切如常。如墨忽然就回来了,长长的青衫面如冠玉,风采还是依旧亮人,只是眼中的几许黯然凝结不散。
如歌今日却不见了踪影,没有向往常那般时刻在身边伺候,让莫一宁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正准备要问如墨,突然一个将军闯进了帐篷里,打断了他的询问。
“大王!出事了,炎国在军营里抓住了一个奸细,据探子回报,那人应该是如歌。”一位将领进来禀告。
莫一宁胸口突然一闷,立刻问:“你确定?”
“属下知道就立刻赶来报告了,好像除了如歌,还传抓到另一个我军的奸细。”将领又说。
莫一宁的手指在桌上敲打著,这是他不安的表现,相对於如墨就镇定得多,只是淡淡的看著,仿佛早已知情般。
“把那探子叫进来。”莫一宁吩咐著。
一会儿,将领便带了一个士兵进来,那人垂著头等候吩咐。
“金川关里今日可有什麽异动?”莫一宁问。
“回大王,基本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探听到军营了出了一场骚动,好象是有一个叛徒被揭发,好象军衔还挺高的。”探子说。
忽然,脑海中一切零碎的片断连接起来,他狐疑的看著如墨,硬声道:“你为何会突然回来?”
如墨知道瞒不下去,便坦诚道:“是我哥派人通知,让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回来伺候大王。”
莫一宁的心被人捏紧了般,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以他的轻功更不可能会轻易被敌军抓到,所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除非是他自己送上门去束手就擒。
“来人,备马!”莫一宁大喊道。
“大王!”如墨扑上去拦在他面前,悲痛地道:“大王你不能去!”
“让开!出事的那个人是你亲哥!”莫一宁怒道。
“就因为是我哥!所以大王你更不能去!”如墨依旧不肯让步,看著他说:“请大王成全我哥一番苦心,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即使大王你现在以身犯险,也不可能救得回我哥和那个人。”
莫一宁此时才想起,刚才探子说除了如歌还揭发了另一个奸细,军衔还不低,难道……
他不敢在想下去,一把推开了如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滚开!”
如墨被他一推,整个人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却顾不得其他,立刻又扑上去抱住莫一宁的腰。
“大王!那个人真有那麽重要吗?我们两兄弟为出生入死那麽多年,难道就及不上一个炎国人?”如墨死死地圈住他的腰,声竭泪下地道。
莫一宁脑子里一片凌乱,哪里听得进去,转身一脚便踹开了他。
“大王!你可以置我们兄弟不顾,但你不能置整个沙国不顾啊!”如墨趴在地上哭喊:“若大王此时执意要去,我也只能自裁向兄长谢罪!”
莫一宁顿住了脚步,再也无法走前一步,如歌如墨本是王室後裔,为了沙国一个甘愿当脔童另一个成了死囚,他又於心何忍让两兄弟共赴黄泉。
帐篷里传来阵阵摔东西的声响,这次如墨没敢拦他,忍著痛从地上爬起来,赫赫巍巍地退到外面等候著,他知道这个男人最需要的是发泄。
豔阳已经当空,从天色来看,离午时已经不远。
幽暗的监狱中,潮湿和稻草散发著腐臭味,乌痕斑斓的砖墙和木栏,还有监狱中特有的,那股腐朽和死亡的气息,都让人感到压抑。
铁链,枷锁,镣铐,忘忧任这些沈重的东西附加在自己身上,他静静地坐在牢房里,表情犹如死水般毫无波澜。被锁在一墙之隔的如歌也异常安静,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麽。
忘忧已经被下令三日後处以火刑,炎国和沙国一样,风俗都是人死後便要入土为安。而被烈火活生生的烧成灰烬者,传说人的魂魄会被诅咒,将永世不得轮回,会一直在地狱承受焚烧之苦。
一般人都是被判以绞刑或者斩刑,通常只有十恶不赦,丧尽天良之人,才会被判以火刑处决。
“王妃,对不起。”如歌还是忍不住说。
没听到回应,如歌暗暗叹了口气,想了许久才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王的妃子,如歌愿意在永世留地狱侍奉王妃。”
砖墙那旁,还是不见一丝声响,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飘在空气中。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景瑜一身华衣犹如天神般出现在简陋的牢房。其实,他是一个相当俊美的男人,身材高挑匀称,眼睛细长而锐利,薄薄的嘴唇抿成优雅地线条。
一点霸气,再加一点邪气,足以让一般人移不开目光。
但,这一般人里,并不包括忘忧。他只是依旧垂著头坐在稻草上,由始至终连一眼也没看过景瑜,仿佛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开锁。”景瑜看都没看如歌一眼,只是吩咐道,然後又说:“把枷锁和脚镣也除下。”
牢头依照他的吩咐,把忘忧身上沈重的东西卸了下来,只剩下手腕上的镣铐。景瑜挥了下手,让那些多余的人退了下去,然後跨进了牢房里。他定定地看著忘忧,突然蹲下身,用手扯住了他头发,然後逼他仰起脸来。
“你又一次背叛了我呢。”景瑜看著他落魄的样子说。
忘忧只是闭起眼,没有反抗,或许他根本懒得反抗。
微微凌乱的青丝,垂在他苍白而无瑕的脸侧,尖翘的鼻尖下,是那形状饱满的唇,上面那抹淡淡的颜色,让人想起了四月的桃花。景瑜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唇上来回摩擦,感受那娇嫩又柔软的感觉从指腹传来。像著了魔一般,竟把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碰到了坚硬的贝齿和些须湿意。
忘忧突然睁开眼,然後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指尖,眼里是浓浓的警告,别以为他不反抗就可以得寸进尺。
景瑜痛得蹙了下眉头,手指已经被他咬住不放,连指尖都被咬破。殷红的血缓缓渗出,忘忧原本就秀俊的脸蛋,唇瓣再被血染上一抹鲜豔的红,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瞳孔忽然收缩了下,景瑜用手掐住他的下颚,逼忘忧松开了牙齿,然後抽回自己的手指。一下刻,他伸出舌尖,舔去忘忧唇上诱人的血迹,然後肆意地吮吸品尝起来。
现在想反抗已经晚了,忘忧被掐住的下颚根本无法合上,只能任景瑜的舌头伸进口腔里,然後放肆地游走著。
“呜!唔…唔……”被镣铐禁锢的双手根本无法推开他,忘忧只能发不满地抗议,可是被堵住嘴的关系,那些抗议却便成更暧昧的呻吟声。
忘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景瑜,炎国的太子,他的亲生哥哥,竟然在吻他。
太……离经叛道了。
第二十章(结局)
那诡异又暧昧的传如一墙之隔的如歌耳里,他带著枷锁,只能用身子撞著墙大吼:“无耻之徒!你在对王妃干什麽!快放开他!”
如歌的声音打破了原本暧昧的气息,景瑜放开了忘忧,然後站起身来欣赏著他微微红肿的翘唇。
“王妃?这个称呼真刺耳。”景瑜眯起眼,眸里的寒光一闪,大喊道:“来人!把那沙贼的舌头给本太子割下来!”
他说罢便冷哼一声扬长而去,片刻,隔壁牢房传来了挣扎声,铁链碰撞时,发出了一连串低沈的撞击声。忘忧咬破了唇,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愿去听那敲在心上的声响。
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过後,只剩犹如死水般的寂静。
那声惨叫,是如歌这辈子最後一次发出的声音。
“主帅,果然如你所料,沙贼上午就突袭了我军的据点,而且手段极为凶残,所作所为简直是丧尽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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