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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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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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卖关子!我斜他一眼,他方讪笑道:“若是战事久的话,指不定到时候我还得奉命去江南征粮,你记得请我吃油饼啊,你还欠我两个油饼。”
  
  “滚滚滚,我何时欠你两个油饼?尽胡扯。”
  
  “小气啊。”他啧啧两声,“越发小气了,你们府肯定不是你管账。”他忽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好了,就送到这里了,我还得赶着去曹大人那儿,他催着要看库部的账呢,代我向连翘问个好,我这就走了。”
  
  他说罢便匆匆上了马,说:“有什么事写信给我,我能帮到的一定帮。”他一挥手:“好了我这就滚了,你到江南逍遥去吧。”



【六一】理由 。。。 
 
 
  抵达江南时春意正浓,繁花似锦,一丝料峭寒意也无。
  
  连翘的住所不大,在一片青瓦白墙间亦并不起眼,进门后是覆砖铺地,大小砖块甚至摆出了图案,表面虽有些粗糙,看上去却是精妙。
  
  屋子久未有人居住,透着一丝生疏的湿气霉味。忙活了大半天,将屋子里外都洒扫了,这才将东西都搬进去。下午的阳光仍旧好,连翘搬了藤椅放在走道上,又煮了茶,说:“你和阿彰歇会儿罢,我出门去买些吃食回来,宅子里什么都没有。”
  
  阿彰看看她,她笑笑说:“小鬼头,你看我做什么?”
  
  我笑道:“他八成是想跟着你出去转转,没见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眼睛都快掉出车外头去了么?”
  
  连翘对他挤挤眼睛:“但你要乖知道吗?不听话就什么都没得吃。”她去拉着阿彰的手,又看向我道:“姐,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趣啊,要不一起出去吧,我没带过孩子,怕不小心丢了这小鬼头,那就出大事了。”
  
  “那你这茶煮着……”
  
  “哎呀,一壶茶罢了,以后天天有得喝,走了,出门!”说罢就走过来将我从藤椅里拉起来。
  
  被她拉着出了门,沿着河岸走了一阵,又过了桥,再往前走一段,便是极热闹的街市了。她忽挑挑眉,道:“姐,这会儿吃晚饭还早,要不先带你们去听个曲儿,我也好去见个故人。”
  
  我本就无所谓,便道:“听你的。”
  
  连翘低头瞥瞥阿彰:“小鬼头,你想吃什么呀?”
  
  阿彰看看两边,摇摇头。
  
  “恐怕看花眼了,等你过会儿见完故人再说吧,吃什么你来定就是了。”
  
  她领我们进了一间戏楼,兴许天色还早,里头人并不多,多半还只是来喝茶的。连翘进了雅间后,要了些点心,说:“这儿的麻糕还不错,但你们少吃点,过会儿还得吃晚饭呢。你们坐会儿,我去趟后面。”
  
  戏楼里有她故人太正常不过,我挑了块麻糕递给阿彰,他便拿着吃起来。我瞥了一眼窗外,外头可真是热闹,仿佛历经了一个湿冷的冬天后,所有人都活了过来。隔壁雅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音,阿彰忽地抬了头道:“婶娘,连翘姐姐不是说要带我们来听曲子的么……”
  
  连翘这些天硬是逼着阿彰喊她姐姐,我说这都乱了辈了,她也无所谓。这小丫头……
  
  我笑笑道:“她呀,兴许是忘了罢。”
  
  阿彰嘟囔道:“大人骗小孩子,不好……”
  
  我看他这模样差点笑出声,却在此时,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纤细的手搭在门边上,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温大人,真是有缘千里相逢啊。”
  
  我脸上笑意微顿,就已看得她走入屋内,将门给带上了。
  
  我露出一个完整的笑来,看着她慢慢道:“卢幼真。”
  
  她笑得仍旧诡魅,施施然坐下,手指缠住一只小瓷杯柔声道:“奴家给温大人唱一曲可好?”
  
  我淡淡道:“不必了。你是名角儿,我怕付不起茶钱。”
  
  若说她与那时的差别,便是眼角的一颗血痣了。竟这么神奇地就消失,她又重新做回了她的江南名伶。
  
  可真是好戏子,不论哪个身份往身上套,都能游刃有余,恰到好处。她笑笑道:“想必是得罪温大人了,竟连这个面子也不肯给奴家。”
  
  我低头笑笑,一旁的阿彰愣愣道:“你是哪个……我家婶娘认得你吗?”
  
  她看看阿彰,仍是笑道:“话说起来长了,原本你叔父还要娶我过门的呢。”
  
  阿彰皱着眉头不解道:“可是我叔父有婶娘了……我只一个婶娘……”
  
  她轻笑笑,却微微正色与我道:“温连永,我呢,也是为人卖命,如今该做的事既然都结束了,认识你一场,也当交个朋友。我住悬桥巷,就在成家大宅的南边,有空你可以过来坐坐。有人让我特意关照你,想必你也猜得到是谁。他让我转告你,人与人相识已经很是不易,他很后悔那时对你说的狠话,但走到这一步,如以前一般往来也是再无可能,所以没有脸面再见了。”她慢慢说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瓷杯,轻声叹道:“以健全之躯,装残卖弱,成全他父亲的夙愿,他也真是可怜极了。”
  
  “人活着总得有些理由支撑。”我轻抿一口茶,是真的不想再听人提成徽了。
  
  卢幼真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可理由错了,便错一生。”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顺道告诉你,这间戏楼也是成家的产业,其实我可以替你免茶钱。你呀,白白浪费一个听曲的机会,如今我可不怎么唱了,你恐怕以后也听不到了。”
  
  她淡笑着出了雅间,阿彰看她走了,扭过头来瞅瞅我,继续低头吃麻糕。
  
  理由错了,便错一生。
  
  这姑娘从来不说没用的话,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正蹙眉思忖,连翘已回来了。她笑笑道:“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双桂楼的肘子可好吃了,小鬼头,想不想吃呀?”
  
  阿彰抿起嘴来点点头,很是欢快地去拉了连翘的手,将方才的事已忘得一干二净。我跟着连翘出了戏楼去吃饭。她点了一桌子菜,阿彰在一旁握着筷子等我说开饭,连翘推推我:“还吃不吃啦?”
  
  “吃吧。”我示意阿彰可以开始吃了,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从窗户看下去,河道里桨声灯影,丝竹声不绝于耳。一顿饭吃完,连翘本还要带着阿彰四处转转,可见我似乎没什么兴致,便索性回了家。
  
  ——*——*——*——*——
  
  我梳洗完毕正打算熄灯休息,连翘却突然敲门进了屋。她讪笑笑,在我对面的绣墩上坐了下来:“怎么啦?生气呀?其实我也没料到那谁回来了嘛,且这附近也就他们一家戏楼。那卢幼真现今是不开唱了,只打理成家的生意。不是我故意让她进你们那间的,定是她自己看到的……”
  
  “我又没怪你,若不是那日桂嬷嬷同我说她已回了原籍,我今天看到她指不定还会被吓着呢。”我侧过身梳了梳头发,“早些睡罢,明天一早还得去衙门里呢。”
  
  连翘话锋一转:“她是提不该提的人了罢?”
  
  我眯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披发的模样倒有些陌生。
  
  连翘接着道:“难道她告诉你了?”
  
  竹掩窗轩,夜风拂过时,沙沙作响,很是雅静。我不说话,等她说下文。
  
  连翘的声音里微有颓意:“你别想套我的话,你若真想知道我今日就告诉你了,但你别告诉成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他知道。”
  
  “你说罢。”那日她在茶楼里的欲言又止,我就知道她心里定是埋了很深的秘密。
  
  “成徽和沈氏什么关联都没有。”她皱皱眉,一口气说了下去,“都是骗子,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非得告诉他,他是旁人生的,是被抱养来的。你说一个小孩子从小被父亲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我抱养的,你其实是江南沈氏后人,你父亲是政治倾轧的牺牲品,是被奸人所害,害得你全家尽毁,唯独只有你还苟且于世,你要替你的父亲出这口气,成家即便搭上全族,也要助你出这口气’是不是很大义凛然,连自己族亲的命都不顾,只为助你复仇?别傻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她声音越来越颓废:“我起初还真以为他是沈氏后人,才一时冲动将那封信给寄出去了,孙正林后来定是告诉你了是吧?后来再查下去,发现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根本不是什么沈氏后人,他就是成家人而已。成老爷也真是狠心,自己嫡生的儿子就因为和沈氏之子同龄,就甘心这样骗。沈家的确曾有大恩于成家,仇的确是可以报,但用这样的手段未免太卑劣。所以才不怕朝中有人揭发成徽是沈氏后人,才不怕受牵连,去他娘的即便搭上整个成家也要替你父亲寻仇这种破说法。无中生有!分明就是无中生有!我看他就是仗着自己儿子多无所谓,真是太寒心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拿自己儿子当棋子还是人吗?”
  
  “你冷静会儿。”我递了杯凉茶过去,心中想的却是今日卢幼真那一句“理由错了,便错一生”。他心心念念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信愿,到头来却是错得离谱。
  
  的确,他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这些破事了。可再想想,他就不会自己查吗?他的手段又不差……兴许,已经知道了呢?
  
  我不愿继续想下去。只随他去吧,他有他要走的独木桥,哪怕是寒心至极无路可走,他也还在路上……
  
  “被至亲欺骗这种事,以后就都不要再提了。”不提就想不起来,差不多时候就会忘了罢?
  
  “也是。”连翘清了清嗓子,起身将扇面窗合起来,“我偶尔觉得不甘心罢了,想想也认识这么多年,实在没有办法看着他继续错下去。若没有沈家那些破事,他在江南定是个风流人物,不知要迷死多少小丫头,如今却成了这样,可见都是命里没有的东西。”
  
  她转过身朝我笑笑:“不说了,明天还有得忙呢,还得将那小鬼头送书院去,你睡吧!”
 
 
  
【六二】北上 。。。 
 
 
  我去衙门里报了到,阿彰亦去了书院念书,日子稀松平常。悬桥巷离连翘的住处并不远,我常常是绕道走,心底里对成府尤其抵触。
  
  阿彰又长高了些,天也越发热起来,那日书院里放假,我与连翘便带他去裁缝铺做衣裳。刚到家,便看到送信的差役,我一看是父亲从上州差人送来的信,连忙拆开来看。连翘在一旁笑道:“怎么说?”
  
  我细细往下看:“父亲让我们抽空过去一趟。”
  
  她黠笑道:“还有呢?”
  
  我舒口气:“西边战事顺利,拿下大宛指日可待。”
  
  连翘拍手道:“很好,今晚上你得请我吃饭,我们再商量下去上州的事宜。”
  
  从这里到上州,不过几日路途,但衙门里的事得安排好,同僚那儿都得打好招呼,至于阿彰,将他独自留在这儿也不大好,也得去书院请假。将这些事悉数安排好,我与连翘带着阿彰便往上州去了。
  
  我父亲上任没多久,对上州诸事还不算十分了解,故而也很忙。那日我们到刺史府,也未见他老人家。我母亲说上州的气候的确比西京要宜人许多,脸上也比以前多添了几分笑意。
  
  她又与我们寒暄了好一阵,七七八八的琐事问了一堆,后来提到西边战事,却又道:“也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景况,你爹收到的信报已是迟了些,再辗转到你手中,又要再迟一些,可战场上的事,却又是瞬息万变……”
  
  她说着说着语气便低下去,连翘在一旁笑道:“娘,哪有您这样的,尽说丧气话。”
  
  “也不是我说丧气话,凡事往好里想,却也得做好最差的打算。连永,你自己都想过吗?”
  
  我握着凉茶,竟也不觉得这天气有多热。最差的打算吗?我之前不知想过多少遍,可我如今不打算想这个问题,没发生的事为什么要去担心它?
  
  “我有分寸。”我这话刚说完,便看得我爹进屋了。他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打量一番:“江南果真是养人的地方,气色似乎比在西京时看着还要好些。坐吧,什么时候到的?”
  
  他在我娘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来,端过凉茶就喝。
  
  “到了也没多久。”我浅笑笑,“一路上看过来,上州确实是好地方。”
  
  我爹笑笑:“也就外头看着好,衙门里一堆烂摊子。”他略停,转过去看我娘:“晚饭可准备妥当了?”
  
  “自然。”我娘站起身,同我们道,“走吧,去前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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