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干红。”他坐到天蔚身侧,习惯性的要了杯酒。
“她怎么样了?”蓝天蔚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的问了句。
尹成俊自顾接过侍者的酒杯,不去看他落寞的神情。
“不好。”他淡然的喝了口杯中的红酒。对于天蔚的话,他没有丝毫的错愕,早该知道,这事瞒不了他多久。
几乎是在恺璇拿化验单的同时,蓝天蔚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他,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恺璇在他面前演戏,心却如刀绞一样痛。前一刻,他还牵着她的手,躺在开满薰衣草的草地上,大声说着我爱你。
他以为,这样牵着她,就可以是一辈子。下一刻,医院的化验报告就出现在眼前,打碎了一切的美梦。
错过了五年,在他以为终于可以相守的时候,所有的希翼又化为泡影。那张无情的化验单,宣告着,他们将再次错过,永远错过。
执手望年华,本以为执手,就是一辈子,现在才发现,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我知道瞒不过你,真难为你,什么都知道,还要配合我们演戏。”尹成俊苦笑。
“既然她想瞒着我,我总要让她安心才行。”天蔚叹了声,仰头,又是一杯烈酒入喉,大概喝的太急,被呛得咳个不停。就连眼前都不自觉的模糊一片。
这些天,他查了所有的医院,找了全国最后的血液科医生,得到的答案就是除了造血干细胞移植,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恺璇。
陈玫的血型和恺璇不一样,根本无法做骨髓移植。然后,他亲自去了趟赵家,赵家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却还是做了血液检测,包括赵蕾,都被压去了医院。
可是,结果再一次让他绝望了,赵家的人,没有一个适合给恺璇做骨髓移植。
当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赵蕾竟然笑了起来,她说“陈恺璇那个狐狸精,和她妈一样,活该没有什么好下场。”
天蔚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生平还没打过女人,不过,他倒是不介意为赵蕾破一次例。只是,有人抢先了一步,用力的扇了赵蕾一巴掌。
空荡荡的走廊,那声脆响格外的刺耳。宋佳丽僵直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挥出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赵蕾捂着红肿的脸颊,惊慌失措的看着她。
“妈┅┅”
“别叫我妈!”她的声音,冷的让人生畏。
“赵蕾,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事,就是没有教好你。”
呵,这场景倒是将蓝天蔚都弄愣了,要死的人是恺璇,宋佳丽,她激动什么劲儿。都说赵家的媳妇心地好,却没想到烂好人到这种地步。
“我咨询了几个血液科的医生,他们说嫡系血亲,配型成功的几率会高一些。”尹成俊放下酒杯,点燃了一支烟。
“没用的。陈玫,赵家人,包括维恩,只要是和恺璇沾上半点儿关系的人,我都找过了,没有一个配型成功。”天蔚无力的靠在身后的软椅上。换句话说,恺璇没救了。
几十年的兄弟,尹成俊怎么会读不懂天蔚的情绪。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助的天蔚,像个迷失的孩子一样。
他将手臂搭上天蔚的肩膀,好似要给他力量。
“中国十几亿人口,总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天蔚,别放弃,如果连你都放弃了,她要怎么办!”
天蔚看着他,目光从涣散,逐渐凝聚,最后变得坚定。是啊,他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要陪着恺璇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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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自从恺璇生病之后,也再没消停过。赵国栋整日呆在部队,极少回家。就算是回来了,也是板着脸,没用一丝笑容。
宋佳丽每日忙忙碌碌,没有人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她不理任何人,包括赵老爷子。
“你去哪儿?”赵国栋从部队回来,就看到宋佳丽穿好了衣服,匆忙的向外走。
“与你无关。”她冷冷的丢下一句。却在经过赵国栋身边时,被他突然拉住了手臂。
“放手。”她瞪他一眼。
面对她的冷漠,赵国栋憋了许多天的火,一下子就压不住了。
“你这是和谁闹别扭呢,自从醒过来就没好好说过话。
对,二十年前是我外遇,我对不起你。陈玫将你推下天台,害你昏迷了五年。可她现在还关在监狱里,恺璇也病的快要死了,你还有
什么不满意的。”
宋佳丽甩掉他拉着自己的胳膊,瞪大了美目,愤恨的看着他。这一切的悲剧,不都是他造成的,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站在这里对她大呼小叫。他到底知不知道无耻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国栋,你对佳丽凶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赵老爷子走过来,板着脸训斥了儿子几句。
“爸,我们的事儿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我和他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宋佳丽冷冷的丢下一句,摔门而去。
“你看看她什么态度。”赵国栋气恼的一把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
“你给我闭嘴。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在外面招惹写不三不四的女人,还弄出个孩子。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赵老爷子气的身子直发抖。
宋家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宋家的人,从政的便是高官,从商的便是富甲一方。
当年宋佳丽嫁入赵家,这门亲事,还算是赵家高攀了人家。对这个媳妇,赵老爷子更是满意的没话说,血统高贵,大家风范。
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声,赵老爷子眉头紧锁。
“去楼上看看蕾蕾,闹了一整天了,还没完没了的。”
“不要搭理她。”赵国栋没好气的回了句。同父异母的妹妹生了病,不难过就算了,还火上浇油,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肉做的。
宋佳丽离开赵家直接去了机场,人潮涌动的机场出口,她安静的站在角落。
“姐。”宋思杰从甬道中走出来,身后秘书拖着简单的行李。宋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宋思杰此番回国,也是因为接到了宋佳丽的电话。
“思杰。”宋佳丽走上来,抱住了弟弟,眼前不自觉的就模糊了。
“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急着让我回来。”宋思杰担忧的问道。宋佳丽的性子温婉,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我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她的手背握住唇,声音哽咽。
“什么?蕾蕾生病了?”宋思杰蹙眉。
“不,不是蕾蕾。”她摇头。
“什么?”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不是蕾蕾又会是谁?宋思杰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这件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他们就找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茶餐厅,宋佳丽哭着将事情大致陈述给弟弟听。
“姐夫,他知道这事吗?”
宋佳丽摇头,
“或许他不知情,也或许他是帮凶。”她握住青花瓷杯,青葱的指尖紧扣住杯壁。
“如果真的是他调换了我女儿,我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我宋佳丽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何必大费周章搞出这些事。”
宋思杰自小和姐姐感情最好,看她难过,自然是心疼的。
“姐,我要怎么帮你?”
她润了口清茶,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飘渺的看向远方。
“首先,我在宋氏集团的股份,还有赵家在我名下的一些房产和不动产,帮我转到恺璇名下,我想补偿她。”
“恩。”宋思杰点头。
“思杰,还要麻烦你陪我去趟医院,如果我们都配型不成功┅┅”她说着,又哽咽了。
“姐,别那么悲观,宋家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都不行,中国十几亿人口,总能找到合适的配型。以我宋家的财力,我就不信救不了一个小女孩。”他握住宋佳丽的手,她的手那么冰冷,冷的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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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庄园别墅,恺璇懒懒的躺在沙滩边的躺椅上晒太阳。尹成俊不在的时候,她的药都是偷偷丢掉。既然救不了她的命,何必受那份苦。
海风有些微冷,她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手中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封面上是蓝天蔚意气风发的模样。
标题倒是很醒目,T市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
恺璇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靥,他们没有婚礼,知道他们是夫妻的人并不多。其实这样也好,不会被媒体或者有心人拿来胡说八道。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很快就有了几分困意,微眯起眼,半依在躺椅上。半梦半醒间,有人耐心的为她拉高身上的毯子,然后抚摸着她的额头。
她以为是照顾她的家庭医生,只是微转了身,自顾呢喃了句。
“谢谢。”
“不客气。”天蔚笑,心疼的将她揽在怀中。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才几天没见,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圈。
第二百一十三章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文 / 肖若水
身体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锁住,恺璇的困意顿时全消,清澈的眸中倒映着蓝天蔚英俊的侧脸。
“你┅┅”她一时错愕,下意识的低头搅动手指,不由心慌起来。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那么精明,会不会看出她现在的异样。
“为什么不吃药?”他沉下脸色看她。
“你,都知道。”她绣眉锁紧,心中苦笑。还真是幼稚,怎么会以为可以骗得过他。
蓝天蔚蹲在她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若不是她自暴自弃的不肯吃药,他也不会来打破她安静的生活。情绪太过波动,对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处。
“真是个狠心的小东西,你怎么舍得就这样丢下我,丢下维恩呢。”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心疼的吻了吻。
她将头靠在他胸膛,模样十分乖顺。
“因为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蓝省长,不想维恩成为第二个你。”
“原来我们父子在你眼中这么一文不值啊。”天蔚笑,低头吻了下她额头。
“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她嘟起红唇。
时间过得很快,正午一过,阳光没那么浓烈的时候,海风就有些冷了。他将她抱进别墅,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恺璇趁他不注意时将财经杂志藏在被子里,被她看到,一定很丢脸。天蔚也只是假装没看见的低笑。
他拿过药和温水递给她,她的眉心几乎蹙在了一处。
“乖,把药吃了。”
恺璇心不甘情不愿的吞下了药片。天蔚心疼的吻了她的唇瓣,翻身上床将她拥在了怀里。
“天蔚,我可不可以不要吃药啊,你知道的那些药救不了我。”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恳求的意味。
他心疼的将她拥得更紧了。
“恺璇,别放弃,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
恺璇的眼眸湿湿的,窝在他怀中,不在说话。困意袭来,她竟然就这样睡在了他怀中。
天蔚抱着她,却毫无睡意,随手拿过了床头的一本书。是托尔斯泰的《飞鸟集》,看得出被翻了很多遍,书已经没那么新了。
中间的页码被放了张向日葵书签。淡淡的纸香,印着黑色铅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他半靠在床头上,一双墨黑的眸子忽明忽暗。曾经年少,爱极了这首诗,总想着有一天可以写给心爱的人。
后来,他遇见了恺璇,像天使一样的女子,她的钢琴弹得和妈妈一样好,她笑的时候,和阳光一样灿烂。
他还记得自己画过的那副画,十八岁的恺璇,穿着海蓝色学生服,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旁弹钢琴。
他用钢笔工整的写着那首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他微微叹息,曾经,多么美好的曾经。
红色铅字笔在诗的最后两句画了重重的感叹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故意装做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故意装做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面对爱你的人,用冷漠的心,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他用力的抱紧怀中娇小的身体,眼前不自觉的模糊,一颗滚烫的泪,打落在她脸颊,灼人的疼痛。睡梦中的恺璇嘤咛了声,又向他怀中缩了缩。
他不知道这样的相依相偎还能维持多久,但是,多久又能怎样呢?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知道,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存在任何的距离。上穷碧落下黄泉,她生,他同生,她死,他相随。
这样抱着她,竟然是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晨,天蔚是在美妙的钢琴旋律中醒来的,他随意的套上衬衫走出去。客厅中,恺璇坐在钢琴旁,弹着一首略带伤感的歌。
不是高雅沉重的钢琴曲,只是一首当下流行歌曲,清澈的嗓音,轻轻哼唱,却让人无端的心痛。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曾飞舞的声音,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温暖,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无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