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岚怔了怔,对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在情事的难耐中竟透着隐隐的不安与怒意。他笑了,再次轻轻地压倒对方,身体重新覆了上去,亲密地肌肤相贴,有着炙热而真实的存在感。真是让他舍不得放手的人啊……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的爱人,不再去管那武林纷争血雨腥风。
“五毒教之蛊腐冰,已经种在了水御华的身上,这是世上唯一不畏药人血的蛊毒,玉溟夜早就想除掉水御华了……这次还有他的帮忙。腐冰乃是五毒教传说中的蛊毒,可在江湖早就绝迹已久,我没想到玉溟夜竟然真的会有。这种蛊的奇妙之处就是只有对方用尽全力之后,会立刻反噬种蛊者全身的内力,让他形如废人。水御华平时根本就不会出尽全力,所以他不会察觉自己被种了蛊。只是唯一的缺点是蛊毒发作的时间无法确定,毕竟是传说之物,无人见过其真正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我不仅要逼他用尽全力,还要撑到他毒发?”季淳羽了然地反问。
“以你目前的武功和地位来说,他定会视你为对手,全力击杀你。”
说到此处,该说的事实也已全盘托出,手开始又不听地游走在对方的身上,身下依旧缓缓进出着,直到满足地听到底下的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清岚……你说,……我有几成胜算?”他喘息着,吐出心底的不安。
虞清岚闻言微微蹙眉,他本想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此番的。心底也清楚对方的顾虑是什么,但只是简洁道:
“五成。”要赌一把时间。
“是吗,竟有五成。”季淳羽的脸上露出了一瞬的释然,看样子人总有要搏一搏性命的时候。而他身上负担的也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
“反正即使盟主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正道人士最不耻的就是用毒。
“呵,兵不厌诈。”
“淳羽,你怎么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你,不就是因为跟我太久,都习以为毒了。”虞清岚噙着笑意,一手温柔地摸上他的发,忍不住地调侃。
“只此一次,因为我必须杀了水御华……”决心已定,即使不择手段,他都必须要那个人死!
“如果我们走过了这一劫。淳羽,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事后他依旧抱着季淳羽,轻轻地念道,像是一场誓言,但却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声音。没有憎恨可不可以……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际,虞清岚依依不舍地抚上那熟悉的眉眼棱梢。他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双手都沾满血腥,而他更亏欠对方一个杀父之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见过破镜重圆的镜子吗……?
虞清岚脸上闪过一瞬而逝的凄笑,对方半搁着眸,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只是紧紧地拥抱住季淳羽的身子,十指紧扣,好像这样就再也不用分离了。
“好……我们重新开始,我陪你去你喜欢的云南,你这只毒精……,但不准……再拿我试毒……”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虞清岚压在他身上许久,即使现在已经从他的身体里面退出来,但依旧让他感觉有些发麻。
“谁说我去那里都是为了毒和蛊,我们可以去看那的玉龙雪山,碧空万里,白雪皑皑,一定很美……”
“……好吧。那就去雪山。”
季淳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放松之后的疲倦铺天盖地地接踵而来。他侧了侧头,抵在虞清岚的颈处,心底仿佛真的掠过一片蔚蓝的苍穹下,银装素裹的雪山。
闭上眼,他笑了。接着,是熟悉的吻,又落了下来。凉凉的,竟也似雪。
38
38、终焉 。。。
四月末,天气依旧凉爽,未见炎热。而下月初五正恰逢端午,也就是季淳羽约定水御华决战之日。
东方英弃了手里的剑,他现在根本静不下心思学习季淳羽的剑术。平时看着季淳羽出剑的架势倒是羡慕无比,但自己拿起剑来依样照着他画葫芦的比划,就顿感失了方寸。上午吐纳练气扎马步的,下午习剑学招。日日夜夜,没想到学武功如此劳神费力。
“习武之人应视剑如友,你怎能如此对待你的剑!”
站在一旁授教的季淳羽见东方英刚才随手弃剑而地,脸上不禁露出了愠怒的神情。他一向很爱惜自己的剑,见不得人如此对待剑,尤其现在这个人已是他的弟子。
“小羽毛,我……”
“叫我师父。”
平时被这小子目无尊长惯了,以前是碍着他得了疯病让他养成习惯,如今逮到机会纠正,季淳羽自是不能放过。他自幼也是出身名门谨守礼教,该端的架子还是会保持。
“是,师父……”
东方英跟着季淳羽这么久,多多少少是收了点骨头,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鲁莽不知轻重。说到底,终于有点入乡随俗。
“既然无心练剑,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季淳羽对东方英这几天的心神不宁心知肚明,他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初五临近,生死一战。想谁的心态都不能保持平静吧,就连他自己也都是半夜睡不着而起舞习剑。
“师父,我也想去初云山。”东方英拾起剑,握紧了剑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不行!”他断然,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那日难免要有一场恶战,怎能让东方英平白无故地去送死,何况他根本无心照顾他。即使他自己真的一去不回,他也已经传讯东方世家,会让他们及时带走东方英。
“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是担心你!我怕……”
他说道这里,声音忍不住透出一丝颤抖,东方英看着季淳羽,焦急的脸上是满满的不舍和惧怕。
“别乱想了,我可不会输。我答应过你,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初云山!”
对季淳羽这样胜券在握的回答,东方英死都不相信,凭什么这次他就不让他跟着去!
“因为我是你师父,我说的话你必须要听!”
“……!!”
得!这次他连理由都懒得给了。直接拿身份来压人,东方英对于拜师这件事情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五月初五,端午。
季淳羽率领着慕容傲雪一行人重登初云山,想起上次和虞清岚一同在初云山的点点滴滴不免感慨万千。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武林大会上同水御华比武,接踵而来的是邪影的攻击,然后他跟虞清岚终于表露心意,共赴云雨。却意料不到自己之后竟会被水御华俘去。而今天,终于到了了结一切的时候了。
“盟主,我们将抵达初云山顶,但四周并未发现水天门的人!”探子来报,恭谨地向季淳羽一揖。
“继续探查,魔道中人诡计多端,小心他们使诈。”
季淳羽不禁蹙眉,对此风平浪静的气氛不免心有余悸,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伸手示意后面让大队人马立即也停止前进。
“盟主为何要停下?”众人诧异,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接下来空浩大师和天一道长一起随我上山顶便可。周掌门,慕容傲雪,你们和众人在此等候。三个时辰之后见我们不下来,请周掌门迅速带众人撤离初云山。若水御华不停止这场武林喋血,我想朝廷也不会再袖手旁观了吧。”
季淳羽话已至此,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慕容傲雪。慕容世家的地位不仅仅是在江湖上举足轻重,其妹为当朝皇妃,父是官拜三品。若能打通朝廷,出动军队的话,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是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因为朝廷和武林人士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若让朝廷插手此事,今后中原武林人士可能会受制朝廷,必然无法再独立一方。但这样,总比他们被杀光要强……
慕容傲雪闻言,立马就对季淳羽所设想的后路了然,但是他并没有听从对方的命令,而是说道:“请让慕容随盟主一同前往山顶。”
“傲雪,你根本就不必——”季淳羽急道,他想说他根本就不必跟着他们再去送死。
“慕容傲雪心意已决,望盟主成全。”
对方毫不畏惧,持剑于胸前示意自己的意志坚定。慕容傲雪看着季淳羽,眼里是不容妥协的决然。他怎能弃这个朋友于不顾?
“不愧是慕容世家的公子。”天一道长对慕容傲雪的赞佩之情也是一览无遗。
“好!就一起去!”
季淳羽一掌拍上慕容傲雪的肩膀,对这个重情重义的朋友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感激。
“接下来若是有什么意外,就交于周掌门处理了。”季淳羽回头慎重地托付于周正,这一辈剩下的人里,就五岳剑派之首的华山最有统帅之力了。
“我相信盟主,只望你们早日归来。今后武林不能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周正看着一干众人,字字有力地如是道。眼里透出的讯息则传达出要他们必胜的决心!无论生死与否,临阵士气不可退。
“一定!”
季淳羽和慕容傲雪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转身便毫不犹豫地向山顶走去。身后则跟着传来震天忽低的呐喊。
“我等恭送盟主击杀魔头!为武林除害!”
“为武林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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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之巅,万里长空,只有薄薄的几片云漂浮在那一片蔚蓝里。一袭红衣黑绸的男人傲立于此,浓黑和血色交织的衣衫,让他在这天地之间显得异常突兀。但在他们上来之前,他只是负手而立望着对面的山峰。比起一个沾满血腥的魔头,今日的水御华更像是一个孤傲的王者。
“水御华。”季淳羽几乎是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上来的武林同盟的人只有他们四个人,而这里却除了水御华没有其他任何水天门的人。就连虞清岚也不在这里——
“季淳羽,万事小心。”慕容傲雪环顾四周,低声说道。这太奇怪,他们浩浩荡荡一干人等杀上来,而这里,却只有水御华一人!
季淳羽闻言点了点头,留□后三人向前迈出了步伐,只听他边走边轻声道:“若我失败你们三人便全力击杀,绝对不要迟疑。”胜之不武也罢,只要不杀此人一切都不会结束!
他边走边缓缓抽出手里的剑,锋利无比的流光从雪鞘中现出。全身绷紧了神经,季淳羽扬起手中的剑,蓄势待发。水御华从刚才起就一言未发,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如既往的傲慢、睥睨的目光。左手同样抽出了一把三尺青锋。
季淳羽一向喜欢先发制人,既然拔剑就会立即出刃速攻而上,势如破竹。他要杀了他!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坚不可摧的决心。对方的剑同样快狠准,步步惊心,每一招都是直刺他罩门。弹指之间,二人已过数招。季淳羽从一开始就运用了十成的功力,他记得虞清岚的话,必须逼对方同样使出全部的功力。
慕容傲雪等人已在一边看得冷汗直冒,这是一场殊死搏斗,成败就在此一举。
反观今日的水御华依旧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目光紧紧锁在季淳羽的身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个人才有足够的资格进入他的眼底,专注地似乎不容错过他每一个动作。
一剑落月回天的绝招,倒映在水御华的眼里,如同流光飞舞。瞬间的迟疑,那熟悉的身影已逼入眼前,再扬起剑反击的时候,那道流光已经穿胸而过……浓稠的血,顷刻喷涌而出。季淳羽根本就没有想到水御华竟未避开这一剑,当剑刺入胸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而不远处旁观的三人更是了无反应。
“唔……”水御华手中的剑脱力的掉在了地上,他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呻吟。
但就因这一声呻吟,让季淳羽当场惊愕失色,呆若木鸡。不会错的,他绝对不会听错那个人的声音的!
“…清、岚……”他几乎是颤抖着不可置信地道出了这个名字,抱住他欲要倒地的身体。
水御华的眼神变了,不,那根本就不是水御华!会用这种沉静而专注的目光看着他的人,只有虞清岚。可是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眼前之人不是水御华而会是虞清岚?!他不由自主地想抽剑,虞清岚痛苦地又溢出一丝呻吟。若现在拔剑,对方必死无疑。季淳羽持剑的手丝毫都不敢动了。
“怎么会是你……”全身的经脉像是凝集了冰渣,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沿着背脊攀爬了上来。他亲手要杀的人,怎么变成了虞清岚……
虞清岚咬了咬牙,忍着剧痛,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失去血色的容颜压抑着疼痛,惨白一片,却昭示着眼前之人的的确确就是虞清岚没