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惊诧不亚于那几个流氓被一个女孩赤手空拳打倒时的惊骇。她怎么会来救自已?又是怎么知道自已正要被……?
揉了揉微酸的拳头,白丽扬头一头乌黑而利落干练的短发。长长吁了口气。
“没出息的男人,只会向女人惩凶”!
斥骂着,对着那几抹跌跌撞撞的人影,没好气的回过头。芥凌已经摇摇晃晃的欲站起来。只是,身体柔弱到不行,风一吹就要倒似的,连站直了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腹部痛得无法形容,她的手紧紧的捂在那里,像要保护什么不能从身体内流逝。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浸湿了苍白的面颊,沾上污垢的衣领,长发凌乱的搭在衣服上,几缕垂在耳际随着风的来回吹拂而摇摇晃晃,显得憔悴无助。
“你怎么了”?
看她羸弱的样子,白丽心中暗惊,咽下了正在问出的话,马上朝芥凌冲了过去,随之掀起一阵狂烈的寒风。
她握紧她的双手,以身体撑住不让她倒下。
“芥凌,你……不要吓我啊……他们把你怎么了……”?
白丽真的慌了,声音较之平时要高出不少分贝,仿佛借以此来趋逐心底的恐惧。慌乱的目光从被汗水浸透的衣领移至面上,更加震怔,而全身一阵颤抖。
天啦!她无法形容自已眼前看到的,完全无法想像,一个人哀弱起来,面色可以苍白到这样的程度,几近透明。
“……芥凌……我……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管不了其它的,司机已经走了,没有人可以送自已。她用力将她搂住,小心的迈开腿往前走。
“坚持一下,动一动脚,我们要上车”!
她附在她耳边打气,比起越来越虚弱的蓝芥凌,白丽的脸色白得更快。
她一惯深沉的目光因焦急而显得涣散,捉摸不定。靠得这么近,她几乎能感觉得到,从她的身体传来的不是应有的热度,而是急剧下降而凝结的冰冷。
这是怎么回事?
当她无助的目光惨然的落地,一切,均在那一瞬间明了。
地上,一摊鲜红的血渍凝聚成血色图画,触目惊心而妖绕。而那些血液聚集在芥凌的脚边,顺着往上看,她的小腿内侧,潺潺落下两行明显的血痕,洁白的裙已已被染红,开出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血花。
“你……流产……”?
她吓得心头一拧,猛然想到前一段时间不经意听到芥凌对美雪的哭诉。原来都是真的。
秀美的眉梢上扬,眉心深深蹙紧,悲哀纠葛不化。
而那紧咬的下唇间丝丝红艳,口中一片腥甜之味。
“……是……吗……”/
从耳旁,传出有气无力的自嘲,细弱得如风中游丝,摇晃无力。
听得白丽全身被刀剐一样痛苦。她用力将芥凌背在背在,身为空手道黑段的她对付这种体力活不是难事,否则,也不可能轻松就对付得了四五个粗壮的男人。
将她放到最后一排比较长的位置上,温暖一笑,对她安慰着:“不要怕,我们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这个时候,她的微笑,体贴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像极了一个亲切的大姐姐。
朦胧中,芥凌听到轻烟氤氲的天空中传来天竺之音,仿佛天神降下神旨,光明就在眼前。
转过身,强颜欢笑的面容转为凝重,迅速在驾驶坐上坐好,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动了。
“感谢爸爸,让我提前学会开车”!
全身的衣服被冷汗渍得像水泡过的一样,危急之中也只能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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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车子离开相反的方向,几个男人慌不折路窜入及人高的灌木丛中,好像背后有鬼似的没命往前奔。
天空的乌云收敛回最后一缕光亮,沉沉的压低,世界每一个角落透析着令人窒息的压抑,进而无形的恐惧开始漫涎。
灰暗不清的四周,蜇伏着重重危机,幽绿而阴鸷的邪眸,口中正舔着饥饿的舌头,肆机享受美餐。
沉深的暗夜,惨叫此起彼伏,然,发生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又是滨临荒山,自然没有人注意得了。
惊恐而嘶心裂肺的嚎叫被呼呼刮过的冷风吹得七零八落。~~~~~~~~~~~~~~~~~~~~~~~~~~~~~~~~~~~~~~~~~~~~~~~~~~~~~~~~~~~~~~~~~~~~~~~~~~~~~~~~
而在A市一家规模较大的医院,灯光彻夜明亮的手术室,几名大夫正急急抢救着昏迷的女孩。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白丽染满血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缠绕,彼此牵连着对方的生命。
那扇门,隔着她与她在两个世界。
绞洁的灯光令人眩晕,四面八方死寂无声。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条很长的黑影,不紧不慢的向白丽移动。
敏锐的神经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反射性抬头,凝起冰冷的面容向一旁看去。
眼前,高大的男子面色凝重,亦同样盯着自已。从对方讯问的神色,看得出此刻,他的心是多么焦急,与自已同样受着烈火与等待的煎熬。
男子迈开脚步走了过来。白丽微怔,睫眸半阖又睁开。她注意到,对方的脚步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轻盈得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
“她怎么样”?
男子在她身边坐下急急的问,中间隔了些距离。他阅人无数,看得出,这位在学校一直与芥凌做对的‘现姐’不知为何,会从心里担心芥凌的状况?
见她不说话,瞥了自已一眼后复沉默,便又加了一句:“我是她的司机”!
花白的唇弯起嘲笑的弧度:“哦,我还以为是那个无耻的男人呢”!接着,又转头,鄙夷的目光自然流露,其中更渗入了强烈的愤恨:“那个男人很了不起吧,连司机,都气势不凡,所以,他可以只手遮天,玩弄人的灵魂,甚至要胁,强迫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做情妇,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弃如敝屣”!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全力压抑着被刀绞的痛苦,攥成拳头的双手咯咯响,尖利的指甲深深扎进内中,不公的悲愤充斥着大脑而对此混然不觉。
腥腥血红渗出掌心,关节泛白,红与白点点相交,惨淡而美丽。
黯然的目光沉下,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任由无边的懊丧与斥责鞭策着自已。
灯光铺洒在他的身上,泛着点点莹光。
良久,开口:“我叫静夙,白小姐,你好”!他抬起头,礼貌性的微笑。
“哼”!
厌恶的掠过他的嘴脸,白丽别开视线面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再次沉了下去。
“我很意外,你的关心,似乎不合逻辑”!
忽略掉她的默视,静夙苦笑道。轻轻向后靠着,这一天,他真的好累,可是,再累,曦儿的事也是第一位。
夜桀已经急疯了。可是,被那道无形的心魔隔阂着,他根本没有勇气来看她一眼。更或者,给不了自已原谅她的借口。
‘我……应该说出那个秘密吗’
凝望着上方昂贵的灯炮,绞洁的光芒交织在眼中花白一片。
“……我,和芥凌是姐妹,亲姐妹”!不经意,白丽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只是,比起刚才更沉默了许多。或许是心里的恐惧堵得慌,或许,是为静夙解惑。
“什么”?
他的吃惊不在话下,直起腰坐正。转而看向她,只看得见侧面,垂下的长睫卷而翘,一眸黯淡无神,无助的盯着脚下的地面,一只脚尖轻轻拨着倒影。
“据我所知,蓝小姐和白小姐都是独生女”!
“哈,原来不止芥凌,加她身边的人你们都要查清楚”!低低的声音毫不掩饰嘲笑:“很奇怪吧,我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当年,我的母亲嫌贫爱富,放弃了贫穷的爸爸自已去做了蓝氏的总裁夫人。我的父亲倍受打击,将所有的心思用来创业,最终,同样站在人间颠峰……”!
轻轻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悲痛,静夙静静听着,沉默的面容被覆上淡淡的哀伤。
“……所以,我恨她,恨她一生下来就集尽光环,恨她拥有母亲所有的眼光,而我,却在孤独与渴望中过了一年又一年……”!手术室的灯亮了,门打开。
坐在长椅上的两人迅速站起来迎了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未等白丽开口,静夙急着问道。说完,立刻走到医生的身后,心疼的看着她昏迷的睡脸,苍白无色,一只手扎着针管,生体的液体正一点一滴输入她的体内。
摘下口罩,主治医生冷冷的瞥了静夙一眼,认定他是孩子的父亲,对这样不爱惜女朋友的男人鄙视到了极点。
“幸好这位小姐及时输了800CC血液,否则,病人性命堪忧啊。不过,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没有了”?
静夙惊斥道,一把纠住医生的衣领,悲从心生而流露于言表:“你说她的孩子没有了,为什么没有及时救过来”?
他的心好痛,那个孩子,是曦儿与王第一个孩子啊,为什么世界这么残忍?
悲痛的眼中泪水涌出,又止不住落下。
被白丽拉到一边。默默陪着芥凌进了病房。
雪霜2
清晨,在晨曦圣洁之光的洗礼下,芥凌从尖锐的剧痛中幽幽转醒。一睁开沉重的双睫,便是白丽与静夙熬了一夜而通红的双眼。
这一天,芥凌被真诚的关心温暖了绝望的心。她知道失去了孩子,为他的命运落下苍凉的泪水,哭过后,又沉沉的睡着了。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睡脸,白丽冷静的走进洗手间内,锁紧门,从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伴随隐隐约约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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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房间死寂一片,刻意拉紧了厚厚的窗帘,不让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夜桀无力的靠着沙发,有一口没一口抽着雪茄,诺大的房内白茫茫缭乱,烟味刺鼻又怆得慌。
看得出来,他无力的身体很是疲惫,仅仅一夜工夫,光洁的下鄂长出胡茬,黑暗中,静夙静静站在一旁,如鹰般的厉眸看得清楚,他的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布满血丝,目光凄凉……
“好好照顾她”!
“是”!静夙应声,声音平静且不起波澜,仿佛料到他会这样命令,过后,反问:“那几个人已经变成干尸了,他们是被夫人收买的。要怎么做”?
凌厉的视线如疾电般雪亮,睫眸半阖,掩下森森寒意。
“还不到和她翻脸的时候,老头子什么都听她的”!说完,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来,身体有些吃力,苍桑,而晃荡了一下。
“大人,您……”?静夙眼疾手快扶住他,满心担忧,更心痛。即然放不下她,为什么还要拒以千里之外?
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我没事,妖兽的事让伊修斯去做,你顾好她就够了”!
“那是你的孩子”!放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低沉的语气强迫压下了激动而全身颤抖:“即然做不到恨她,就抛开一切去爱,不要……让自已后悔,她并没……”!
“早在她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后悔默许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未等静夙说完,夜桀大声咆哮,气势如虹,天地动荡。
窗外不知为何电闪雷鸣,狂风嘶吼拉扯着树枝摇曳,哗哗啦啦作响,如魔鬼惊现世界而上天震怒。
吼出内心的激愤过后,他像全身被抽干了一样,颓然的垂下肩膀,绝望的背影苍凉而孤寂,向房间的大门走去。
重沉的脚步每迈一步,都几乎用尽了力气。
“轰”
“你会后悔的——————————————”
大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天空电闪雷鸣,闪电寒光灼灼,快如利箭,交织着静夙嘶哑的怒吼横惯天地间。~~~~~~~~~~~~~~~~~~~~~~~~~~~~~~~~~~~~~~~~~~~~~~~~~~~~~~~~~~~~~~~~~~~~~~~~~~~~~~~~略显惨淡的月光自窗外流入室内;明月高挂在天空;漆黑一团的苍穹,皎洁无瑕的明月,淡淡的薄雾隐隐约约飘渺萦绕着银盘似的月亮,虚幻飘荡。
整洁的病房内,白丽静静的坐在一旁,熬红了的双眼一眨也不眨无奈的看着病床上,芥凌苍白的几近透明的小脸。
“凌凌……”!
痛苦的呢喃,满情悲伤,自那双挣扎的黑眸中自然流露着真诚的关心。她轻轻伸出手去,帮她拉好滑下的被子,不经意,触碰到她的下鄂。
好凉!
指腹传来尖锐的凉意,像触及冰霜上一般。
她不敢想像,今天,如若不是正巧被自已撞见,在她本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会再次烙上多么可怕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